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月色不温柔》秤砣妞儿

65、第 65 章

　　海市在下过第一场雪后迎来了年节。

　　家家户户红联迎窗、灯火通明。

　　秦冉特地让人在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可偌大的别墅里却格外的空荡。

　　马真真带着女儿回了老家；王冰跟男友去了东南亚度假；连李桑桑这个毕业后就没回过老家的人，今年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决定回家看看老人。

　　年节的国假七天，竟成了秦冉最难熬的时光。

　　她不禁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与堇文相拥着我在客厅看雪。

　　明明只多了这么一个人，整个家却都是满的。

　　他现在又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犹疑再三，她还是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

　　“有个事要处理一下。”

　　秦冉看了一眼书桌上堆得小山似的文件，命令道。

　　自她继任维瑞的总裁，整天就是开不完的会和签不完的名，耳边充斥着那些晦涩的专业术语。

　　虽然他已经为她做了大部分的决断，可她仍像被困在了笼子里失去自由的鸟儿。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秦总。”

　　堇文低头捏了捏鼻骨，嗓音透着些无奈，“能不能体谅一下下属，今天大年三十………”

　　“你在哪儿？”

　　秦冉的声音独断地像个昏君。

　　“在老家。”

　　堇文有些无语地答道。

　　“你不是海市本地人吗？”

　　秦冉的嗓音软下来。

　　“我是小学来的海市，之前一直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侥城。”

　　堇文耐心的解释道。

　　侥城。

　　这还是秦冉第一次听说他来自这个城市，在她印象里这是个只存在传说里的边陲小镇。

　　“哦，那你好好陪陪老人家。”

　　挂了电话，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即便是在她最爱堇文的时候，她仍对他有太多不甚了解，可他却了解她的所有过去。

　　虽然没人陪，但这个年还是要好好过的。

　　秦冉强打精神，开始从冰箱里找合适的食材出来想要做饭。

　　按照往年的惯例，她给做饭阿姨放了三天假，所以这几天的伙食她得自己解决。

　　可直到她在厨房忙活了半日做出了一大桌菜，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升起了璀璨的烟火，她愣在桌前，却好似回到了多年前那个位于海市近郊的小房子里。

　　漫无边际的寂静与空荡，迫使她不得不打开电视机来制造热闹。

　　她的世界又只剩她一个人。

　　就在这时，她的小腹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

　　秦冉有轻微的痛经，对于腹痛她并不陌生，可这次似乎来得极为凶猛。

　　没一会儿，她便面色苍白、汗流浃背，她捂着肚子好不容易拿到放在柜子里药箱里的布洛芬，转个身的工夫就不小心把高柜上的花瓶带倒在地。

　　随着一声剧烈的破碎的声响，看着一地碎片无从下脚，秦冉终是绷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明明她现在的处境要比当初无依无靠地蜗居在郊区的小房子要好得多。

　　可她就是忍不住地觉得委屈。

　　她的脑海里骤然浮现出许多个温暖的画面，堇文深夜站在厨房为她煮红糖鸡蛋的背影，他会时不时牵起她的手并捧在手心里搓热，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只要他在身边，她便什么也不害怕。

　　原来，一个人能觉得委屈，不是因为事件本身，而是因为她有所依仗。

　　就像卖火柴的小姑娘不会觉得委屈，只会偷偷划亮火柴来对抗严寒。

　　那一刻，她无比地想念堇文。

　　也不知是何时哭累了睡着的，也不知最后有没有吃药，再次醒来，秦冉是在客厅的沙发上，腹部的疼痛也早已消散，浑身只剩疼痛过后的酸疼。

　　她挣扎着起来准备吃点东西，却被沙发上蔓延的大片血迹震惊到，再一看身后，连睡裤都被染红大片。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她分明记得她才来过月事。

　　顾不得那么多，她简单填了口肚子，便穿戴整齐朝医院出发。

　　“秦小姐，请问您结婚了吗？”

　　由于秦冉常光顾的医生放了假，私人诊室内，接待她的是一位较年迈的陌生医生。

　　“结了……”

　　这个年岁了，秦冉知道医生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处｜女，来判断是做B超还是阴超。

　　可这个问题难免令此时的她有些语塞。

　　她确实结了，不过已经离了。

　　她垂下头，还在考虑要不要补充，带着厚镜片的女医生已经将检查单据开好递给她。

　　身旁的护士连忙热情的带她去另外的楼层做检查，由于是私人医院，所以提供专人服务。

　　很快做好了检查，因为还有抽血，所以需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出结果。

　　就在秦冉想着要去哪儿消磨这个把钟头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推着摇篮走进了她的视线。

　　“安姐？”

　　秦冉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在空旷的诊疗大厅里格外响亮。

　　“冉冉。”

　　沈安停下脚步转过脸，原本小巧的瓜子脸如发面般膨了起来，即便她穿着厚厚的长款灰羽绒服，也不难看出整个人胖了一圈。

　　若不是她主动相认，秦冉都怀疑她认错了人。

　　她连忙走上前去，一眼便看到她推着的粉色精致摇篮里，躺着个如人参果般白白胖胖还没长开的小娃娃，可爱极了。

　　“这是我女儿，澄澄，三个月了。”

　　沈安弯起眉眼主动介绍，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自豪。

　　“好可爱啊！”

　　秦冉下意识称赞道，忍不住用手指碰了碰澄澄即使睡着也不忘紧紧握着的小拳头。

　　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头上卷曲的小胎毛、嘟起的小嘴巴和水蜜桃般粉溜溜的小脸蛋。

　　竟不自觉的开始幻想起自己未来孩子的模样，她也希望能生个女儿，一个有着如玉石般深邃的双眸和挺括鼻骨的女儿。

　　脑海里堇文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却自动带入。

　　她霎时愣在了原地。

　　她竟然想的是自己与堇文的女儿。

　　怎么可能？

　　她们已经离婚了。

　　理智占领高地的秦冉正努力摒弃着自己的想法，却被一旁沈安打断，“正好我带宝宝检查完了，要不找个地方坐坐？”

　　“好。”

　　秦冉露出一个招牌笑容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直到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坐定，她才发觉沈安虽然胖了，却格外吸引人眼球。

　　她脸部的圆润感将她从前脸上锐利的部分遮掩掉，像是外国油画里的圣母形象，整个人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老朋友相见，本该有许多旧可以叙，可秦冉却愧疚地不敢询问。

　　自那件事发生后，她曾私下派人打探过他们的结局，纵使周围的朋友百般劝说，他们还是离婚了。

　　“还好吗？”

　　沈安脸上挂着恬静的笑，率先打破沉默。

　　“就那样过。”

　　秦冉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想到自己如今也离婚了，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们还真是可惜。”

　　沈安抬头望了眼窗外，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惋惜之情。

　　你们？

　　秦冉有些不解，委婉地说出自己的疑惑。

　　“我跟堇文之间很复杂，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可能的。可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你们应该还是幸福的一家吧。”

　　秦冉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澄澄熟睡时那张胖胖的脸，内心的罪恶感又席卷而来。

　　“不一样的。”

　　沈安郑重地回复道，望向秦冉的眸光带了些深沉。

　　“范成曾因孩子向我提过复合，但我明白他并不是打心底接纳我，或者从一开始，他接纳的就是个伪造出来的人。”

　　沈安垂下眸，难掩失落。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分开的，但我能看出来，堇文是真的爱你，是打心底爱你这个人，不然也不可能轻易就将整个维瑞拱手相让，你我都明白对于一个事业型男人来说，事业对他是有多重要，况且他还做出了如此之高的成就。”

　　道理虽然秦冉都懂，可这番话从别人嘴里听到又是另一种感觉。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就算在范成最爱我的时候，他也不曾想过让我染指他的商业版图，再心爱的女人于他而言，更像一件可以带出去的炫耀品。”

　　分明只是句沈安对过去不再介怀的调侃，却像把刀子划破了秦冉的心。

　　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如堇文般深情，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遇到一个满心都是她的男子。

　　原来令她久久不能释怀的不是她还对堇文念念不忘，而是那个全世界最懂她、最珍爱她的人，已经离她而去。

　　“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我能赚钱养活我女儿，她得到我百分之百的爱。”

　　沈安的嗓音带着尘埃落定的潇洒。

　　秦冉的心口却久久地噎住。

　　人究竟是该执着于过去恩怨，还是该屈服于现实的美好。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坐在温暖如春的咖啡馆里，她第一次产生了困惑。

　　“澄澄这么可爱，还能兼顾事业吗？”

　　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秦冉总喜欢转移话题。

　　“还算OK吧………”

　　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一通陌生的座机电话却打到了秦冉的手机上。

　　“请问是秦冉女士吗？”

　　温柔的女声带着些谨慎。

　　秦冉觑了眼时间，以为是护士小姐姐通知她来拿结果的，立马回了声，“是。”

　　“您的检查结果出现了些问题，医生通知您请尽快回来进行深层检查。”

　　深层检查？

　　“轰”地一声，秦冉的脑海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