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毁灭世界之后》言子陌

2、消失的人

　　生起的火堆上，米饭的香气勾人肠胃。江寒咽了咽口水，很有骨气地不开口说话。

　　神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整锅米饭都提到了她跟前。

　　“我不吃！”江寒拒绝，坚决不受嗟来之食。

　　神放下锅子就回到了火堆，仿佛完全没听她说的话。自顾自地从麻袋里拿出一罐小鱼罐头，打开吃了起来。

　　“我说过了我不吃，你拿走。”江寒小心地把锅子往神的方向推了推。

　　神完全不理会，吃完了罐头就回了篷子，拉上帘子就睡觉去了 。

　　“我真的……不吃。”江寒捂了捂饿得发痛的肚子，想坚持原则，但又有些忍不住了。

　　“算了，如果饿死了就没法跟他讲道理了。”

　　“我就尝一点点，绝不多吃。”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吃下，虽说米中夹杂了些沙石有些硌牙，而且因大米存放的时间太久有股奇怪的味道，但太久没尝过米饭的肠胃仍是舒服得让她热泪盈眶。

　　真的，好好吃。

　　一锅的米饭，在她一勺一勺的品味中，很快就消耗殆尽。

　　如果能吃到新鲜的米饭和蔬菜就好了，但想到如今的处境，只是是想想。

　　现在能活着就已经不错。

　　夜里，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江寒突然发起了高烧，她迷迷糊糊中好像回到了之前的世界，姐姐江雪一个劲地叫她，说要带她回家，她想跟着走，可腿老是抬不起来。她焦急地想抓住姐姐江雪，可江雪一转眼就跑没影了。她急得大哭，低头就看见神死死抓住她的脚踝，用那双黝黑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高烧是早上退了的，她从篷子里醒来，身上依旧盖着那条黑乎乎的毛毯。透过门帘的缝隙，她似乎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顾不得周身的酸痛，江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了出去。

　　厚密的烟雾被什么戳开了一个洞，久不见的阳光从洞口穿过，如同金色的丝线一缕一缕地洒在她的身上，暖和得她想哭。她曾经从未觉得阳光这种简单的东西在此时竟是如此的珍贵。

　　微一偏头，她就看见了倒在篷子外面的神，他的状态很不好，就像死掉的人，连呼吸都轻得微不可见。

　　“神？”江寒走了过去，小心地把手指放在他鼻子下，确定了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活着。

　　她想把他背进篷子里，但神的身量很高，她努力了很久也没能成功，只得简单地把周围收拾了一下，把他拖进了篷子里。

　　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并不算高，甚至还有些偏低，她简单地检查了下他的身体，也没看到明显的伤口，从来没有照顾人的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理。

　　江寒架起火堆，烧了一桶热水，浸湿了棉布，轻轻地给他擦拭脸上的泥土，也许这样会让他更舒服一些。

　　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当泥土和灰尘擦尽，露出神本来的肤色，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之前被泥土掩盖，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如此虚弱的人。

　　她轻轻地擦干净他的脸，接着是脖子和手，正准备解开扣子擦拭胸膛，一双苍白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神，你醒了？”江寒有些喜悦，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展现出真实面容的神，年纪看着很小，就跟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一样，稚气且有些英俊。她之前还以为是位三四十岁的男人，想不到他竟这般年轻。

　　神背对着她坐了起来，看着外面的阳光，不知在思索什么。

　　“神，你看，有阳光了，我们可以种蔬菜了！再过不久就能吃到新鲜的食物了。”江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兴奋地说道，“会不会过不了多久，那些消失的人都会回来了呢？”

　　表情刚有些舒缓的神，听闻这话立马又严肃了起来，他起身径直地出了篷子。

　　“神，你要多休息，不能出去！”江寒上去拽住神的手，不让他离开。

　　神回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但江寒好似完全没看见，把他推回了篷子，并拉上了门帘。

　　“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知道吗！”江寒把他按坐在床上，“今天你好好休息，我去帮你找东西。”

　　提起空麻袋，江寒坚定地往外走去。

　　相比一个高中生，她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嗯，大概。

　　身后，走到篷子边，透过帘子看着她离开的纤细背影，神一时有些无措。

　　***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江寒拖着袋子在废墟之中寻找着食物和能用的东西。可能附近都被神找过，她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沿着破碎的路往前继续寻找，在一个广场一样的地方，她发现石块下露出节布料。

　　这里曾经可能是服装店吧？她有些跃跃欲试。
　　顺着布料，拨开厚厚的泥土和石块，当残破的衣服完全露出，几节白骨就那么突兀地滚了出来。

　　“啊！”江寒恐惧地跌坐在地上，不断地擦拭自己的双手。

　　是人！是死去的人！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又去刨了几件衣服，不出意外，全都包裹着白骨。

　　她站在废墟之上，环顾四周，顿时遍体生寒。

　　世界上那些人，不是消失，而且全都死了吧……

　　那这个世界是新的世界，还是就是她曾经的世界？

　　江寒搜寻着广场上带有标志性的物件，试图找到与她的世界相似的东西，她一边渴望找到真相，一边又害怕知道答案。

　　火焰标志的咖啡厅招牌已经褪色，但仍能看清它的图案。

　　江寒麻木地挖着废墟，双手被废渣割得鲜血淋漓也毫无察觉。直到在废墟之中挖到了一具挂着雪花项链的尸骨，她颤巍巍地拿起项链，上面果真写着“jx”。

　　这是姐姐江雪二十岁生日，她亲手送给姐姐的礼物，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竟是她辨认姐姐尸骨的凭据。

　　“不是说好一起出生一起走的吗？”

　　“你怎么能骗我呢？”

　　***

　　神小睡了一会儿，又坐在火堆边煮好了米饭，等了许久也不见江寒回来。

　　她也许是离开了吧，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人喜欢他，她也是一样的吧。

　　神略显失落地拿起地上的空麻袋，准备自己出去寻找东西。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远远地看到了她扛着一袋子麻袋艰难地往这边走。

　　心里顿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他快步跑了过去，站到她的跟前，低头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她说：“抱歉，第一回不太熟悉，找的久了点。”

　　神摇了摇头，从她的手里夺过麻袋扛在自己的肩上，一手牵起她的手往回走。

　　“神？”江寒看了看被神握紧的手，第一回觉得眼前的神似乎有些不一样。

　　回到了住处，神按着她在火堆边坐下，并给她添了一碗米饭，自己则扛着麻袋到一旁清理了起来。

　　她找的东西遵循了他之前的原则，都是些吃的用的。

　　只是她的肠胃似乎比他的脆弱很多，过期几年的罐头他吃着还好，她却完全不能适应，而留存下来的米并不多了……

　　得有更多新鲜事物才行……

　　“神，你比我先清醒。”那边，端着米饭的江寒突然开口问道：“你还发现过其他活物没有？”

　　神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对上一双含泪的眼睛，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就那么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看到了尸体，很多的尸体，神，这里不是新的世界对不对，这里就是我们之前的世界对不对？”

　　面对着她渴求的目光，神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去了篷子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那些人都该死不是吗？怎么感觉是他做错了呢？不，他没错！那些欺负了他的人都该死！背叛了神的世界就该毁灭！

　　篷子外，她哭得撕心裂肺。神紧紧地捂住耳朵不听，那样就不会有难过的感觉。

　　她哭了一宿，到了后半夜都还能听见她小声地抽泣。神觉得烦死了，为了那些该死的人，她哭成那样让他很烦躁，于是他做了一个让他有些后悔的决定。

　　***

　　“对不起，昨天不该跟你说那些的。”第二天早上江寒睡醒起来，看着帘子紧闭的篷子，突然觉得前一天跟神这个高中生讲那些绝望的事实，实在有些残忍。她一个成年人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一个心智不太成熟的孩子。于是她一早就来找神聊聊。

　　“应该只是巧合，这个世界那么大，应该还有其他的人，毕竟我们还活着是吧。”

　　“神，希望你不要理会我昨天的胡言乱语，我们要对生活充满希望。”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这世界只要自己不倒，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将你打倒。”

　　……

　　“神？”

　　说了好半天，篷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江寒想到之前神昏倒在地的事情。他一个人不会又晕到了吧？

　　她撩开帘子，神却并不在。

　　这是……又出去捡东西了？

　　她走了进去，看见了放在床边的木匣子，就是之前神发疯似的寻找的那个。

　　她很好奇，这里面，会是什么呢？

　　她走过去站在木匣子旁边犹豫许久，终究只是在匣子上点了点，并未打开。

　　算了，尊重人的隐私是最基本的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