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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我和我的五个冤种男友(4) ...
经过一场激烈爱情的后遗症便是对世间失去了一切欲望,六根清净,遁入空门。时不时我还要问莲巳大师一句你们寺庙包食宿吗我觉得我真的很有慧根,吓得他立刻给我脑门焊了张退魔符。尝过了爱情的人参果,我这个八戒也不急着去赴爱情的苦差了。一个人不香吗!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独食不好吃!没有渴望也没有留恋,PTSD倒是多了不少。我发誓再也不一见钟情,相处不满三个月以上的人通通PASS,不纳入男友候选范围。至少认识的人知根知底,当不了爱人还可以当朋友,不像现在我和朔间零,感情零基础,直接从恋人的云端跌下来,摔了个粉身碎骨。次次遇见,默默无语,尴尬得不行,很没必要地默契地保持了一种吃席时的庄重和肃穆。
当我向亲朋好友郑重发布自己的全新择偶标准时,众人惊愕,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良家闺女被地痞流氓调戏觊觎的屈辱表情,梨花带雨,欲说还休。
我:?
我:就算是我被这么对待也会伤心的好吗!!!
我悲伤,我心痛,我下一秒就要躺在地上打滚了。
此时一位靓仔闪亮登场,迫不及待递交了恋爱申请,还附带我们交友两年攒出来的巨轮和火花。
——日日树涉,在我心目中离爱情一词距离最远的人。
我把他当兄弟,当Bro,当好得不能再好的homie,擦边帅哥天天发,漂亮姐姐他也没避讳我,整天抱在床上一起睡的玩具泰迪熊,突然在满月之夜说着“今夜月色真美”露出了他狰狞的器官。
这也太恐怖了吧!!!!
根本就是惊悚片!!!
最好的朋友向我表白,按理来说这么狗血的展开很难萌发出幸福的关系,可出乎所有人、包括我的意料,他以他的爱溶解了我们灵魂之间的所有壁垒,给了我最快乐悠长的时光。
喜欢上日日树涉就像喜欢上另一个自己,人很难讨厌自己,自厌自怜都是绕着弯子的自恋,所以对他的好感浑然天成天经地义。于是日日树涉抱着一大束玫瑰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我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败家东西,就不能给我买一束辣条吗!
涉笑眯眯地把花怼到我脸上,花香芬芳刺鼻。
“我当然知道你更喜欢辣条。”
“?”
“我故意的。”
“???”
“在你好好给我答复之前,你都没有辣条吃了。”
“!!!”
我的辣条啊——!!!
之后的第二天,第二天的第二天,第二天的第二天的第二天,他都锲而不舍兢兢业业地干着鲜花快递员的工作。
也许在他人眼里这种行为是让人困扰的纠缠,但不可思议地我却不是很讨厌日日树涉的夸张行径。每天变换的花朵里藏着只有我们知道的暗号。
第一天以鲜艳夸张的红色玫瑰开场。戏剧最钟爱的花朵。
最俗套,最经典,我最初的憧憬。
也是我最羞于说出口的梦。
我哪能想到随口一说小时候想当白雪公主,天天在外面玩皮肤不够白话剧落选这种事情真的会被记在心里!
当他真的单膝下跪,说出“你比玫瑰更美丽”这样羞耻的台词,我还能怎么办呢。只好颤颤巍巍双手接住这一颗滚烫的真心。
为了让我方便安置,日日树涉还倾情附赠了一只花瓶。搭配上第二枝百合花,简直完美。
只要在放学后偷偷将花瓶放在我桌子的正中间,便能在明天早上收获值日生的开门心跳瞬间。
我在玩恐怖解谜小游戏的时候就老想复刻了!突然在教室里多放一套桌椅,在鞋跟后面写上谁也不知道的名字之类的。
当然,如果值日生是敬人,得战略性撤退,避其锋芒。人还是要吃饭的!
黄色的郁金香花语是快乐,红色的郁金香却代表着永恒的爱。这是我们一起看剧的时候刷到的情节。
当时嗷嗷叫,现在还是会嗷嗷叫:BC的黑洞小王子实在太帅了!懂花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呢。
红石蒜是我常听歌曲的歌词,鸢尾花主打一个高B格和苦恋,我看言情小说的时候就一直好奇。
他每送一枝花,就是投下一粒石子,在我的心海之中溅起美好回忆的涟漪。
花雷打不动送了一个星期,我的怨念渐深。
“你知道你买的这些花能请我吃多少次疯狂星期四了吗!办月卡还能折上折!”
我死命掐他的腰,该死,这家伙怎么没有痒痒肉!
“那美丽的女士,你愿意和我约会,一起共进晚餐吗?”
他反客为主,直接抓起我的手,流畅地吻在我的手背。
油盐不进的家伙。
放学要等我,午饭要叫我,聊天框也要不停地点我,搞得我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这个家伙的脸。
连我自己都开始良心不安,开始思考:我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不不,从朋友角度来说,我是很喜欢日日树涉其人的。又温柔,又体贴,还懂我。
难道我其实有点喜欢他,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不像遇见朔间零那样激烈得像是小型台风席卷局部地区,也不像和斋宫宗在一起平淡如水,很难定义的,全新的感受。
那——我可以喜欢他吗?
我问自己。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就推给别人!这就是我摆烂至今习得的真理!
出门靠朋友。我火速发出召集令,组了个亲友陪审团,午休期间用椅子摆出个像模像样的法庭,窗帘拉下,提审日日树涉。
大法官莲巳敬人用笔盒代替法槌敲响桌子,开始庭审。
“你觉得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脸长得好看的。”
大家看我干什么?!为什么投来鄙夷的目光?!
颜控怎么了!长得好看很重要的啊!我颜控我骄傲!
敬人看向我:“那你觉得他好看吗?”
我盯着日日树涉,左瞧瞧,右看看,认真端详许久,思索着最委婉的言辞:“他?就,一般啊。”
“最普通的那种人,没有任何记忆点。”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默。
守泽千秋委婉地表示眼科检查可以报学校医保。
“什么啊!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啊!”
日日树涉很无奈地摊摊手:“总之,就是这个情况。因为天天和我见面的缘故产生了免疫力,她好像对我的脸看腻了。”
鬼龙一副“我懂我懂”的神情,使劲点头:“她之前说我擦完刀把布折叠成方块花纹朝上很可爱,我觉得水滴筹一个开颅手术不成问题。”
羽风薰率先搞清楚状况,进行质问:“你说你喜欢她,那你知道她最爱吃什么吗!”
怎么突然变成问答节目了。我按照薰的要求提前在纸上写好答案然后盖住。
莲巳敬人非常自信:“巧克力!”他一个学期没收了一抽屉。
斋宫宗非常迅速:“火锅!”海O捞的黑海会员不是浪得虚名的。
鬼龙红郎沉思片刻作答:“大猪蹄子!”他这一周给我带的便当三顿有两顿都是猪蹄。
我额头的汗大如黄豆。
不是!你们凑什么热闹啊!不是要考验日日树涉吗!
主角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原味鸡蛋布丁。”
我挠挠脸颊,任由羽风薰掀开题板公布答案:“布丁。”
“你们可能不知道,她背着你们每天一盒布丁。她这个人虽然很花心但是一旦让她限定一样就会纠结,巧克力吃多了会腻,火锅如果不配奶茶就感觉不完整,大猪蹄子上次吃到踩雷的店家了所以达咩。但是鸡蛋布丁每天都要吃,而且水润润的不会腻不会干。顺便一说她近期很沉迷的海苔饼干最近也到了腻味期,并且吃多了需要大量喝水,所以也排除了。”
日日树涉如推理剧场的侦探一般发表了演讲。
完胜!凯旋!
观战者鸣上岚很是好奇:“你知根知底到什么程度?”
“上到银行卡密码下到学习资料的位置,从生理期到散步时间,什么时间段内听什么歌,我都知道。”
三毛缟斑严谨地分析了一下:“你给日日树涉的权限应该已经足够他用你的身份证刷100万然后把你卖到非洲了。”
朋友纷纷面露难色:这事哥们管不了了!告辞!
红郎:“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我:“不要一边拍他的肩膀一边说出热血漫前辈角色的遗言风台词啊!”
敬人:“她就交给你了。”
我:“也不要突然锁住我的双手把我当战俘交出去啊岂可休!”
我:“你个卖女求荣的混蛋!”
红郎和敬人立刻异口同声:
“谁是你妈妈啊,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谁是你妈妈啊,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呜呜、真美,姐姐我都要哭出来了。也许这就是青涩又美好的爱情吧。”鸣上岚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喂喂喂那边不要擅自做感人总结啊!我还被绑着呢!这不是恋爱故事这是刑事案件啊!”
兵荒马乱大闹一场,结果到头来好像什么都没解决。
日日树涉倒是看着大家吵闹温馨,像老母亲一样露出欣慰的表情。
“右手君,在班级和在学生会的状态真是不一样呢。”
“很放松,让人感觉你完全卸下防备了。”
敬人推眼镜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了,明晰的头脑一下子成了一锅浆糊。
“这是、这是因为……”
他突然想到什么,笑容充满了无奈:“有那家伙在,想严肃起来也很难吧。”
能把悲剧也变成喜剧的人。
“所以,我才最喜欢她了啊。”日日树涉笑着回答。
事到如今,我认为我必须给他一个答复了,不管是为了回应他的心意,还是为了他和我之间的友情。地点选在了傍晚的放学路上,夕阳的光芒并不耀眼,奔驰在下坡路的孩子们从身旁呼啸而过,丢下踩在明暗交界线的我们。
“为什么坚持呢,第一次告白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我只拿你当朋友。”
没有情愫,没有心动,没有面对异性的目光。我只是把他当作兴趣相投,聊得来又玩的开的伙伴。性别在我们的关系中并不重要。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做彼此拥抱、相互支持的朋友。
但此刻,他想打破这个稳定的关系框架,将我从避风港中拉出来,感受他正在淋的雨。
“不抓紧的话感觉没机会了。”
他的笑意漫不经心,却在这个渐冷入夜的世界中显得尤为落寞。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要听从自己的内心。”
“随心所欲活一次。”
“你追求零的时候就大喊着,要是人生没能拼尽全力的爱一次,该多浪费啊。”
“如果追赶零的身影是你的孤注一掷的话,那么希望你能回头就是属于我的孤注一掷。”
“【爱无禁忌】,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无言以对。
要是在古代,他一定是一个值得进入雅典学院的哲学家。
我放肆地爱过一场,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都刻骨铭心,都不会后悔。如果是日日树涉,是我如此重要的他想要不留下遗憾做出的选择的话,我没有反对的立场。
我望见路灯在我们的四周陆续点亮,暖色的光像是家里的蜡烛。
我向他伸出手。
“要是你会受伤呢?”
“那也值得。”
“要是我们会幸福呢?”
“那就继续。”
“不后悔?”
“不后悔。”
他握住我的手,像是握住一个玻璃制成的梦。
“我们可以先尝试,如果发现对方不合适的话,就提出来,我们还是好朋友。恋情不影响友情,行吗?”
风毫不留情地刮过我们的脸颊,我扣紧了他的指节,确认着他的温度。
他对我来说太珍惜了。我只有他一个无话不说的挚友。
日日树涉不是莲巳敬人、不是鬼龙红郎、不是鸣上岚。
日日树涉就是日日树涉。
我独一无二的朋友。
我不希望失去他。
我并非心中挤不出一滴对他的偏爱,也不是和他的相处缺乏快乐和乐趣。而是在品味幸福之余时时刻刻注视着可能崩塌的未来。
一切的逃避、拖延、插科打诨,都只是害怕的伪装。
恋情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这对他来说也许不公平,但在我心中,作为朋友的那一部分他对我来说更加重要。
风声很大,我切实地在空荡的天地之中听到了他的颤动,感受到了他的热度。
“好。”
他抱紧了我。
然后,我回抱住他。
可惜这样温馨的画面没有持续超过五秒。
“好了好了好了,悲情死气的场景我最不擅长了,五秒就够了,下一场戏下一场戏~”
“你这个混蛋……给我赔偿五分钟之前还天真地以为你是用情至深的深沉男主角平常只是强颜欢笑的我纯粹的少女心。”
离开怀抱,我们得以拥有凝视彼此的距离,沉闷的感觉真的随他的挥手间烟消云散,消失得连碎渣都找不到。
被肆意玩弄心态,我也是有脾气的,可只要他露出笑容,我就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因为,我是希望将爱传达给你才告白的呀~”他俏皮地眨眨眼,像是求饶的小猫翻出肚皮:“为了把爱的声音传递给你,让你的心里充满我的爱意——要是让你垂头丧气的,不再露出amazing的笑容,可就本末倒置,与我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那样我可是会诅咒我自己的。”
滚烫的触感袭击了我的手心,一小只鸽子摇晃着脑袋,把柔软的胸脯给我摸,被冲击的思绪高速运转——好小子日日树涉我在这衣服单薄陪着你谈心挨冻你偷偷一个人带动物牌暖宝宝?!
我双手捧住鸽子想要取暖,柔软的触感却不断地下陷、下陷,握紧之时羽毛飞扬,掌心只剩一枝洁白的雏菊,让我的大脑彻底短路。
“你!你、我,鸽子,诶?!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太过惊喜语音退化成只能蹦出单词的婴儿的样子也很可爱哦~”
可恶你这家伙笑太大声了吧!
思考思考再思考的尽头就是放弃思考。
他可是日日树涉,总有天马行空的方法创造梦幻的奇迹,而我这样的庸人,还是放弃探寻舞台背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坦然接受惊喜和快乐就好。
“雏菊。”大众的印象里暗恋的代名词,我和他却异口同声说出完全不同的花语:“启程和开始的花。”
我们相视一笑。
最喜欢的RPG游戏里勇者从新手村启程前,小妹妹莉莎赠与玩家的花。没有任何增幅效果、恢复药用,仅仅只有一句介绍词。
“到灰心之时,请回想你的原点。小小的生命永远为你们的旅途默默祈祷。”
白色的花瓣在我的手中缓缓舒展,仿佛一位羞涩的小姑娘延展的裙摆。
我注意到自己上翘的嘴角,半是喜欢半是抱怨地推他:“要是我拒绝你怎么办啊。”
“难道你还准备了Plan B?”
“要是你拒绝我,我就用墨水把花涂黑送你~”
“好寒酸!居然还是手动换色啊!”
“鄙人为了追求女神般的女性,抛洒一腔热血,已经把全部家当都投入花海之中啦~”
“过几天我就要到公园蹲守,和鸽子们抢面包糠了,哭哭。”
变回一如既往的日日树涉了。
我也不由送了一口气。
“不可以再送花了,听到没有。”我揪住他的耳朵,慢慢使劲让这个比我高半个头的家伙降到同一水平线。
“我一直都只看见花店里盛放的样子,让我从头到尾目睹凋零的样子,实在有些残忍。”
每日用心搭理、浇灌还是会脱水、变黄、枯萎。
留不住,不管是花,还是送礼人承载其上的心意。
“作为交换,我每天都送你一朵[花]吧。”不会枯萎的花,不会改变的爱。
我松开他的耳朵,顺势抓住他鬓边的发。
日日树涉看不见我在干什么,只是耳边细细簌簌一阵瘙痒,艰难地维持这个下腰的别扭姿势,疑惑又期待。
圣诞节前拆礼物的小孩恐怕就是这样吧。
紧张得心跳砰砰响。
带着笑意的一声“完成!”,日日树涉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头发,在我手机的镜头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花?”
是花。是用发丝编织成的一朵玫瑰花。
日日树涉循着镜头的反射小心意义地触碰,怕把它碰散、碰乱。
“看,和你的小辫子很搭配吧~”
我没能来得及看清镜头中他的表情就被拥入他的怀中。
“涉?”
他没有声音。
只是抱紧我,将我嵌入他的胸膛,心脏跳动的地方。
涉的外套宽大,有一阵安静的香味,可他环住我肩膀的手在颤抖。
“好喜欢你。”
“怎么能这么喜欢你呢。”
像是被一枝没有荆棘的玫瑰刺破指尖,涉的话语伴随着传达到心脏的刺痛一直残留在我的记忆里,永不褪色。
我不接受告白的原因之一就是我太忙了,并且我忙得很开心。三年级课业大量减少,课外的实践分数增多,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研究涌入校园的新学生新素材,如何组合,强调哪一种特质,怎样编曲能发挥他们的声线,运用怎样的灯光效果去烘托舞台。新奇的点子一个接一个地在我脑海中迸发,挽留不得,用双手舀出一口灵感的泉饮就值得我偷乐很久、消化很久。我和青叶纺、斋宫宗讨论服装方案的时间恐怕都比我在班上的时间长。
我能感受到自己处于灵感的巅峰,有能力、有时间、有精力去向前冲刺,创造代表自己的作品。在事业和学业占据我大部分生活的现在,去开始一段感情,对我对伴侣都是不公平的。他注定得和我的工作争宠,抢夺细碎的时间。
结果是,日日树涉非常乐在其中,还平衡得很好。
早起送我去教室,放学送我回家的职责基本被他包揽,中午午饭开小灶去没人找见的部活室睡个午觉,学生会、演剧部还有fine的事情他都有参与,我们的工作时间经常重合碰面,既不会觉得彼此疏远,也不会觉得正事被打扰。
他说这样的忙碌和刺激正正好,就像罗密欧和朱丽叶夜会,露台上洒下的月光一样,因为有屋内催促的声音、有夜晚的遮掩和彼此心意相通的眼神才显得格外动人。
唯一让他颇有微词的,也就只剩我答应成为Trickstar制作人的这件事。
升为三年级,制作人科涌入很多能使唤的学弟学妹之后,专为一个组合制作便不是我的主要工作了。我一般处于大型活动的总负责人、监督的职位,代表制作人和学生会协商,同时把控计划的全局。并且制作人科的招生人数还没能赶上需求,人手远远不够,僧多粥少,没能分到制作人的可怜小透明我还得去捞一捞,表达组织对其的温暖关怀。
所以存在很长一段时间,为了避免争议保持中立,可能我负责着Fine的歌曲、红月的舞台、Knights的灯光和Valkyrie的摄影集,但名义上我不是任何组合的制作人。
本来这种到处窜门东搞搞西玩玩什么风格都来一点的状态我非常享受,打破现状去归属一个组合我也不想啊,可是……
在一众学生卷生卷死你多吃一块蛋糕我就少咬一口的环境里,突然蹦出来四个小团子说“我们希望大家能更开心一些,不是成为千篇一律的机器人,还是成为梦想中的自己!我们想创造一个大家都是主角,都能闪闪发光的故事”难道不会觉得耀眼吗!难道不会得到治愈吗!难道不会产生想要帮助他们的想法吗!
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小苗苗,这可是我从金星杯就一直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啊,过年还会给我寄贺卡的那种。
他们眨着灯泡一样的眼睛,甜声说“我们只有学姐可以依靠了”的时候,我直接就不行了。这谁顶得住啊!反正我顶不住!
奶孩子奶到底,送佛送到西。
间接造成现今环境的反派还是有志青年和莲巳敬人我们仨,唉,好朋友一起造的孽,还能怎么办,一起扛吧!
可这些理由在日日树涉这里都是不成立的。
“亲爱的小雏鹰,你还真是格外偏心呢,我挤了再挤才好不容易积攒成一杯糖水的相处时间,居然还要因为小树苗的原因被CUT什么的。”
“即使是心地善良的我也是会生气的哦~”
“会减少其他组合的工作不会影响两人的时间……既然能减少为什么之前不减少,然后增加和我的约会呢,我的女神大人还真是富有激怒人的天赋。”
“脸很吓人?哎呀,我可是在友善地微笑哦,你没感觉出来吗?人的愤怒达到了极点反而会笑出来原来是真的啊。”
可怕。
我不由在心中想道。
生气归生气,日日树涉的好哄程度在我认识的老好人里面也是屈指可数的。
甚至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争吵之后,出现空白时间我不说话或者没有动静,即使知道不是冷战只是中场休息,他都会像嗅到肉味的猎犬一样,按捺不住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想要听见我的声音、想要逗笑我的本能,一个劲地贴过来,捏捏我,戳戳我,凑到眼底看看我。
无声会让他退化为不安的孩童。
当尝试性钻进我紧握的拳头,被我抓住时,他吓得差点跌倒。
“你可是爱与惊奇的天才,书写无数魔幻梦境的日日树涉啊。”
“怎么,明明是自己想牵我的手,反而被我吓到了。”
被握住了手,就是被抓住了小尾巴,他挠挠我的手心,满脸求饶。
“哎呀呀,本来想装帅的,结果适得其反出糗了呢。人生真是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我说:“如果你现在牵住我的手,为我保驾护航,一下午都不松开,那就是加分项了。大概有10000分~日日树涉选手在我心目中的排名就会噌噌急速提高,从第二名逆袭为第一名。”
“比赛局势一下子就可以颠覆了。”
“顺便一说,暂定第一名是男朋友请我吃的芝士土豆泥。”
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白色翅膀的小鸟就会飞到我的手心。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你什么时候客气过呀大天才。”
虽然不是Fine的制作人,但我和日日树涉相处的时间绝对不短。
我和桃李约定,要将他打造为与Fine相衬的艺人(虽然我觉得桃李的潜力只要得到锻炼和发挥能带领Fine超越现有框架的极限更进一步),经常陪同他参加涉的强化训练,也接受了他的委托,传达他对天祥院英智的关心。
所以每天去探望有志青年的人员也是我们俩。
“被那么多人惦记着还只能躺在病床上,真是罪孽深重的人呐有志青年。”
我提着大少爷买的巨量天价水果,一瘸一拐地走路。
和涉目光相对。
“要做吗?”
“得做吧。”
几分钟后,一架雪白的病床被推入天祥院英智的病房,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是日日树涉。
“涉?为什么穿成这样。”
天祥院打开的书还没翻页,就被主人惊讶的动作拍落在地。
因为日日树涉扯下口罩,前所未有的悲伤和极力克制的愤怒出现在脸上。
“这是?”天祥院意有所感,颤颤巍巍走到病床的旁边。
涉不忍说出口:“你自己看吧。”
“这是你最重要的人的最后。”
像是最荒诞的梦境一般,它以最稀松平常的方式出现,揭露人类最内心的恐惧。
天祥院英智不想相信,却因为日日树涉(的演技)不得不相信。
他感觉空气稀薄,干瘪的肺部挤不出更多的氧气,却还是勉力,拉开了盖在那人脸上的白布一角。
——然后看到了一个巨丑的鬼脸。
“锵锵锵!surprise!住院100天纪念日恭喜啊英智~你已经勇敢地和病魔搏斗100天了,了不起,真的非常了不起,胜利就在眼前!出院的时候我们一起再吃冰棍吧~”
我如约诈尸蹦起来,大放礼花,说出约定的祝福。
“说起来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什么最重要的人……”
“英智?!英智你怎么了,你坚持住啊!护士——”
故事变成事故,万幸最后英智平安无事,但两人结结实实被敬人说教了4个小时,被赶来的弓弦体罚了2个小时,还被追加了跪1个小时的搓衣板子,一个星期以内桃李小朋友也没有接我们的任何一句话。
对不起妈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过对于日日树涉来说,戏剧仍无法停止,欢笑声还不能中断。
“人生,不过是织梦的材料;生命犹如美梦一场。”
所以要极尽奢华,让这场美梦载满华美的乐章,让这块人生的布料浸满欢笑的墨滴。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我对英智说,也对涉说:“所有的雨都会变成美丽的雪。”
“所有悲伤都是为未来美好结局的伏笔。”
我总是会梦见那个北斗描绘的群星闪耀的未来,总是会听见那一首所有人的歌声汇聚在一起的合唱。
这场故事应该有个美好的结局,让无论是书写它的人还是延续它的人都露出笑颜。
我由衷地希望着。
天祥院英智在努力奔向那个未来。
我在努力创造通往那个未来的路。
那,日日树涉,你又期待着怎样的未来呢?
你会想要做些什么呢?
无论是演剧部,还是偶像组合的训练,为什么你会有一刻露出茫然又落寞的表情?
我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之上找到了他,练习的人后勤的人都离开之后,只要孤零零的布景还挂着,沐浴聚光灯的余晖,他坐在阶梯上,戏服还没有脱下。
“在看什么呢,小王子。”
我走进照亮他的光圈之中。
“那是东方,而你就是太阳。”他单膝跪下,简单的台词如咏叹调一般起伏动听。
“《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章第二幕。你夸人都拐弯抹角的诶,不能直接夸我好看吗。”
“那就不有趣了啊——”
他又撒起娇来,发出让我陪他玩的信号。
“我们之间应该飞满了毫无意义的暗号和无人能解的密码的,毕竟无聊可是会让猫都死掉的。”
他在高处,我在平地,他俯身看我,我仰望着他。
“我是否可以把你比喻成夏天?”人话:你真好看。
“魔鬼也会引用《圣经》为自己辩解。”人话:别扯,你人呢,跑这来干什么。
“鸽子追逐着鹰隼,温柔的牝鹿追捕着猛虎。”人话:我在等你来找我。
“知子之父为智。”人话:我们这爹和儿子的关系,我还不知道你?
“爱情是盲目的,恋人们看不到自己做的傻事。”人话:你都不装傻,你不爱我。
我感觉一股浊气从丹田上升到胸腔,直冲脑门,激起根根青筋,在等一刻我就要喊出他的大名了。
“一只麻雀的生死都是命运预先注定的。”
他的独白掉到地上,冷冰冰地,像一盆冷水浇在我的头上。
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越过栏杆,倾身向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说:“无论黑夜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不要紧,不要害怕,有我陪你等。
我似乎听见了他的一声轻笑,像银铃响动,下一秒,美人从戏台上纵身一跃。
他的身影吞没了所有的光,我的世界只有他存在着。
——爱人应从天而降。
我去接他,接我那只迫不及待冲进胸膛的小鸟。
让他,稳稳降落在我身边。
“哼,我是谁,我是[红莲の鬼]鬼龙红郎的首席大弟子,区区一米八的孱弱小鸟我分分钟——”
砰嗵一声,我们倒在了地上。
“这不是腿软,这是我用光了蓝中了几秒虚弱debuff。”我弱弱地解释。
但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我们的笑声融为一体,在树影间回荡。
他又抱住了我。他总是喜欢拥抱,远超普通人的需求,也不是温柔的力度,像是在单方面确认我的存在,我的心跳和我的温度。这时如果我作为回应环住他的腰,就会得到他不可置信的颤抖,还有仿佛血肉相融般的力气。
他的体内孕育着暴风雨,却只有清风摇动我的绿枝。
可是啊,涉。如果你说“与我共舞吧”,我便会与你共赴这场暴风雨。
为什么你不明白呢?
因为我知道涉在害怕什么啊。
不断不断地追逐梦想,传播爱和笑容,攀爬困难的山峰,可到达顶点向后回头,追上来的人一个都没有。
只有自己。
孤零零的自己。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这样。
制作科有很多夸我厉害,希望我帮忙看看企划,为方案背书的孩子。
却再也没有愿意和我讨论方案,一起想怎么让偶像更加发光的孩子了。
有点、不,是好寂寞好寂寞啊。
告白也好,烦恼也好,要是有一天,涉能透过假面,不通过台词,而是用自己的预言说出来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涉对我前任的态度可能是目前为止最开放的。
周末我收到了涉一起去艺术展的邀请,同行的还有深海奏汰和斋宫宗。
我很庆幸没有朔间零,我也确信不会有他。
因为我明确地和涉说过,我可以和任何人做朋友,就是不能和朔间零做。因为曾经的回忆太美好,曾经的爱太极致,所以我想保存这段感情的心情非常强烈,不受自己的控制,甚至不允许有任何变质的可能性。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和他除了爱人就是陌路人,不存在有朋友的将就和模糊地带。
“这是不是代表你还没放下呢?”涉问我。
“可能吧,我对两人的关系没有迷恋,却也存在迷茫和恐慌,但我不愿意为一人的美好,就放弃之后遇见的千千万万的美好的可能性,我也不希望因为朔间零我就不再能感受到美好,所以即使跌跌撞撞也迈出步子走下去。”
“而且,”我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现在对于我来说的美好是涉啊~”
因为是休假日,所以艺术展内的人有些多,时不时小孩的尖叫声会触及宗的敏感神经,我们只好绕着人流逛展子。
“夏目呢?” 我猛然想起身边缺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记得他那边刚忙完出道Live,应该有时间的。”
涉:“好像是临时和妈妈一起去电视台录节目了。”
奏汰突然开口:“听说夏目现在超级粘着你,还天天叫你[姐姐]~”
“呼呼,涉不会[吃醋]吗?”
“不会哦。”涉笑容明媚:“因为我会加倍粘回去,夏目君粘十分钟,我就粘二十分钟!”
奏汰:“那我可以粘着你吗?”你这不是已经抱住我的手臂开始粘了吗!
涉:“那我也来——”一个飞扑就占领了我的另一只手臂。
我们三人形成了完美的螃蟹形状。
我:“这是什么粘人竞标赛吗……”
斋宫宗怒气值都快要爆表了:“给我、快点,往前走。不!要!堵!住!道!路!”
求胜欲大爆发,我赶紧挣脱两个人形蟹钳,和斋宫宗一起向前走去下一个展品。
留下两人在后面暗暗较劲。
“奏汰君,我传达了她给你的讯息,看起来你还是没有死心呢。”涉笑得如同春日的女神,烂漫美丽。
“因为多亏了[她],我已经变成[人类]了。这次该是我去[报答]她了。”奏汰的笑容透露着慈悲的神性,祥和安宁。
“你觉得我和你的差别是什么?”
涉在一张维纳斯的画像前停下脚步,留住奏汰的同时和前面的两人保持距离。
“你会吩咐信徒找来所有的花献给她,而我会亲自挑选充满彼此回忆的花束。”
“用细小的记忆点日积月累织就一张包容一切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日后就算她只是呼吸,只是走路,只是打开平常的歌单,都会想起我。”
几句话直接烧坏了奏汰的CPU,他努努嘴,神情委屈。
“涉,坏心眼。”
“多谢夸奖。”坏心眼的魔术师欣然接受。
奏汰跨出一步,越过了日日树涉。
“你[欺负]我,那我也要[欺负]你。”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我正走着路,看着画,突然一个背后袭击!潸然泪下的美人抱住我的手,还一个劲地往胸口引。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这都是意外啊!
不过奏汰你,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什么时候这么有料了!
我不敢相信,我大脑宕机。脑子里回荡的都是:“特摄片可真是个体力活。”
“我的小萤火虫,快到我这里来。”
涉你为什么带着消毒湿巾?轻点轻点!我的手都要被挫出红星了!
涉:“男人嫉妒吃醋的样子可真是难看哦~”
奏汰:“这句话,我也想说。”
斋宫宗?斋宫宗还在认真看画。
真是个灾难日!
所幸后来训了一顿他们,两个人都消停了点,难得聚在一起,不一起认真看展子多亏啊。
艺术展上奇思妙想的东西很多,我看着一幅“佛祖穿太空服”的画,怎么看怎么不明白。
“应该是想要表达对人性和生命的思考,以及对现代工业的担忧吧,科学对宇宙的探索到底能到达什么地步,科学的尽头又究竟有没有神的存在。”涉适时出现为我小声讲解。
我大为震惊:“没想到你还挺有艺术造诣的。”
“我看不懂啊。”
“?”
“前面是我瞎编的。”
好家伙,搁这写高考作文来了。
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一气之下……和他一起写起了小作文。
主打一个堆砌辞藻,玄乎其玄,什么样的画都能夸出花来,本来看不明白的艺术也变得有趣起来,拼命找各种不同的角度理解、分析。
等逛完展厅,我异常满足,就像吃下了三个暖烘烘的肉包,心情舒畅。
斋宫宗带着“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欣慰点头,完全不知道我们两人的小游戏。
展厅之后的道路径直连着纪念品商店,文创产品密密麻麻摆满了货架,像是打翻了的调料瓶,鲜活而缤纷。
不过价格倒是非常复合艺术馆的格调,高不可攀。只要斋宫宗甚是满意,大手一挥买了几张油画的复制品。
奏汰:“为什么不买真迹呢?”
我:何不食肉糜。
宗:何不食肉糜。
涉:何不食肉糜。
我的预算除开饭钱和车费就只有一点点了,能买自然不买。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出馆的路上我的脚步彻底被钉死了。
斋宫宗难以置信:“面包抱枕?”
“你床上的抱枕都有五六个了,前些天你还抱怨放不下。”
“刚才的梵高不买,你到这来了想买面包?”
我:“它好可爱。”
宗:“可是它就是个面包啊!”
我:“可它就是可爱啊!!!”
宗:“按照抱枕的溢价它也算贵的吧”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还是涉拉开了缠斗的我们。
“Stop——stop!无谓的争端还是避开吧。”
日日树涉抱起面包抱枕,拉住我的手:“去,结账。”
我刚要感动落泪,他转头对斋宫宗说:“她脑子不好,你让让她吧。”
“???”
“日日树涉你给我过来!!!”
说谁脑子不好呢!!!
我今天一定打爆你的狗头!!!
日日树涉的嫉妒很隐晦,他不会明明白白说出来,而是悄然在过去的痕迹上覆盖他的印章。他会毫不避讳地带我去逛没能和宗逛成的漫展,吃奏汰推荐的海鲜,约会在和朔间零约会过的电影院。”
“所以之后你再想起的不会是宗君给你带来的遗憾,不是奏汰君给你带来的快乐,也不是零君的浪漫,而是我。是和我一起的回忆。”
“不用爱屋及乌,也不用因为他们就讨厌和他们相关的东西,那些感情已经逝去,我们还能创造更多关于当下的惊喜。”
我从来没和其他人一起看过恐怖片,敬人和千秋怕这个,和红郎单独出来又免不了要带红郎的妹妹,所以我第一次在电影院看恐怖片,是日日树涉陪着的。
我第一次骑马,第一次爬山,还有第一次滑冰,都是关于日日树涉的回忆。
虽然有轮滑的童子功,但第一次上冰面我非常紧张,左脚绊右脚,站也站不稳,只敢在冰场的角落里扶着杆子慢慢挪动。
而日日树涉?他已经完全放飞自我单脚跳去了。
他光自己滑还不够,非要在我面前晃荡,围着我绕圈,还贱兮兮地把我扶杆子的样子拍了下来。
“来嘛来嘛~很简单的~放开手,迈开腿就可以了~”
“小乌龟不要缩着了,努努力你是可以做到的!”
“日日树涉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揍你!!!”
“啊啊啊啊啊你别扒拉我杆子就是我的命——!”
他逗我逗弄够了,才终于认真地教我滑冰。这个天才真的很没有教人的天赋!什么叫“哗啦啦”再“咻咻咻”就完成了?这是人话吗?!
“你要是怕摔倒,像拽杆子一样拽我不就好了?”
他牵着我这只刚出生双腿打颤的企鹅缓慢蠕动。
“你、你说什么呢!要是我摔倒连累你怎么办!”
涉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明显愣了一下。
“不会的。”冰上的薄雾为他的眉眼蒙上一层朦胧,“我会拉住你的。我保证。”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害怕,有我在。”
我瞧瞧他,又瞧瞧我颤巍巍的小短腿,一狠心,握紧他的手,双腿拼命扒拉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状态~”
无论我偏离轨道,还是重心偏移,他都给我支撑的力量,将我稳稳地扶住。一个转弯,我的冰刀磕到了冰面的疙瘩,险些跌倒,闭眼却装进了他的怀抱里。
他做到了他的承诺。
渐渐地我掌握了平衡的要领,也不再恐惧,抬起头,直起腰,才望见冰面的广阔,望见日日树涉始终注视我的眼神。
我们牵手着在冰面之上翱翔,像一对并排飞行的白鸟,转着圈,散着步,脱离了杆子,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舒展开手臂,悠然飘荡、滑行。
在清透的风中,在照见笑声的冰面之上,他的手心是如此柔软、温暖,让我忘记了世界的所有。
“我还以为滑冰是很高级的贵族项目呢,感觉就是,遥不可及?”
“没想到这么好玩!”
“冰下的人知道我们这么快乐吗哈哈哈哈”
涉也跟着我一起笑。
“那些观赏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上冰面,但是今天,你陪我一起滑了。”
我似有所感地回头,命运般瞥见他假面之下的表情。
“你愿意与我共舞。”
我非常非常用力地回握他的手。
“当然了。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
几个小时的滑冰时长转瞬即逝,滑到最后我们两个人都大汗淋漓,互相搀扶着往出口走。
然后看见小朋友推着辅助器平稳进场。
我:“?”
“混蛋,有新手辅助器为什么我告诉我啊!”
我看着新进场的小朋友扶着海豚形状的平衡稳定器,那叫一个羡慕啊。
涉:“那是给幼儿园小朋友的。”
“……”
“你扶着还得弯腰呢。”
“……”
“还是你好用。”我拍了拍一米八的男朋友。可靠,强大!
换完衣服和鞋,我们两个直接瘫在了冰场旁的长椅上,喝着热饮看着其他人滑冰。
差不多要走的时候,日日树涉拉住我,要我帮他梳头发。
“你长发几乎都湿透了,不热吗?要不简短一点?”
我一点一点梳理他的长发,像是在服务长发公主一样,一头茂密的头发羡煞旁人,能让无数社畜落泪。
“现在想来,披散的长发不光运动,演唱会的时候也不方便啊。做水槽逃脱魔术的时候也会碍事。”
日日树涉突然极快地乜了我一眼,转头继续喝他的饮料去了。
“还不是因为某个人说我长发飘起来的样子好看啊。”
“所以我拼命研究披散长发跳舞的方法,让自己在镜头前面好看一点。”
“没想到啊~”
我膝盖一软,连忙捂住他的嘴。
“大爷,我的错。长发挺好的。”
舞台妆造的经验我也积累了不少,简单编发绰绰有余。我也不是第一次为日日树涉梳头发,几分钟之后一个漂亮的大麻花辫就完成了。
“你还真喜欢这个发型。”
涉摇晃了一下辫子确定编发的稳定性,却一把被我抓住了衣领子挑起了下巴。
我:“哼哼,你这种小土妞,也只有本大爷才会看上你。女人,知足吧。”
临场发挥日日树涉完全没在怕,毫不停顿地接戏,弱柳扶风地嘤嘤嘤起来:“呜呜呜,官人,真的不可以了,这已经是我流的第三个孩子了,医生说再出意外我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呜呜呜。”
“为什么突然转入了法制频道?!我演的渣男不是屑男啊?!”
“我把我的钱都给你,心肝脾胃肾大肠小肠十二指肠也给你,只要你放过我八十岁的老母九十岁的老爹一百二十岁的姥姥。”
“我真是个畜生啊!——不对,不要擅自地加戏啊你这家伙!小心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办了?”
“你想怎么办了我?”
他立刻收了声,本来泛着泪花的眼眸冷冽成冰,迎上我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挑眉。
被气场震慑,我声音不自觉地发虚:“你,你这种小白脸,我先炒,慢炖,后割肉,片成肥瘦相间的五花,蘸着辣椒油吃——”
后面的台词全都被吞进了他的肚子里。
一个不容置喙的激烈的吻。
等到分离,我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来,他还四平八稳。
“官人还吃吗~”吃到正餐的男人声音荡漾得能掐出水来。
“不吃了。臭男人,一点都不好吃!”
我想我那时是喜欢日日树涉的。
我们的美好那么真实,我们的默契那么动心,即使不是童话,也足够幸福。
因为太过幸福,所以,我努力地想要将他的碎片补全,使他完整。
他给了我很多很多的爱,我想报答他,回赠给他我的爱。
我带他去游乐场,他感觉最舒适的空间。换上戏服,扮演角色,混入怪物的大派对。
他天赋如此,扮什么都以假乱真,无论什么杂技都能顺手接上,变出鸽子和鲜花,吞下火焰和长剑,空中踏步移形换影,只是展露才能的冰山一角,就能引发无数的惊叹和赞赏。
日日树涉。
你是王子
你是游吟诗人
你是公主
你是空心的稻草人。
你是受了诅咒的小孩。
只要戴上了假面你就不会受伤。
只要披上伪装你就能从荒唐的世界手中保护自己。
一次一次地被需要。
一次一次地被抛弃。
你要和那不值一提的闹剧斗争到什么时候啊!
明明只要你露出笑容,唱起歌谣,我就能得到救赎。
你知道吗?
我在心里一句一句地念,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却由衷地感到一阵心疼。
然后,我在漫天绚烂的烟火中,告诉他,日日树涉我爱你。
要是我能教会你幸福不是走不到尽头的旅程,不是需要付出生命抓住的蜘蛛丝,不是五彩缤纷终会坠亡的气球,幸福是积木,是每日尽力相爱堆砌的日常,该多好。
“涉。”
“我想听见你自己的声音。”
我和他两个人一起上了跳楼机。
他的答应几乎没有停顿和思考,铐住保全设施,机器的轰鸣声响彻耳际,他才逐渐反应过来自己要经历什么。
“涉——”
“什么——”
“只要喊出来就不害怕了——”
“现在——喊什么——别人都听不见——”
到达顶点,下降。
参与者的尖叫充斥着这一空间,声音沙哑也无法停下,就像是踩了油门,只有不断地兴奋,不断地振奋心情,才能抑制死亡的恐惧,享受这次的项目。
会死,会死,会摔下去死掉。
在大笑欢呼着下降的过程中,日日树涉无法阻止这些念头闪过脑海。
确实地坠落,哐当一声,他的心脏才从激烈地抽搐中放松。
再次升高。
然后,他听见了我的声音。
“涉——”
“如果今天会死——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他根本看不到我的脸,保护安全的护栏阻挡了我们之间的视线,我们的手也不是牵在一起的,而是死死地抓着护栏的扶手。
但是他能听见我的声音。
他能知道我的心意。
涉,现在,所有人都不在意你的现在,世界都将我们遗忘的现在,没有人能看见你表情的现在,能不能放开桎梏,让真正的自己出来透个气。
如果今天真的会死,你要保持戴着假面的样子死去吗?
真正的你,有话对我说吗?
机器再次攀升顶点。
仿佛是在倒计时,重量松开,尖叫声响起的一瞬间,他的呐喊也穿透了我的耳膜。
“今天——我和你一起——很开心——”
如果,如果世界真的在今天结束,日日树涉会告诉我,他和我在的每一个瞬间,都开心、有趣、欢乐,是永不落幕的狂欢节。
走下跳楼机首先是一阵晕眩,手脚仿佛都不属于自己,然后手心汗液的粘腻逐渐明显,我们却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肾上腺素裹挟的勇敢无畏消退,坐在长椅上回忆复盘这段疯狂的体验,上升,急速骤降,缺氧和一瞬间的高空滞留,无疑是濒死的体验,事故率的数字在脑子里打转,侧目间,我看见了他的后怕。
日日树涉,你也会害怕啊。
那是属于人类的表情。
你在表演跳伞,表演逃脱魔术那些危险的动作时,是不是有一刻,内心也是害怕而颤抖的呢?
然后,用微笑的假面掩饰而过。
用生命去追求他人的欢乐和爱。
“我发现了你。”
“这一瞬间的你是我的。”
“所以,不要藏起来,好吗?”
我们终于抱紧了彼此。
之后的日子便都风平浪静,日日树涉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还是乘热气球去学校,还是指挥鸽子叼走右手君的眼镜,还是用绝妙的笑话和完美的魔术收获女朋友的笑容。
可是剥开的伪装穿不回去,破裂的盔甲中真实的自我迟缓地呼吸。
他在彩排时长时间的愣神,在喂食鸽子时凝视喷泉倒映的自己。他执着地寻找我眼眸反射出的他的样子。
好害怕。
害怕受伤。也害怕回到那个完全空虚的自己。
日日树涉站在十字路口,四面来风,不知去处也不知归路。
但在无人的小巷里,在某个毫无特征的夜里,我对他说:“你还没有向我认真表白过呢。”
“真正的日日树涉还没有说过喜欢我。”
路灯下的飞蛾兜兜转转,发出焦糊的味道,夜里冷彻的空气包裹住我们,隔断了月色和人家。我捧起他的脸颊,额头相抵,好像心脏都彼此连接。
“因为你是特别的啊,涉。”
“所以我想听见你的声音。”
“用自己的心声。”
“用自己的语言。”
“告诉我,好不好?”
——为什么人的体温会如此滚烫。
“太久不说话,已经忘记自己的声音了吗?”
——为什么人的语言会被发明出来。
“慢慢来,我就在这里。”
——为什么只有你来到了我身边。
等回过神,雪已经在下了。
“喜……欢……”
“我……”
他攥紧了自己的左胸口,一字一句地发音。
“喜欢……你。”
没有什么夸张的辞藻。
没有什么感动的语句。
玩弄语言艺术的天才如今才明白文字的本意,说出自己创造的话语。
诞生十八年的日日树涉在今天发出了婴儿落地的啼哭。
泪珠连着泪珠。
雪花融化雪花。
我们紧紧相拥,以吻交换吻。
——好疼。
——好疼。
——为什么接吻会这么疼。
“无可救药地喜欢你。”
“喜欢。”
“喜欢。”
“喜欢到心脏疼。”
小王子遇见了狐狸。
灵魂驯服了灵魂。
我那时这么认为着。
真实的日日树涉和戴着假面的日日树涉很像。
他们都喜欢表演,喜欢观众惊奇的表情,喜欢新奇的事物和无尽的探索。
有些不同的是,真实的日日树涉不再害怕,也学会了害怕。
哦,还更粘人一些。
他在玻璃窗用水雾画在一起的名字,我赶到时已经糊成了一团。
他用两根吸管折出爱心,插进饮料杯里,赶来口渴的我却拔掉吸管一饮而尽。
我有些好笑地问他。
“你想要成为我的特别吗,涉。”
像是邀请,像是确认。简单的眼神勾出最内里的心肠。
钥匙扣、手链、戒指、称呼。什么东西能代表特殊,什么程度能宣誓爱情。
他的本性蠢蠢欲动。
想要。都想要。
凡是能让他感受到爱的,都想要。
“还想要些什么,告诉我,回答我。”
“我想听你自己说。”
某个散步的冬夜,走到人烟全无,世界寂静的时刻,日日树涉会情不自禁地蹦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到地狱的底层还有你,真好。”
好像就算付出的爱得不到回报,好像被期待所绑架的表演再次落空,也不会伤心了。他已经到达了地狱的最底层,不会再有能伤害到他的东西。
日日树涉完整了。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思考分手的?
大概是一次偶然吧。
不熟的同学随口说“你们看起来不像情侣,就像好兄弟一样。”
说者无心,却为听者种下一颗种子。
我开始翻以前的相册,我们相识至今的聊天记录,我们交往前交往后的出行活动。
答案是,完全重合。
无论是朋友还是成为恋人后,我们还是聊一样的话题,用一样的姿势拍照,保持着固定的出游,不是电影院就是游戏厅。
改变行程的往往不是我们自己,是节日,是工作的安排,是好友的危机。
我突然陷入了巨大的迷宫之中,不断地对自己发问。
我们真的是情侣吗
我们真的相爱吗
我,真的爱他吗?
我所做的一切是出于爱,还是出于对他爱的反馈。是因为他是爱人,还是因为他是朋友?
我想了很久。也许有人会觉得无意义,或者太钻牛角尖。
但我无法说服自己。
日日树涉的脸对我来说更可爱了吗?好像没有。
那我得到他的更多纵容了吗?好像也没有。该揍的时候还是揍。
我们在三年级的大部分年月里各自奔跑在自己的赛道,完成自己的作品和事业,短暂的相拥,交谈,然后奔赴下一个战场。
好像,更像战友?
我们因为对方的存在得以安心,放手一搏,在心理上找到了依靠。
但好像缺少激情和化学反应,更多的是安吻和信任。
难道是我因为他太懂我了,所以不自觉裹挟了他吗?
因为太珍惜一个灵魂上的伴侣了,所以错当成了爱情。
也许我完全分不清爱情和友情的差别,是因为日日树涉一直在我身边。
从来没有离开过,就像自己的一部分。
那,也许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我知道失去他是什么感觉了,我就能认清对他的感情了!
如果我真的对他只是友情,他却对我的感情是爱情,这段关系不对等,对他来说也不公平,就应该停止。
如果我真的对他是爱情,那我拼了老命也要把他追回来,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吗,说不定这次的短暂分开还能让我们的关系多点激情的火花,越处越好,摆脱现状。
我觉得我的逻辑非常完备,所以我是以轻松地、坦诚地态度对他说的。
就在我们买冰淇淋的路上。
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有的店面过年的装饰还没有撤下,我站在道路的内测,他站在外侧,等一个牵着小孩的母亲从我身旁走过,我酝酿完后开口。
“涉,我觉得我可能还是只把你当朋友,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我们要不要试着分开一段时间?”
“当然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好,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短暂地分开,我想认清我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友情的话,那我们当朋友当情侣不都一样吗!”
“如果是爱情,那自然最好,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吗,说不定我们分开之后会更甜蜜呢!”
“当然如果分开的时候你找到更好的人,也可以和我说,我不会让你一直等我,这样你多吃亏啊。”
“我感觉我可能最后也想不明白,嗯,大概率我们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但我想要尝试一下,总比现在懵懵懂懂地要好。”
“行、行吗?”
我自顾自地说着,一口气倒出了所有话。等不来回应,便小心翼翼地瞄了日日树涉一眼。
只一眼,我就哭了。
人说爱能止痛。相爱是把碎玻璃融成镜子,把一个人镶嵌进另一个人的心脏。
那分开呢?
要把自己摔碎,要把自己割破。
我为什么会知道,日日树涉,因为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是连接着灵魂脐带的异血半身。
没有任何科学证明你我相联系。
没有任何心灵阻碍你我相联系。
我们之间有宇宙,我们共同拥有一个宇宙。
我们处于河流之中,我们共同踏入一条河流。
日日树涉缓缓抱住我,语气轻松而愉悦,不停地揉搓着我的脑袋安慰我。
“好啊,我同意了。别哭了,我都答应了,怎么还哭?”
“你不是说了吗,就是暂时分开而已,你这么喜欢我,肯定第二天就哭着来找我跪着求我回去了。到时候我可要好好折磨你一番,让你知道什么是追妻火葬场。”
“不会有人受伤的,乖。”
这场面很奇怪,我为他未发生的悲伤而哭泣,他为我将拥有的自由而高歌,我们相拥,为对方发声,发出灵魂的声音。
可骰子已经投出。
列车将驶向下一个站点。
有人说,人生不过是一次漫长的呼吸,随后我们便都要回到各自的深海。
那天分别时他最后一句话的意义我至今尚未能完全参透。
“明天见”
为了明天也见面,所以不再言语。
即使如此受伤,明天也想和你想见。
如此地坚决。
如此、绝望。
日日树涉实在是一个笨孩子,于爱人这件事上没有天赋努力又总是跑错方向事倍功半,牙牙学语的第一声情话仓促地给了对的人,最懵懂的夜晚遇见了最明亮的一片月。
为什么放手?连孩子都知疼,知道不能放开心爱之物。
为什么他会伤害自己成全他人的自由?为什么他的感性反抗了自私的基因?
because i love you
so so much
我明白得太慢、太迟,来不及,抓不住。
涉……
涉。
对不起,没能察觉你的不舍
对不起,没能比你爱我还要更喜欢你
对不起,明明在咫尺之距却错过了你的真心
对不起,我因为你的纵容,安心当了伤害你的坏人
对不起,你松开我的手,我却没能握住。
对不起,最后没能回到你的身边。
创作期间几度因为把涉写得太完美了分不了手。
这个关系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世界就是荒诞的悲喜剧,会因为一句玩笑般的决定,走向岔路。
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出那种命运捉弄的感觉,总之尽力了。
评论就拜托了,下一次更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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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我和我的五个冤种男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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