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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廿八 得信笺李恪生疑心 ...

  •   得信笺李恪生疑心
      被嫁祸武媚陷纷争

      出了太极宫延喜门往东数百米便是吴王李恪的府邸,王府始建于贞观七年至今已是十年有余,吴王以骁勇善战闻名于世,王府门前的侍卫亦是巍然伫立,任凭汗水从鼻尖上滴落,纹丝不动。
      王府外骄阳炙烤着大地热气升腾,一墙之隔的王府内苑却是另一番天地,绿树成荫,蝉鸣四起,碧波荡起一池青莲,淡香宜人。后廷主殿西侧的院落是王妃萧莲华的居所,屋内四角都放置了冰盆,侍女们手中的团花宫扇一起一伏,带起凉风习习。

      萧莲华正靠坐在紫檀木坐榻上,一只手虚虚搭着锦垫,气息急促。她的腹部隆起,已有五六个月的身孕。
      屋内还有几人,吴王妾室五品孺人翠儿坐于一旁的绣墩上,面带忧色,萧莲华的近身侍女秋兰则是侍立在旁。

      坐于榻前的是医正秦鸣鹤,正侧目凝神为萧莲华号脉,片刻后他收回手,面带微笑道,“王妃大可放心,胎儿一切安好。”
      一旁的秋兰插话道,“那为何王妃总是觉得热,脸色也不如以前。”
      翠儿像是松了口气,笑道,“妇人怀着孩子的时候觉得热实属寻常,面色不好兴许还是好事。”

      秋兰的嗓门大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好事!?”
      翠儿的话声有些畏缩,“小姐当年怀世子的时候也是一直说热……”
      她话未说完已被秋兰打断,“还小姐,小姐的,都过了多少年了。”
      萧莲华轻咳了一声终于发了话,“孺人说话你插什么嘴,照兮姐的事轮得到你说三道四的么,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这么没规矩。”她对着翠儿和气一笑,“秋兰没规矩,翠儿姐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翠儿有些惶恐,“王妃这话翠儿不敢当。”
      “翠儿姐入王府比我早,侍奉殿下比我早,自然是当得起。”
      “翠儿原本只是个陪嫁的丫头,怎么敢与王妃姐妹相称,当年照兮姐怀世子的时候脸色亦是不佳,殿下却说她是宜男相,结果生出来果然是个世子。”
      萧莲华面有喜色,“真的么。”
      翠儿很是诚恳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不信王妃可以问秦先生,当年小姐有娠的时候也是秦先生给看的。”
      秦鸣鹤只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若是真能为殿下添个王嗣就好了,” 萧莲华边说着边轻抚着隆起的腹部,“殿下不是说今天回来么,怎么还没到?”

      翠儿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知如何开口,正在此时李恪的近身内侍王有瑞走进屋内,对着萧莲华行了礼。
      萧莲华满怀欣喜,“殿下来了么?”
      王有瑞起身笑道,“禀王妃,殿下回来了,让我请秦先生过去,殿下还说,让王妃好生休息。”

      秦鸣鹤已经离去许久,屋内仍是悄无声响,翠儿打起了圆场,“许是因为最近朝中事多,忙完了殿下就会过来的。”她又小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翠儿前脚刚走,秋兰便白着眼说道,“她以为她是谁,竟敢胡乱揣摩殿下的心思,说是孺人却从未侍奉过殿下一回,真是空有这个孺人的名号。”
      萧莲华冷冷瞧着她,“你以为这名号是随便给的么,同是陪嫁丫头,殿下为何不也给你个名号。”
      秋兰一骨碌跪了下来,“奴婢怎敢。”
      “起来吧,杨氏虽然死了都能在王府里阴魂不散,可见她确有过人之处。”
      秋兰站起身,脸上是谄媚的笑,“就算是这样王妃还不是怀上了,若是给殿下生了个世子,那就更不同了,到时候还管她什么翠儿鸟儿的。”

      萧莲华搭着她的手臂缓缓起身往屋门口走去,她虽是王妃却是填房,生下的孩子虽是嫡子比起原配的孩子仍是矮了一截。
      “你要记住,这世子二字可不是随便乱叫的。”
      秋兰低声道,“若是那个孩子一直不会说话就好了,陛下迟早会改立王妃的孩子为嗣吴王。”
      萧莲华朝她一斜眼,“这话你也不可乱说。”
      秋兰低声应下却不得不蹙起了眉头,她觉得自己被抓着的手臂一阵生疼。

      王有瑞传完话就离开了,秦鸣鹤独自一人往后廷主殿走去,一路上下人们对着他躬身行礼,他都是心事重重视而不见。他是吴王府的座上宾,与吴王和故王妃杨氏的关系非比寻常,只是当年王妃病重的时候他却束手无措,使得他至今仍对吴王心怀愧疚。

      殿外王妃栽下的玉兰一树碧绿长势喜人,秦鸣鹤的脚步又沉了几分,踏进书房扑面而来的凉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吴王李恪正端坐于桌案前拢眉沉思。
      “殿下,我知道您素来畏热,只是这盛夏季节易患风热,屋里可不能放那么多冰盆。”
      说罢他竟亲自端起最近的那个冰盆往外走去。

      待他再次回到屋内,李恪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许笑容,“秦先生还是这么说一不二,一会儿我会让人拿走些。”
      “为医者自然得强硬些,病患才能乖乖尊医嘱,” 秦鸣鹤一展眉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萧王妃和孩子都安好,殿下尽管放心。”

      李恪只是嗯了一声,转了话题,“父皇已经决定明年开春远征高句丽,秋季先往东都洛阳备战,我亦会随驾出征,随行的还有岑先生。”
      秦鸣鹤脸有忧色,“岑文本大人已年逾五旬,平日里还有心悸的毛病,此番出征会否太过勉强?”
      李恪无奈道,“可是父皇离不开他,我亦少不了他,今日我便是为了这个来求秦先生,不知秦先生是否愿意随我出征。”
      秦鸣鹤毫不迟疑拱手一揖,“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鸣鹤理当随行,如今殿下的这个求字鸣鹤怎么敢当。”
      李恪笑了笑,“本王错了,秦先生切勿责怪。”

      屋里的气氛缓和的不少,有侍女上前为两人端上银耳百合羹而后阖上了房门,李恪示意他食用自己却读起了桌案上的一封信笺,那信纸有些皱巴巴,像是已被读过很多遍。

      李恪的话声漫不经心,“秦先生是否认识后宫的武才人?”
      秦鸣鹤低头思索着,“像是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据说她患了怪病,世子有没有让您为她出过诊?”
      “世子从未向我提过。”秦鸣鹤像是想起了什么,“殿下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数月前后宫有一妃嫔患了时疾久治不愈,好像就是叫武才人,不过萧王妃有娠在身,我怕沾染时疾对萧王妃不利,从未为她出过诊,殿下为何会问起她?”
      “我只是随意问问,世子像是很喜欢与她待在一起。”

      秦鸣鹤继续吃着银耳羹,“我听说她因为这时疾被韦贵妃关去了掖庭宫,还知会了医局不必出诊,想必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李恪眉间一紧,放下信笺,“御医常有机会出入后宫禁苑,烦请先生为我稍稍留意一下此人。”
      李恪的一反常态让秦鸣鹤稍觉困惑,他还是应了下来。

      傍晚时分,李恪送走了秦鸣鹤独自漫步在池畔曲径间,池中蛙鸣嘈切未入他耳,心中所思俱是那个陌生的名字。为何她会认识秦鸣鹤,为何千里单单与她交好,而自己又为何会对她那么在意,只是因为那相似的字体么。
      不知不觉他已回到了主殿,正巧遇见了千里的陪读李继。
      “世子在屋里?”
      李继点了点头,“世子上完早课便去了宫里,我在弘文馆等了很久刚回来。”

      李恪挥退了下人悄悄走入殿中,在寝室门口停了下来,只见千里翻开了架子上搁着的袍衫,拿着那封信笺像是松了口气。
      王儿的一举一动都让李恪觉得慰藉,只是每当面对他的时候,他总是会觉得自己对他不起,王儿渐渐长大,他的这种心情便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两人之间仿佛隔了层什么,看不见却感受得到。

      “千里。”
      千里背对着他欠下了身子,李恪知道他正在藏那封信心中不禁一阵失落,为何他不能对自己说呢。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已是一脸恭敬,“千里见过父王。”
      “今日都干了些什么。”
      李恪听着他平直的话语刚才那些疑问又浮上了水面,他觉得自己或许该与那个武才人见上一面。

      与此同时,武媚正独自一人赶往后宫的凝香阁,徐充容的寝宫。
      今日一早她离开东宫回到了碧落轩,很快就有御医前来为她复诊,没过一个时辰她痊愈的消息传到了承香殿。

      晌午一过武媚主动来到承香殿向韦贵妃请安,韦贵妃先是一番虚情假意的关心,话中还带着自责,要不是太子妃心细,在掖庭宫发现了武媚缺医少药,她可能至今还未发现她竟身处险境。而后她又将近身的内侍女官一一责备了一通,武媚自然知道她这是在唱戏,她虽觉无趣也只能让她唱个痛快。
      这出戏直到夕阳西下方才落下帷幕,武媚回到住处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徐充容那边的女官又不期而至。

      星浅月淡,天色暗沉,挑灯内侍脚步细碎,照的武媚身前的那团亮光极是稳当,此刻她正低头整理着思绪。
      她已在韦贵妃处得知高延福被暂时派往徐惠那边当差,得等她安排了人去接替才能将他调回,而那徐惠自从离开了甘露殿就与自己再无往来,今日会来找她多半是因为高延福。

      待她来到凝香阁时,内侍们正将正殿廊下的宫灯一一取下点燃,挑灯内侍却带着她拐了个弯,往一处偏僻的屋子走去。

      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只能依稀辨别出桌椅的轮廓,屋子中间放置着一架屏风,将整个屋子一分为二。
      没过一会儿屋门又开了,徐惠一手扶着个内侍走进屋内,内侍的手中拿着一盏黄纱宫灯,光线很暗,武媚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听她说道,“许久不见,武才人近日可好。”
      武媚静静回道,“托充容娘娘的福,一切安好。”
      “听说武才人前些日子得了病,不知是不是大安了。”
      武媚是性急之人,今日晌午承香殿的那出戏又耗尽了她的耐心,顿时觉得坐如针毡,她心中思量这徐惠会找自己来绝不会是唠家常,只是她不明说自己岂能挑明,只能耐下性子陪着她,双方又随意聊了几句,另半侧屋子像是点了几盏灯,越来越亮。
      徐惠对着身旁的内侍耳语了几句,那人很快走出屋子。

      没过一会儿,屏风那边窸窸窣窣一阵错杂的脚步声,接着传来的是一个内侍的公鸭嗓,“这东西是你找到的,你先说。”
      有个女声回道,“禀王管事,今日晌午充容娘娘正在御花园里散步,我看见高管事偷偷溜进了娘娘的寝室,待他离开后我便进了屋子,在娘娘的床榻底下发现了这个。”
      “高延福你有什么可说的么。”

      高延福的嗓门稍显清脆,“这位大姐,我高延福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你为何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今日上午我一直待在小厨房,嗓子都熏哑了,怎么会去娘娘的寝室。”
      “有谁为你作证么。”
      屋内静了片刻,高延福回道,“人倒是没有,都在廊下偷懒乘凉,只有我一个照看着炖补品的炉灶。”

      “高延福,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不知道。”
      “这香囊里的可是麝香,是能让有娠的妇人滑胎小产的。”
      高延福的话声顿时大了起来,“我高延福为何要做这种罪株九族的事,这对我有何好处,你们可别含血喷人。”
      “高延福,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派你来的人心里很清楚。”
      又是一阵静默,而后高延福的语调很是凌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就是一死么,你们冲着我来好了。”
      只听“啪”的一声,而后是王管事的尖细调子,“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屏风那边噼啪声不断,徐惠浅浅一笑,“请问武才人要作何解释。”
      武媚亦是眉眼含笑,“这戏是假,这套却是真。”
      徐惠先是一愣神,继而呵呵起来,“武才人果然是聪明人,我这戏可不是演给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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