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岭山中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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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浅浅地笑了笑：“我有点好奇诶，可以说说吗？”
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程榆浠瞥了她一眼，却发现了她眼底里隐藏的一抹哀伤。
许向湘想了想，然后便开口了：
“其实六年前的玥城不是你现在看见的那样，是很乱的。因为玥城是小地方，没人管，也没有人敢去管。”
“各种暴力横行，以暴制暴，不论是学校，还是社会。学校里主要就是校园暴力了，校内校外互相勾结，别说什么老师领导了，就连警察，教育局，也都不过是摆设，里面鱼龙混杂，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管，甚至连一些地下组织的人都能进入警察的行列。”
“一些比较偏僻的学校更加严重。当年在岭山中学里发生的一起校园暴力甚至还牵扯到了□□。随着各种极力掩盖的事实被曝光，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才被省公安局所知，所有人才知道玥城隐藏着的血腥，玥城被列入重点监视名单里，一场规模巨大的扫黑除恶开始。”
“这场行动历经数月，警方与割据在玥城的黑势力作斗争。最后玥城里一些大势力全部落网，但是代价是有五名警察因此殉职，很多人受伤，玥城得到了解放，今天的安宁就是这么换来的。”
“这个……我也听说过。”林惊俞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新闻都传到百安去了。”
“当年那个确实挺震惊的，死刑都判了好多人呢。”许向湘话音落下，徐星言也缓缓开口继续补充道，“后面岭山中学最后一届学生毕业后被无限期停止办学，学校里大部分的领导和老师被停职，或者被终身剥夺教师资格，校长被判处有期徒刑，学校在之后两年就被拆了。听说在这些教学人员里面还发现了一些□□的人啊，真的好同情里面的学生，不敢想象他们都遭遇了什么。”
只有当年在岭山中学受到过伤害的学生，才会知道那段不愿被提及的尘封记忆里真正刻骨铭心，永远无法忘记的伤痛吧。
那些尖锥般的话语，被排挤的孤独，身上残留的伤口已经是最浅的伤害了。
身边没有人是能够信任的，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出卖与背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就宛如掉进一个无底的黑洞，看不见希望。
是没办法释怀的。
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所学校的影子，脑海深处忽然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一阵剧烈的疼痛浮来，林惊俞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手指的指甲扎进了肉里。
就在这时候，她握成拳头的手上忽然多了一层温度，很温暖，像是一股暖流注入了冰冷的身体里面。
林惊俞低头一看，是程榆浠，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她的手就这么轻轻地放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惊俞心里那种浮躁不安的情绪竟然有些平静了下来。
尽管头疼依旧，但是她的表情却放松了不少。
“这样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林惊俞低头看着程榆浠骨节分明的手，忽然笑了，笑容却很苦涩，“那其实……这也是一个好的结局吧。”
她的话里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丝伤感。
在她说完之后，四个人之间都忽然就陷入了一阵沉默，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似乎各有心事。
就在这时候，咖啡店的服务员打破了这份安静。
气氛被稍稍缓和了。
“你好，你们点的咖啡。”
“谢谢。”许向湘第一个开口说道。
一直没说话的程榆浠却在这时候开口了，“换个话题吧。”
同时的，她在林惊俞身上的目光也移开了，许向湘和徐星言看不见的桌子下，她安慰般地轻轻拍了拍林惊俞冰凉的手。
她能感觉到她的情绪里明显的不对劲。
“诶，话说回来，这里不是有个小植物园吗，要不要我们待会去看看？”许向湘突然想了起来，忙提议道道。
“去呗去呗，我也第一次来，还没去过呢。”徐星言闻言也紧接着说道，“听网上说挺好玩的。”
刚刚那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气氛逐渐没有那么沉重了，林惊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眼底的哀伤渐渐散去。
“你去吗。”她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转头看向了程榆浠。
程榆浠看着她的眼睛，她看见了那里面跳动的光在渐渐回归，她的心也随之平复了下来，“嗯。去吧。”
她发现，林惊俞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换成另一副面孔，一副承担着所有，不愿对任何人敞开展露的面孔。
林惊俞似乎总在把欢笑留给别人，每个人眼里的她都是那么轻松自在。
然而事实并不是。
“OK，那我们喝完就去吧。”许向湘欢快地说着，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绿色饮品上，目光里满是奇怪，“喂，徐星言，你这给我点的什么？”
“苦瓜汁。”徐星言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小口自己的咖啡，悠闲且认真地说道。
许向湘：“……”
谢谢你，我很喜欢。
那一杯好像会发光的绿色，就像许向湘现在的脸色一样。
“噗。”林惊俞看着许向湘那张好像已经把苦瓜汁喝下去了的脸，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心里许久未曾重新出现的阴霾又慢慢地开始消散了。
很快，就在许向湘一脸悲愤，皱着眉就要把苦瓜汁喝掉的时候，服务员却又一次过来了：
“你好，这是你们点的焦糖玛奇朵。”
徐星言默默地把放在桌子中间的那一杯焦糖玛奇朵移到许向湘面前。
“不是苦瓜汁吗？啊？”许向湘“哼”了一声，“给你胆也不敢点。小样。”
徐星言眼神复杂地抬头，无语地看着她，“许向湘，你出门带药没？爱喝不喝不喝滚。”
“你也滚。”许向湘白了她一眼。
“你把苦瓜汁也喝了，别浪费。”徐星言把许向湘推开的苦瓜汁又移回去她面前。
许向湘恶狠狠地对着她比了个中指。
她们那边在闹，林惊俞也不闲着，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徐星言推荐的生椰拿铁，眼睛顿时一亮，“哇，这个好喝。”
说着就转过头，赶紧催促跟她点的一样，却一动不动的程榆浠道，“喂程榆浠你快试试啊。”
程榆浠看着面前拉着小熊拉花的浅棕色拿铁，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端起来抿了一口，“……嗯，还行。”
“是吧。”得到差不多的评价，林惊俞开心地笑了。
许向湘眨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刚刚……没看错吧我？她随便一看居然发现程榆浠居然在偷笑？
她在笑？
等她想认真看看确认的时候，程榆浠却又是那张冰块脸了。
许向湘又眨眨眼睛，开始怀疑起来，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可能吧。
这个问题也没困扰她多久，很快许向湘的目光就落在那个玻璃杯装着的苦瓜汁上。
说实话，她还有点好奇这个味道。
只不过才送入口中一小口，她的脸色就唱戏一样瞬间变了。
“我靠。这也……太苦了吧。”许向湘赶忙喝了一大口放在旁边咖啡，冲掉嘴里洋溢的苦味。
“鲜榨的，不仅营养健康，还绿的发光。”徐星言悠悠地说着，“纯天然，多喝点哟。”
“你也尝尝？”许向湘翻了个白眼，移到她面前。
“谢谢，我对这个过敏。”徐星言推脱道，原封不动地移了回去。
许向湘：“……”
怎么会有人瞒着自己的朋友偷偷过敏呢？一点也不厚道。
但是坚强的许向湘最后还是把那杯绿油油的苦瓜汁喝完了。
虽然确实是苦了点，但是慢慢的，喝久了之后就会觉得有些甘甜，凉凉的，其实还不错。
“你还真喝完了。”徐星言瞥了一眼空了的玻璃杯，惊讶地说道。
许向湘一脸不屑，“不像某些人，一口都不敢喝。”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徐星言“啧”了一声。
“我先过去那边看看。”许向湘学着她的样子“啧”了回去，起身就往位于店里最后面的小型植物园的方向走去，“待会我喊你们。”
之后这边就只剩下了三个玩手机的人。
“……榆浠觉得我推荐的生椰拿铁好喝吗？”徐星言忽然从手机上抬起头问道，看着程榆浠的目光里闪着淡淡的光。
“……嗯。”程榆浠冷冷地答应一声，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徐星言张了张嘴，刚想继续说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陶瓷碰撞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寻声看了过去，林惊俞不知怎么的，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面前的拿铁给碰翻了。
褐色的拿铁从杯子里倾出，眼看着就要从桌子边上滴落，徐星言便赶紧从旁边扯了张纸巾，刚想递过去，却发现程榆浠已经抢先一步了。
“你怎么这么毛躁。”程榆浠无奈地用纸巾吸着桌子上的拿铁，一边说道，“你衣服上有没有？”
“不小心而已……”林惊俞撇撇嘴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有。”
她刚刚只是想拿张纸巾，谁知道刚好就碰倒了杯子。不过好在里面剩下的拿铁不是很多，这才没有弄到她的身上。
徐星言把手里的纸巾也递了过去，“这里还有一张，也用了吧。”
“谢谢。”林惊俞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道。
林惊俞看了眼已经空了的陶瓷杯子，有些无奈。
怎么就倒了……好可惜，没得喝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白色的陶瓷杯子忽然闯入视野。
林惊俞愣了一下，看向了旁边的程榆浠。
“不想喝了。”程榆浠淡淡地说道，把握着杯子的手收了回去。
这一幕刚好被对面的徐星言收入眼底。
看着林惊俞，徐星言忽然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她的目光又移向了程榆浠，好一会后，回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没有人看到她一闪而过的落寞，也没有人看到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一出小闹剧后，三个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
又坐了一会，三个人同时收到了先一步去“刺探军情”的许向湘发来招呼她们过去的消息。
“走吧。”林惊俞看了一眼旁边的程榆浠。
“嗯。”
虽说是植物园，但是只不过是一个差不多一间教室那么大的白色房间。
植物园跟咖啡店内的卡座只用了一扇玻璃门隔开。一边是绿色为主的亮色，另一边则是褐白色为主的暗色系，站在玻璃门前给人一种很强的视觉冲击感。
玻璃门后看到几人的许向湘马上挥了挥手。
推开玻璃门，一股冷气就扑面而来。
相比在卡座那边，这个小房间里的咖啡香味要稍稍淡一些，更多的是各种花卉混合在一起的清香。各种不同的绿色在这里焕发着生机，一走进去就感觉一阵舒心。
里面的分布并没有杂乱无章，而是分了很多个小版块，尽管空间不大，但是五脏俱全。每走到一处都能闻到以这板块里植物为主，混合着其他植物的淡香，是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靠近玻璃门的侧边就是玫瑰。
火焰的红，深邃的蓝，纯洁的白……各种颜色，玫瑰的花瓣上还有点点水珠，每一朵都很新鲜。
在短暂而旺盛的生命里，它们竞相绽放着属于各自独特的美。
“哇，这个好好看。”徐星言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忍不住凑了上前细细地看，轻声感叹道。
“百合的味道。”许向湘在这片大杂烩的香气里闻到了淡淡的百合花的味道，目光在缤纷的花朵间寻找着。
她话音刚落，林惊俞和程榆浠几乎同时看向了她，程榆浠又很快移开目光，林惊俞则好奇地问道，“在哪？”
“呐。”许向湘很快就找到了，朝着右边的上方指了指，林惊俞这才发现原来头顶上还有鲜花。
天花板垂下的数根黑色粗线上都悬挂着一个花篮，里面满是争相地开的旺盛的百合花。
尽管一个花篮里有着一个颜色，但是相比之下，林惊俞还是更喜欢有绿叶衬着的洁白百合花。它是那么纯净，在朴素的颜色里那是一种永远都不会被玷污的美。
就像它的花语。
她记得，百合花的话语是纯洁的爱。
植物园里的人不多，但是里面存在的人也默契地没有大声喧哗。
似乎他们都害怕在这一方独特的微小天地里，吵醒了这些沉睡的精灵一般。
每个人都沉浸地在这个不大的花的王国里遨游着，沉醉在这一片舒心的淡淡清香里。
仿佛有魔力，在这里，烦躁的心无一例外都会平静下来。它们盛开着，而他们欣赏着。放慢匆匆的脚步，他们都在聆听着这以花朵谱写成的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岭山中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