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求生》古木

12、第 12 章

　　其实我是一个很容易醉酒的人，喝一点就会难受想吐，为了克服，我会训练自己一下子猛然灌很多，我想这样，慢慢就能摆脱浅醉的阴影了。男人嘛，就应该豪放点，多喝点，多灌点。
　　不知不觉，后来就会喝很多。而且确实可以帮我摆脱一些沉浸在过去的痛苦。我希望以酒醉的方式向前走，哈哈，我是个变态吧。
　　长方形的白色窗户外面，很多乌鸦在低低徘徊，很不寻常。灰烬滚滚而下，天空放佛漏了一个大洞，烟尘倒灌，汹涌而出。我吊着绷带，漫不经心，什么样的天色我没见过，这算什么吃惊的，我一边大口大口灌白兰地，我都不用吃小点心的，就能干喝。我一点都不怕胃疼，我的胃早就石化了。
　　天色不祥。乌云越发密布。
　　兰德突然非常兴奋的拉着我，说道：“你知道今天谁会来吗？天啊，那个大人物居然会莅临！”
　　我的妈呀 ，还用上了“莅临”！兰德这样的纨绔子弟，还会用莅临，他的形容方式比内容让我吃惊。不过，说到底究竟是哪个大人物值得贵族上层们都这样紧张。
　　我环顾四周，发现不管男人女人竟然真的露出了各种激动，有的珠光宝气的女人居然脸都涨到通红，年轻些的女子更是喜颜于色；这在他们的社会里是非常罕见而不被允许的，他们必须面沉如水，不管实际上做过什么，哪怕彼此出卖，但表面上他们绝对不流露丝毫心中真实感情。
　　可是现在，他们都很激动，甚至是雀跃起来。
　　——不知道他们，她们在想什么。简直犹如血管里打了药。
　　我从室内池塘里抓了只鹭鸶起来，很开心，不管它开不开心，反正我很开心，我和它眼睛对着眼睛端详彼此起来，按道理是我杀人舔血的坏人，我的气息一定很恐怖变态，它应该很怕我，躲藏我才对，可现在实际上，它好像真的很开心一样，在拿小小的鸟喙啄一啄我的手，看看我，然后再埋头啄一啄，怎么会有这样可爱单纯的生物。
　　我不动弹，让它啾啾。
　　因为我只能看到有限的几种颜色，因为我记得书籍里说鹭鸶鸟的鸟嘴是金色的，但是我现在和永远只能看到黑色的鸟嘴，所以对小鹭鸶鸟挺抱歉，不足以全面欣赏它的美丽和无瑕。
　　“啾啾，啾啾。”我说：“你很好，你好美啊。”
　　我偷偷的举起它，亲了下它的鸟嘴，鬼知道下次上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当然要须尽欢，鬼知道下次能见到珍稀的鹭鸶会在什么时候……今天能见到，已经是惊喜异常。
　　女士们都弯腰，一一跪下了身体，大大的裙絆勾勒出纤细的腰型，蓬蓬的伞形张开来，非常优雅，而有礼节。就像盛开在四面的花朵一般。
　　而男人则是头前倾，年纪大一点的干脆鞠躬了。
　　这是什么样的高规格礼遇啊，值得他们这样重视和谦卑——
　　我抓着啾啾，糊涂的张望着，跟随着这大厅里密密麻麻的人群，也张望去，尽管我什么都望不到，最前面的人堵的死死，当然什么都望不到了，连兰德这个小年轻、年幼的家伙！这时候也好意思在往前挤，我都想拽住他，提醒他人多不安全，会给踩踏住，怎么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亏他还跟我一起打过仗！但想想人家比我清醒多了，前面肯定有值得他被踩踏的东西或人物呗，于是，我也不管他了，还是好好喝我的酒了。
　　当我把鹭鸶小心翼翼放回水里去，我突然想起来是谁告诉我鹭鸶的喙是金色的了，是那个孩子，他读了很多书，他念了很多书给我听，他总是绘声绘色的对我描述着这个美好的动物那个美好的植物，他是那么的博文广识，他是那么的聪敏好学，他是那么的温柔善良，他也是那么的愚蠢可笑，因为他居然对我这种人念书，居然对我这种人告诉我鹭鸶鸟有一个金色的喙，我觉得，恶心极了。
　　我，恶心极了。我，为自己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