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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对峙 ...

  •   房门重重撞在了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

      “我艹!谁他妈……”被惊醒地侍卫坐起身子,迷蒙的双眼在看到门口站着的沈知墨时倏然瞪大,临到嘴边的骂声也赶紧咽了回去,“王、王爷……”
      他赶紧披上外衣,推醒了旁边呢喃着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的同僚,那两人原本还在抱怨,睁眼见到沈知墨的那一刻也立时安静了下来。

      正坐在桌边擦拭银刀的萧梁抬头看了一眼,放下了自己的刀,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走向沈知墨:“这大晚上的,火气……”
      话没说完,便被当胸一脚直接踹飞了出去,往后撞倒了桌子,随着一阵叮铃哐啷,最终倚着板凳,倒在一片狼藉之中。
      萧梁捂着胸口咳喘了两声,说完了自己的未尽之言:“……火气真大。”

      沈知墨冷哼一声,轻轻一撩衣摆缓步走进了屋内,完全不见方才抬腿就题的凶狠劲儿。
      扶风跟在他的身后,从旁边搬来一张凳子放到了沈知墨身后,随即安静地退了出去,与萧梁同屋的其他三人互相看了看,很有眼力见地跟着扶风踮着脚沿着墙角溜出了门,半点声响也不敢出。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了沈知墨和萧梁二人。

      沈知墨坐了下来,冷眼垂眸看着坐在地上不打算起身的萧梁:“别装死,以你的内力修为,再摔个十次都不成问题。”

      萧梁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张开手臂往后一靠,明明倚的是桌椅的废墟残骸,却像是倚着山大王的虎皮宝座一般:“看来宋志平成功了。”

      “是,但也没命了。”沈知墨歪了歪头,“你好像一点也不伤心。”

      萧梁垂下眸子,沉默了片刻,随后淡淡笑了笑:“在来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求仁得仁,没什么好伤心的,如今这结果,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

      沈知墨微微眯眼,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柔声缓语道:“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你想要的从来不只是进城,而是要我直接插手。”

      “话也不能这么说,”萧梁稍稍坐直了点身子,他瞄了沈知墨一眼,下意识抬手蹭了蹭鼻子,在沈知墨的注视下心虚地避开了目光,但依旧嘴硬,“此次南水县河坝决堤一案,工部尚书梁重仲身为监造人难脱关系,而梁重仲与大皇子的关系你也是清楚的,所以你才会同意让我跟着进了你的融雪山庄不是吗?咱们这是……互惠互利。”
      说到最后,他像是被自己说服了一般,看着沈知墨笑得开怀。

      “若只是个梁重仲,还不值得我亲自出手,”沈知墨抬手架在了腿上,朝前倾了倾身子,“我的目标,你知道是什么。”

      萧梁朝着沈知墨抬了抬下巴:“这就要殿下亲自去查了。”

      沈知墨眼神一凌:“所以你们根本没有沈知崇收受贿赂的证据。”

      “我可以保证,洛河堤坝一定有问题,而这样长的一条堤坝,动动手脚,从中贪污下的银两足够梁重仲挥霍个两三辈子的了,你猜,他把这些钱花到了哪里?要知道他可是修完这堤坝没多久,就从一个侍郎变成了尚书。”

      “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

      “是,”萧梁看着沈知墨,说,“但我相信,只要往深了查,结果就一定是殿下想要的。”

      沈知墨注视萧梁良久,半晌,他起了身,垂眸望着萧梁:“好,我很期待,你会带我查出什么样的惊喜。”
      他转身朝着屋外走去,临出门前,他脚步一顿微微侧头,问,“你凭什么相信,我会插手此事?”

      “我没有把握,”萧梁看着沈知墨的背影,笑了笑,“不过是碰碰运气,如果你不接,我们也就只能祈祷来个清廉点的钦差,再不济,就只能自己去查,然后带着证据再告一次御状了。”

      沈知墨侧过身,疑惑忠又带着些好奇地看向萧梁:“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值得信任?”他轻声笑了,语气危险,“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萧梁仰头望着,就见沈知墨站在门边,长身玉立,月色洒落下来将他笼罩在内,宛若天上谪仙人……一如两年前在上元灯会的偶遇,他乘船而过,望见沈知墨青衣素衫走上桥,弯腰给桥上的老乞丐手里放了一锭银子。

      “萧梁 ?”
      沈知墨见萧梁望着他发着愣,迟迟没有回答,催促着喊了一声。

      萧梁猛然回过神,手一撑,站起了身,望着沈知墨,笑了:“也许……是直觉吧,直觉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都不算什么好人,但也都有着一颗偶尔被触动的恻隐之心。

      沈知墨垂下眼眸,半晌,他转身朝着屋外走了两步,朝着一旁候着的扶风伸出了手,扶风会意地将令牌递到沈知墨的手上。
      沈知墨将令牌朝着萧梁一抛,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外走去,只留夜风带来了他的话:“宋志平的尸首应当还没来得及送往乱葬岗,持我之令去寻守宫门的侍卫,他们会把人送出来……当然,你也可以不管。”

      萧梁望着沈知墨的背影,轻轻一抛手中的令牌:“果然,口是心非……”

      *

      这边沈知墨朝着萧梁当胸踹了一脚,那边荣王府内也在暴怒砸摔。

      蒋铮的脚刚踏进门,一尊白釉梅瓶落在他的脚前,顿时四分五裂,一片碎瓷飞溅而起,竟是直直朝着蒋铮的眼睛飞去。
      蒋铮广袖一挥,从容之间就将碎瓷挡了下来。他走进门,冷哼一声坐上了主位。

      “舅、舅舅……”沈知崇心里一颤,立马冷静了下来,垂首立在了一边。

      管家连忙吩咐人将地上的碎片清理了,并给蒋铮上了茶,而后安静地退出门外,关上了门。

      蒋铮拿起茶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看了沈知崇一眼:“可知错?”

      “是……是我不够冷静,可舅舅,这洛河决堤和我有什么关系?十一年前造的河堤,我那时才几岁?就算……”沈知崇顿了顿,声音弱了几分,“就算梁重仲确实有给我送些东西,可那河堤我是一点也不知情啊!凭什么我要被关禁闭!”

      “梁重仲给你送的东西可不少,那你猜猜,他这送礼的钱是哪来的?”

      沈知崇张了张嘴,可看看蒋铮的神色,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神情显然还是不服气。

      “行了,你也是被牵连,就算河堤真有问题,也不会算在你的头上,最后小惩大诫也就是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不过,”蒋铮抬手点了点沈知崇,“这段时间你最好给我老实地待在府里,别上赶着给你父皇找不痛快。”

      “是,崇儿明白了。”沈知崇心不甘情不愿低头应了下来,他撇了撇嘴,不满地嘟囔,“早知道就不该听您的,还私自处理南水县灾民的事,奖赏没捞着,还被罚了禁闭……”

      “那我当初还让你一定管好南水县的人,绝不可放进城内,你做到了吗?”

      沈知崇恨恨地咬牙:“一定是沈知墨那家伙……”

      “现在追究是谁把人放进来的已经没有意义了,总之,南水县的事我会处理,你给我安安分分待在府里,先避避风头。”
      蒋铮警告地看了沈知崇一眼,起身离开了荣王府。

      这一夜,朝中上下没几个人能得个好眠。

      次日一早,当沈知墨揉着眉心走出房门,迎面便飞来了一个物件,他下意识伸手一接——是他的令牌。
      侧头看去,萧梁靠在门边,双手抱胸仰头望着初升的朝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处理好了?”沈知墨将令牌丢给一旁的扶风。

      “嗯。”萧梁闷闷地应了一声,显然情绪不高。

      沈知墨瞥了他一眼,就任由他在那伤春悲秋,一边理着衣袖一边朝着屋外走去。身后,萧梁很是自然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处理的?”

      沈知墨不假思索道:“要么花点银子找人送回去,要么,一把火烧了,就算是洒在风里,也好过烂在乱葬岗里。”

      “是啊,一把火就烧了。”萧梁叹息道。
      那火烧得很旺,顷刻间就把人影完全吞没,不到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了一碰就碎的森森白骨。

      沈知墨脚步微微一顿,眼前又浮现出那双闭不上的眼。
      他不着痕迹的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语气淡淡道:“挺好的,人死灯灭,不论是烂在土里还是直接烧成灰,与他而言结果都没什么两样,说到底,是那些还活着的人在意他死后清白,想保留他一分体面罢了。”

      萧梁敏锐地察觉到沈知墨步伐的停滞,一时间,心里隐隐浮起了一丝歉疚。
      说到底,南水县这个烂摊子和沈知墨半点关系都没有,虽说查清此案于沈知墨来说有利可图,可这“利”能不能真正落到手里,不仅要看案子查出来的结果,还要看最上面那位的意思,所以对于沈知墨来说,这是一场风险极高的豪赌。
      他不敢断言沈知墨会做何选择,于是给宋志平出了个损招。

      “那什么……”萧梁轻咳一声,补充道,“南水县人今天启程返乡了,御状已经告了,他们也该回去了,顺便把宋志平的骨灰也带了回去,也算是,落叶归根。”
      求仁得仁,无怨矣。

      沈知墨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看着萧梁,直看得他一阵心虚,这才轻哼一声:“驾马车去。”

      萧梁松了口气,连忙快走两步:“得嘞,咱去哪儿?”

      “工部。”

      工部所有人早早就候在了门外,洛河相关的图文资料也已然整理打包,就等着沈知墨前来把东西取走。
      说是打包,实则这些东西自从被梁重仲从崇文馆带了回来,就一直放在角落,有人问起,梁重仲只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洛河那边自然有人处理,人家做了十多年了,用不着这些。”
      而现在,梁重仲禁足家中,这个“用不着”的资料,自然也该到用的着的人手里去。

      因此当沈知墨出现在工部门口时,立马就被好生迎了进去,工部侍郎们当着他的面将东西一一清点,送到了一直跟在沈知墨身后的萧梁手上。
      萧梁:“……”

      “王爷,洛河决堤一案我们工部必会全力配合,这位是我们工部的水部司郎中,他对洛河水域还算熟悉,王爷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他。”

      沈知墨淡淡扫了一眼那位水部司郎中,中年模样,低眉顺眼,看着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不过……
      他收回目光,把手中翻看的文书往萧梁怀里那堆得快要齐眉的资料上一叠,起了身:“暂时不必了,我们走。”

      从工部出来,萧梁回头看了一眼,那工部的大小官员站在门口相送,似是恭敬,眼里却满是算计。
      他把手里的书册往车上一放,喘了口气:“殿下,虽说这工部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有专业人士,这案子恐怕不太好判。”

      “一个个蹲在这工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养成深闺小姐了,算什么专业,”沈知墨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搭着萧梁熟稔伸出的手上了马车,“出发,去崇文馆。”

      崇文馆内,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阳光照进屋子,洒落在地板上,光束之中隐隐见尘埃跳跃。一阵欢快的清风吹来,翻动书页发出“沙沙”的响声,但很快,又被一只手给翻了回去。

      戴鸿拿起镇纸压住书册,抬头活动了一下脖颈,慕然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明明这样的静谧格外适合工作,可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念起时不时被招呼着去喝口茶吃个点心,品品新换的香料的日子。

      “这安王爷,怕是不会再回咱们这小破书楼了吧。”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狄项明的手一顿,很快又继续落笔继续写着字,头也不抬道:“人家现在是钦差。”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忧心道,“年纪轻轻没扛过事,也不知道牢不牢靠……”

      “我确实没扛过事,所以这不是向狄先生求助来了吗?”

      狄项明猛然抬起头,就见沈知墨背着光,一撩衣袍,抬脚进了屋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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