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曦》海芋粥

13、第十三章

　　穆华景这话说的狂妄，明曦只当他是在哄人，便左耳进右耳出了。

　　见明曦显然没把他这句话当回事儿，穆华景轻轻捏着明曦的下巴，让她仰头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若有人当真要拿礼仪说事，你便反驳回去，若对方是个牙尖嘴利的，你便拿出秦王妃的架子，以势压人也未尝不可。”

　　见穆华景当真让她嚣张跋扈，明曦有些哭笑不得，却也知晓穆华景这是在为她撑腰，点头应了声“好”，又催促他道：“好了好了，你快些回去吧。”

　　他二人已经在马车旁说了好一会儿话，周围有意无意驻足围观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眼见着一些人停在门口迟迟不进去，穆华景这才松了口：“行，等会儿我来接你。”

　　明曦转身往荣王府内走去，门口的小厮早早就注意到了这边，见她同穆华景说了这样久的话，哪里还猜不出她的身份？
　　见明曦过来，门口侯着的小厮立刻便上前来，殷勤道：“明姑娘，郡主等候您多时了，这边请。”

　　方才穆华景便说了，嘉筠郡主对她颇多好奇，也许会先同她见一面，明曦便点点头，示意小厮带路。

　　小厮带她入王府走了一小段路，便有侍女在路旁侯着，见到明曦过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然后对明曦做了个“请”的手势：“明姑娘，奴婢是郡主身边的秀月，奉郡主之命在此等候，请跟奴婢来。”

　　明曦点点头，跟着秀月往前走去。

　　拐了几个弯，便到了一处园子中，还未进去，便听得里边儿一阵欢声笑语，偶有花香伴着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派惬意之情。

　　秀月引着明曦往园子最里边儿走去，明曦抬眼一望，透过重重人群，隐约能见到一个华服女子被众星捧月般被几人围在中间。
　　这女子想必便是嘉筠了。

　　这会儿嘉筠正同平时交好的几位姑娘说闲话，近来京中不少人在讨论秦王婚约一事，加上许多人想见明曦而不得，话题不知不觉便滑到了此处。

　　有人刚刚才到，在王府外见到了穆华景与明曦说话的场景，便迫不及待同众人说了。

　　嘉筠平日里与穆华景交集并不多，两人差了好几岁不说，待嘉筠长大记事之后，穆华景便甚少回京，因此，嘉筠虽唤他一声“兄长”，二人却并不多熟稔。
　　嘉筠甚至有些怵他。

　　也正因如此，嘉筠听得有明曦这么一号人物时，心里充满了好奇。

　　京中那些与穆华景同虽的男子，孩子早就满地跑了，想与他说亲的人不少，秦王府却一点回应也无，因此太后赐婚的旨意出来时，嘉筠一度以为这两人都是被太后逼的。

　　毕竟她从未见穆华景对哪个女子上心过，而京中这么多慕恋他女子不选，偏要选个小门小户的边关女子，不就是看人好拿捏？

　　因此，听得有人说穆华景今日亲自送明曦过来，嘉筠心中的惊讶不比旁人少。

　　说话的女子姓赵，才进来不久，将门口发生的事看了个七七八八，听得身旁人问起，便照实道：“从前你们都说秦王殿下娶这个边关女子是迫于太后的压力，可依我今日所见，哪里是太后逼迫秦王？只怕这姻缘是秦王上赶着求来的呢！”

　　嘉筠一听，兴趣更甚，追问道：“为何如此说？”

　　赵姑娘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想到方才的场景，面上不由得一热：“方才那明姑娘下马车时，几乎是被秦王抱下来的，秦王瞧她的那眼神，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下了马车之后，二人还说了好一会子的悄悄话，我进来那会儿，秦王还没走，这会儿多半还在说话呢。”

　　本来是正常不过的场景，偏偏赵姑娘面红耳朵红，反倒让众人觉得暧昧至极。

　　有人反应了过来，问赵姑娘道：“这么说来，你已经瞧见了那位明姑娘？样貌如何？”

　　赵姑娘想起京中的流言，不由得皱了皱眉，觉得对明曦不公平至极，只怕是有人嫉妒，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样想着，赵姑娘故意卖了个关子：“人马上就进来了，你自己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赵姑娘脑中浮现明曦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不由得笑了笑。与其让她描述一番，都不如这些人亲眼一见冲击来的大。

　　可有人偏偏误解了她的意思，见她皱眉，以为是明曦上不得台面，嗤笑一声道：“说她貌丑无盐，只怕都是抬举了。”

　　嘉筠神色一凝，扫了那人一眼，那人顿时想起这再怎么样都是嘉筠名义上的嫂子，便垂下头去，唯唯诺诺不敢再说话。

　　却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虽然没有继续追问赵姑娘看那明曦容貌如何，却又说起了旁的：“方才是秦王送明姑娘过来的？看来秦王对这位明姑娘当真是看重极了，你说是吧，听雨？”

　　李听雨就站在赵姑娘身侧，方才听了她那一番话，脸色已然有些不好看，这会儿听得有人还要故意点她，心中更加不快，却又发作不得，敛了那些不快的神色，笑了笑道：“说笑了，秦王的事情，我又怎会知晓呢？”

　　那人却并不在意李听雨回答了什么，继续道：“方才我瞧见程姑娘是被她夫君送来的，还有姜姑娘也是被她夫君送来的，其余的，不管成婚与否，都是自个儿过来的吧？”

　　这人口中的程姑娘与姜姑娘，众人都认识，程姑娘年岁比他们大些，已经成婚好几年，她的夫婿是京中出了名了爱妻如命，二人琴瑟和鸣，感情甚笃。至于那位姜姑娘，她与夫婿青梅竹马，上个月才成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果然，李听雨面色沉了沉，又勉强笑道：“也不是人人都得空送自家夫人的。”

　　那人笑了笑：“那是自然，所以这抽空来送的，才更是难能可贵呀，你说是吧，听雨？”

　　李听雨对穆华景的心思，众人心照不宣，这会儿哪里听不出两人是在对呛？

　　但这好歹是在荣王府里，当着嘉筠的面，众人不好闹得面上过不去，便打了个哈哈，将这个话题绕了过去。

　　园子里时不时便有人进来，明曦跟着秀月进来，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有人匆匆扫了一眼，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侧影，觉得眼生，只当她是哪位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官家小姐。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明曦身前为她引路的人。

　　有人对身旁的小姐妹咬耳朵：“那不是郡主身边的秀月吗？从来跟郡主形影不离的，怎么派她去接人了？”

　　“她后面那人是谁？你可见过？”

　　“瞧着面生得很，我是没什么印象。”

　　偶有几句话飘进了明曦耳中，她只当听不见。

　　很快，嘉筠身旁也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瞧见前面带路的秀月，奇怪道：“郡主怎么把秀月派出去接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能让郡主您给这么大的脸面？”

　　不怪众人惊讶，秀月是嘉筠身边最得脸的侍女，从小同嘉筠一起长大，嘉筠平日里总对她照拂多些，旁人看在嘉筠的面子上也会对秀月客气几分，并不比那些普通的侍女。
　　而秀月向来也只跟在嘉筠身后，从来没见她伺候过别人。今日里却连秀月都派出去了，可见嘉筠有多重视这位客人。

　　嘉筠方才没注意到这边，这会儿听得众人言语，偏过头一看，就见秀月带着人一路往前过来。

　　待看清明曦的模样，嘉筠眼睛一亮，提着裙摆便往前迎去，一面走一面同方才说话那人说道：“本该是我亲自去接的，只是院子里已经来了这么些人，我也不好晾着大家，这才让秀月去门口侯着。”

　　方才说话那人心中一惊，将朝中各位公主郡主都回想了一遍，也没想起能对得上号的任务，忙问道：“不知这位是？”

　　嘉筠却没空答话，三两步便走远了。

　　明曦远远瞧见那华服女子在凉亭里同众人闲话，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她已经迎了出来，快步走到她面前，与她行了个平辈礼，笑盈盈道：“早便听陛下和秦王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明曦只当她是客套，于是笑了笑，回了个礼，却见嘉筠一直盯着她，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虽说是在打量，却并没有什么恶意，明曦由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看过来，明曦才道：“后面那几位姑娘，似乎还在等着郡主呢。”

　　嘉筠这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方才那直勾勾的打量有些失礼，语带歉意道：“听秦王说过几回有关你的事情，我很是好奇，想着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还望明姑娘莫怪。”

　　明曦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听闻你在边关长大，边关与京中饮食、气候大不相同，你初来京中，一切可还习惯？”
　　嘉筠一面同明曦搭话，一面将她往亭子里引，同时也在观察打量着她。

　　见明曦言谈举止得体，嘉筠偷偷松了一口气。

　　明曦与穆华景的婚事招来不少关注，有人心中不忿，不敢编排穆华景，便到处说明曦的不是，短短几日内，人人都知明曦是边关长大的女子，只会舞刀弄枪，不知礼数且貌丑无颜。

　　在嘉筠看来，女子抚琴作画也好，舞刀弄枪也罢，都不过是兴趣爱好的一种，没什么贵贱之分，至于貌丑还是貌美，只要秦王喜欢，旁人就没有插嘴的份。

　　只可惜嘉筠能这么想，京中有大把的人却不这么想。

　　为此，嘉筠还担心了好一阵，生怕明曦会被京中其他贵女排挤嘲笑。
　　可今日一见，嘉筠便重重松了一口气。

　　几步路的功夫，便走到了凉亭里。

　　众人见嘉筠对来人如此热络，哪里还不知晓明曦身份贵重？便一一见了礼。

　　待众人坐定，嘉筠环视一周，笑道：“这位，便是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