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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人帮 (上) ...

  •   叶纪文的运气从来不佳,包括爱情运、事业运、财运,其他不一一列举。幸亏她自己早有觉悟,从来不买彩票,不参加抽奖(除非是免费的),从而最有效地避免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失望。
      但是也不要忘记,基本上,从逻辑上讲,是不能随便说一个人运气差的。说那人运气差,其实也就包涵另一层意思:他本身是有成功的实力的。
      ——否则,举例说:“张三这人背,爱情运差。”但事实上,张三是个五官不正,还一脸麻子;身材不高,还横向发展;能力不强,还挺爱显摆的家伙,而且他窥伺的对象还是一位许多男性梦寐以求的美女……那说张三爱情运差就挺说不过去了——只能说,好听一点的:这人不切实际;难听一点的:这家伙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叶纪文就是运气差点,实力却是有的,她头脑聪明,为人机灵。
      也许就是聪明过头了,又不屑于做一个精明的女人,以致于落到这样的境况:两个月没有任何金钱进账,而且还欠了小岑一笔小钱。
      然而就在今天,她突然想起到东湖公园搞一搞她的摄影艺术的途中,看到一家装潢很漂亮的西餐厅在招人,在无聊和想碰碰运气这样的思想支配下,意外地得到一份能赚钱的活。
      这过程中有两个挺奇异之处:
      第一点是,叶纪文本身已经忽视了工作的内容,那是一份按通俗的说法“蓝领”的工作:西餐厅的水吧员;
      第二点,按理说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说更奇怪呢,为了交房租和吃饭,一个大学生“屈就”去干高中生的活在如今已属于常见,这不算奇怪的——那家西餐厅的老板居然当即决定雇用她:一个毫无相关经验,而且已达三十高龄、看起来既傻乎乎直愣愣的女人,这就奇怪了!

      反正叶纪文感到相当高兴,还想把这份喜悦与朋友分享——
      于是,一小时又十分钟后,叶纪文来到钟芮的小院,透过三四种蕨类植物和爬藤植物碧绿的叶子间留出来的间隙,看到钟美人忙碌的妙倩身影。

      叶纪文径直进屋,无需客气,并且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半热的绿茶喝——这提梁式的圆桶白瓷茶壶和相配的5个杯子(听说原本是8个,年代久远,有3位姐妹已然殉职。)和这两房一厅一厨一卫,并且还很奢侈地带个小院的房子,都是叶纪文窥伺日久的。
      可惜,这是叶纪文注定无法得到的——谁也别想,就是钟美人有福气住住,当然要交租的,每月八百大元,对于这环境,这价钱实惠到不能再实惠了。

      房子是美院雕塑系一位老师的旧居,鉴于钟芮是雕塑系全体老师的爱徒,有艺术天赋、美貌、乖巧听话、天真无邪、单纯善良……所有这些品质集于一身,在美院这种地方显得特别的难能可贵。
      当钟芮毕业上了半年班后,打算辞职开自己的工作室时,为表支持,这位无比仁慈的陈老师就把自己原本的住处兼工作室租给了钟芮,家具和生活用品(包括那套三十年代的白瓷茶具)和很多雕塑工具留给钟芮支配使用。
      钟芮搬来的那天,来帮忙的叶纪文口水直流,在心里默默的对比自己位于某栋有三十年悠久历史的楼房顶层的残破住处:
      八楼,每天上下超过一回就能解决运动不足的问题,视野相对开阔——对比七层或楼层更低的楼房而言。夏天酷热,冬天寒冷。除了床不提供其他家具电器,叶纪文不喜欢跟人合租,一个人住在两房一厅的房子里,听着还挺奢侈,住着也很宽敞,只是她除了书、文具和电脑外一无所有,因此破旧的出租屋更是显得残旧不堪。叶纪文已经尽力收拾了,可到底寒酸。这些叶纪文倒不介意,最主要的是问题是灰尘。是旧房子的缘故,以前的人没现在讲究,扇灰就是简单用石灰粉刷一遍;年月久了之后,无法避免的脱落使房子到处都是灰尘,只两天不擦就是一层。
      叶纪文没有洁癖,可就是讨厌灰尘。

      那天叶纪文悲嫉交织,不过也很快想通了:是钟芮的福气就是她的福气。想是想通了,就是每来一回心就隐隐作痛一次:看这晶莹洁白的白瓷!这光滑温润的质地!用它喝茶——哪怕是用自来水泡的走味茶,也如饮甘露!
      ——卖了能值好几千块大洋吧?!

      叶纪文喝了杯茶,看看钟芮手上干的活:盘子杯子之类的小东西,就随口问问:“干什么呢?你要开餐馆啊?”——只想想就觉得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是丁宇介绍的活,是东南亚那边的一个什么国家的人开餐馆要的。”
      钟芮的声音如绵绵的春风,熏得人昏昏欲睡。
      “什么国?”
      “啥……我忘了,泰国?马来西亚?还是印度?”
      “越说越离谱了,印度是南亚国家。”
      “我哪能记得那些,就是那一带吧,都差不多了,都是皮肤比较黑的黄种人。”
      “丁老板真是见多识广啊!五湖四海没有他不认识的。”
      “我挺喜欢干这些小活的——你来干嘛的?”
      “真没有礼貌,好像不欢迎我来似的——我找了份工作……”
      ——“啊!”——钟芮大喊了一声,把叶纪文吓一跳,“你怎么啦?!我找到工作能让你这么吃惊吗?”
      “不是,我想起要告诉你一件事;雕塑学会今年要开一个大展,陈老师让我帮你报了名参加义务工作,负责写那些什么宣传稿啥的。”

      叶纪文眼睛睁得鼓圆,如斗鸡模样;
      “不管啥稿,义——务——务工作——为什么我要参加义务工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别太激动。”钟芮继续轻声慢语,“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嘛。”
      “呸!”
      “小文文不要讲粗口嘛!”
      “这不是粗口,是表示鄙视和愤怒的语气词。那——为什么让你帮我报名?你能代替我答应吗?”
      “不能吗?陈老师说我们是好朋友,我是可以替你签名的。”
      “以后,不幸再遇到这类义务劳动的事,你要记住啦——就说我们已经绝交了,互不理睬,反目成仇了,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对了,加上原因显得更真实;两个女人,会因为什么反目成仇呢?”
      “因为什么?”钟芮也美目圆睁,充满好奇。
      “最好的借口是因为男人!对——就男人!就选小岑吧;下次你就说因为争小岑,我们已经反目成仇了。”
      “可小岑喜欢男人啊……”
      “你傻啊,我们知道,但是老师不知道啊——他们不知道吧?”
      “不知道。”
      “那就好了嘛,就说小岑。”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钟芮很郑重地说明。
      “……那随便你,你说丁宇也行。”
      “嗯,好。但是……可是老师——”
      “打住!那群吸血鬼,大学念四年就做了四年义务劳动,毕业了还要继续被他们控制、指使、劳役……不行,我要反抗到底!”
      “反抗——不过是说句大话而已。”
      ——钟芮一向迷迷糊糊的,偶有突发清醒之时,总能直指事情的本质,让叶纪文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十秒。

      当两位女士趴在床上(最轻松的聊天姿势,顺便按摩按摩后腰)聊天的时候,钟芮难得对做雕塑和陶瓷之外的事情进行了一番思考——
      “你说,要是我们俩争小岑,谁会赢?”
      “还用问吗,俩都输。”
      “可是我想,要是让小岑必须在我们俩中间选一个的话,你应该会赢的。”
      “呵呵”叶纪文笑逐颜开、得意忘形,“你真的认为我的魅力比你大吗?”
      “我想啊,你无论如何都比我更像男人呀,小岑是喜欢男人的,那当然选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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