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修正》岁栗

37、037 感觉

　　临近一点，屋内漆黑一片。

　　两个人背对着躺在床上，却都没有闭眼。

　　晚上的温度降了下来，空调便没有被打开。
　　台式风扇“嗡嗡”的响着，平日里完全在意不到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无限放大。

　　许之使劲揉了揉眉心，想要强迫自己入睡。

　　如果说就因为和宁渊无意间的肢体触碰就让他彻夜无眠的话，那也太假了。

　　但是对视的那一瞬间，许之的心跳的频率居然加速了。

　　他有些受不了了，起身来到了卫生间。

　　“啪——”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许之打开水龙头捧着水洗了把脸。
　　“妈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低声骂了句，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除了镜子里的倒影。
　　某些不该出现的想法疯狂蔓延在许之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他抬手看了看宁渊送他的手链，居然已经不知不觉戴了好几个月了。

　　“我简直是疯了。”

　　再次用冷水冲了一下脸之后，许之又轻手轻脚回到房间里躺着。

　　长夜漫漫，却无心睡眠。

　　明明写作业的时候还困得要死，刚才仅存的一丝睡意也被冷水冲走了。
　　几乎从来不会失眠的人，一整夜都没睡好。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许之是被宁渊手机的防空警报闹铃吓醒的。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到宁渊旁边的手机那儿去把闹钟关掉了。

　　关掉“防空警报”之后，许之倒在床上用脚蹬了蹬宁渊：“起床——”

　　做完“叫醒服务”之后，他又睡死了过去。

　　只有在上学早起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屁股底下的木板床是如此柔软。

　　宁渊‘啧’了一声，不甘示弱的往他身上又踹了一脚：“你以为你还在放假啊，起床。”

　　起床，好无情的词语。

　　两个人你踹我一脚我推你下，半天了硬是没有一个人从床上坐起来。

　　看得出来，昨晚两人都没睡好。

　　直到许之的手机里传出一阵狗叫声，俩赖床鬼才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
　　这俩哥们儿的起床闹铃，还真是各有千秋哈。

　　洗漱完换好校服过后，时间已经不算早了。

　　步入高三，早读的时间就往前顺移了二十分钟。

　　虽然两人就住在学校附近，但如果要保证吃完早饭后不会踩着点进教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心情真好啊，”许之乐滋滋的背上书包，“以前踩点进教室还要被单独拉去批一顿，现在有学霸陪我挨骂，心里平衡多了。”

　　“你他妈的能不能盼我点好？”宁渊朝他竖了个中指。

　　——林荫路米粉店

　　店内没什么人，依旧不打挤。

　　阿姨坐在一旁笑嘻嘻的玩着手机，心情格外美丽。

　　“阿姨，老样子。”许之依旧选择了原来坐的位置。
　　“哎哟，小帅哥，”阿姨看到许之有些惊奇，思索了一下又好奇的问道，“你不是毕业啦？”

　　“复读了。”许之笑着说，“又能多光顾一年您的生意。”

　　“好，好，”阿姨把米粉端上来，还特意打了两杯豆浆过来，“以后你们两个来，阿姨都送你们豆浆喝！”

　　道完谢后，两人便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早餐。

　　即使是最快的速度，他俩还是卡点进的教室。

　　这个时候全班同学都已经站起来在读书了，许之和宁渊才默默走进教室。

　　“许之啊许之，”王清源逮着许之就是一顿输出，“你什么时候才能提前进教室啊，哪怕是一分钟也好！”

　　宁渊一声不吭站在座位上，王清源也没有要骂他的意思。

　　这什么差别对待啊！！！

　　许之站在宁渊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明天咱俩早起一分钟。”

　　“神经病……”宁渊笑着说。

　　他们班早读与其他班略显不同，人家都是一来就背书中内容，只有王清源给他们定了个规矩，背书之前先念一段网络励志语录——

　　“以勤养富，以学养识，以动养身，以静养心……”

　　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入座即学，入班即静’的贴纸，黑板旁还挂着高考倒计时的牌子。

　　其实这些装饰反而有些过于繁琐，一看就不像是江老师会提出来的意见……

　　“早读之前说个事，”王清源还是一副班主任的样子，“你们江老师说让这两列的男生座位进行一个稍微的变动，按照从矮到高排列，尽量不要挡住坐在后面的同学。”

　　说罢，她便往许之这边盯了一眼：“许之你是班上最高的吧，位置往后面调哈。”

　　“宁渊也长得高啊，”许之说，“为什么不让他和我一起调？”

　　位置什么的他坐哪都感觉一样，但唯独一点，是必须要和宁渊做同桌。

　　王清源双手环胸，无奈道：“你知道宁渊是特殊情况哈，之前想把你从最后一排调上来就跟要杀了你似的，现在又赖着第一排不走了……”

　　这两列男生的身高普遍都不高，放眼望去，许之的脑袋都能直接把后面所有人挡完。

　　虽然宁渊也长得高，但他坐在里面，就不至于挡住后面的人。

　　“其他同学不用管这里，继续读书哈，我要听到声音！”

　　还在商讨位置如何变动的时候，蒋豪突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王老师，我坐在许之后面就有些看不到，干脆让我和他换位置吧？”

　　许之：我去你的吧，他妈的怎么哪都有你。

　　虽然内心极其想骂人，但看在老师还在的份上忍住了。

　　“可以，你们商量着调。”王清源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只要不耽误自己看黑板就可以，但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吵架哈。”

　　许之：我有点想吵架了。

　　后面的人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根本没打算和许之商量，就自顾自的把桌子推到了前面。

　　“我同意了没？”许之挑了挑眉，丝毫没有挪动一下屁股的打算。

　　两人僵持之际，宁渊和后桌却先一步调换了座位。

　　“……”许之的脸上突然由阴转晴，“我同意了。”

　　他废话不多说，三两下的就和蒋豪互换了位置。
　　好明显的区别对待，好拙劣的演技。

　　剩下的男生也各自调节了一下座位，但都没太大的变化。

　　一部分是坐习惯了那个位置，嫌麻烦，一部分就是单纯想坐在后排上课开小差的。

　　蒋豪黑着脸坐到第一排，这尼玛怎么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啊。

　　“承认吧，你就是想和哥坐。”许之心满意足的对宁渊说。

　　宁渊用打量的眼神在他身上巡视了一番：“我怎么老感觉有只狗粘着我不放呢。”

　　狗就狗呗，反正能坐一起。

　　两人昨晚那些奇怪的想法，过了一晚也就淡忘了。

　　之后的半个多月，大家都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许之也又回到了两眼一睁就是白杨中学的时光。

　　但很多时候他都会莫名的有些负面情绪，甚至会后悔选择回来复读。

　　“我突然感觉那蒋豪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许之叹了口气，把圆珠笔扔到桌上，“我回来复读的确像是浪费时间。”

　　因为没有提前做好复读的打算，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再接触知识了，现在无论是做作业还是练习题都比以前还要困难。

　　宁渊写字的手顿了顿，他的目光从书上到那只圆珠笔上，又从圆珠笔到许之的脸上。

　　“为什么要被别人牵着走…”宁渊摇了摇头道，“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什么想问的……

　　许之双手撑在桌上，思考了半天：“还真有一个。”
　　“说。”
　　“你会对男的起生理反应吗？”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面前这个人就跟宕机了似的，半天都没吐出一句话来。

　　“你他妈有病吧许之，”反应过来之后，宁渊操起面前的练习册就往他身上砸过去，“我喊你问我题，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之夸张的捂着被砸的地方：“下手好重啊小酒窝……”

　　下手重？如果刚才宁渊稍微冲动了一点，他的眼镜片就又该换新了。

　　他已经做好了讲题的准备，结果这人却吐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但是我是真好奇，”许之被打了之后丝毫不长记性，继续围绕这个话题讨论，“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你……”

　　啪——
　　二次暴击。
　　这次是下死手真打脸了。

　　不过好在许之提前预料到了会被他手边这本资料书砸，还没等说完话，他就已经往后撤了半步。

　　资料书还是落到他的胸口旁边，这力度不带点私人恩怨还真砸不出来。

　　“你发情期到了啊？”宁渊欲哭无泪道，“实在受不了了就把你那本黄色漫画拿出来看看，别来烦我。”

　　“好好好，”许之举双手投降，“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说这个了。”

　　明天就是中秋节，从今天下午就开始放假。

　　原本以为能在放假第一个下午放松放松，远离题目缠绕的，但宁渊硬是要拉着他复习。

　　时间不长，也就一个小时，许之却坐如针毡。

　　“明天李诚睿和辛芯要回明江，”许之重新把笔握在手上，“聚聚呗？”

　　“嗯，”宁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他俩在哪儿上学来着？”

　　“李诚睿在S市，读的叫什么大学来着……”许之思考了半天，“名字太长了，反正是个师范学校，辛芯在C市大学。”

　　宁渊点了点头，便没再多说什么。

　　从两人就读的大学看来，李诚睿和辛芯高考都是超常发挥。

　　如果题目比平时简单，那许之的高考成绩就显得更加糟糕了。

　　“那你呢，有想考的大学吗？”宁渊问道，“不要进行没有目标性的学习，有个冲刺目标是很重要的。”

　　许之摇了摇头：“你呢，想考哪里？”

　　按照宁渊的成绩，少说也能在明江读最好的大学，但他并不想留在明江。

　　非要说目标的话，宁渊目前只能想到一个：“目标的话……A大吧。”

　　A市名牌大学，双一流高校。

　　“不打算去北大吗，”许之熟练转动着圆珠笔，“以你的成绩，应该没什么压力吧？”
　　宁渊摇了摇头：“目标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

　　许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他已经记不清上次用这个本子是什么时候了，总之一直都丢在书包里占位置。

　　他翻了新的一页，拿起圆珠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小酒窝的目标：A市大学
　　小金毛的目标：宁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