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而活》望海鱼

7、真相一

　　谎言永远是要比事实美丽，虽然说我早就明白这么个道理，可再一次见到这样活生生的例子，我还是禁不住的一阵悲哀。

　　舅舅轻抚着我的头顶，眼神悠远，缓缓道来：
　　“两年前，就是如琳刚刚嫁给你没多久。清渊离开了傲寒谷，谷里只剩下我、清狂、婷婷，那个时候婷婷本来是想来雍都看看如琳，临出发前却染了风寒，心疾发作，躺在床上连地也下不来。清狂为了她，就独自一个人去幽莲池采刚开的血莲入药，没想到，却在莲池里发现了一个快被冻成冰块的——鲛人。”
　　“鲛人？！”阴天行不由得动容，“有鳇国的鲛人皇族！”
　　“是的，”舅舅淡淡道：“清狂也知道，虽明知他出现在这里太过奇怪，但眼见那鲛人快死掉了，还是把他带了回来，救了他一命。他醒了之后，别的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提出要用凝碧珠换取一朵血莲。血莲是傲寒谷独有之物，虽然说外头的人说是什么稀有之物，可我们自己人却并没有把它当做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婷婷身子不好，向来少不了用来给她入药。本来给他一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那一年的天气较之往年要暖得多，血莲本来就是喜极寒之物，因此那年生长不好，前前后后只开了四朵，给婷婷来入药已经用了二朵，清狂去采的，就是剩下的二朵。婷婷的心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这二朵用来制药，只能是勉强用到来年血莲再开时，根本没有多的可以给他的——凝碧珠虽也稀罕，可婷婷只有一个。我和清狂，自然是拒绝了。”
　　“那人苦苦哀求，说是要用来救母亲，如果一颗凝碧珠不够，就两颗——谁都知道，凝碧珠，其实就是鲛人的眼珠，他是要舍了自己的一双眼珠子，来换取血莲了。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是断断不肯用婷婷来冒险的。那人见我们态度坚决，显得很是失望，灰心意冷的走了。我和清狂见他对血莲如此执着，就猜测他不会就此罢休，因此，在药制成前，我们都严防着他会来偷取，可没想到的是，他的确是返回来了，却没有来偷血莲，而是闯进了婷婷的房间，跪在地上求她，婷婷向来聪明，却心太软，见不得别人可怜，却往往忘了自己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逼着我拿出了一朵血莲，给了那个鲛人。”
　　“那人拿了血莲，却没有马上离开——幽莲池的极寒之水，到底是伤到了他，他病倒了，婷婷让他留下来，养好病再走。我和清狂虽觉得不妥，却又不忍心驳了婷婷的意思，也就没坚持让他马上走。可我们没想到的是，婷婷居然爱上了他。”
　　舅舅闭上了眼，嘴角却有一丝嘲讽的笑：“有鳇国的鲛人，向来多是面貌俊美气度非凡的绝色美人，这个鲛人，更是个中翘楚。而且此人游历各处各地，见多识广，谈吐不凡。可笑我和清狂，居然没有意识到他这样的人，对于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傲寒谷的婷婷来说，会有多大的吸引力——在我们眼里，她一直都还是个小妹妹而已。等到我们察觉，婷婷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早在他留下来养病开始，我就着人去查探他的来历。且不说他那明显的鲛人特怔，单是他能避过谷中所有守卫机关，潜入界备森严的幽莲池，而后又能不惊动任何人的再次潜入谷中，我就不能对他的来历视若无睹。查探的结果倒是让我有点惊讶，原本他那再明显不过的鲛人特怔，让我以为他是有鳇国皇族里的某位皇子，可查探下来，他竟是有鳇国国君与一名人类女子的私生子。一个从来不为人所知的私生子。”
　　“他离开的那天，婷婷来见我，说要跟他走。我和清狂真是被她给吓着了，坚决不准。可婷婷很是坚持，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我们无法，便要求他明媒正娶。可是他却说：‘家中已定下亲事，无法以正礼相迎，唯以妾礼待之。’这种话，清狂一听就火了，可更让我们伤心的却是婷婷，她居然说：‘是妻是妾，唯君是从！’”
　　舅舅的手微微发抖，我抓着他的衣服，已经听得呆住了。
　　“清狂当场就打了她一记耳光，骂她，说如果她非要走，就再也不是傲寒谷里的人，再也不是我们的妹妹。她哭得很厉害，却也很坚决。我们拦不住她，眼睁睁的看着她跟着那个人走了。”
　　“清狂受了刺激，也离开了傲寒谷，到处游荡，行踪不定。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待在傲寒谷里。虽说也很气婷婷，可怎么可能真的再不管她，她前脚走，我便让人跟在后面，以防万一，保她周全。知道她和那个人一路向南，到了枳归国，去了那人生母那里，成了他的妾侍。也知道那人对她也的确很好，不曾让她受什么委屈。到此，我总算是放下一半的心。过了半年，她便开始写信给我。”
　　舅舅的微笑有着淡淡的苦涩蔓延开来：“她写信给我，告诉我一切安好，而且她还有了身孕。我没有回信，只是制了些抑制她心疾的药让人送了过去。这样又过了半年，她来信，说是生了个女儿，很健康的一个女孩。这个时候，我已经没什么气了，本想着有时间的时候就去看看她和孩子，偏这时候谷里失了火，别的没什么损失，唯有幽莲池的血莲被一把火烤焦了大半。那血莲，对于婷婷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因此我急着想法子补救，别的事全放到一边去了。直到一个月前，婷婷突然写信来求救，我这才发觉不对，派去查探她消息的人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了。我急忙赶过去，到了枳归国，发现有很多有鳇国的人在他们所住的地方出现，留心细查，我才发现这些人竟是有鳇国隶属皇室的杀手青鲨侍卫。这时我想起那人有鳇国国君私生子的身份，也马上想到有鳇国皇室为了保持血统纯正而订下的族规——凡是参杂了人类血统的皇室子孙，一律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