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初恋》AnnieJane

10、六年后的你

　　车子拐进一栋国际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谭月把车听闻后从后座拿过一个大纸袋子给我。
　　“换身衣服吧，哪有穿短裤谈事儿的。”
　　我朝她挤挤眼睛；
　　“好贴心哦。”
　　“少来，上后座换去。”
　　我下车换到后座，谭月给我准备的衣服都是一些小众品牌，低调且凸显气质——一双黑色的亮面高跟鞋，黑色A字鱼尾长裙，白色纱网宽领修身小短衫，外面再搭一件休闲西装外套。我走下车找了个反光的玻璃找了下，一个优雅艺术家的感觉就来了，谭月把我扎起来的头发放下，将左边的头发向右边分过来些，又从兜里拿出一副耳环给我带上。
　　“嗯~这下就完美啦。”
　　谭月像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打量着我，我及时提醒她：
　　“不是赶时间吗？快上去吧。”
　　“哦对，”谭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们约的是九点，现在八点四十，正合适。”
　　我们坐电梯上楼，前台的女孩把我们领到了会议室，看来有人比我们到的还早。
　　“郑阳老师！好久不见了！”
　　我主动伸出手与郑阳打招呼，他忙起身回握了下，三人一起做到一排扯闲话；
　　“小连啊，距离上次我找你作曲已经半年多了，最近我也有在关注你的新作品，真是愈发成熟了啊。”
　　“作词作曲的灵感来源说到底是我们自己的感悟，阅历多了，也更能深入人心了。”
　　郑阳的眼神里透出些许赞许，看来他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郑阳是我刚接触音乐工作的时候遇到的一位前辈，也是他教会了我很多技巧。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人差不多也到齐了，总导演江滨走进会议室，他还穿着那件百年不变的老体恤。谭月给了我一个值得回味的眼神，我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好，各位老师们，我来给大家说一下这档综艺《无限训练营》的具体事宜——参加选拔的成员共有80人，经过组合或者solo表演后将由各位给出的评分进行筛选，留下50人进行分类，分别是声乐，舞蹈，和说唱各一位导师及导师团队。郑阳老师是声乐导师，然后导师团队以连漪老师为首。舞蹈导师是我们节目组这次重金邀请，费了很大力气请来的国际巨星谢原老师，但是档期原因他这次没能来，然后舞蹈团队以谭月老师为首，话说谭月老师还是谢原老师的师姐呢哈哈。”
　　在听到谢原两个字以后，江滨后面说的任何一个字我都在也没听进去，很多年前就被安置在我脑海里的那一颗炸弹现在终于被引爆，让我头昏耳鸣，让我心脏躁动不止。
　　谭月抓住我的胳膊，试图将我冷静下来，我故作镇定的听完整场会议，回到车上的时候，我才开始喘气：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肯定避免不了碰面。”
　　谭月捋着我的背，欲言又止道：
　　“但是，你其实还蛮想在见他一面的吧？”我看着她无奈地眼神，她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不仅是你，我也有很多话要问。虽然我们心里都不愿接受他已经变了这个事实，但终归为了年少时的那份感情想要一探究竟，想亲耳听他怎么说，我不信他真的对你没有一点感情了。”
　　谭月捏紧拳头，她也对谢思俊当年的不辞而别很不满，消失了几个月后，摇身一变成了海外红人谢原，这其中的事我们都一无所知。
　　再次见面时会是什么样的呢？是剧组酒店走廊里擦身而过前的一个波澜不惊的眼神吗？还是可以独处时他会真心的对我说一声抱歉，并告诉我他还有一点点喜欢我？聊几句就好，不用太久，只用告诉我就好，你舍弃一切离开，为的就是换来如今的一切吗？

　　只是那时我才明白，纵使自己在过去的几年里无数次回忆那段浓墨重彩的过去，无数次想象再见面的场景，都不如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刚化好妆从化妆间里出来来到录制现场，谢思俊就站在舞台下面，他在导演旁边跟正在调试灯光的导演讲话。他的目光游离在炫彩的灯光中，时不时露出一个笑容，牛皮色复古休闲西装套装，外套敞开，内搭了一件浅杏白色的内衬，发型还是我熟悉的狼尾。他双手在裤兜里，姿态慵懒，心里好像并不在舞台上，导演拍了拍他，他就转过身来。
　　我观察着他的动作，他想找个椅子，我们的距离并不算远，在我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他时，我想我还是先绕开他吧。我正要贴着场馆一侧走到前面时，突然有人叫住我。
　　“连老师——”
　　对上了，眼神。
　　心跳在震颤，他回我一个微笑，就好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这个微笑足以打破我年少时的所有幻想，不知道我现在可不可以不成熟的认为我的初恋结束了？
　　“连老师？”
　　戴鸭舌帽工作人员走过来，看着像大学刚毕业。
　　“嗯？”
　　“我来负责给您讲解待会儿的流程，您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随时来问我。”
　　我点头，平复好心情接收工作流程，当工作人员离开时我再抬头，谢思俊已经不在场内了，我想他是不是回化妆间了，我也往回走想着看一眼。
　　化妆间的楼道里这会儿很安静，工作人员都去了现场，我独自溜达，走到一个化妆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
　　“师姐，就像你说的，我摊上了那样的父母，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谢思俊的声音，我贴近墙壁仔细听，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我希望你是真的释然，而不是像现在，挂着谢原这个名字，就以为与谢思俊有关的过去都不存在了。”
　　“师姐，”谢思俊的声乐如同水面一般平静，听不出情绪：“就让我任性一次吧，我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位置，我……”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良久后谭月开口：
　　“要是这样，你根本没必要放低身价参加国内的偶像综艺——听说你先前拒绝了，现在又来了，为什么？”
　　谢思俊没有回答，谭月无奈道：
　　“好，你的事我也不懂。”
　　听见屋内的脚步声察觉有人要出来了，来不及闪躲，我与谭月撞了个正着。
　　“漪漪？你……都听见了？”
　　我点头，他们的对话虽然没头没尾的，但总体听下来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我钻进拳头，朝屋内说道：
　　“拍摄结束后一个小时，酒店天台见。”
　　前面的录制与导师团队无关，我跟谭月坐在台下的位子上和学员一起看导师出场，这次节目请到的嘉宾谢思俊咖位最高，他一出场，台下的八十位练习生集体起身欢呼随着他的表演一起舞蹈。谢思俊表演的是他最具代表性的一支地板，单手倒立时手臂肌肉线条明显，我微微一笑，少女杀手来这么一出，这期收视率肯定爆表。
　　导师们的表演完成，就是学员们的初舞台展示，几十场舞台要挨个看下去打分，要不是碍于摄像机还在我都要睡觉了。
　　凌晨一点总算收工了，导师们有专车，我坐着剧组的大巴回了酒店。我先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卸了妆，心跳不自觉的重了起来。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在他心里也许我不过是一个玩的还不错的女生，算不上什么，所以我没有权利质问他。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看着卫生间镜子前的自己，又看了眼时间，离开房间坐电梯去了天台。
　　推开铁门，我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我抬起脚走到那人旁边。今天北京的夜景正好，天上散落着星星，我想起那天在DY看的夜景，跟今天的很像。
　　我们都没有说话，谁也不看谁，只有阵阵晚风吹的我有些许冷。我突然听到身旁打火机的声音，少年正叼着烟，打火器的火苗摇晃，让他下半张脸上的火光随之跳动，他用手挡着风，重复了几次才把烟点着。
　　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嘴唇微张却什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