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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幕 ...

  •   朝阳完全从沙丘后边升起的时候,梅菈尼正对着地图尝试确定当前的位置。

      昨晚他们是在喀万驿与阿如村的中间点遭到的埋伏,展开袭击的镀金旅团也都是从这两个方向包抄上来,以免他们逃往人员群居的地方求助。
      因而,赛诺指示她往没有镀金旅团的西北方向逃,那边也没有山地,一路都很平坦,适合驮兽奔跑。

      ——但,太适合驮兽奔跑了。

      梅菈尼悲愤地放下地图,回头瞪了趴在她身后休息的驮兽一眼。
      “跑这么快,我看你干脆叫作’雷灵\'算了…”想了想,她又转向另一只,“那你就叫’水晶\',命跟石头一样硬。”

      两只驮兽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表示同意、还是不满、或者根本没听懂。
      无论怎样,梅菈尼就一厢情愿地把两只驮兽的名字定下了,并打算让赛诺也这样区分它们——完全忘记自己只租了一个月。

      她刚想把新起的名字告诉赛诺,一转头,大风纪官正艰难地扭着腰,试图给视线难以触及的后背上的伤口涂药。

      见他操作不便,梅菈尼主动凑过去,自告奋勇道:“我帮你吧!”

      赛诺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的药膏已经被她接了过去。
      梅菈尼又从自己包裹中摸出水壶和手帕,先用清水洗净了双手,再将手帕打湿,去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

      赛诺安静地背对她坐着,胡狼帽已经取下置于一旁,半长的白发柔顺地垂在肩膀,这个背影竟显得有些乖巧。

      他的头发比她还长呢…梅菈尼心想,一边将发丝拨至一侧,露出完整的后背。

      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赛诺的身上几乎布满了伤痕。新的旧的深的浅的…大多愈合得很好,只留下淡淡的印记,由于他的肤色较深,就更不明显了。

      但梅菈尼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经常会受伤吗?”

      几分钟之前刚被问过一次“经常”问题的赛诺,不由自主地警觉起来。
      “……风纪官每日打击犯罪,难免会受伤。”他谨慎道,又生怕她再来一句“太辛苦了”的感叹,立即补充,“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疤痕了…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伤到现在的我。”

      “那这次的敌人还挺厉害……”梅菈尼感慨道。

      赛诺无奈:“……他们人多。”

      “而且还是偷袭!”梅菈尼用力点头,义愤填膺,“胜之不武!”

      赛诺更加无奈:“…赢的人是我。”

      “啊?对哦……”梅菈尼丝毫不觉尴尬,想也没想地改口夸赞,“以一敌多也不落下风!不愧是大风纪官!”

      听完这句话,赛诺按耐不住地扶额笑了起来。
      梅菈尼离他很近,见他乐得肩膀直抖,刚拨开的发丝又垂落下来,随着他低低的笑声一颤一颤。

      梅菈尼被笑得有点纳闷,只当大风纪官也喜欢听人夸自己,他高兴就好。
      她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涂药这件事上,目光落在他的后背。

      赛诺这次受的伤也不算重,看起来像是在粗粝的石壁上蹭了一道,破了些皮,血倒是早已自行止住了,但可能是又在沙地上滚了几圈,蹭破的血肉上沾了许多泥沙,清理才是个大问题。

      梅菈尼皱起眉,有些无从下手:“…你有带消毒药水吗?”

      “没有。”赛诺回答,“都是小伤,你随便抹一抹就好。”
      他的嗓音里还残留了些许笑意,听起来不太靠谱。

      梅菈尼沉吟片刻,提议:“你把衣服脱了吧…”

      赛诺不笑了,睁大眼睛震惊地回过头。

      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倒是把梅菈尼吓了一跳。
      她僵着双手,眨眨眼睛,慢半拍地说完下一句:“…以免沾湿,我用水把沙粒冲干净。”

      两人的对视中,赛诺沉默了。
      半晌,他移开目光,转过脑袋重新坐好。

      “…没关系,”赛诺轻声道,自己动手,以指为梳将长发在脑后扎一个小辫,单手捏住了不动,“你直接来吧。”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梅菈尼也不再拖延。
      她小心地将壶里的水分批次泼出,一边拿手帕去擦,不多时,背上的泥沙基本都清理干净了。她将手帕拧干,又轻轻擦了一遍,这才用指尖挖了药膏,仔细地涂抹在每道伤口上。

      梅菈尼的手指接触到位于侧腰的第一处伤口时,赛诺不自觉抖了抖。

      梅菈尼十分紧张,以为是自己力道太重,弄疼了他。
      但赛诺反复安慰地说“没事”,让她继续。

      被冷水冲洗过的后背一片冰凉,因而对她温热的手指格外敏感。
      她涂得很认真,近距离的呼吸也轻拂过他的肌肤,引起丝丝颤栗。

      “…赛诺,”梅菈尼突然唤道,浑然未觉眼前人的些许异样,她只是单纯感到很好奇,“你为什么穿这么少啊?打架的时候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

      对此抱有疑问的人估计不少,但从来也没人敢真的当面问出来。
      赛诺大抵是被问住了,整个人有些僵硬。

      赛诺没有回答,专心擦药的梅菈尼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妥。穿衣打扮全凭个人喜好,旁人本就无权干涉。
      她想了想,帮赛诺寻了个逻辑自洽的解释:“…这身衣服是不是对你有特殊含义呀?”

      赛诺挽起发辫的手指动了动,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便从指缝间溜走,梅菈尼下意识伸手去捞,还未触及流落在外的那几缕,原本束好的头发忽然全部散开了,将她的手指掩埋。

      梅菈尼还没来得及反应,赛诺的手松开了发辫,转而扣住她的手腕。
      她茫然抬头的时候,赛诺已经半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极近地将她盯住。

      坏了…梅菈尼心里咯噔一下,瞬息间思绪百转千回。已知赛诺的胡狼帽是参考了赤王祭司的制式,他一个沙漠人却在歧视严重的教令院当上了大风纪官,说不定祖上真和赤王有什么关系……那么她这个问题…好像也越界了……

      梅菈尼想解释:“我…”

      “可以了。”赛诺生硬地打断了她,将她的手臂推回来,再放开。见她又露出了前几次见面时那种惊慌失措甚至于恐惧的表情,不由叹了口气。
      “…药擦完了吧?”他柔和了语气,安抚道。

      “啊……”梅菈尼还怔愣地望着他,缓慢回神,“是擦完了……”她扭头看了眼赛诺背上的伤口,一边点头,一边动作麻利地将药膏和水壶都拧紧收好,往旁边挪了挪,正襟危坐。

      “谢谢。”赛诺轻声道,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我也帮你上药吧。”
      他从她手中将药膏接过来,更靠近了一些。

      “呃…不、不用了……”梅菈尼受宠若惊。

      但赛诺没留给她拒绝的余地,梅菈尼一晃神,自己的手已经被他牵了过去。赛诺用一只手托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熟练地涂抹药膏,他的动作很轻,冰凉的药膏很快被揉化,温柔地抚过肌肤,梅菈尼并没感到刺痛,只是有些痒痒的。
      一只手臂很快擦完了药,赛诺抬眸看她,她立刻抽回手,又将另一只手臂递过去。

      赛诺细致地帮她擦药,梅菈尼瞟了眼他柔软的发顶,又瞟了眼他低垂的眉眼,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一鼓作气道:“对不起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刺探你隐私的意思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绝对不向外人提起的!”
      为显诚意,她还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这回轮到赛诺愣住了:“……什么隐私?”

      梅菈尼发誓的手都还没放下来,又收回另一只手指了指闲置在旁边的胡狼帽。

      赛诺的视线在胡狼帽上停滞了片刻,将它拾起来,捧在怀中,若有所思。
      “上次你说过……”他缓缓开口,“它与赤王祭司所戴的帽子很相似,对吧?”

      梅菈尼点点头:“已发掘的赤王遗迹中,壁画和石板都有这样的记载。”顿了顿,她有些奇怪地望向赛诺,“……你并不知情吗?”

      赛诺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垂眸盯着帽顶被设计得像是胡狼眼睛的部位,略显困惑地皱了皱眉,似在回忆。

      梅菈尼并未出声打扰。

      对于这位沙漠民出身的大风纪官,学者之中流传着诸多蜚语。*有说他其实是赤王后裔,被无名的赫曼努比斯祭司抚养长大的,也有说他与教令院内的某些禁忌技术有着种种联系的*,无论哪种,似乎都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身世。
      梅菈尼喜欢探究一件物品、一座遗迹、一个国家的过去,但并不希望以一个人的过去、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她重新展开地图,不再关注赛诺,给他以独自思考的空间。

      梅菈尼粗略估算,以驮兽的速度,这一晚上跑出的距离……他们离阿如村是越来越远了。

      要想赶到阿如村,必须得先原路返回到昨晚的营地,再继续沿着大道走上一天。
      也就是说,至少还需要一天一夜才能抵达——还没算上吃饭睡觉的时间。

      比起阿如村,这里倒是离圣显厅的遗迹更近。

      梅菈尼又有点心动——那可是圣显厅诶!传说中赤王的殿宇、大多赤王子民穷极一生都无法进入的神圣之地、黄金梦乡的入口。
      虽然她并不信仰赤王,对永恒的智慧也没什么兴趣,但像这样宏伟的古建筑,来都来了,不看一眼就原路折返,实在太可惜了……

      但是她刚答应了大风纪官,要老老实实前往阿如村,再由原定的雇佣兵护送,老老实实地返回须弥城。
      可是……可是……!!

      梅菈尼内心挣扎,偷跑的意愿蠢蠢欲动。她悄悄抬眸瞥了赛诺一眼,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从回忆中抽离,也正望着自己。
      这一眼吓得梅菈尼浑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心脏狂跳不止。

      “…你认为赤王如众所周知那样、是个暴君吗?”赛诺冷不丁道。

      这问题来得突然,但饱读史书的梅菈尼从不畏惧专业相关的任何发问。
      “我不这样认为。”梅菈尼认真作答,娓娓道来“依我看来,赤王是一位智慧、贤明的君主,创下了诸多丰功伟绩。只是,在祂的统治后期,沙之国遭遇了不具名的毁灭性打击,赤王也在这场灾难中陨落。”
      “究竟是何种力量足以杀死一位神明…目前的我们,还不得而知。” 她轻叹口气,语带惋惜,“以教令院现在的偏见,大概永远也没办法调查出真相了。”

      赛诺耐心地听完她这番离经叛道、几近违反「根源之罪」的发言,她一脸理所当然,似乎完全忘记要在大风纪官面前谨言慎行。又或许……哪怕在大贤者、甚至小吉祥草王面前,她也会执意坚持自己的观点。

      赛诺笑了笑,有些感慨:“我对赤王的了解…远不如你……”

      他看上去对这个话题没什么抵触,梅菈尼又来了兴趣,追问道:“你不是赤王后裔吗?”

      “我也不知道,”赛诺摇摇头,“我记不清了……”
      “你知道居勒什老师吧?”他又问。

      梅菈尼肯定颔首:“知道,素论派的前任贤者,也是你的导师。”

      “他不仅仅是我的恩师……”赛诺道,眉眼间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是他将我抚养成人。”

      原来如此……梅菈尼小小地“啊”了一声,默默将脑中关于赛诺身世的错误信息更正。

      赛诺的讲述还在平静地继续:“当年教令院的人将我从沙漠带回,意图研究凭依在我身上的非人之物…*但老师并没有像上级希望的那样,把我当作祭司之力的试验品来看待。”
      “…我能拥有如今的生活多亏了老师。”他的视线又落回怀中的胡狼帽,捏在帽檐的手指紧了紧,目光逐渐坚定,“他收养我,教我知识,指导我如何融入须弥的生活……我很感激。*”

      赛诺语气淡然,仿佛事不关己的旁人的经历。
      而梅菈尼却被这寥寥数语中的巨大信息量砸懵了。

      “等…等等……!!”她震惊得合不拢嘴,好半天才消化完他的话,组织成自己的语言,“——你小时候还被教令院抓来做实验吗???”
      没等赛诺回应,她怒发冲冠,握紧拳头重重往沙地上砸了又砸,掀起一阵沙尘。

      “太过分了!!”梅菈尼大喊道,气得咬牙切齿,“居勒什老师当年还是贤者吧?!那指示他做这种事的人一定就是大贤者了!!什么东西!!竟然想拿小孩子做实验?!教令院从上到下真是烂透了!!恶心!!!”

      梅菈尼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胸口因剧烈喘息而大幅度起伏,已经出离愤怒了。
      见她这副反应,倒令赛诺有些不知所措了。

      “都过去了……”当事人反过来安抚旁听者的情绪,赛诺犹豫道,“现在的教令院,不再像以往那样不堪。”

      “可是上任大贤者的恶行根本没有被公布!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甚至是到了年龄自然退休的!!!”梅菈尼怒气更甚,“我看现任大贤者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赛诺对大贤者阿扎尔行径确实有所质疑,不禁皱眉:“…为什么这样说?”

      “不为什么!”梅菈尼余怒未消,瞪了他一眼,“我迁怒!不行吗!”

      赛诺被她一噎,怔了半晌,忍俊不禁。
      “迁怒大贤者也是需要证据的。”他嘴上这样说,唇边的笑意却止不住,“这种话可别在其他风纪官面前说啊。”

      梅菈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个不停,自己也泄气了。
      “我才没那么傻……”她嘟囔道。

      过去的事早已过去,赛诺现在过得很好,看上去也释然了……可是梅菈尼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赛诺对自己的身世、发生在沙漠的事都记不清了,当时他的年纪一定还很小,那么小就被掳到陌生的地方,还差点被丧心病狂的学者们当作试验品……真的太可怜了……

      果不其然,梅菈尼又在用那种“你好可怜”的眼神望着他了。
      赛诺好笑又无奈,干脆打趣道:“你不会又要说‘害怕被赫曼努比斯之力波及,还是不与我同行’了吧?”

      “——我才不会!!”梅菈尼的脸一下子红了,“而且我也没有说得那么过分!!”

      “但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赛诺直言。

      “我……”到嘴边的反驳她都迟疑了,赛诺哈哈大笑。
      他摸摸梅菈尼的脑袋,故意将她的额发揉得一团乱:“不会说谎,真是乖孩子~”

      ——什么啊!她又不是狗狗!!

      梅菈尼恼羞成怒,把他的手狠狠甩下去,瞪他:“你自己都说我是被你连累的!我第一次与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害怕还不行吗!”

      赛诺收回手,转而虚虚托住下巴,依然微笑地望着她:“当然可以。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与我分开确实能避免很多麻烦。”

      他这样附和自己,梅菈尼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可你……”她斟酌着,“可你执行任务也是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了?”

      赛诺又笑了:“我不是说过,自己身上寄宿着赫曼努比斯的力量,一般人无法伤到我吗?”

      “哦……”梅菈尼扁扁嘴。
      一顿,她又睁大了眼睛,震声道:“——赫曼努比斯?!”

      “乖孩子反应也这么迟钝吗?”赛诺揶揄道。

      懒得反驳他的调侃,梅菈尼现在一心只有那个传说中的赫曼努比斯!
      “是那个赤王祭司的赫曼努比斯吗?”她激动地连连追问,越问越兴奋,“为什么在你身上呀?你是祭司的后代吗?凭依是什么感觉?是什么样子?我能看看嘛?!”

      敌不过她的死缠烂打,赛诺最终还是顺应她的愿望,召唤了一次赫曼努比斯上身。

      梅菈尼的眼睛里简直要冒星星了,她欣喜若狂地绕着他转了好几圈,哇声一片。
      又扭身翻出留影机,各个角度咔咔一通拍。

      这副通常只用作战斗的姿态,哪里接受过此等热烈的目光洗礼。
      赛诺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匆匆解除变身。

      梅菈尼大失所望,翻看着留影机里的画片,意犹未尽。
      赛诺受不了她,回到行李堆旁,将之前被她愤怒地甩到角落的地图捡回来。

      还没看几分钟,兴高采烈的梅菈尼又坐回他面前,一副有大事宣布的模样。
      赛诺没理她,她还刻意咳嗽两声,吸引他的注意。

      “…怎么?”赛诺掀了掀眼睑,瞥她一眼。

      梅菈尼就等着他开口问,清了清嗓子,郑重答道:“你知道我是枫丹人吧?”

      赛诺轻声回应,有些好奇她究竟想说什么。

      “其实我的全名叫梅菈尼·罗莎··德·哈斯普兰,”她流利地念出了一长串难记且拗口的名字,一本正经地竖起食指,“*我的家族是掌握着枫丹军事力量的名门望族,被誉为血脉最纯净的蓝血贵族*。但我的母亲和祖母是璃月人,所以父亲和我应该都没有爵位的继承权…”

      梅菈尼第一次向外人坦白自己复杂的家世,不过赛诺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赛诺只好接话:“所有学生的资料在教令院高层都有备案,你的父亲是著名心理学家维尔赫姆先生,你的母亲是著名律法咨询师蔷薇夫人…我都知道。”
      他隐瞒的一点是,教令院对学生的背景调查并不会这么仔细,这些信息,其实是他怀疑梅菈尼学术不端时自行搜集的。

      父母的身份准确地被他念出,梅菈尼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下去。

      赛诺觉得奇怪:“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我没有别的秘密了……”梅菈尼前后晃着自己的身子,很是苦恼,“你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我也应该用重要的事交换才对。”

      赛诺听明白了。他发现梅菈尼这个人的脑回路实在和常人很不一样,她太直白、太坦荡、太过以真心换真心…太过难得。

      “不需要这么复杂。”赛诺说,对上少女困惑地望过来的目光,他轻笑道,“即便大风纪官威胁,也无法令你违背与朋友的约定,不是吗?”

      梅菈尼一愣。
      第一反应是他在暗戳戳指责自己,之前不肯回答如何从须弥城安全来到喀万驿、隐瞒了兰礼遮的事,但她望见赛诺眼底的淡淡笑意,再仔细一想——他的意思好像是,相信她不会背叛他这个朋友。

      “…你就不能直说想和我做朋友吗?”梅菈尼嘀咕道。

      赛诺托着下巴看她,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
      梅菈尼与他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我知道啦!”她显而易见地又高兴起来,摊开手掌举到他面前,笑得眉眼弯弯,“这就当作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吧!”

      他们坐在杂乱地摊开一地的行李中间,身后是早已睡熟、间歇发出轻微鼾声的、互相依偎着的两只驮兽,再远一点,是荒无人烟的漫漫沙漠。
      而眼前,此刻,仅有彼此。

      赛诺单手撑着脑袋,盯着少女灿烂的笑脸。
      她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纤细的、白皙的,比他小上许多,还等待着回应。

      “嗯……”赛诺低低应声,抬起空余的手,不轻不重地与她击了下掌。

      攀升到更高处的太阳将他们所选的这一处阴凉也照亮,击过掌的手收回来,撘在地上。
      梅菈尼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赤王、和离这里很近的圣显厅,赛诺望着她,不自觉抓了把沙粒,指尖细细地捻。

      阳光还未来得及将这里的沙粒晒热,可他的掌心,却开始隐隐发烫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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