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艺术家与门卫小伙》林梢焰

7、第 7 章

　　宁岁回到了学校的门卫，虽然已经在直播里面谢过了陈烨木，但还是想单独和他说一声谢谢。

　　一艘豪华游轮五百块，宁岁之前帮他打车，花了二十，高利贷都不敢这么收。

　　他躺在门卫里间的床上，疲惫地拿出手机，找到了陈烨木的微信，他的头像依旧是那幅水墨画，带着浓浓的诗卷气，似乎鼻尖隐隐传来墨香。

　　他点进陈烨木的朋友圈，发现只有一条横线。

　　大艺术家不爱发朋友圈，很符合他清心寡欲的人设。不问世俗，淡泊名利，朋友圈一览无余，一条横线，尽显年轻艺术家的清高孤傲。宁岁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眼中的陈烨木一直是这样的超然物外。

　　他点进与陈烨木的聊天框，斟酌着用词，打着字。

　　【陈老师您好，感谢您关注我的直播间，还给我刷了礼物，非常感谢】

　　过了几分钟，陈烨木的消息回了过来。

　　【不客气】

　　别墅里，陈烨木正坐在自己的画室里洗着笔刷，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陈烨木将那句话仔仔细细品读了几遍，将笔刷搁置在一旁，自己看着天花板叹气。

　　这一口一个的“您”，还有言语中的无限尊重，活生生将他和宁岁拉得差了辈似的。

　　陈烨木今年也才二十二，他曾经也为别人称他为“艺术家”、将她奉为座上宾而洋洋得意，觉得这是对他艺术造诣的肯定。

　　现在，他突然就觉得，这样不好。

　　一点不好，太生疏了。

　　他看中了宁岁的才气，想把人骗到自己的画室来。拉近关系，增进感情，是非常必要的。

　　他组织着措辞，打字道，“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的尊重，咱们也算是同龄人，你没必要一口一个老师地叫我，咱们其实可以用朋友的身份相处的。”

　　打完，他就全给删了。不行，这个说教的爹味太重了，宁岁一定不喜欢。

　　他重新打字道，“不用谢，我超喜欢你的画的”。他抓了抓自己略长的头发，皱纹，觉得还是不对味。

　　反复删删改改，最后还是就发出了一句话。

　　【不客气】

　　非常符合大艺术家清冷的人设。

　　幸运的是，陈烨木记得关掉了自己的输入状态，所以宁岁不知道短短三个字里面包含了陈烨木多少的纠结，成功立住了人设。

　　陈烨木的面前是一幅油画，画的就是他窗外的风景，只花了一半，却没了再画下去的兴致。

　　对一个画家而言，没有灵感，便寸步难行。

　　他有些烦躁，胡乱地翻着手机，偶然间翻到了前几天加的那个教导主任的微信。他一不做二不休，发消息过去。

　　【主任您好，请问您找到合适的美术老师了吗？】

　　【还没有】

　　【那请问我可以来试一试吗】

　　教导主任此刻正在办公室里看着全校的成绩单，看到陈烨木的毛遂自荐，被惊得站了起来。

　　他疑惑地打字。

　　【以您的水平完全可以去高校任教的】

　　【我知道】，陈烨木一点不懂谦虚，【我在你们学校看中了一个好苗子】

　　教导主任心花怒放，这是，他们广宿高中要出一个百年难遇的艺术奇才了吗？

　　他飞速地联系校领导，得到回复是陈烨木随时可以来上班。

　　可惜，他猜对了一半，好苗子确实在广宿，可惜不是学生。

　　陈烨木给教导主任发消息，说明天就去上班。

　　他利落地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开始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段打工日常。

　　对于一个画家而言，下不了笔，心中浮躁，也就是陈烨木现在这个状态可大可小，或许是预示着一个画家的巅峰已过，也可能是正在突破瓶颈期。陈烨木自我诊断了下，觉得自己是对开工作室的事情太上心了，对挖宁岁这么个好苗子过分耿耿于怀，所以这段时间格外不安分。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陈烨木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没吃晚饭，便推开画室的门，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家里的阿姨保姆都不住家，现在这个时候应该都下班回家了。

　　他推开厨房的移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简易的食材，意外地发现，怎么家里还有一个活人！

　　“妈？”陈烨木撑着推拉门的边，斜倚着，“你怎么在这儿？”

　　郑秀玲正端着一个盘子，蹲在厨房的角落，利索地把最后一小块烤红薯塞进自己嘴里。

　　吃完后，她拍了拍沾了灰的手，道：“害，这不是餐厅和你画室离太近了，怕我吃饭影响你画画嘛。”陈烨木意味不明地点点头。

　　他心道：画室在三楼，餐厅在一楼，而且画室的隔音墙是你挑的，质量杠杠的，你在餐厅唱歌我都听不见，鬼才信你。

　　郑秀玲心道：呵，难道要我承认我是听到你开门的声音，怕你和我抢烤红薯吃才躲进厨房的吗，那多没面子。

　　郑秀玲装模作样地道：“儿子，是不是饿了，妈妈帮你做点吃的，你是要吃惠灵顿牛排呢，还是炒青菜呢。”

　　陈烨木直接拒绝了，怕亲妈毒死自己，他说：“我自己随便找点面包吃吧，不是特别饿。”

　　郑秀玲乐得清闲，便自己回屋玩去了。

　　郑秀玲对带娃方面一向很随意，咸鱼的很，偶尔会心血来潮搞点花样，比如掀他被子、拽他起床、踹去宴会，大多数时候都很随意。陈烨木都习惯了，很能自立根生。

　　只要自己老实画画，不剑走偏锋，郑秀玲一般不会过问太多。

　　与此同时，教导主任正因为找来了一位优秀的美术老师，而被校领导一直表扬，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校领导办公室内，几个因为工作秃头的校长副校长们傻乐半天，最后决定这个月给教导主任发双倍的奖金，然后领导亲自起草，写下了欢迎陈烨木画家入职我校的超级大字报，在学校一系列官媒上纷纷转发。同时，还挑了好几个品德优异的学生，明天去门口，接艺术家去！全校上下，喜气洋洋，校长笑得眼角全是褶子，心道：这次评比五星级高中，咱们一定有着落了！

　　第二天，校门口喜气洋洋，门口银色的推拉门上挂了几个大红灯笼，显得非常喜庆。作为门卫的宁岁，在昨天半夜的时候收到通知，让明天穿戴整齐，有大人物要来。

　　早上七点，宁岁穿上学校发下来的整套工作服。绿色的印花跑鞋，超级肥大的黑色长裤，里头还有条秋裤保暖，上身是万年不变的门卫经典套装军大衣，头顶带着个黑色的帽子，前面印着广宿高中的官方logo。

　　教导主任在门口，欢快地排着欢迎的队伍，还把宁岁拉了过来，二话不说给他套上了红色绶带，胸前有一朵大红花，上头有几个大字：欢迎陈烨木老师入职我校。

　　啥？陈烨木？

　　宁岁一惊，陈烨木怎么会来高中当老师。按照他在百度搜索到的回答，陈烨木一向不喜欢条条框框，热爱自由，怎么会来当社畜。

　　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在校门口停下，陈烨木从副驾驶座上下来。

　　一大帮子的人将他团团围住，还有不少的记者在一旁拍照。

　　陈烨木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带着红花的宁岁，一点不避讳，直接打招呼，“嗨”，顺便挥了两下手。

　　教导主任疑惑，这俩怎么会认识，突然又想起来，自己曾经让宁岁去门口接过陈烨木，大概就这么认识了吧。

　　教导主任忙道：“咱们进学校再慢慢聊吧。”

　　陈烨木说：“没事，这不是有个屋吗，咱们就在这儿聊。”他指了指旁边门卫的小屋。

　　教导主任有些不懂，陈烨木好好的办公室沙发不坐，为什么要坐在门卫小屋。不过，大艺术家嘛，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都是可以理解的。他道：“好嘞，那咱们就在这里聊，我把另外几个领导叫出来。”

　　黑压压的一片学生就要往门卫里面挤。按照教导主任的安排，他们需要佩戴着绶带，当陈烨木和领导们谈话的时候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这样子拍照比较好看。

　　陈烨木把人全叫回来了，一个都不准进去。“让学生们都回去上课吧，不要耽误学习了，咱们聊就好。”

　　教导主任连连说对，不能耽误孩子学习。黑压压的人群散去，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门卫的钥匙在宁岁的身上，他打开门，让大伙进去。
　　陈烨木快速地看了一眼四周，是非常简单的装修，叙利亚风格，比毛坯房多了一张桌子，里头用帘子拉着，大概是房间。

　　桌子上，放着宁岁昨天即兴画的素描，是窗外的一株桑树。很简约，却有风骨在其中。

　　教导主任看到陈烨木正看着宁岁画的画，跟着夸道：“咱们学校的艺术氛围非常的浓厚，很多学生都喜欢画画。你看，连咱们学校的安保人员都喜欢画画，所以啊，您来这里，是来对喽。”

　　陈烨木简明道：“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赚钱，不过是想找找灵感，所以我不需要报酬。”

　　教导主任眼睛发光。

　　陈烨木漆黑的双眸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这个人事情比较多，需要个助理。”

　　教导主任一拍手，这个好办！

　　身后的美术老师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跟着老师一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快选我！

　　陈烨木无视了挤在门口跃跃欲试的几个美术老师，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宁岁一眼，嘴角压着笑，说：“就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