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而活》望海鱼

22、十九章3

　　说话间，我四顾望去，这才惊觉，这里的确是先前我和殷天行一同进来的长春宫，只是、只是是被烧成了到处都是断檐残骸的一堆废墟，而原先那到处可见的勃勃生机的绿，也已经全都没有了。到处都是火焰肆虐过的痕记，黑烟四起。
　　看看身旁欢快跳跃的火焰，不用说什么，我也明白这全是因为我的缘故了。
　　殷天行身上的伤刺痛着我的眼，四顾之下，我也看到还有不少人被烧伤了，脚下的废墟堆里，隐隐可见一只被烧焦的类似人手的焦黑物体。
　　我眼前顿时黑了一下
　　心跳失了应有的正常频率，我浑身不由得一阵发软，目光却怎么也离不开那只向上直伸着的焦手。
　　这手五指张开，保持着一种静默而坚持的向上姿态，直直的朝向天空，仿佛想尽力抓住些什么，可已经什么也抓不住。
　　我杀人了？！

　　喉咙里一阵抽搐，我张开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死死的瞪着那只手，眼前又开始有些模糊起来。

　　“神子请息怒。”
　　有个低沉而暗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勉强转开视线朝声音来处望去，跳动的火焰外，有个白袍人跪伏在地，低垂着头，恭敬而顺从。
　　“请神子息怒。”
　　他又说了一遍，这次微微抬起了头，望向我。白纱的面幕让我看不到他的面孔，但却真实的感觉到了他两道冰冷而沉郁的目光，深重的压抑感几乎是扑面而来。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定了定神，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跟我说话，而那个神子，说的就是我。

　　神子？我又成了神子？

　　脑子里很乱，我想着红衣的朱炎那诡异的笑容，青衫男子隐忍森寒的目光，隐隐然间，已有种莫名的不良预感。不知道那个神经质的朱疯子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让我现在成了一个火人，还在神智不清时毁了长春宫，伤人无数，就连殷天行也受了伤，瞧他那脸，谁都看得出是被毁定了……
　　勿归、勿归！我从没象这一刻这般强烈的希望见到他，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办。可是他当时也说了，在我七岁前不会再联系，而现在，我离七岁还有一个月。
　　我心惶惶，不由得又向四周看去，满目的狼籍疮痍，刺得我眼疼，而殷天行脚边已经积起的血水洼更是让我心惊。
　　这个家伙，那些人是怎么给他包扎的！也不知是不是伤口太大的缘故，他右脸上一大块给烧着的不算，剩下的脸，面色白得吓人。衣袂下摆不住有血滴落下，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多会他就要了帐！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您只要平静下来就可以了。”冰冷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
　　“你说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袍人直起身，头却一直垂着，低低道：
　　“平静下来，想着你要救治这里所有的生灵，让这毁灭之火转化为重生之火。涅盘圣火，生死随心。只要你有慈悲之心，这里所有的死伤生灵就都可以得救。”
　　涅盘圣火，生死随心。
　　涅盘圣火，生死由我。
　　我想到方才脑中闪过的八个大字，不是就和这白袍人所说的差不多么。照字面上看来，意思应该都是一样的——这包围着我的火焰，就是那个涅盘圣火，这火可以是毁灭伤害的死亡之火，也可以是重生救治的重生之火，就象是浴火重生的凤凰所浴之火，而这转换，靠的就是火主人的意志。
　　一下子想明白，我便开始集中精力在脑中想着救治着念头，一开始还真不容易，我越是想集中精神，便越是忍不住的往四周瞧，看见这个一膀子的燎泡，痛得直抽冷气，那个断了腿，满身都是血，气息奄奄，越瞧越心惊，哪里能静下心来！直到看到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里，那满满的惊恐骇怕，我心底一凉，意识到自己根本是在浪费时间，再拖下去，这些人只怕伤亡更重！这才敛了心神，索性闭了眼不再看，专心想着救人的念头。一时杂念仍丛生不断，我干脆开始大声念起般若心经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德，以无所得故。菩提蕯墔，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心无圭礙，无圭礙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得阿搙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密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帮说般若波罗密多咒，即说咒日，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蕯婆诃……”
　　这是我唯一记得完全的佛经，全文只有二百六十字，从前我在念书的时候常默念，借以平静心情，本是为了能更好的记忆课本，可长久下来，课本我没记着多少，这《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倒是记得滚瓜烂熟，张口即来的地步。
　　不过，平静心境，确实极为有效。
　　几遍心经念过，我平静下来，心里慢慢的开始有种恬静的温暖祥和之意兹生，耳中杂声渐去，静宁之心顿起。以往所没有的感觉开始了。
　　口中不住念诵心经，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轻，一个个经文从齿间吐出，隐隐有种满口余香之感。我听不见众人为伤痛所苦的呻吟，也看不到他们凄惨的模样，却清楚的知晓他们的痛苦与恐慌，并为之感到强烈的不安与心疼，救治他们，我一定要救治他们。
　　身体又开始发热，但这热却与先前那几乎要烧死我一般的热不同，只让我感到温暖，感到亲切，这热流在我身体里轻快的游走着，所经之处，我立刻感到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在不断的兹生强大起来。
　　这就是重生的力量么？
　　我睁开眼，右手如有自己意识般抬起，指向殷天行所站之处，力量从掌心涌出，一个小小的火球从我周身的火焰中分离出来，轻快的飞向殷天行，灵活的绕过惊恐的阻挡者，直直落到殷天行肩头。
　　忽的一声，火焰暴长，将殷天行包住燃烧起来，火光中，殷天行脸上的伤口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我低头一看，却见无数新绿的嫩芽正相继从我脚下火焰包住的废墟中急速冒出。
　　信心顿时大增，我微笑着松开小公主，两手向身旁张开，感受着力量流动着从体内涌出，无数小小的火球从我身边的火焰中飞出，落向四面八方各个角落。

　　“火，火！”
　　“救命啊！火烧来了！”
　　“这火……这火不烫的！！”
　　“我……我的伤好了！”
　　“神子，神子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