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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番外一话 福祸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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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日乌云骤散开明,正值雨后初晴。
荆南江陵城城内,熙熙攘攘,往来着许多宗门子弟。
这般异于寻常的多数人|流,可高兴坏了在城中做着生意的武魁商人。因为行来送往,买装备的宗门子弟多了,商人盈利得自然也多。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开春时候,会有如此多人聚集在此城中呢?
正巧,有个身着青色衣裳的宗门子弟,走到了武魁商人摆摊的边上。
商人连忙趁着那人看货物的间隙,问道:“后生仔,我多嘴问一句——这个时节,怎么聚集着那么多的宗门子弟呢?”
被问的那人,嘴笨惶然,面容好端端地,愣是被问出了微红色。但好在,人不傻,回得上话:“是因为武林大会快召开了。十五宗门的子弟们,领了任务,在外筹募银钱资源呢!所以,城镇里才这般人多。”
原来如此。
这对宗门子弟,也是开拓视野的好机会。因为除了筹募的任务,还能下山出谷,涨涨见识。
“那你是哪个宗门的呀?”商人招呼着腼腆的后生。
“我是百花谷的,归属玉匣!”
商人并不了解广南白鹿泽的百花谷,更别提宗门内的规制:“我问你,你的名字呢!”
暗暗好笑。
怎么宗门里,还会招募进去如此笨拙的人?
“噢……噢!我叫莫礼骞!”话语吐字匆匆,却咬字清晰。
而正好就是此刻,摊位又吸引来了一位蒙着面纱的窈窕女子。
听到莫礼骞的名姓,窈窕女子不经意间地,扫了一眼身旁莫礼骞的侧脸。然后很快,又收回视线,挑起摊位上的货物。
“卖家,这支竹笛,什么价?”声音溢出,似幽泉汩汩,吸引人了,忍不住探知面纱下面的模样。
武魁商人嘻嘻笑:“贵人好眼力呀,这支‘长相忆’可是出自制造名家之手!”
还没等继续说清价格,莫礼骞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对话。
这个懵懂少年郎迟钝,着急着与女子讲道理:“姑娘,是我先来的。这支竹笛……”
也是他莫礼骞先看上的。
蒲忧怜闻言,蹙起纤眉,不过也只是不自觉的一霎。
顽气的微风吹起面纱的一角,扭过头的少年郎,正好偏头,窃看到了佳人面纱之下的容颜。
莫礼骞被朦胧的面貌,晃了神。嘴里的话,竟忘了说完。
像是习惯了被人长时间注视,蒲忧怜并没有太过讶异。
武魁商人也不理睬莫礼骞的失态,一幅只想与蒙面佳人做生意的架势:“这支‘长相忆’,六千银钱。您出的起的话,就归您了!”
商人无视他的样子,让莫礼骞心生恼火。可又像拳打了棉花似的,一时间提不起愠气。
一会儿看看身边人的侧颜,一会儿直视商人那张觍脸。莫礼骞愣是说不出口争抢的话。
蒲忧怜也舍不得这支竹笛。
但是,她却仍旧温和地让步:“不了。既是有人先来的,便让给他买罢……”
悠悠的语句,拂去莫礼骞的躁怒,带来一丝轻飘飘的安抚。
见莫礼骞智迟,蒲忧怜在侧,用眼神朝前者催促示意。
“你还买不买呀?”商人不喜莫礼骞扰了他与佳人的生意,看着莫礼骞的眼神尽是嫌弃和古怪。
“怎么不买?买的!”莫礼骞本就被蒲忧怜盯得生羞,又加上被商人无情催促,面上二度泛红。
虽是如此,手上从包裹里掏银钱的动作,却是眨眼般快捷。
“喏!六千银钱,正正好!”莫礼骞递向商人。好巧不巧,他刚好带了那么多。
却不料,商人那一头变了态度,改了口风:“欸?我对着人家姑娘,才开六千的价。何时说过,卖给你也是同价了?”
老实人,遇上了奸商。再看不到最开始,卖家热络问话的模样。
原本停留下来观望的蒲忧怜,也不由得因为商人的嬗变,而生愤懑之意。她唇齿微张,甚至有了帮身边少年郎讨说法的冲动。
莫礼骞百思不得其解:“那……既不是同价,那我要花多少来买呢?”
“一万银钱!”商人吹鼻子瞪眼,不带犹豫。
轮到这一头,莫礼骞惊异了:“一万银钱?你这纯纯是……”
是硬抬价!
莫礼骞可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是,又不愿意放过买三品上好竹笛的机会,就流连在了摊位旁边,不愿转身离去。
还是蒲忧怜刚正意气,路见不平,帮着莫礼骞朝商人问询:“你这价格,抬得也忒多了。”
商人从容,应道:“我本来就卖得是一万银钱的,是因为贵人你来了,才压的价。如今是他,而不是你与我做生意。自然这支竹笛,还得回到原来的价格才是。”
商人巧舌如簧,蒲忧怜也没能赚得上风。
“你还想要这竹笛吗?”蒲忧怜是彻底放下买的欲念了,但是如果莫礼骞想要的话,她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帮个忙。
莫礼骞眼神直盯着摊位上的货物,倒是实诚:“想。”
他的音律造诣,比起百花谷的同门子弟,要优越突出不少。唯一的缺憾,就是缺了一杆衬得上他武学的竹笛兵器。
“那我买了,这是六千银钱,卖家可清点好了!”蒲忧怜不由分说,将装齐了钱的钱囊抛到商人怀中。
这个动作,叫莫礼骞又支支吾吾、憋得难受。
可是,谁叫他囊中羞涩,付不起呢?
蒲忧怜没再理会商人对她的连声奉承,拎起“长相忆”转身就走。
不过,走的时候,没忘记幽幽留一句给莫礼骞的话——
“随我来。”
像是被蛊惑,莫礼骞抬脚就跟随在蒲忧怜的身后。
他们两人衣裳一绿一蓝,素色浅浅。身形又意外相称,让路人不由得赞叹“好一对相配的靓女俊男”。
流言议论如风过耳。
蒲忧怜像是习惯了,又像是高傲得不屑一顾,并没把那些话语当真;可反观莫礼骞,口齿开合,一幅窘样,就差没有左右奔忙,跑去议论的人跟前解释了。
不知道蒲忧怜要带他去何处呢?
正这么想着,前头蒲忧怜终于停下了脚步。莫礼骞抬眼一看,原来是把他领到了较为空旷的江陵城广场处。
此处广场位置,已经离卖货的武魁商人,很远很远了。
确保了这一点,蒲忧怜才对莫礼骞又开口,语气轻松:“喏。你想要的三品竹笛。”
手上毫不犹豫,把“长相忆”递出。
蒲忧怜用低价买入,平价再与莫礼骞交易,减去了后者囊中羞涩的忧虑。
“怎么不接?”蒲忧怜不明白莫礼骞为何迟疑。
这才明白眼前人用意的莫礼骞,没着急第一时间接过“长相忆”,而是又把那装有六千银钱的钱囊,递给眼前好心施善的蒲忧怜。
一码归一码,六千银钱不是小数目。蒲忧怜又不是冤大头,自然要收下这些钱的。
只不过伸手接钱的时候,她的手无意间擦过了莫礼骞的指肤。
莫礼骞怕唐突了她,提着钱囊的手,松得很快。下意识吞咽唾沫,不敢多瞧清冷孤傲的眼前人。
少年懵懵春意动,佳人推将恩义送。
不知此后孽缘起,远走高飞多情梦。
“多谢姑娘慷慨相让。这份恩情,莫礼骞记下了,敢问姑娘名姓?可是璇女派的子弟?”莫礼骞有心多聊,看了蒲忧怜衣装之后,出言探听。
可另一方交予了竹笛之后,这个节点,蒲忧怜却似乎着急着旁事,不愿再和莫礼骞闲谈。
“……”没有应答,她只在面纱下,展一个莫礼骞看不到的浅笑。随后,便转身离走。
莫礼骞的疑问得不到回复,也不好强辞拦留。像个被诱走了魂魄的呆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蒲忧怜离开,然后余留背影地走远。
某一刹那绝尘的背影,就这样烙在了莫礼骞的眸底与心头。
掌心紧攥,“长相忆”牢牢被握在手中,提醒着莫礼骞——这场景是真是实,并非虚幻。
“莫礼骞!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人声,莫礼骞才恍惚从神游中回到现实。
“轻思?是你啊……”莫礼骞此时的性子还内敛诺诺。大多数时候,即使是和熟人交谈,是如此含蓄的答复。
“什么叫‘是你啊’?不是我,你还想是谁?”宛轻思越过他身形,去看远处莫礼骞刚才遥望的背影。
看到是个俏丽女子之后,心里生发出一丝酸涩味道。
强压情绪,使心境强行平和,宛轻思假装无意,说道:“好哇!明明是出来,为武林大会筹募资源和银钱的,你却偷偷与别的宗门子弟搭讪!没料到,没料到……你莫礼骞这么不老实!”
“我不是,我没有……”莫礼骞想澄清,却弄巧成拙。
“让我看看——你筹到了多少数目?”
莫礼骞尴尬道:“本来、本来是筹到了六千的,可是又被我拿来买三品竹笛了。”
“所以现在,你是一分现钱也没有了?”宛轻思在心里暗劝自己消气,可拿莫礼骞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叶吟不是托人脉关系,筹募到许多了吗?不差我这六千了。”莫礼骞对友人的能力很是信任。
“虽然说百花谷,暂时在十五宗门中领先了;武林大会筹办的资格,肯定归我们。但是这期间哪儿哪儿不是要大开销的?银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宛轻思念叨着,莫礼骞低头老实地听。
道理说通透了,也要留给莫礼骞一丝回寰余地。于是,宛轻思“大度”体谅:“嗐呀,买笛子就买了,下不为例!快快去城中,找旁的善心人请募。可别再偷懒了!”
莫与笙随后点头附和,向朝某一处迈步动身。
正巧,选择的是蒲忧怜离开的方向。
宛轻思不愿意莫礼骞再和那个倩丽背影有纠葛,带着私心赶紧拦住莫礼骞的迈步——
“你走反了。”
被推推搡搡,莫礼骞不解女儿家情意。
又怕重新惹恼宛轻思,莫礼骞只好往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