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灼心》一条颜狗

30、第30章

　　“那就缝吧。”
　　此话一出，诊室里，医生和祝景行同时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闫予歌，似是诧异于她的镇定。

　　“这可能会留疤，要和你提前说下，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着，本已打算做好回复如何降低疤痕出现的注意事项，却并未听到意料之中的提问。
　　只见她淡淡地开口：“什么时候能缝？”

　　医生沉默片刻，心底一边纳闷，一边说道：“嗯，先去抽个血，然后去缴费安排打麻药和缝针，另外可能还需要打个破伤风。”

　　电脑旁边的打印机在嗡嗡作响，衬得诊室里格外安静，而就在这时，站在闫予歌身后的祝景行却是率先开口询问道：“需要注意点什么吗？有没有什么措施可以降低疤痕出现的几率？”

　　医生听此，微微挑眉，像是觉得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正事，于是轻咳两声道：“这个其实主要还是和遗传有关，如果体质容易留疤的话那大概率是会留疤的，但如果本身代谢快，再加上饮食注意清淡，忌烟忌酒后也会有一定几率恢复如初。”

　　忌烟忌酒，这四个字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天方夜谭。

　　闫予歌没说些什么，脑子想的却是这疤留不留也无所谓。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而就在这时，身后的祝景行再次开口。

　　闫予歌转头，看了一眼祝景行，与他对上视线时微微挑眉，那眼神仿佛就在说：你怎么话这么多？

　　医生暧昧的视线在两人间流转一番，心里多少能猜出一点他们之间的关系，随后将打出来的单子尽数交到了祝景行的手上，紧跟着又多叮嘱了一些。

　　祝景行和闫予歌一前一后走出诊室，门口来往的人不少，许是怕人不小心走丢，祝景行停下脚步，拉上闫予歌那只未受伤的手，往自己的身前带了带，用自己的身躯替她隔开一个小小的空间。

　　“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先去缴费。”祝景行将闫予歌带到一处公共长椅旁，拉着她坐下，随后转身便朝着缴费的窗口走去。

　　闫予歌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在低头阅读那几张单子，那架势甚是仔细。

　　不知为何，眼睛就像是长在了他身上一样，久久都没能挪开。

　　手臂至此，那疼痛感才愈来愈强，脸上开始逐渐变得没有血色，但偏偏看着他背影的眼神却开始夹杂着些许暖意。

　　原来，有人陪自己一起看诊，是这样的感觉。

　　不出十分钟，祝景行拿着缴完费的单子走了回来，朝着坐在椅子上的闫予歌伸手，嘴里说道：“走，先去抽血化验。”

　　闫予歌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她没忘记，不久前看见他从急诊大门外跑进来时的身影，满脸地担忧和着急，那担架上躺着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瞧着很小也很瘦弱，一看就知道是个没什么生命气的娃。

　　不难猜出他们之前是怎样的关系，弟弟？侄子？外甥？反正终归是个家人，在那种情况下，闫予歌都没想出来他为能自己停下脚步的理由，因此在看到祝景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瞬间，她是有些许惊讶的。

　　毕竟，她衡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真不值到那一步。

　　“那是我小姨的儿子，他刚出院不久又心脏病复发，刚急诊过后说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需要再住院修养。”祝景行开口，将事情的从头到尾解释了一番，随后不等闫予歌抬手便一把拉住她的腕，朝着验血的方向走去。

　　闫予歌整个人被带着走，身体竟是也听话地要命，这会儿听完祝景行说的，脑子蓦地闪现过什么，隐约明白他这般在乎那个项目的原因。

　　目光渐渐深沉下来，闫予歌被带到抽血的地方，一边看着祝景行，一边沉思，随后提问：“你表弟是先天性心脏病？”
　　祝景行拉着她坐下，失笑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些事情之后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现在先乖乖处理伤口可以吗？”

　　医护人员看了一眼两人，郎才女貌的一对就像是在演电视剧里的情节，就连男人同女人说话时的场景都好像带着些许粉红色气息，让他一男的在旁边看着都有些不自在。

　　“没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来。”医护人员开口打断他们的对话，闫予歌这才收回视线，将自己的手给抬了起来，动作迅速地抽完一管血之后，又走至一旁略显僻静的走廊处开口。

　　“我认识几个心外科的专家，过段时间约过来给你表弟看一下吧。”闫予歌说罢，停顿片刻后又开口道：“这里的心外科水平一般，H市有家医院水平比较顶尖，那家院长我认识我去联系一下。？”

　　祝景行站在闫予歌身前，垂眉看着她叭叭的小嘴，头一回觉得，她竟也是这般话多的人。

　　眼看着她还想要开口，到底是没忍住抬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脸，微微使力捏了捏脸颊，随后低头靠近闫予歌，压低声音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带你把伤口包扎好，你最好听话点配合，要再磨磨唧唧的，我可要好好罚你了。”

　　男人湿热的气息打在闫予歌的鼻尖，那双原是清冷的眼睛如今带着灼灼的温度，闪烁着烫人的光，让闫予歌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闫予歌不怎么喜欢听别人指挥自己，若是旁人对自己指手画脚，还说什么让她‘好好配合’之类的话，那必然是先还给对方一巴掌，教教对方做人。

　　可偏偏这会儿听着祝景行这番稍显强势的话，闫予歌心里竟升腾不起丝毫恼意，反倒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兴奋。

　　“你准备怎么罚我？”闫予歌挑眉反问。

　　祝景行知道，闫予歌这人怕骨子就是个叛逆的，这会儿微微俯身，两人的距离逐渐靠近，就当闫予歌以为即将要唇齿相碰之时，男人却是趁着闫予歌不注意，一把摸向她的口袋，将里面的烟盒给捎了出来。

　　嘴唇还是浅浅碰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

　　祝景行晃了晃手中还剩半包的烟盒，说道：“这个先没收。”

　　闫予歌看着祝景行手中的那包烟，回想起不久前医生叮嘱的那些话，不由得轻笑一声，“你看不住我的。”

　　“除非你无时无刻不盯着我。”

　　女人的桃花眼明亮又灼热，连带烫着他的心，在不断升温。
　　祝景行紧紧盯着眼前的她，不管是眉眼间浅浅的笑意，还是她微表情里透露的些许叛逆，无一不像是一根羽毛不断撩拨着他的心，令他心底那略显拙劣的征服欲蠢蠢欲动。

　　“你能自己听话点吗？”祝景行失笑，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可看着她的眼神却深沉地似乎能滴出墨来，隐约有什么情绪压抑在期间，即将要破土而出，“听医生的医嘱会好点，你也不想自己手上留疤是不是？”

　　闫予歌挑眉，浅浅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男人屈指在闫予歌的额头上轻轻一敲，一边拉着她的手离开，一边却又轻声地说了一句：“我心疼。”

　　祝景行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有些听不见，以至于闫予歌差点就错过了这三个字，‘差点’。

　　验血报告出得很快，在那之后的所有流程，祝景行成为了替她思考和抉择的对象，等真正要缝针的时候，闫予歌的眼前却突然一黑，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男人略带磁性的声音——
　　‘别怕’

　　燥热的手掌覆在眼前，心脏却顺势落了一拍，他湿热的呼吸在耳侧扫动，一下又一下。
　　她当然是不怕的，有什么怕呢？打了麻药的手臂没有一点痛觉，她不是矫情的人，连自己的血肉都看不得。

　　记忆里，自己似乎从未在他面前透露过分毫柔软的形象，怎么这会儿从他嘴里听着，反而觉得自己就是个瓷娃娃了呢？

　　医生的手法很老练，不过几分钟伤口就被处理妥当，随后又用纱布和无菌贴简单包扎了一番，再次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这才让闫予歌离开。

　　急诊大门的门口，祝景行拿着一袋配好的药物，两人站在原地四目相对，祝景行正要开口说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景行，你那边的急事处理地怎么样了？星浩这会儿已经在住院部躺下了，没耽误你那边的事儿吧？”

　　祝景行看着闫予歌，拿着手机回道：“没事，我这里处理地差不多了。”

　　手机质量很好，即使祝景行并未外放，闫予歌也能隐约听到电话那头说话的字眼。
　　似乎是一个有点年纪的女人，应该就是那会儿跟祝景行一起推急救担架车跑进来的阿婆。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难猜测，因此闫予歌也识趣地将祝景行手中的那袋药给拿了过来，冲着眼前的男人，简单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先行离开，随后便挥手转身要走。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一步，自己未受伤的手臂却是被人从后面突然一拽，下一刻，手掌顺着手臂一路向下，触及她的掌心后指尖又顺着她的指缝滑进，最终十指相扣。

　　男人从她身侧经过，又牵着她的手，拉着她一同前行。
　　“外婆，星浩那边可能得麻烦您先照顾一下了，今天晚上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明天我过去看他。”

　　‘更重要的事情’
　　闫予歌侧头，看着男人接电话的侧颜，怔片刻后脚步被祝景行拖着走，约莫是半分钟后才渐渐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那个‘更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

　　“没事没事，你那边忙就行，星浩这有我在呢。”

　　电话里，两人又简单交流了一番，祝景行挂断电话，与此同时嘴里说道：“你的车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祝老师，怎么还学会和长辈撒谎了？”闫予歌调侃。

　　祝景行微微用力，将闫予歌朝自己的方向更拉近了些，“什么？”
　　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等意识到闫予歌说的意思时，又语气平静地开口：“没说谎，现在你对我来说，确实更重要点。”

　　闫予歌：？
　　怎么回事？在说情话？

　　许是从闫予歌的表情看出了她的困惑，祝景行嘴角微勾道：“怎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脑子里蓦地闪现那日在M国的街头，男人在灯光下说的那番话。

　　哦忘了，他们现在是在赌约期中的，恋爱关系。

　　“我倒也没那么不是人，把一个受伤的人独自丢在这儿。”祝景行说罢，话音顿了片刻后继续道：“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三个字一说出口，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心头蓦地涌了上来，有些不适应，却又出乎意料地不讨厌。
　　仔细回想起来，自己过去的每一段恋情，在闫予歌看来好像都是一段短期的合约关系，基于冲动和瞬时间的动心起始的合同，却似乎从未有一刻，有这种身份感。

　　是他的，女朋友。

　　就像是喝了一口极其浓烈的酒，后劲涌上心头又迟迟未散。
　　稀里糊涂地，闫予歌将祝景行带到自己的车边，又稀里糊涂地上了副驾驶，再稀里糊涂地关上车门。

　　‘砰’地一声，她陡然清醒过来。
　　密闭的车厢里，坐在驾驶座上的祝景行顺势想要去点火启动车，而闫予歌却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一带。

　　男人的身体猝不及防地向闫予歌的方向倾斜，两人的距离被拉近，闫予歌紧盯着他的唇，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微微压低声音道：“既然如此，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得陪陪我？”

　　祝景行的目光微闪，嘴唇下意识地张口，视线却是被她的眼神吸引，不受控制地被她捕捉。

　　“我手受伤不太方便，作为男朋友，你也该帮我的，对吧？”
　　“比如说，洗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