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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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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宁禹森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桌上对坐着的二人,比他离去时的脸上更加的难看了。
南梦初心里还憋着气,见宁禹森走过来,她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双脚放在地上痛苦地跳了两下,想要伸手帮宁禹森接过手中的盘子,却被被旁边冷冰冰的男人勒令禁止,“你还是坐着吧,不要再伤上加伤。”
南梦初一下没回过神来,她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向对面的Pat。
没想到一副□□大佬模样的Pat,居然还是位面冷心热的主,先前对他的那丁点儿怨气,在刚刚那一瞬已是消失殆尽。
脚上的伤口本就还痛着,南梦初也没跟他客气,缓缓地坐回椅子上,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两位男士的服务。
很快三人的午饭被依次摆到桌面上。
虽然知道宁禹森会做饭,但是不过半小时的工夫,他就能从如此简陋的厨房里面变出精致的三菜一汤,这着实让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南梦初发自内心的佩服。
麻婆豆腐、宫保鸡丁、蒜炒空心菜,还有一个红彤彤的冬阴功汤,这色香味俱全的卖相,让南梦初忍不住偷偷咽了咽急速分泌的唾液,忍不住给宁禹森夸张得竖起两只手大拇指,“宁大厨厉害啊!”
得到称赞后的宁禹森强行压制着自己得意地唇角,脸上的表情还要装作满不在乎,将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放置在南梦初的面前,“喏,饿一中午了,快趁热吃。”
平时为了保持身材,南梦初基本是不会碰这种大米饭的,可是今天看着这一桌子菜,再加上结结实实地忙了一中午,现在的她只觉得什么健身,什么精致碳水,统统被她抛之脑后,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饿得能吞下一整只牛。
Pat不知是从哪里变出来三瓶啤酒,他将其中一瓶递在南梦初面前,“喝吗?”
冰凉的易拉罐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水痕,金属的外臂布满晶莹的水珠,滋滋往外冒着凉气。
南梦初依依不舍地将眼睛从一整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挪开,看清楚他摆在自己面前的啤酒之后,将酒拉到自己的手边,微微冲Pat笑了笑,“谢谢。”
可是就在她准备拉开啤酒的拉环的时候,手指突然有些不听使唤,一个小小的拉开易拉罐的动作,竟然她竟然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
“是刚刚太累了吗?”宁禹森从她手中接过拉罐。
南梦初呆呆地望着自己有些不受控制颤抖的指尖,尽量不让宁禹森看出自己的异样,点点头,“嗯,可能是。”
不过很快,大家沉浸在美食之中,早已忘却刚刚这一插曲。
Pat喝了几罐啤酒之后,深棕的肤色也难掩脸颊泛起的红晕,整个人飘飘然,表情也不似之前那般严肃,他张开手臂搭在宁禹森的肩头,“Sam,我早说过你做饭比唱歌更有天赋,你就不要再做歌手的梦……”
还未等Pat说完,宁禹森抢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见南梦初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们俩,宁禹森哈哈哈地打着圆场,“别看他平日里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是个耳根子特别软的人,以后你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南梦初若有所思重复着宁禹森的话,“以后吗……”
宁禹森移开视线没有接话。
身旁的Pat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宁禹森的肩膀上睡着了。
南梦初看着Pat前后性格鲜明的对比,不由地偷偷嘲笑他,“你跟他感觉性格差别挺大的,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
宁禹森随着南梦初的目光也同时看向Pat,“你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他之前挺爱笑的,如果他女朋友没有意外去世的话……”
看着他渐渐黯淡地眸光,南梦初故作轻松转移话题,“跟我说说你的事吧,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做这么多工作?”
“为了赚钱呗。”宁禹森倒是非常坦然。
“你很缺钱吗?”南梦初单手撑着下巴,专注的盯着宁禹森的眼睛。
宁禹森毫不遮掩地点点头,“嗯,奶奶看病需要用钱,还有爸爸之前欠下的债要还,也需要钱。”
听到他谈到奶奶,南梦初难免也想到了自己刚才去世不久的外婆,她紧抿着唇,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的一粒金珠上,那是外婆去世前她生日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见她没有说话,宁禹森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怎么?被我悲惨的身世感动了?”
南梦初没好气地棱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茬,“你多大了?”
“28。”
“挺年轻的。”
听到这儿,宁禹森微微皱眉,转瞬又挂上他玩世不恭地笑,“所以,姐姐,你会在这儿呆多久呢?”
南梦初想了想,一本正经起来,她掰着手指认真数着,“落地签最长也就是十五天,扣除我前面已经呆了三天了,现在还剩余十二天。”
宁禹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挺好的。”
南梦初看着他说完之后,极不自然的转头看向别处,也跟着点点头,“嗯,是挺好。”
宁禹森没有说话,将肩头上的Pat小心的放在桌上趴好,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
南梦初也跟着起身,慢慢悠悠走到他的身后,双手从穿过他的腰侧,十指交叉扣,搭在他的身前。之后,她再将自己柔软的身躯轻轻贴在他的背上,说话时溢出的呼吸一下一下拍在他的肩胛,“那剩下的十几天,我都来陪你好不好?”
“叮——”的一声脆响,盘子从宁禹森手中滑落磕碰到桌面上。
水上市场安静的午后,静谧得只留下河道中的河水拍岸的细细簌簌的碎响。
宁禹森手里的动作陡然停下,即便是他已经非常克制,可他飞速撞击胸腔的心跳声早已出卖了他此刻悸动的情绪。
等待片刻,见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南梦初低下头穿过他的手臂,挤进宁禹森与桌子之间的空隙,转身面对着他,靠坐在桌上,上半身稍稍前倾,正好能将下巴放在宁禹森的颈窝,唇线轻轻磨着他的耳垂,温柔低语着——
“Sam,我想去看看奶奶。”
“你带我去,好不好?”
宁禹森喉结微颤,扭头一个吻浅浅印在唇边的额头,嗓音喑哑,“嗯,你想去就去吧,奶奶见到你也会很开心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南梦初才松开宁禹森,一改先前旖旎的柔情,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冷酷无情的监工。
在她的督促下,宁禹森很快就将店里余下的桌子都收拾干净。
他们临走时Pat还趴在桌上睡着没有醒,宁禹森给他留了纸条和钥匙,让他醒来之后帮他关店。
安排完一切之后,两人就赶紧溜之大吉。
宁禹森跟奶奶住的房子就在水上市场旁边不远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唯独有三簇无尽夏被种在三个歪歪扭扭的小陶土盆里,花盆的一侧好像是画着些什么。
南梦初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见一个饱经沧桑的声音,“是哪里来的漂亮小姑娘啊?”
院子中的两人齐齐回过头去,见到奶奶颤颤巍巍地从客厅向外走。
见状,宁禹森脱了鞋立马迎了过去,心疼地责备着,“奶奶,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自己下来了呢?”
奶奶拉过宁禹森的手,已经皮包骨头的手一下一下亲昵地抚摸着他的手背,“Tim,今天你一个人在店里是不是很忙啊?奶奶没有用,帮不到你什么。”
南梦初突然想起Pat在店里说的那些话,宁禹森并不是Tim,那Tim到底是谁呢?但此时她并没有开口询问这些怪异对话其中的缘由,而是主动上前跟奶奶自我介绍,“奶奶,你好呀,我是Sam的朋友,我叫南。”
听到宁禹森的名字,奶奶蹙着眉四下望了望,“小姑娘,你找错了,我们这里没有叫Sam的孩子。”
南梦初很自然地笑了笑,接着说,“奶奶,我跟一个叫Sam的孩子约好了在这里等,我可以坐在这里等他来吗?”
奶奶并没有阻止,而是偷偷看了好几眼南梦初,悄悄附在宁禹森耳边说:“Tim,这个小姑娘好漂亮,如果能当你媳妇就好了。”
闻言,宁禹森将视线投了过来,若有所思地落在南梦初的身上。
南梦初并未听到他们的对话,却能察觉到两道视线一同望向自己,她回过头和善地对奶奶挥挥手,然后笑笑。
宁禹森怔怔地看着她甜美的笑容,好似比这院子里所有盛开的花还要绚烂,还要美好。
美好到宁禹森觉得这一切都好似一场诱人沉迷的陷阱,太过于虚幻,太过于飘渺。
他可以吗?
他配吗?
在他的心中,答案是否定的。
他的父亲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强/暴了一位同村的女子,女子得知自己怀孕之后以各种方式想要堕掉腹中的孩子。可能是这孩子上辈子做了太多的恶,以至于无论母亲如何折磨自己,孩子都注定要来这世上走一遭,带着所有人的怨念。
母亲生下他之后,直接将他抛在了父亲的家门前,父亲看见后直接又将他抛回到母亲家门口。
营养不良的婴孩,被两个家庭接连抛弃,毫无遮掩血零零的躺在路边,悄无声息,连哭声都没有。
心软的奶奶最终趁着夜黑风高将他捡回去,藏在地下室,一躲就是五年。
五岁的孩子,从小只能透过地下室的气孔远远地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他经常能听到外面有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地小孩的笑声。
可惜在他七岁的那年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因为父亲□□的事情,他原配妻子不堪精神折磨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一次发病的时候,不小心错手害死了两人的亲生儿子Tim,为了掩盖罪行,奶奶将藏在黑暗中的宁禹森第一次带入光明。
当他以为自己是生活会慢慢变好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走向了另一个深渊。从此他失去了自己的姓名,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从一开始他就是不被人期待的降临,而现在他只不过作为别人的替身而存在,他的一生都在藏匿,是不被祝福的,不被肯定的。
所以当他每多看南梦初一眼,她身上闪耀着地耀眼的光芒,都让他清楚的看到他一直生活在一片布满污秽的泥沼,越是挣扎只会让他以更快的速度下陷,所以一直以来他只敢默默地站在黑暗之中,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可因为遇见了南梦初,让他心中生出了妄想和希冀。
当她用依恋的情绪,一声一声呼唤着他鲜为人知的名字时,他想,或许自己也能在这世上拥有一份只属于自己的美好,也想要享受被人唯一偏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