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吾绘卷]晦世双殊》谋某

89、贺娶送嫁

　　莫与笙的步子刚刚迈出“莫女衣”古墓，身形便羸弱得向旁边一侧摔倒。

　　好在叶献泽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外伤满身的莫与笙。

　　“呵……外伤，有些后知觉得疼了。”莫与笙打着哈哈，在叶献泽面前逞强，“还好都是浅浅痕迹，伤得不重。”

　　“既然知道疼了，就别说话。”叶献泽看向莫与笙，语气中透出担忧。

　　“没成想，到最后了，还是需要你来救场。”莫与笙却不听叶献泽的好言相劝，仍旧在兴头上叨叨叙叙。

　　叶献泽垂目：“我来救场，不好么？再说了，我也万万不能，每次都依赖你。”

　　一路相协，才是同道啊。

　　莫与笙显然因为叶献泽的说辞，很是开怀高兴，于是，开朗展颜。

　　他把手中的一小瓶子血露，递向叶献泽：“快喝！这是‘血露’，专门是回复真气的。”

　　“你来打剑冢，为的就是这瓶东西？”叶献泽接过，却在手里摩娑，不饮。

　　莫与笙略急，推推叶献泽捏着瓶子的指掌，满脸殷切：“血露是珍贵，但是也别舍不得喝呀。喝下去之后，你身体真气溃缺的问题，八成就能回复得好了”

　　心心念念，都是师兄的状态，莫与笙却把自己的伤势放在一边。

　　禁不起一阵又一阵的软声软语，叶献泽终究是双眼含着泪雾，饮下了血露。

　　几乎是叶献泽饮下的第一时间，莫与笙挣开前者的支撑，连连观察眼前人服下血露之后，产生了什么变化。

　　“怎么样？真气可有恢复的征相？”莫与笙问讯。

　　这血露，可别是假货。

　　若是没能救治好叶献泽，莫与笙可还是要与太吾靖秋后算账的！

　　叶献泽轻轻点头，安抚莫与笙的不安和躁动：“肚腹处，有真气周转到全身了。浑身有力，瞧！”

　　叶献泽随即飞出一指，指尖剑气穿透一片落叶。

　　那枯叶不幸，纹路被叶献泽中穿，只能垂直落于地上，失了原有的萧萧美感。

　　见叶献泽真气确实有回笼之相，莫与笙这才安心。

　　“我来剑冢之前，还被隋……太吾靖蒙了眼睛，结果走时,还不是大大方方地，没有遮拦？”莫与笙话多，又和叶献泽在唠，“我认得这路，也并没离白鹿泽很远嘛！怪不得，你能够找来。”

　　“蒙你的眼睛？”叶献泽也有片刻不解。

　　“是啊……有些多次一举。对吧？”莫与笙现下，也任由叶献泽替他包扎伤处。

　　叶献泽猜测道：“估计是，不愿意让你，摸索剑冢周围？”

　　“谁知道呢？”事后在讨论这个，已经意义不大。

　　更何况，这危险地方，莫与笙不想带着叶献泽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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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没有代步的车马，全靠着相互的搀扶，步行回到了白鹿泽。

　　而百花谷内的诸众子弟，正有别的事情繁琐忙碌着，无暇顾及离开谷才回来的莫与笙和叶献泽。

　　走到山门口的时候，二人都是眼前一亮——

　　映路木灯的罩子，通通换成了大红色；石阶边的树木枝上，也每隔几丈，挂上了喜庆的红绸。与旧日里，映入眼帘的满目青绿有别。

　　带了几分喜庆的意味。

　　莫与笙叫住手上捧着红绸、忙活的牧鹿童，追问：“可是嫁娶之事？”

　　牧鹿童回头，朝着莫与笙叶献泽点头：“是啊！血吼教的教主向芷芸师姐提亲了，妙怒师父妙哀师父说，要大力操办呢！”

　　“好家伙！竟然连我俩都不等。也不知道谷内准备得如何了，我们还能不能赶上吉时？”莫与笙见是难得的喜事，拉着叶献泽匆匆往谷内赶。

　　叶献泽也是一腔兴奋自溢：“瞧他们带着红绸，似乎才刚刚开始装潢，赶得上的！”

　　在往谷内奔走些，见到有子弟吹唢呐、敲锣鼓，还未成群结队，只是无组织地在演练。但纵使只是这样，喜意也已经一点点在百花谷内泛溢开了。

　　“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叶献泽兀自在叹息着。

　　莫与笙却没心思感伤这么多，拉拉扯扯叶献泽，先往绣楼的方向赶去。

　　果不其然，绣楼的周遭氛围，更加红红火火、激昂热闹。

　　楼前晒的，皆尽是应景的红布、红绸。这映着一方天地，都是值得庆贺的颜色。

　　进进出出的，都是百花谷里的女儿家。她们见莫与笙叶献泽来了，一拨又一波推阻着他俩，不让进。

　　“李芷芸要做新嫁娘了，我和叶献泽，一个为弟、一个为兄，怎么看不得？”莫与笙不服气，想硬闯。

　　也不知道女儿家们哪里来的力起，莫与笙愣是挤不进这人潮。

　　还是叶献泽把他扒拉回来的，让莫与笙乖乖在门口等，好言相劝：“龙崎都没能见上第一眼的新嫁娘，先叫我们劫了胡，算怎么回事？我们能在这儿等着，不被赶走，就已经是天大的宽宥了！”

　　莫与笙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地好奇心起。

　　好在他个子本来就高，踮起脚，越过人群，能隐隐约约看到绣楼门内的景象。

　　一众人都拿莫与笙没办法，只能任由他看了去——

　　李芷芸一袭红嫁衣，背向绣楼门口。所以，莫与笙即使偷瞄到了，也堪堪只是看到背影而已。

　　她坐在离窗最近的织机边上，身上似凤翩舞的嫁衣花纹，在窗外光线的投射下，倒映出粼粼光耀。

　　只一个人坐着。

　　但不久之后，她便不会再寂寥。

　　“别看了，等三日……三日后的傍晚，百花谷的婚席一开，新郎官和新嫁娘，你们都能见到。”身后响起宛轻思的声音，是谷主也来了绣楼。

　　莫与笙踮着的姿势，倏得一缩，回到原位。

　　叶献泽转过身，笑意盈盈，冲着他娘亲：“这婚席，竟是在百花谷里头办么？”

　　“是血吼教教主龙崎提议的，在百花谷开一场、在血吼谷也开一场。”宛轻思一到，人潮便自动分列两边，迎着谷主进到绣楼里去。

　　“三日后？傍晚？”莫与笙默念。

　　这一定是个良辰吉日。

　　“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衬的？”叶献泽也凑热闹，朝宛轻思问起。

　　“你们回来得太晚了，有需要的事物，龙崎都已经差人打点完毕。别说……我们百花谷设宴的一应开支，也是由龙崎血吼教出的。他处理起事务来，倒还真的不赖！”宛轻思语出，对龙崎赞不绝口。

　　下一步，却是进了绣楼之中，阖上大门，再不给莫与笙偷看的机会。

　　八成，是李芷芸要远嫁。前后辈有体己话说罢？

　　莫与笙流连，舍不得离开。

　　还是叶献泽扯着身边人衣袖，把他强行带离。

　　他们没能见到李芷芸正面，同时，也遇不上龙崎本人。

　　“这厮，临婚事了，估计乐坏了？连个照面都不打！”莫与笙当然怨怼，好歹过去，龙崎跟了他那么多年。

　　“你以为他是你呢？一样的不靠谱？”叶献泽无奈摇头。他都没发觉，自己在渐渐放下“掩饰失忆”的言辞动作。

　　也不知道莫与笙，看出来了几成？还是，仍懵在鼓中？

　　“我这不是替他高兴嘛？一见了龙崎的面，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提亲的？”

　　究竟是怎么，在百花谷血吼教的历年不和之中，杀出了一条联姻的通路？

　　“百花谷又不是冷心冷情的宗门，既然子弟两相情愿，自然顺水推舟做好事了！”叶献泽并不觉得，龙崎和李芷芸的喜事，来得很艰难。

　　“也是。毕竟百花谷，不是璇女派。女儿家，自然是可以选择郎君嫁的！”莫与笙想通了，不再纠结。

　　“那阿笙呢？”叶献泽似乎是无心之问。

　　“什么？”莫与笙没明白。

　　叶献泽垂目，只看足前：“阿笙，想选择怎么样的姑娘娶呢？”

　　问哑了莫与笙，答者支支吾吾，面色略红：“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我独身一人，自自在在，过得挺好！”

　　说罢，带着羞怯，撒开身法，摇身走在叶献泽老远的前头，不再回看。

　　谈婚论嫁少年时，情来义往撇矜持。

　　历历怨仇皆相泯，余留恩情载我执。

　　三日后的傍晚，百花谷彻底浸在了一阵阵唢呐鼓锣的乐声中。

　　婚席原本只是设在了谷内，但是百花谷外的谷民也想凑这趟子热闹，于是摆出了百家宴席，把这股子热闹劲，在白鹿泽里传沿而开。

　　千盏灯千家火，百家宴百家庆。

　　龙崎喜事正迎，精神得很，每每逢人敬酒，都一大碗一大碗地回。

　　不见酷戾之相。

　　莫与笙叶献泽走近，龙崎又准备举碗。

　　“哎哎，歇会。多好的体质，也禁不起烈酒一盅一盅地灌呐！”莫与笙拦下龙崎的动作，给了后者休歇的空当。

　　兴许是有些酒气上涌，龙崎也不叫人，只露出罕见的憨厚一面，“呵呵”直笑。

　　莫与笙一脸嫌弃。

　　叶献泽却从怀里掏出个大大的红包，准备递给龙崎。

　　“不用……真不用！”龙崎还在回拒。

　　“不是给你的，是给新嫁娘的！”叶献泽执意要塞到龙崎怀中，后者才且推且纳地收下。

　　李芷芸在哪里呢？

　　只见眼前晃过一袭镶金的大红色，新嫁娘也正在宴席桌上应酬着贺词与酒杯。

　　或许是太过喜悦，饮得过多了，已醉。身形晃晃荡荡，似乎禁不起再一阵的风吹。

　　龙崎一瞧，可舍不得李芷芸再喝了。

　　于是，正当下，将李芷芸拦腰抱起，往住所里护送回去。

　　这一动作，自然惹得子弟们掩笑、起哄。

　　龙崎这一下面色也红，脚下回住所的步子匆匆。

　　甚至还有子弟想追去住所，看龙崎笑话的。终于被莫与笙叶献泽出手截住，留给了新人一方静谧温存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