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月色不温柔》秤砣妞儿

47、第 47 章

　　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入夜，顾默凡躺在铺满月色的大床上，却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马真真与Lynn的选择让逃避多年的她第一次有了直面的勇气，她突然就开始惦念起她人生的另一面--如果她做回秦冉。

　　兴许刚开始她要忍受诸多的指责与非议，可只要坚持下去，找到证据，她总有一天能洗净泼向她的脏水，告诉所有人秦冉是美好的，她从未变过。

　　“我想恢复秦冉的身份好吗。”

　　顾默凡对着堇文的背影小声道，准备好的问号戛然而止，化成一个句点。

　　虽然她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如今陷害她的幕后黑手仍潜于暗处，赵诺山那边仍是虎视眈眈，她还多了一个总裁夫人的头衔，一旦暴露稍有不慎便会引来铺天盖地的网暴，她所处的位置本就如履薄冰，怎还一心想着随心所欲。

　　见堇文的背影纹丝不动，以为是睡熟了，顾默凡便不再啃声，准备调整个舒适的姿势入眠。

　　“想做什么，就去做。”

　　堇文略显低沉的声线宛如古老的打击乐，在清冷的月色下分外扣人心弦，“秦冉也好，顾默凡也罢，直播运营也好，总裁夫人也罢，我只希望你能做自己，其他的不用管，统统交给我。”

　　堇文转过身体，语气很轻，却许下了最重的承诺。

　　顾默凡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即使将他置于最危险的位置，他也想让她以最舒适地方式度过余生。

　　可他越是这样为她着想，她便越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馈赠。

　　“其实现在也挺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能好好地待在你的身边。

　　顾默凡性子比较冷，她说不出后面那句话，只倚上了他的臂弯，男人富有荷尔蒙的气息瞬间充溢她的鼻腔。

　　这种令人心安到心碎的感动让她比任何时刻都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是爱他的。

　　这种爱细腻而绵长，悄悄隐藏在她身体的某个角落许多年，等待被唤醒、被安放、被小心翼翼地妥帖收藏。

　　堇文也顺势回拥住她，抵在她的耳畔柔声道，“我只想让你开心。”

　　开心。

　　顾默凡默念着这个词，咧开嘴角，眼眶却不觉染了泪。

　　--

　　第二天是之前预约好的探监日。

　　隔着厚重的防弹玻璃，顾默凡一身正统的职业装坐在因QJ未成年而锒铛入狱的郑翔面前，一本笔记本电脑在她面前摊开，真有点随时记录为他翻案的味儿。

　　几个月不见，他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垮塌地厉害，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得挂了花，眼神里满是怯懦与惊恐，以这样的罪名入狱，想也知道经历了什么。

　　“凡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压根对小女孩没兴趣啊。”

　　郑翔戴着镣铐，控诉地声嘶力竭，许是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都摊开了讲。

　　“那天晚上我跟往常一样去KTV参加一个酒局，大家玩的都很疯，我一醒来就看身边躺了个小女孩，我根本没见过她，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记人。”

　　郑翔陈述地斩钉截铁，眼神里满是真诚的光。

　　顾默凡眨眨眼，与她猜想的陷害不谋而合，可她总觉得他收住了什么没说，尤其这个“记人”的优点，便没作回应，只定定地望着他，眼神带着些意味深长。

　　被顾默凡澄静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郑翔一个胆怯和盘托出。

　　“我承认我确实有跟多名女□□往的事实，但那都是你情我愿，我看上她们的钱，她们不也看上我年轻、长得帅啊。”

　　原来是因为可以防止穿帮，顾默凡有些无语，兴许某些人的道德底线也就是遵纪守法了。

　　“真的只是图钱？”

　　顾默凡平静地问道，似乎丝毫没有被对面的激动所干扰。

　　越是不动声色，越是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却仿佛早已洞察了一切，心虚的郑翔立马气势就软了下来，嘴硬地狡辩道。

　　“也有谈感情的，可我也付出去感情和时间呐。”

　　骗钱骗色还被说得如此高尚，真是个无赖。

　　活该被人整。

　　顾默凡懒得搭理他，对旁边的预警说了声，“探视结束”，便合上电脑、拎着包大步走了出去，完全不顾身后郑翔一声声“凡姐”的哀求。

　　法律虽只惩处有罪之人，可她觉得道德败坏之人同样需要受到制裁。

　　坐在回去的保姆车里，顾默凡开始自习琢磨着整个事情的走向。

　　从她进入维瑞开始，便开始一直事业受阻，所有给她的助力都遭到了暗算，先是她看中的两个新人，再是直播面膜过敏，最后是马真真遭前夫威胁。

　　每一次打击都十分精准，抛开完全没有头绪的第一个事件与第三个事件，唯一一个最容易暴露TA的只有第二个事件，这桩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诬陷。

　　她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当时发生的经过，排除马真真的嫌疑，最有可能动手的人只剩下与她最亲近的小兰了。

　　“凡姐，何必要花时间探监郑翔这个变态啊？”

　　坐在副驾驶的小兰从座椅前探出一张不谙世事的圆脸，声音稚嫩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毕竟是我带过的人，总要去问个究竟。”

　　顾默凡淡淡地回答，她从未对任何人透露她的怀疑，况且当时出事的时候她也不在身边，自然与她无关。

　　“也对，还是凡姐重情重义。”

　　小兰附和着，声音里带了几分天真。

　　小兰做事很少追问缘由，只一心一意地执行指令，这样做事虽偶尔会犯些牛头不对马嘴的错误，不问东问西却也给一向话少的顾默凡减轻了很多负担，其实她还挺喜欢她的。

　　这么没有心眼，应该不是她。

　　顾默凡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发呆，小兰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然而还没等到她们俩人回到维瑞，顾默凡却接到直播组工作人员的电话。

　　“凡姐，王冰出事了！”

　　顾默凡震惊之余忙点开微博热搜，满屏都是王冰私生活的不雅照，像什么她一身辣妹装在迪厅社会摇、还有她喝醉了摊在桌上烂醉的照片，甚至还有人将她大学里做车模穿着裸露的照片爆出来。

　　其实在这个社会，年轻女孩出去玩、做车模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与王冰一直以来在平台上营造的古典淑女形象大相径庭，有种塌房的感觉。

　　“想不到表面一本正经，背地里玩得这么花？”

　　“网红都一个样，大家看看得了。”

　　“啧啧，明码标价啊。”

　　虽然这件事表面上看与顾默凡没有丝毫的关系，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王冰不过是对付她的下一个目标，一想到连累了朋友，她便急不可耐起来，可她心里清楚，这个时候王冰的电话一定已经被打爆了，联系不上才是常态。

　　她还在脑海里飞快地回想着如何危及公关，另一个惊天大瓜接踵而至。

　　“曙光院长沈安曾是天涯女小三素子。”

　　看到标题的一刹那，顾默凡的脑海“哐”地一声炸了。

　　一定要逼她到这种程度吗？

　　那么好的沈安，明明好不容易已经得到幸福了啊！

　　考虑到沈安的手机号鲜少人知，兴许还能碰碰运气，顾默凡毫不犹豫地拨通，却得到已经关机的回应，她顿时心焦如焚，立马命司机调转车头去沈安家的别墅。

　　她曾跟堇文到她家做过客，可赶到时已是日落时分，别墅门口堵满了妄图采访的作者，她只得作罢。

　　她怀着满腹心事刚回到家，就接到堇文的电话，说他临时有私人饭局，女人的直觉促使顾默凡多问了一嘴。

　　“是范成吗？”

　　“你也知道了？是的，沈安出事了。”

　　顾默凡的心一下坠入湖底，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

　　“没想到她大学时代竟然被富豪保养过，这件事范成一直被瞒在鼓里，你也知道他那个人面子最重要，当初看上沈安，也是有能与他匹敌的成分在里面.......”

　　后面的话，顾默凡再也听不进去，她找了个理由匆匆挂断电话，内心翻涌着铺天盖地的愧疚。

　　是她，都是因为她。

　　她亲手毁了沈安。

　　强烈的愧疚感令她一刻也无法停息，她边打着沈安的电话，边上了家里的车，朝着曙光总部驶去，然而曙光门口却也跟她家别墅门口一样拥挤。

　　沈安作为院长虽速来低调，可范成创立的新世界作为AI界的领头公司，一直备受外界瞩目，光一个新世界总裁夫人的头衔就已经让她无处可躲。

　　顾默凡下了车，看着曙光医院正门口四处歇息的记者们，顿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无处不在的人言，这如影随形的过往。

　　每一个穿在套子里的人都终有一天要直面阳光，或脱胎换骨，或粉身碎骨。

　　她屏退了司机，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的脑海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有秦冉站在聚光灯下仰着头拍写真时看到的摄影棚门窗；有顾默凡低着头匆匆穿越拥挤的人流看到的灰色街道；有她被赵诺山推到在床上时看到的雕花天花板，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的闪光灯都对准了她。

　　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从未觉得海市的夜晚这般光怪陆离，霓虹真是闪耀得晃眼。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待顾默凡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到了马路中央，眼前是朝她疾驰而来的大货车探照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