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艺术家与门卫小伙》林梢焰

19、第 19 章

　　转眼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季凌不是学校的员工，没有饭卡，碰巧宁岁的饭卡没钱了，最近充饭卡的窗口没开，没法充钱。也就是，只有陈烨木有饭卡。

　　从小就和陈烨木闹小别扭的季凌自然是不肯吃陈烨木请的饭的。

　　碰巧聊城市博物馆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季凌的助理就在附近，车被季凌开来了，季凌就自己在门卫等着助理过来。

　　陈烨木和宁岁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去了。

　　教职工食堂吃的不错，今天有油焖大虾和蒜蓉扇贝，还有蛤蜊蒸蛋和糖炒年糕。

　　陈烨木和宁岁找了个安静的地儿，慢慢吃饭。

　　隔壁桌的是两个年轻的男老师，挺有精神气的，看发际线情况多半是个教理科的。

　　一个说：“今天下午是高二年级篮球赛的决赛了，赢了的那队要和咱们教职工队打友谊赛。”

　　“那群小孩子，等友谊赛的时候，让他们看看哥的绝代风华，秀他们一下。”

　　“先别吹了，今天的作业批完了吗？过两天又是大考，又得批卷子批一整天，眼都花了。”

　　“唔，上回公开课一个小孩坐在最后，偷偷和我传纸条聊天，我压根没理他，结果教导主任从窗外路过抓个正着，说我影响学生听课了，倒霉死我了，主任叫我写2000字检讨。本来是1000字的，我怕写检讨压缩了学生做作业的时间，就都我写了。”

　　“哦对，那个小孩叫什么来着，是叫陈正夜是吧？”

　　宁岁差点被饭呛着，好奇特一小孩，原来他不止美术界骚扰自己一个助教，还敢给听课老师传小纸条，那么自来熟。

　　“嗷，我知道他，我班上的，特话痨一小孩，不过成绩倒是不错。”

　　“听说他上次为了追一个女孩子和别人打起来了。”

　　“我上课老看他眼神往一个女生身上瞟，啧啧。”

　　偷听到亲表弟的八卦，陈烨木没有丝毫的尴尬。

　　等那两个老师走了后，宁岁问陈烨木：“为什么高中生都想早恋，不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学习吗？”谈恋爱会分心的吧。

　　“青春期嘛，总喜欢些刺激的。突破禁锢是所有生物生来的本能，高中压力大，憧憬大学生活的人就像被困在高中校园里的小鸟，向往无限自由之地。”也许会成一段佳话，也许会是永远的伤痛。

　　宁岁问道：“那你高中时谈过恋爱吗？”

　　陈烨木：“我不招女孩子喜欢。”

　　宁岁信了，年纪轻轻就能获得那么多的奖项，估计别人看了都得避着走，怕被天才闪瞎了眼。得是多么优秀的人，才敢和他谈恋爱。

　　陈烨木反问：“那你呢？”

　　你谈过恋爱吗？

　　宁岁无所谓地说：“我没上过高中。”

　　经过这几个礼拜的朝夕相处，宁岁似乎和陈烨木的距离近了一些些。从前，是把陈烨木当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跟神仙似的捧着。现在发现，相处多了，一些虚幻的形容词会变成有血有肉的实际，毕竟大艺术家也得坐自己对面吃食堂饭菜，津津有味。

　　宁岁觉得，陈烨木特别好，从神坛走到自己身边，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都完美无缺。显赫的家世，过人的才华，不俗的外表......

　　除了喜欢乱玩颜料，从一个颜料盒挪到另一个颜料盒这点之外，其他都特别好。

　　这么好的人就坐在他的对面，他忽的有了倾诉的欲望。“也不是没上过高中，上过两天，然后我爸不给上了。”

　　“啊？为啥不给啊，”陈烨木吃惊，他没去特意调查宁岁的过去，本以为宁岁是美术方面天赋极高，相应的别的没那么突出而已。

　　“因为啊，九年制义务教育不包括高中啊，”宁岁已经坦然接受了一切，“我在的那个村子，太穷了，要救济的人太多，和生存吃饭相比教育就没那么重要了。”

　　况且，宁秋远在村里也是个臭名远扬的存在，赌钱喝酒，样样不缺，谁会来管他们家的糟心事，都怕染上一身腥。宁秋远这个爹都觉得自己孩子没必要读书了，旁人哪还敢开口。

　　宁岁的嗓子噎了一下，继续说：“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家，我爸老是喝酒，喝了酒就和我打架，小时候打不过，现在打得过了。”那里消息闭塞，思想封建，每天街上都有打骂声，大家都习以为常。

　　长此以往，人心都是麻木的。

　　宁岁又嘟囔了句“一点不喜欢”，“不过，我有个姐姐，她特别好，我和她一起来的广宿。”

　　“她在餐厅当服务员，就是当时碰到你的那家。那家餐馆包吃包住，我在学校门卫也包吃包住，挺好的了，日子比以前好过不少。”

　　陈烨木安安静静当着倾听者，他从小生活优越，长在大城市，很难去想象那是个怎样封闭的村庄，才会把一个土生土长的人郁闷到背井离乡。得是接受了多么大的恶意，才不愿承认那个“家”。

　　“我喜欢画画，其实就是在逃避吧，逃离那个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地方，钻到自己画的天涯海角，永远不出来了。”

　　绘画是创作，需要无尽的灵感和前沿的思想，压抑的黑暗是危险的东西，长此以往会摧毁一个画家全部的信心。

　　陈烨木问：“喜欢广宿吗？”

　　宁岁点点头，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陈烨木说：“那么，我能不能邀请你，不要当我的助理了。”

　　“加入我的工作室，好不好？”

　　“加入我的工作室，不要加入季凌的那个，我给你发双倍工资。”

　　宁岁从回忆中抽离，看到面前的人郑重地向他发出了邀请，邀请自己加入他的工作室。

　　他们吃完了，端着饭盘向回收处走去。

　　宁岁还是习惯性地跟在陈烨木的后面，他抓了抓陈烨木的衣袖，低着头很小声地说：“我答应你了，我愿意加入你的工作室。”

　　陈烨木轻轻一扯，将宁岁拉到与他平齐，然后伸出右手，“以后多多关照啊，我的第一个同事。”

　　宁岁回握住了他的手，片刻后松开。

　　本该吃完饭就回门卫去的，陈烨木怕季凌还没走干净，特地提议道想去自己的办公室看一看。

　　作为一个特聘来的教师，陈烨木有个单独的办公室，很亮堂，门外的玻璃框里挂着他的照片，证件照，五官端正清秀，透着股书卷气。

　　里头有一个大书架，上面放满了古今中外的名著，中间是一张沙发，大概是和客人聊天时用来坐的，最里面是一张办公桌，桌子上空无一物，细看还蒙了层灰。

　　陈烨木在广宿中学的这几个礼拜，校领导们把这大艺术家的怪脾气摸出了一二。

　　这大师不爱待办公室，就喜欢待在学校西门的门卫。若是有事情找他，直接去西门门卫就行。

　　还有啊，这人也不喜欢和学校里的美术老师交流，老和西门的门卫混在一块儿，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陈烨木见这间办公室里面有空调，转头对宁岁说：“等冬天来了，我们就在这里画画吧，这儿暖和。”

　　宁岁点头答应。

　　下午，第一节有陈烨木的美术课，肉眼可见的，座位上少了好些人，包括宁岁身边的座。

　　陈正夜非常守信用，说了不来就是不来，哪怕被任课老师听见了也不来。

　　陈烨木倒不觉得有什么，高中压力大，体育、美术等与高考无关的课程，都是为了给学生们释放压力解放天性的，只要不是全跑光了就成。

　　他拿出点名册，还是恐吓了几声，说是这节课就不点名了，要是下节课还有那么多缺勤的就要上报了。

　　然后找到了陈正夜的名字，利落地打上一个缺勤，专挑熟人宰杀。

　　考试在即，为了让学生们放松心情，陈烨木减少了专业知识的讲解，挑了几个有趣的片段，给学生们播放。

　　操场离阶梯教室很近，偶尔的可以听到篮球场上的欢呼声，引得好些人偷偷弹出窗去看。

　　不讲专业知识，宁岁就没有那么多的笔记要记了，他看着投影仪上的电影选段胡思乱想。

　　今天陈烨木邀请自己进入他的工作室，而且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同事。

　　他给了一个很不错的薪资，足够宁岁在广宿有个平稳的生活。

　　宁岁考虑着要不要把门卫的工作辞了，转念又想若是辞了工作自己不就没地方住了，而且就吃不了食堂了，这都得花钱，陈烨木来高中讲课自己都不方便进来了。

　　另外的，工作室的成立手续挺麻烦，现在还在走流程，若是现在贸然离职了，这几个月的社保钱不是得自己贴了？

　　社畜不可以没有社保，宁岁想好了，他要继续当门卫！

　　一双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白净修长，好晃眼。

　　“想什么呢，眼珠子都不动。”

　　“没什么，走神了。”

　　宁岁见陈烨木收拾好了东西，就起身和他一起回去。

　　“对了，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宁岁说。

　　陈烨木关了教室里的灯，“你说。”

　　“我暂时不想辞掉门卫的工作，得交着社保。”

　　陈烨木被逗笑了，说：“好，允许兼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