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曦》海芋粥

2、第二章

　　明曦心里一惊，更不敢抬头了。

　　皇帝和太后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惊讶和不解。

　　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这是谁？”

　　穆华景只当他在打趣，神色坦坦荡荡：“这是臣弟妻。”

　　明曦感觉皇帝犹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只想扑通一声跪下去大声辩解，但到底忍住了，只是把头垂得更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房间内诡异地沉默了半晌，最后是太后率先打破沉默：“哀家被你们弄得糊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穆华景的目光一直落在明曦身上，这会儿听得太后问话，才收回目光，看向太后道：“母后，儿臣在边关许久，曦儿在府中苦等多年，儿臣这次回京，就是想求一道旨意，娶曦儿为妻。”

　　明曦本就僵着身子不敢动，听得穆华景这句话，吓得差点扑通跪下，背上顿时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怎么秦王这话说得像是她二人两情相悦、明曦望夫石般的等了他十年？

　　天地可鉴，她在府中什么都没干！

　　她连秦王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并未做什么逾越的事情，可是皇帝与太后不知道啊！

　　她这些年在努力做一个乖巧小辈，若是皇帝和太后以为她暗度陈仓，偷偷摸摸勾引秦王，那可就不妙了。

　　退一万步说，若她当真和秦王有些什么，那今日放手一搏，也许便飞上枝头变凤凰，莫说秦王妃的位子，博个侧室，也够她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

　　可事实就是，这些年来，她除了出于礼数每隔一月便给他写信汇报王府日常，其余的，便再无交集。
　　而且，她也从未收到过穆华景的回信。

　　如今他将话说得这么直白，倒叫明曦摸不着头脑。

　　他该不会是想用此借口使得太后震怒，借太后之手将她从王府里赶出去吧？

　　虽说她这些年来在王府过得极好，皇帝与太后也时不时召她入宫，看起来仿佛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可明曦知晓，这不过都是看在穆华景当年亲手将她抱入府的份上才做的。

　　说到底，她还是那个出身平凡的普通姑娘。
　　想要入王府的贵女不少，把明曦放进这些人里，都排不上号。

　　他还在那里一口一个“妻”，太后只怕脸都要气歪了。

　　狗王爷，整这死出。

　　明曦微微叹口气，偷偷去瞧太后神色。

　　虽说同她猜的气歪脸有些出入，可太后神色着实算不得好看。

　　“胡闹！”
　　太后板着脸，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重话，只斥责了这一句。

　　穆华景的神色温柔且坚定，仿佛早料到了太后不会轻易同意，但他的决定也不会轻易改变。

　　“母后，儿臣只有这一个心愿，还请母后成全。”

　　闻言，太后的皇帝的面色更黑了。

　　太后动了动唇，看了明曦一眼，径直起身离去了。

　　那一眼，落在明曦身上，重如千斤。

　　皇帝的神色也明显冷了下去，但念着穆华景刚回京，又受着伤，便做足了面上功夫，只当没听见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微微一笑，还是那个儒雅的皇帝：“你伤情刚稳定，还需好好养着，今日就不多说了，你先休息。”

　　说罢，也大步走了出去。

　　待皇帝出了房门，房内便只余明曦与穆华景二人。

　　明曦还对眼下的情况摸不着头脑，不敢轻举妄动，依旧垂着头在原地站着，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要编一个怎样的借口才能赶紧出去。

　　就在她犹豫着用身子不适能不能搪塞过去的时候，忽地听见穆华景温声道：“过来。”

　　明曦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便抬眼望去。

　　一抬眸，便望见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眸。

　　直到这一瞬间，明曦才真真正正地看清他想什么模样。

　　眼前的人，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清俊少年，慢慢重合起来，却似乎又有许多不一样。

　　因着受伤换药的缘故，他只穿了一件中衣，单薄的衣衫之下，却并不单薄。

　　与京中那些只爱舞文弄墨、折扇不离手的公子们不同，月白的中衣之下，肌肉线条流畅利落，仿佛应证着这幅身躯的主人是个骑马打仗的好手。

　　明曦对于武将们的印象都很刻板，觉得他们都跟说书人口中似的，都是些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莽汉。

　　但穆华景却完全不一样。

　　他的五官深邃而明朗，仿佛画师精心雕琢而成，是女子看一眼便要脸红心跳的程度。

　　且他出生皇家，气度温雅，这些年来又在沙场上磨砺出一股肃杀之气，这两股全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却完美地融合了起来，让他只是姿态随意地坐在那里，便让人不可忽视。

　　明曦看得呆了呆，待回过神来，在心里直叹美色误人，赶紧上前两步，行至榻前，便要行礼。

　　身子还没弯下去，就听得穆华景又道：“太远了，再过来些。”

　　明曦呆呆“哦”了一句，又往前走两步，抬眼看穆华景，见他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又慢吞吞往前挪了两步。

　　再往前走，就要碰到床沿了。

　　明曦心里这么想着，再抬眼看他，就见穆华景唇边笑意深了些，没再示意她继续上前。

　　明曦略略松了一口气，屈了屈膝盖，刚要行礼，就被穆华景一把握住手腕，拉进了怀里。

　　这会儿明曦是真的惊恐了。

　　她下意识抬手护在胸前，同他不至于胸贴着胸，但这样一来，她一双手完全使不上力气，扭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站起身来。
　　总不能抬手往穆华景伤口上按吧？

　　她这点蠕动，落在穆华景眼里，同打情骂俏没什么两样。

　　他低低笑了一声，将明曦抱得更紧了：“有没有想我？”

　　明曦不敢乱动，又起不来，僵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听得他这样问，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心一横，闭着眼睛道：“王爷是想让我想，还是想让我不想？”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就说点儿穆华景想听的吧。

　　这会儿穆华景是真的笑出声来了，偏头在明曦鬓间轻轻落下一吻：“这是在同我置气？”

　　明曦心想我哪儿敢呐，又摸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时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法子，干脆闭眼闭嘴装死。

　　哪知落在穆华景眼中，就是小姑娘委屈了，一时间惹得他更是心疼，抬手轻轻拍了拍明曦的背，哄小孩子似的道：“听秋嬷嬷说，你昨夜没怎么睡，是不是还困着？再去睡一会儿吧。”

　　穆华景口中说让她走，胳膊却没松开一点儿，明曦一时没反应过来，摸不清自己到底该不该走，正犹豫着，就听得穆华景又道：“担心我？太医都说了，是皮外伤，养两天便好了。”

　　“若是想留下来陪我，也没什么不可。”

　　见他当真要往里挪挪给她腾个位置出来，明曦赶紧挣扎着直起身子，口中连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我，我在这儿王爷您也休息不好。”

　　她停顿的那一瞬，是在想，自己在穆华景面前，到底该自称什么。

　　奴婢？好像不太合适。
　　妾身？那更加不太合适了。

　　思来想去，就学他的吧。

　　说起来，穆华景在她面前怎么一点架子也不摆，连“本王”也不自称，而是“我”来“我”去的？

　　这个念头在明曦脑中模模糊糊一闪，也来不及细想，赶紧转身出去了。

　　待回到自己院中，明曦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一颗心却始终悬着放不下来。

　　秦王这是想做什么？

　　若是他顾及着自己名声不好赶人，要借太后之手将她逐出府去，那在太后面前演完那常戏就该告一段落了，还对她说那些暧昧的话做什么呢？
　　就不怕她当真起了麻雀变凤凰的心思，要攀他这个贵人？

　　秦王让她回来再休息休息，可她哪里有半点困意？

　　他这态度，弄得她心中忐忑非常，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胡思乱想苦恼了好一阵，秋嬷嬷从外面进来，对明曦行了个礼道：“姑娘，该用午饭了。”

　　的确到了府中往常用午饭的时辰，明曦应了一声：“好，布菜吧。”

　　说完，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往院内一看，只来了秋嬷嬷一个人。

　　往常她都是在自己房中用饭，她作息很规律，从来也不会闹着性子不吃饭，每每到了时辰，秋嬷嬷会带着厨房的人只记得将饭菜提过来。

　　而今天，院中连一个拿着食盒的人都没有。

　　明曦正要问，就见秋嬷嬷的笑容未免也太过灿烂了些，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就听得秋嬷嬷道：“姑娘，从前府中只有您一个主子，在哪儿用饭都行，可如今王爷回来了，还是得同王爷一道用饭才是。”

　　说罢，又补了两句：“王爷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姑娘爱吃的菜，就等着姑娘过去了。”

　　爱吃的菜？他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这句话明曦好歹没敢当着秋嬷嬷的面问出来，只是听话地起了身，往穆华景那边去了。

　　王爷回府的第一顿饭，自然格外丰盛一些。

　　明曦才不相信穆华知道她爱吃什么，可到了饭桌上一瞧，满满当当一大桌，全都是她爱吃的。

　　明曦口腹之欲不强，王府向来也不会短她吃穿，因此，她从未特意向厨房要求过日日要吃这什么。

　　可这一桌子菜色，又的确是她的喜好。

　　穆华景是怎么知道的？

　　该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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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曦：你可闭嘴吧狗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