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妻》鹿逐溪

5、第五章

　　晏回舟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总在想那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就连梦里也都是她的身影。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只是因为饿了肚子。小娘子不在他的狩猎范围内，他自然不能去吃她。毕竟他勾引的书生在山神庙那儿就露出了本性，所以他每次都能饱餐一顿，且无一例外。结果无一例外中出现了一个例外，而这个例外是位娘子。

　　这次他不仅没有能饱餐一顿，还因为这位小娘子那不要脸的话而负气离家。

　　吃人是妖的本性，有些妖自然不吃人，那是因为他们化成了人，也带上了人性。但大都数妖还是喜欢吃人的，因为人肉更嫩。又或者成了人，自然就得吃人，才能体现出优越感。就像狐狸吃兔子，狐狸的本领就在兔子之上。化成人的妖也想成为人之上。

　　晏回舟吃人倒没有这种想法，他纯粹就是想吃人。但若是随便吃人，就显得他过于可恶，所以他就给自己定了一个吃人的准则，违反准则的猎物，自然就会成为他的盘中餐。

　　说他伪善也好，惺惺作态也罢，可他是狐狸呀，狐狸不就是以狡猾而出名的么。

　　宴回舟醒来的的时候，申了个懒腰，看到沉光还在看书，他不禁笑道:“看了一晚上？你这是要考科举不成？”

　　沉光看了看已渐渐明朗的天色，合上了书本，回答晏回舟:“书中自有黄金屋，多看书总不会错的。”

　　他没否定一整晚都在看书。他总不能说:昨晚我去了你的洞房，还发现那里有个小娘子，一不小心就盯了你的小娘子一个晚上。

　　其实他直接说出来也无甚关系，晏回舟也不会因此而生怒。但他莫名地避开了前一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晏回舟轻嗤了一声，“这也是从你的那家人学来的？”

　　沉光轻轻笑了笑，将书放在身后的书架上，发带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而荡起悠扬的弧度。鹦鹉的羽毛本就很漂亮，所以幻化成人的沉光，也很美。他的美并不仅仅是皮囊，还有在黄金屋中养成的贵气。

　　晏回舟又问:“你不问问我为何要在这儿睡吗？”

　　沉光看了他一眼，温和地道:“你自然有你自己的考量。”

　　晏回舟静默良久，“你去了洞房。”

　　沉光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便轻笑出声。“果然是瞒不了你。”

　　似乎在尧汐山，没有什么能瞒得了晏回舟的。沉光明白的，但他希望有个例外。

　　晏回舟得意地翘起了唇，伸手拂过自己的头发。

　　“所以你要准备怎么做？要吃了她吗？”沉光看向晏回舟。

　　晏回舟道:“我还没想好。”

　　沉光微微一怔，随后惊讶地道:“你竟然还有没有想好的事？”

　　这可是件稀奇的事。虽说有个吃人的准则，但晏回舟本身就没有人的道德可言。

　　毕竟道德是针对人而言的。晏回舟又不是人。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晏回舟淡淡地道，细长的眼渐渐眯起，仿佛带着笑意，“她不在我吃人的准则内，但我也不想放了她。”

　　“为什么？”沉光有点不懂晏回舟的想法。或者说，他从来没了解过晏回舟的想法。

　　晏回舟笑着说:“因为她太香了啊。”

　　“你没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吗？”

　　沉光道:“因为人的味道很香吧。”

　　“不，不……人的味道自然香。但她的香显然超出了人的范畴，那是一种令我上瘾的香。”

　　晏回舟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某种思索。沉光听不懂，但也有些微微的遗憾，他昨天见了她，可除了闻到人的香味，却是没有晏回舟所说的香味。

　　为什么他闻不到？

　　他不明白。

　　晏回舟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见露出茫然表情的沉光，心中突然一阵窃喜。

　　看啊，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那是独属于自己的珍贵之物……等等，她算是珍贵之物吗？

　　晏回舟忽然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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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摇光也睡得不安稳，她在梦里与狐狸大战了八百个回合，整个人仿佛都散了架。明明那是梦境，可为何她会这般累？

　　就是可惜她还是没能看到狐狸的蛋蛋，也不知它究竟是公狐狸还是母狐狸。不过她倾向于是指公狐狸。因为她是女子，所以也只有公狐狸才不会给她看私密部位吧。

　　这么一想，所以晏回舟的本体是公狐狸吗？

　　噫——

　　公狐狸变成美娇娘去勾引书生然后再吃掉，好变态。

　　虽然还没确定晏回舟是公狐狸还是母狐狸，但此刻在奚摇光心中，晏回舟与变态化了等号。

　　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可怜。好端端地去盛京，怎么就遇到了这些事呢。要是没有男装就好了，可若不男装，她恐怕也未必能走到山神庙。孤身女子上路，总归还是很危险的。轻则毁清白，重则遇到拐子卖入青楼，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一想到那样的场面，奚摇光就忍不住地发寒。

　　她阿娘说了，那可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再苦再累也不能去了那样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一觉醒来，她想的东西就更多了。她被妖精抓了，不仅得罪了妖精，那妖精还说她很香，那一定是想吃了她啊。虽然昨日他没对她做了什么，可他也没放了她啊。既然没放了她，除了吃了她，还能有什么？

　　奚摇光兀自坐在床上，满脸的萎靡不振，她都要被吃了，哪还能高兴得起来呢？

　　要不和晏回舟打个商量，先吃她的头发？吃头发应该不痛吧？总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说起来，她似乎已经有几天没有洗发了，况且昨日又出了大汗。她拨过一缕头发放在鼻下闻了闻，又嫌弃地撩到了耳后。

　　肚子里传出了空城计，打断了她的怨怨自艾。她捂着饥肠辘辘的小腹，穿好了鞋子走出了洞房，房外日光灿烂，丝毫没有炎热的气息。倒是蝉鸣的出现才让她想起如今已是暑夏了。

　　那些蝉鸣可真热闹。

　　可她的心却悲凉得很。

　　“想逃跑？”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胸口，奇怪的模样惹得晏回舟哈哈大笑。

　　奚摇光下意识地白了他一眼。蓦地回过神来，面部又不停地抽搐，原先还想讨好一下晏回舟想让他在吃她前先让她洗个头洗个澡什么的，结果自己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唉，看来是没辙了。

　　在她郁郁寡欢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只烤鸡。她瞪大了眼睛，抬起头，见烤鸡的后面是晏回舟拎起的手。

　　他的手真好看。

　　比她的还白。

　　“哪儿来的烤鸡？”

　　晏回舟道:“自然是我烤的。”

　　“给我的吗？”她看着晏回舟问道。虽然这烤鸡看着丑了点，但是她现在很饿。

　　晏回舟笑嘻嘻:“你猜。”

　　奚摇光沉默了下，最后叹了口气，“一定是给我的了。你一定是想将我养得胖胖的，然后再吃了我对吧。”

　　“……”

　　晏回舟:“嗯，是的，你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