《花安深院，尽日东风》月知慢

17、眉目

　　愿安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成熟独立的人，即使一个人生活也可以很开心很简单，她还记得以前在帛家老宅时的生活，那时的她明明想大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心痛，为我担心。可是为了姐姐和爸爸能好过，一直压抑自己，做没有自由，没有怨念的水晶娃娃。可是，离开了关住自己的老宅，她才发现，即使一个人再独立，再优秀，没有家人分享，没有人开解，快乐的时候没有人为你鼓掌，难过的时候没有人为你擦干眼泪，你一样是一无所有。姐姐的回归无疑让愿安深切体会到家人的陪伴是多么的珍贵。
　　帛愿柔和李明杰在回到心海市的第三天就着手建立新公司，帛家虽然宣布破产，但是一些老人脉还在，姐姐和姐夫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披星戴月，愿安也全力帮忙他们的创业，总算几周后有了起色，帛愿柔拉来以前帛凉亦的挚友，也是李明杰的大伯，腾辉的老总李辉的赞助，终于解决了注册公司的资金问题，不到一个月，崭新的鑫融公司正式上市，帛愿柔和李明杰自信微笑的剪彩照片被媒体曝光，舆论一致认为这是帛氏回归心海的信号灯，而围绕帛家和夏家的种种恩怨又被翻出，甚至有记者当面问夏衍风的正牌女友当红影星妮娜小姐，对于帛愿柔回归心海市的看法，妮娜只是微笑说很欣赏帛小姐，但是笑容很僵硬，妮娜和帛愿柔的新闻一度成为头条。谁想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大胆的记者就彻底的丢掉了工作，有人说是夏衍风依然对帛愿柔退婚一事耿耿于怀，所以出手收拾这个胆敢重提旧事的人，一时间心海市的舆论版面，热闹非凡。不过也难怪，夏衍风的花边新闻一直是最引人注意的。不过这些事情对愿安来说没什么意义，姐姐也忙着事业，根本不在乎报纸上写什么。

　　这天总算是周末，难得帛愿柔安心在家，愿安便煲了粥，为近来忙碌不堪的她补补身体。
　　“愿安，你现在变得很贤妻良母啊。”愿柔啃着苹果，还不忘赞叹。
　　愿安只是笑笑，慢火烘烤，有丝丝甘甜味道飘出。
　　愿柔看愿安不理她，索性跑来厨房，第一百次的“严刑逼问”，
　　“快说，你是不是偷偷交男朋友了？你看你现在也太贤淑了。”
　　“没有，真的，我每天都要拼命工作，哪里有时间。”愿安笑答。
　　“唉，你也可以交男朋友了，总不能为那个夏衍风吸血鬼赔进去自己所有的青春啊。”愿柔感慨颇多，老调重弹。
　　“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我，现在我可期待你赶快变身女强人，以后就靠你养。”愿安笑的开怀。
　　“那当然，等姐姐赚钱还完债务，你就回家来，我们都不认为你的身体适合在外面打拼。”
　　愿柔半玩笑半认真的说，愿安心里一阵悸动，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姐，我们欠夏家的，真的能还完吗？”
　　愿柔拍拍她的头，看她这么担心的样子，有心疼，也有自责。
　　“相信老姐，要不了多久，我和你姐夫就能赢回你的自由身，我们闯的祸，我们会弥补。”
　　“姐，这不怪你，只能是命运弄人，你不喜欢夏衍风是你的选择，他迁怒帛家也是他的选择，其实，没有人有错。”愿安叹了一口气说，
　　“愿安，你就是太善良，谁你都体谅，可是夏衍风针对我们帛家，这么赶尽杀绝，我不会原谅他的。”
　　“姐姐，不要想这个了，等还清债务，我们和他就不会有任何纠缠了。”
　　愿安握住姐姐的手，像对她说，也像对自己说一样。

　　到晚上，李明杰来接愿柔回去，整个房间又只剩下愿安一个。她打开卧室的酒色灯光，趴在窗边的沙发上，对着笼子里的绵绵发呆。
　　姐姐说要还完债，还原她原本安全却压抑的生活，可是，那样的生活，真的是她应该经历的吗？难道上帝注定，一个人只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模样的生活吗？她可以过自己想要的人生而又不让家人担心吗？
　　很多问题围绕着愿安的脑袋，最后只好不去想，爬上床抱着绵绵静静睡去。
　　又在梦里见到妈妈，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眼里闪着温暖，像从来没有怨恨过一样，那么暖，也那么遥远。
　　愿安站在逆光处，一袭白裙，只是痴痴的问，“妈妈，你爱我吗？如果爱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然后梦就醒来，愿安擦擦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已经习惯这么多年来一直作着同样的梦，这个梦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绝望，像不断的漩涡回旋，不致命，但却是最痛。

　　夜未央，妮娜凑近旁边心情欠佳的夏衍风，洁白指尖附上他冷冽的眉。软语说，
　　“衍风，有心事吗？”
　　夏衍风不回答她，只是不动声息的坐着，旁边的人都感觉到他的意兴阑珊，不去招惹。
　　终于夏衍风的电话响起，他拿起手机起身出去，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角落后，才开口说话，
　　“帮我查清那家公司的资料，还有李辉的身价资料。”
　　“是，夏总，可是那边还要跟吗？”电话那头传来微弱但阴沉的男声。
　　“继续跟，我要知道她的全部。”夏衍风微微一笑，黑暗里看不出他脸上的那个表情，似寒似暖，不明不暗，爱恨纠缠。
　　妮娜早已踱步跟在夏衍风身后，她站在转角处，阴影覆盖住她的身躯，冷风灌进她的衣襟，却挡不住她心里生出的寒意……

　　到了蓝色星期一，愿安准时来到达观，她轻敲总裁室的门，发现夏衍风还没有来，便推门进去，把这次休假旅行的预算表放在桌上，转身的时候却无意扫落几个文件夹，愿安刚想收拾就被桌上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吸引住，因为文件夹里露出一角照片，看起来很眼熟。愿安环绕周围，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终于拿起文件夹翻开，只看了一眼，便心里五味杂成。
　　愿安轻轻翻了几页，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苦笑一抹，终是把它放回去。
　　此时夏衍风刚好进来，看见她便魅惑的笑了。
　　“周末过得不错？”说着就过来拥住她，似感兴趣的问，
　　“还好。”愿安有些闪躲，却不明显。
　　“是吗？连日来你姐姐回来的消息可是沸沸扬扬，我还想你会很高兴见到了她。”夏衍风没想到遇了冷遇，语气冷了下来，绕过她来到办公桌前。
　　“是很开心，你要不要见见我姐姐？”愿安淡淡的说，探究的望着他。
　　“不用了，我们不是很熟。”夏衍风的语气更加冷起来，原本还明媚的笑脸暗的没有一丝光。
　　“哦，那我出去了。”愿安垂首出去。

　　整整一天，愿安的心情都灰蒙蒙一片，复杂的无法言说。到了中餐，夏衍风随总裁办的人特意来员工食堂宣布休假旅行就在周5，希望大家做好准备，达观顿时一片欢腾，唯独愿安内心纠结不断。
　　“愿安，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休假旅行呀！”曾以柔在她耳边问，
　　“没什么.”
　　“愿安，你这样不对哦，有心事要说出来，要不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真的没什么的。”愿安强扯出一个微笑，却差强人意。
　　“唉，你这个姑娘就是心事太重，你知道吗？全公司的人都说你像湖水一样，深不见底，总是安静有礼，却拒人于千里。”曾以柔唉声叹气的说。
　　“我真的是这样的吗？这么的不近人情吗？”愿安微皱眉头问，
　　“说实话，确实是的，所以，我劝你要开朗一点，你明明有阳光一样的笑容，为什么要笼罩在月光的阴暗里呢？”曾以柔不懂得问，旁边的小林也赞同的边吃饭边点头。
　　“对不起，我只是不习惯把心事说出来。”愿安抱歉的说，却突然感觉到不远处投来一束目光，愿安追寻这道目光，就看见邻桌的夏衍风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愿安赶忙低头，有些不自然的和曾以柔讨论罗马的美好风景。
　　终于夏衍风一席吃完中餐离开员工食堂，愿安才悄悄吐了一口气。他的眼光太炽热了，太灼人，她害怕他肆无忌惮的注视，好像，好像在看穿她的灵魂背后，另一个自己。

　　她和曾以柔回到68层继续工作，夏衍风带阮华东去工地视察，临走时经过她身边，自然无比的拍拍她肩，用意不明的的说，
　　“下班后等我。”
　　然后就丢下几乎石化的众人徜徉而去。愿安心里天崩地裂一样，她看到同事们暧昧的笑，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愿安，夏总在约你啊！！”曾以柔最先反应过来，直接扑过来。
　　“以柔，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冷静。”愿安头大的说，赶忙拉她坐下。
　　“那是怎样，很明显啊，我一直觉得夏总对你有意思，没想到是真的，愿安，我挺你，你比妮娜漂亮多了。”曾以柔继续亢奋。
　　“求求你了，冷静冷静，夏总只是要和我讨论工作的事。”愿安慌忙解释，其实也是掩饰，她不知道夏衍风为什么突然这样做，难道他发现她在躲他，然后就这样逗弄她吗？这个男人……
　　“下班讨论什么工作，愿安你别骗人了……”曾以柔不依不饶，
　　“你先坐下，不要叫。”愿安头大的花了一个小时安抚这个极易亢奋的高音喇叭，堵住她大吼大叫的嘴巴。

　　终于挨到下班，所有人都似乎识趣的离开，愿安好气也好笑的坐在座位上等，时间每一秒都过得像心跳声一样，扑通扑通。达观也变的好静。
　　“这次怎么这么听话？”身后终于出现夏衍风的脚步声和他戏谑的笑声，愿安回头，眼睛复杂也躲闪望着眼前这个高大也俊逸的男人，心里慢慢泛上酸涩。
　　“你说让我等，我有权利不等吗？”她淡然的轻轻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