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请不要说“我爱你”》草*

11、第八章 跳槽

　　回到宿舍后天快黑了，几个师兄弟正聚一块谈话，神情激昂的，好象在开“群英会”。
　　“王强，你回来了。”师兄张华明很热情的招呼我。
　　我感觉平时很少人回来这么早，最快也要晚上9点多才见到零零星星的N（N≤3）个人回宿舍。就算在一块也是倒头便睡，没有说上几句话——跑业务太累。
　　“张师兄咋回来这么早？”我坐下，倒了杯冷开水喝。
　　“王师弟你这几天业绩怎么样？我们都不行！”一群人象蜜蜂样“嗡嗡的”围过来。
　　“还一个没卖呢！都六七天了。”
　　“累死累活路费饭钱都赚不回来。”
　　“晒的掉了几层皮，钱没赚几个。”
　　……
　　我再也坐不住，站起来直说：“我也不行，才卖了一个计算器。”
　　“顾客都说我们的东西太贵，比商店里的高好几块钱。”师弟小刘尖着嗓子。
　　张师兄到门外观察了一会，回来跟大家伙说，“咱几个得想想办法，这样下去不行，每天光出不进的。”
　　“还不如进厂好呢，至少还能拿到底薪，不会往外贴钱。”李刚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师兄以前是不是进过厂，有门路不？”我该换个好工作了，不能在这耗时间。
　　张华明压低嗓门，做贼似的，“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师兄弟几个正说着这事呢。”
　　“李刚以前在东莞的电子厂干过，进厂还是能赚钱的。” 他让小刘去门外把风，继续说。
　　“我主要是鬼迷心窍，以为做销售来钱快，就来这干了，想不到……”李刚低声解释。
　　“东莞什么地方，离这近不？”我好象看到财神爷在前面招手了。
　　“中堂镇，不远，离这也就几十分钟车程。我对那块比较熟。”李刚肯定的说。
　　做好事就怕有人带头，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后面就会很多人响应——找工作也是这样。
　　“我觉得这里呆不下去了，明天一早咱去东莞看看。谁愿意去？”我第一个站出来。
　　“我们也想了很久，就是没人出头说话，好，一起走。”张华明站出来了。
　　李刚站出来，……站出来，小刘也加入我们的“队伍”，一共六个人。为了找好的工作，为了过好的生活，我们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东莞就是我们下一个希望。
　　在学校读书时我看起来有点呆，关键时候可不糊涂。我跟师兄弟们商量后决定：明天还是跟平时一样，早上起来各走各的。吃过早餐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9点钟一起坐车去东莞——不能太早，否则会被别人看到。
　　一定要留条退路。万一明天在东莞找不到工作，大家还可以回来继续搞销售。不然这边工作丢了，那边没活干，到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总不能去云云家住吧，“未来”丈母娘可不是“吃素”的，不能“送羊入虎口”。
　　能找到好工作，多跑几个地方，累一点算不了什么，为了云云，为了老爸老妈——心里不知不觉的把小姑娘放在第一位。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娶了媳妇丢了娘。”哎，老爸老妈，我……
　　一夜没睡好，我第二天还是一早就起床。脸上已经不肿了，看来云云给我擦的红花油很有作用，医生的水平也不错。
　　我在街边小摊吃了一顿好的——炒粉外加一个煎蛋，两块钱。今天找工作得吃好点。
　　先坐车到岗顶，跟云云说说我的打算，听听小姑娘有什么意见。如果她不让我离开广州，我会听她的——云云比什么都重要。
　　云云早已在岗顶站等着我，她穿着绛紫色的短裙，露出白白的迷人的小腿。旁边的男人时不时的盯着她看。
　　这会车门一开，我就立马跑过去把小姑娘抱起来——控制不住了，手脚不大听使唤。
　　“大家看着呢，强，你怎么下车了？”云云羞羞的靠在我怀里。
　　“我有事跟你商量，来。”我牵着小姑娘的小手，到街上找一凳子坐下。
　　云云大眼睛亮亮的看着我，眉毛细细的，身上飘来淡淡的玉兰花香。
　　“你很美。我……昨晚想你了，睡不好。”我捧起她脸蛋儿亲了几口。
　　“你好坏，光欺负我。”云云小手轻轻的捶着我胸口。
　　“云云，跟你说个事。我今天想去东莞找个好点的工作。”我温柔的抓住她的小手，“约好了几个同事一起走。”
　　小姑娘深情的看着我，“嗯，东莞很近的，坐车很方便。我……我……平时也可以来找你。”
　　她把头羞羞的贴在我胸口上，不说话了。
　　“你真好，云云，我到东莞会努力干活的。”上天真是对我太好了，让我找到这么温柔体贴的女朋友。
　　“强，送给你的，喜欢不？”小姑娘拿出一棕色钱包，放在我手上，“钱包里……有我的照片。”
　　“好漂亮，不过没有真人好看。”我拿着照片欣赏。
　　“还有一个小手帕。”云云放在我包里，“现在不准看，等会我走了再拿出来。”小姑娘撒着娇说。
　　“好，好……我听你的。”我拉着云云往车站走去。
　　公交车跑来了，我舍不得走，真想把云云一起带走——现在是不行，我俩在一块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睡街上啊，租个房子也不少钱，何况我的工作……
　　小姑娘拉着我的手，脸上挂着小泪珠，“强，工作找好了要记得呼我，给我留言……”
　　“我的好女孩，我的好妻子，不要哭了。”我替她擦了眼泪。
　　“谁说嫁你啦，老欺负人家。”云云扁着小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心揪着疼，我见不得温柔的小姑娘落泪。云云的眼泪，掉在地上，落在我心里。也许我的心早已被小姑娘偷走——只有她一个人占有，不能与别人分享。
　　“不要哭了，我的小宝贝……乖宝贝……”我紧紧的抱着她，象哄小孩一样说。
　　“扑哧。”小姑娘破涕为笑，“我又不是小女孩。”
　　“好啦，我会没事的，上课去了。”云云依依不舍的送我上车。
　　“云云，我等着娶你。”我扒着车窗对着她大声吼。
　　“强，我等你来。”云云羞羞的，声音小小的。
　　“好。”车上有人鼓掌。
　　……
　　回到东圃，只见到张华明和李刚，一看表原来才8点半。
　　“先去买本书，两位师兄等一会。”我跑到小书店里买了一本“广州话三月精通”。
　　“老乡，你买这书干什么呢？”李刚一头雾水的样子。
　　“想学广州话，入乡随俗，找工作也有好处。”
　　“师弟有前途，我来广东这么久了，还没想到这一点呢。”李华明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
　　早上八点五十分，小刘他们陆续赶来。我们上了一辆到东莞的中巴车。
　　“大家注意保管好自己的行李啊。”卖票的阿姨提醒我们。
　　“到东莞中堂。”我们各给各的钱。
　　中堂就挨着广州，坐车不大一会就到了。李刚轻车熟路，过了中堂大桥不远就领我们下车。
　　“要坐摩的走，三块钱路费，我以前经常坐的。”李刚很有把握。
　　好几辆摩的开了过来，“靓仔坐车不？去哪里？”
　　“去Z工业区多少钱？我们六个人。”
　　“四块钱一个。”一个摩的师傅说。
　　“刚去广州回来，一直坐都是三块钱的。”我们不说刚来找工作，不然非得一人收7、8块钱。
　　“好，上车。” 摩的师傅招呼我们，“车不够，有一辆坐两个，五块钱。”
　　小刘跟另外一个人坐一辆摩的，其余一人坐一辆。车开的很快，路上有好多汽车和骑单车的。
　　“师傅，开慢一点，我不赶时间。”我心里想着云云，有点害怕。
　　“好，好。”摩的师傅答应着，车也慢了一些。
　　我在公交车上抓小偷，一个打俩都不怕，一想起小姑娘，胆子就变小了，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到了，就在这停下。”李刚在前面叫着。
　　Z工业区好大，路两边厂子一个挨一个。这会是上班时间，没有几个行人，偶尔见到几个来找工作的。有些厂门口就贴着招工，需要技术工、维修工、组长、拉长等等。
　　拉长是啥我不懂，暂时也不需要去搞懂，现在是要找一个好工作。
　　李刚跟大伙商量一会，决定到一家电子厂看看。大家统一行动，不能走散了。进同一个厂，还可以有个照应。
　　厂门口有两个保安，很热情的招待我们，“大家先登记，在这等着，等会一个一个的挨着进去面试。”
　　一个保安拿着我们的表格，敲开人事课的门，鞠了一躬递进去。过了十来分钟，他拿了一纸条回来。
　　“我给你们报一下顺序，等前面的人出来后，后面的人才进去。第一个是李刚，然后是张华明、王强、刘天胜……”
　　“大家记住，面试出来后不能互相交谈。全部面试完后在这里等半个小时，结果就出来。通知上班的明天可以来报到，三天内有效。”另一个保安大声宣布规定。
　　李刚先进去了，看他的样子象去接受审判。
　　我开始有点紧张。云云，祝福我吧，我有信心一定能行，大不了再去别的地方找。一想到云云，心里自然就轻松多了。
　　李刚出来了，不吭声，张华明出来了，还是不吭声。我挺起胸腔，大踏走向人事课，先敲门——我这人很有礼貌。
　　“进来。”一中年妇女的声音，不大纯正的普通话。
　　我进门，屋里整齐的放着几张办公桌。一共三个人，加上我。一个是面试我的，一个盯着我看——女孩子，不知道是干啥的，我是来应聘的。
　　中年妇女打量了我一番，“请坐下。年轻人，你很有礼貌啊，前面两个没有敲门就进来了。”
　　一听她话我心里更加轻松，好象工作已经定了，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你刚毕业啊，以前学什么的？介绍一下你的情况。毕业证原件拿来看看。”中年妇女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很严厉的样子。
　　初次见面不应该这样吧，我又没欠你钱，好象逼债似的。不过旁边那女孩子还可以，脸蛋儿圆圆的，虽然有点胖，但看起来顺眼，她也在盯着我看。
　　我把就读的学校、专业，家里的情况，毕业后为什么来广东打工等等说了一遍，说完把毕业证递给中年妇女。胖女孩子在一旁入神的听着。
　　“大专毕业，唔……你觉得怎么样？”中年妇女看了一会我的毕业证，扭头对胖女孩说。
　　“可以……不错。”胖女孩脸蛋儿有点红，说话含糊不清，不知道她是不是说我可以上班了。
　　“好，你先去外面等着。”中年妇女递过来毕业证，打发我出门。
　　小刘他们一会也面试完，大家焦急的等待着面试结果。过了半个多钟头，保安过来传话了。
　　“下面念到名字的明天可以来上班：王强、张华明、李刚、刘天胜。我们这里包吃包住，你们回去准备一下。”
　　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保安没有说工资的事，谁都没注意问，李刚也没有提。有地方可以吃住不用钱了，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咱再找找，还有两位没有定工作。”李刚领着我们到马路对面的厂子。
　　他们两个进厂面试，我们四个在外面的树阴底下等着。过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眉开眼笑的走出厂门，说明天也可以来上班了。
　　看来找工作也不是很难嘛，早知道先来东莞了。如果毕业后就来东莞，我还能遇见云云不？还是先到广州好，广州是个好地方！
　　“李刚，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真想给他鞠三个躬，或者来个桃园结义什么的。
　　“都是来找工作的，老乡客气啥。”李刚朝我摆摆手，“出门互相帮忙嘛。”
　　“对，我们打工仔互相帮忙，有好工作一起干。”张华明走过来握着我俩的手。
　　小刘嚷着肚子饿了，说早餐吃了一面包就过来东莞的。看着他瘦瘦黑黑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跑销售日晒雨淋，吃不好，人又黑又瘦的。还好我才做了几天，要不也跟小刘一样，哎……
　　我们在Z工业区逛了一下午，主要是熟悉环境和看看还有没有好点的工厂。上午我们可能来得早，一到下午来找工作的人一堆一堆的——有好多应届毕业生，还穿着“毕业留恋”的衣服。
　　晚上快七点才回到宿舍，我们六个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就去公司辞职。李刚他们可能走累了，吃了方便面就开睡。
　　我吃不下东西，心里老惦记着云云。掏出她送我的照片，呆呆的看着。小手帕带着一丝淡淡的玉兰花香，上面绣着“强，云云想你了”。好漂亮的字迹，好灵巧的针线活——在我的眼里，小姑娘什么都是好的。
　　看了看表，还没到八点，我“飞”到街上打云云的呼机。
　　“您好，R传呼台，请问我能帮你做什么？”传呼台小姐甜美的声音。
　　“我姓王，王侯将相的王，请呼96866。”
　　“您想留言还是要回本机？”
　　“请回本机。”
　　传呼台小姐态度真好，我想。听说她们都是很年轻，很漂亮的，很多人向往找她们谈对象。这个我以前可没敢想，现在就不需要想了。
　　电话一会就打过来，我激动的给小姑娘报喜，“云云吗？我找到工作了，包吃包住的。”
　　云云低声哭泣：“强，我好担心你，这么晚才呼我，呜……”
　　听到小姑娘哭我心都软了，“别哭，别哭，乖宝贝，哭鼻子样子不好看呢。我明天给你买糖吃。”
　　“坏人，又逗人家。”云云扑哧一声笑了，“不跟你说了，坏坏。”
　　“云云，我想你了。”
　　“我……强，我……我好想你。”云云在电话那头呜咽着。
　　“我在东莞D电子厂，中堂镇Z工业区的，有空来广州看你。一个女孩子来东莞不大方便。”我觉得路上不大安全，不放心云云来找我。
　　“好，我等你。”云云温柔温柔的声音，传呼台小姐听了也会感到自卑。
　　“云云，你送我的小手帕很好看。”
　　“这么快就看人家东西了，真是的。”小姑娘撒娇说。
　　“是我的手帕，你也是我的——我的好姑娘。”我要让街上所有的人都听到，最好是“未来”丈母娘也能听到，她女儿迟早是我的……我的妻子。
　　“坏人，不跟你说了，就会欺负人家。”云云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甜滋滋的，拨家里的电话，想跟老爸说我有女朋友了，我找到包吃包住的工作了。电话没人接，老爸老妈可能是串门去了吧。算了，下次再说，反正他们儿媳妇跑不掉。
　　第二天到公司辞职，我们六个人一起，还算比较顺利。可能是“人多势众”吧，公司没敢刁难我们，但没给我们钱。一周多时间是白干了，伙食费、路费都赚不回来。还好我们觉悟的早，要不这样做下去，迟早会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不大一会就搞定，我们六个人办完手续后一起回到宿舍，好几个师傅已在那等着。
　　“小王啊，怎么这么快就不干呢？这里挺有钱途的。”祝师傅还想留我。
　　每天倒贴钱还会有钱途，我想不通，“祝师傅，多谢您这段时间教导，我走了，有空来看您。”
　　跟各自的师傅告别，我们昂首阔步，向公交车站走去。新的地方、新的生活在等着我们。
　　我先在路边找个电话亭，打云云呼机，“你好，请呼96866，留言：我已经辞职，很顺利。现在去东莞D电子厂报到。云云，你照顾好自己，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