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忘忧》仪歌

248、41 疏忽

　　“不要紧，不是祭祀的时候，我只是带你来见见父亲。我以前有心事时，常会来这里陪父亲聊一聊。”江忘忧低声对他说。

　　其实成亲前，她自己来告知过父亲此事，但从莫无妄进门，她还没来得及带他来看父亲。

　　今日无妄自己去指导弟子练剑，估计受到了一些排斥和排挤，江忘忧想让他更有归属感，少一些自己是外人的错觉，所以想着带他来看看父亲，或许会有些作用。

　　莫无妄点点头，随了她进入房梁挑的特别高的宗祠，抬头望了望，这里修得很恢弘大气。

　　江忘忧一直带着他进入内殿，为他拿了蒲团，自己先跪在了常跪的位置。

　　莫无妄挨着她跪下，看了看江家的先祖们，最后视线落回了最近处的两个牌位上，是忘忧的祖父和父亲，江尽崖和江承鼎。

　　他默默在心底向两位长辈问了好，才跟他已故的岳丈神交了一会。

　　莫无妄自然先感谢了老岳丈会挑妻子，若非这么好的父母，哪生得出忘忧这样貌美如花又根正苗红的好姑娘？虽然岳父早亡，忘忧长大过程吃了些苦，但她心志坚定，自己度过了那些苦难，成为了现在这样，他心目中独一无二无人能比的唯一。

　　这次他没有赘言娘子的好，而是认真表达了自己对娘子的爱意。他相信岳父眼明心亮，若是泉下有知，自然看得出他有多爱忘忧。他唯一稍微有些对不起忘忧的，就是那一夜在迷障森林中，让关若尘靠着他假寐了一个时辰左右。

　　但他的心一直没有动摇过，莫无妄希望这一点能够得到岳父的认可，他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忘忧一人。从最初的萌动，到现在的深爱，他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人，能让他如此痴恋。

　　江忘忧看他神情严肃认真，没多嘱咐什么，自己也默默跟父亲交流了一会。

　　她当然向父亲介绍了身边人，就是她以前曾以为她没来得及说出口喜欢，就已经离世，并且并不喜欢她的人。她想着就跑偏了，想到若是她当初去玄苍宫祭拜他时，就能见到他，或许她那时候会一时冲动，说出心底的想法。

　　错失了那个时机，她到现在都很难开口表达自己的爱意。父亲信中所写诚然没错，虽然她是个女子，结果也逃不过江家人难以将感情启齿这一遗传宿命。

　　今日也是如此，她想要安抚下相公，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选了这个法子，希望借此让相公明白她的心思。若是可能，她真希望父亲还在，那就不用她多操心了。男子之间沟通还是更顺畅些，可她家两个弟弟，和莫无妄都未必能交心。

　　两人没有久留，出了宗祠后，江忘忧转身看看身边人，发现他步伐比之前轻快了。

　　“谢谢你，娘子。”莫无妄重新牵起娘子的小手，还想再陪她晃悠一阵，可惜时间已晚，他还要回房再努努力。

　　其实娘子并没有抵触这件事，江家传承还是很要紧的，也不仅仅是满足他自己。

　　江忘忧其实还有些小小的担忧，但看他晚上表现，似乎又不足为虑，这人一直都比她心宽。

　　隔日江忘心稍事休息了一天，没去找打，说实话他觉得姐夫真心没轻重，不如姐姐温柔有耐心。

　　与此同时，他把自家闲不住爱惹事的姐姐召唤了过去，让她去陪同下姐夫。

　　江忘忧这日看他过来办公，考虑后没再多说什么，无妄也不能一天到晚总指着弟弟帮忙。

　　江忘心没一会就拿着一本簿子过来找她：“姐姐，你看看这里，是不是这样？”

　　江忘忧抬头看看他：“没重要的事别耽误我进度。”

　　“姐姐就想着早点忙完去看姐夫，弟弟的婚事一点都不上心。”江忘心还杵在她桌子旁，磨蹭着不肯走。

　　江忘忧暂时停了手：“还有什么想要的，母亲那边我替你去说。”

　　最初眠姐成亲时，江家只是嫁姑娘，但因为对方是关家嫡长子，所以与以往嫁女儿有所不同，因而还是花了很久准备齐全。后来她和段敏如那次，就是依照江家嫡长子以往的规格准备的。最后很多没用上，到忘畴成亲时，补齐了给段家的那些后，就按照同样规格办的。

　　因而到这一回，虽然娶的是关家嫡女，但他家已经办过两三场，早就熟悉了，不再如此前那样要反复核验。再说自从上次她和莫无妄成亲时，家里姑婆婶子都来帮忙后，这次忘心的婚事也是如此，来搭把手的不少。

　　“没有，江家有什么好东西，姐姐会不分给弟弟？只是这次去迎亲，我哥去不了，你更不行，我们找谁去撑场子？”江忘心为这事当真苦恼好一阵了。

　　之前他哥成亲时，姐姐还是哥哥，而且他们还找了关家表哥帮忙。如今他成亲，娶的就是关家姑娘，他嫂子就要生了，实在不好让他哥出去跑这么一趟。他哥哥又变成了姐姐，姐夫却是他未来娘子曾经的心上人。

　　江忘忧差点忘记这茬了，下意识抬手撑住下颌，思考起来，请谁来帮忙迎亲更为妥帖。

　　其实除了关家，她还有个表亲是彭家，可忘心到底是二叔的儿子，这事请彭家兄弟怕是缺心眼才干得出来的事。

　　片刻后，她抬头看着还站在桌旁的弟弟：“张兄如何？他与忘畴交情也不错，我去信相邀，想必他不会拒绝。”

　　江忘心乖乖点头，他更加没几个认识的人，这件事他苦恼有阵子了。就算财物上不落分毫，他这个迎亲的队伍太寒碜，他也感觉很对不起若尘。

　　“另外，我问看无妄，要不然请白堂主陪你去，他到底是个长辈，算起来也是我的叔叔，应该说得过去。”方家肯定不可取，尤其是方公子大概也是差不多时候大婚，方家估计都很忙。

　　江忘心用力点头，小声问：“白堂主能答应吗？”虽说心因堂算不得什么顶尖门派，但何家败落后，西南地区也算是就这家独大了。尤其是前一年大概是他家姐夫把莫家的剑法传授给了心因堂，现在这一派当真有要崛起的迹象了。

　　他哥那时候成亲，是姐姐和关哥哥去接的，方家也没有大人送亲。他成亲若是有长辈压阵，去关家总算不太丢脸。只怕人家未必肯帮这个忙，他说起来只是江家的旁支幺子。

　　“应该没问题，我看白堂主很看重无妄，稍后我让他去信询问。即便白堂主没空，应该也会派白公子来帮忙。”虽然白烈英还是个少年，但江忘忧觉得他为人不错，就是经验少了些，有时候缺了点机灵劲。

　　“好，那就有劳姐姐和姐夫了。”江忘心想着此事总算有着落了，他还该找机会再去给姐夫道个谢才是。

　　“是我疏忽了，无妄之前还催促我，是我大意了。忘心你别往心里去，还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尽管提，我和无妄都会帮你。”江忘忧反而有些自责，她以为家里那么多人帮忙，不差她一个，是她没把弟弟的事放心上。

　　“姐姐一直都很宠我，我心里有数。我从来不会跟你客气，你应该也有数的。”江忘心没再巴巴地凑到姐姐跟前，接下来还要求着姐夫帮忙，不能先把帮手给得罪了。

　　江忘忧点点头，回到手头工作，想着晚上抽空再顺一顺弟弟的婚事细节，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或可以再优化的。

　　另一边的演武场上，莫无妄今日到场时，江家弟子有更多向他行礼后，就继续练剑了。

　　他本就不是忘忧那么好脾气的人，因而他先挑昨日午后他指导过的人，又看了看他们领悟一晚后的成果，进行了二次指点。

　　还没轮过所有人，江忘言的到来，引发了小小的骚动。

　　虽然上次江家讲学时，让江忘言来过前面的室内演武场，后来她还去了趟关外，但江家弟子见过她的还是极少数。

　　江忘言固然和江忘畴长得一般模样，但女子的装扮和姿态都不一样，她这样绝美的女子，平时真的很少能见到。

　　虽说自家宗主现在也是红妆打扮，但他们固有思维作祟之外，江忘忧从来便没什么女子风姿，他们大多数时候下意识不会将她看做绝世美女。

　　莫无妄不晓得这是忘心给他找的第二个帮手，还是一个新麻烦？

　　“忘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姐夫早。”江忘言规规矩矩给他行了礼，“听说你在指导江家弟子练剑，我也想让你带一带我，可以吗？”

　　“怎么带？”莫无妄感觉手心开始冒汗，他本就不喜与女子动手，何况这还是自家亲妹子，伤着了算谁的？

　　“江忘心说我剑招都还没过关，你在前面练，我跟着校正下呗。”江忘言立刻挑了第一排弟子之前的位置，示意他站到更前面演示。

　　“我的江家剑法剑招…只能说凑合，你不嫌弃就跟着我练。”莫无妄临时吞回了几个字，他跟忘忧比是不够标准，但对其他弟子而言，指导他们还是够用的。

　　这个活倒比挨个巡视指点要轻松，莫无妄认认真真从头到尾打了一遍，停下后，转头发现江忘言一脸一言难尽。

　　“怎么了？”他打得不对，哪里错了？

　　“姐夫，你太快了，我跟不上……”江忘言无奈，她早就知道自己江家剑法练得很一般了，不需要姐夫再给她这样的教训。

　　江家弟子有一些深有同感，其他勉强能跟上的，全都不得不赞叹：除了自家宗主和两位公子，这位新姑爷的江家剑法，比他们都要练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