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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二章 我愿与君相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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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两日的雪终于停了。
屋外的风是一阵一阵的,时而狂乱,时而温柔。
就像那人一般。
我趁燕宛和舜英都不在,走到了门边,在屋中呆了几日,突然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风开始变小了,吹乱了我有些杂乱的发丝,一绺一绺的,好像扭来卷去的小旗。外面的院子里的树皮渗水了;房顶上的雪也沉积地高了。我踏出门槛上,一脚一脚踩在了嘎嘣嘎嘣的雪上。
阳光可以透过雪反射在脸上,眼睛被刺得有些疼痛,
我却笑出来,感觉这笑容像是从心底里面挤出来的,像绽放的梅花般盛怒。
天空是一片清艳的蓝色,清净了云翳,在长天的尽处,绵延着无边的碧水。那起伏的云潮,好像美人的柔胸在呼吸一般,摩荡出温柔的波声。几只扑腾的小鸟活泼地在树枝上打闹。
听见走廊上的脚步声,我赶忙跑回了屋。要是让她们发现了,还不念叨死我。
舜英走进屋来,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简单的饭菜,还有一个酒杯。
我倒是许久没喝酒了。
“你还真是了解我。”
我端起酒杯,轻轻啄了一口。
“这可不是给小姐的!”舜英连忙上前,抽走了我手上的酒杯,“大人之前知道了你喝酒就很生气,说再不许你喝酒了。”
我气呼呼地说,“哪许人这么霸道的!”
“他就这个性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撇了撇嘴,“那这酒是给谁喝的?放在这让我眼馋!”
“什么时候你的瘾这么大了?”舜英笑道。
“好姐姐,你就让我喝口吧。”
“不行不行,大人知道还不骂死我!”
“小姐,大人来了。”燕宛的声音传来。
我坐直了身,不理会舜英嬉笑的眼神,身子向前探去,见白起匆匆走进来,舜英立刻退出了房间。
“朝中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魏冉提出要再度伐楚。”白起轻描淡写说道。
伐楚?
“那昭王的意思呢?”
“你这么关心?”他脱下大衣,眼神瞥向我。
“他要是答应了你不是又要上战场?”我委屈地说道。
白起点点头,没说话。见我有些发抖,便将火盆拿进些,那火,也只是灰掩着的一点红;实在冷,冷得瘪瘪缩缩的。
他走进,握住我冰凉的手,眉头皱起来,“怎么这么凉?”我想抽出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我身子本来就畏寒,这里冬天又冷….”他放开我的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下去——”
我笑了,接过酒杯,啜了小口。酒不是很烈,但那温热的液体依然将心暖了。
偎进他宽厚的怀中,慢慢平静下来。他已经原谅我了吗?
心中有这个疑问,却不敢问——怕是自己不想要的结局。
他怀中温暖异于常人,我头有些沉沉的,竟是要睡着了。
“离儿?”他低下头,用手摸着我的额头。
晕晕呼呼中突然对自己的名字有些敏感,父母怎么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我和他会分开吗?
不会的——用手抱紧了他,耳畔听到他的发怒,“头这么烫!难道又病了?舜英!”
我叹口气,肯定是先前偷偷跑出屋去着的凉。
“怎么了?”是舜英匆匆跑进来的脚步声。
头被他们吵的愈发昏沉了。我皱着眉说,“没事,将军,我躺一下就好了。”
“还说没事!头都烧成这样了!”白起将我轻轻放在床上,转身冲舜英吼道,“你怎么照顾的她!”
我忙伸手拉住他,“你别骂她,是我今天自跑出去,染了风寒。”
“我说过不许糟蹋自己的身子!你竟然还这么放肆!”他回头,嗓音有些颤抖。
我睁开眼看着他,眼前却有些模糊,挤出一滴泪,“我头好痛——你不要骂我…”
他迅速上前,用被子紧紧裹住我,低声说道,“以后不许这么胡来了!”
我笑着点点头。
“我马上去叫宋齐。”舜英赶忙向外走去。
不一会,舜华带着宋齐进来了。
“白大人,小姐又病了?”宋齐匆匆进屋,放下药箱,上前给我把脉。
“最近她的身子怎么越来越弱了?你这次必须给我连根治愈!”白起拉起被子将我手拿出来。
一阵静默。
“怎么样?”白起的声音有些焦急。
我张开想安慰他,嗓子却说不出话来。
“嗯…姑娘大体上是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风寒。不过…”宋齐顿了顿,看着白起说,“她身子太弱了,加上前几月疾病太过于频繁,有些伤了身子。”
白起的眉越皱越深。
“身子养好倒是没问题,不过今后要注意了,她身子本来就寒,要注意保暖,别再病着了,不然今后很容易留下病根。”
白起没说话。
“那我先去开方子了。”宋齐看了眼白起,便跟着舜华匆忙退下了。
我扭过头,却看见白起一副狰狞的神色,他躺下紧紧勒住我,像要把我压进他身体般,“听到没有!以后要是再病了就兵法处置!”
看着他满脸不安,我心中一痛,
“苏离遵命。”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他咬牙切齿地,脸上青筋爆了出来。
我脑中虽昏沉,幽幽向他说道,“我哪里想将军了?”
躺了一会,意识很是模糊了,突然被白起唤醒,“离儿。”睁开眼,看着他端着药,“别忙睡,把药先喝了。”
我张嘴,一口一口含下了他递到了口边的药。
刚想睡去,嘴上突然一阵霸气粗矿的蹂躏——想睁开眼睛,却没了力气。
“将军...”
他停住,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好好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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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病了四日,白起日夜守候在身旁。
有时候碰到昭王召见,他不得不匆匆赶去。
这几日,雪也应景地马不停蹄下了四天,到第五日,随着我的病愈,雪奇迹般地停了。
白起对我管地更严了:嘱咐燕宛舜英,不许我出门,不许我少穿衣服,不许我喝酒,不许我熬夜….
好多的不许却让我心中乐开了花。
为了方便,白起在我病重时一手遮天,将我搬进了长御楼,同他一起居住。
长御楼是朝着南面,与一般的建筑不同,一进去便是书房,右边才是大殿,书房后是条深深的回廊,穿过回廊才看到起居室。墙色因为阳光的照耀而显得有些鹅黄色,窗外发白的栀子花叶都卷进了屋内。
原本以为他的房子是很死气沉沉的,所以在看到植物的瞬间,我是很诧异的。
后来燕宛告诉我,是白起特意移植的。由于土没有铺平,整个栀子花都长得颤巍巍的;交错地挂在了在窗子上。起居室的左边是白起练功的地方,是一个六步来宽的小房间。白起还将厨房搬到了右边,我经常听到燕宛的笑声。
为了室内保暖,白起竟遵照我的吩咐在屋内建了一个西式的壁炉!
壁炉上方宽阔的框架里,却诡异地放了一座铁鼎。
如此东西方结合的味道,看上去倒是莫名其妙地显得很和谐。壁炉离我的床很进。我常在担心,要是我病好了,我想个什么理由搬出去?
要是一直住在他的房间,岂不是要被他吃了?
自从我病好后,白起突然就忙起来,昭王召见地更频繁了,有时候魏冉也请他到府上。
他常常是一回来洗了脸,紧紧抱住我倒头就睡。我倒是放心了。
病后我更加嗜睡,经常一睡到中午。
今天醒来时候一问燕宛,竟然是未时了。我懒懒地起了床,伸个懒腰——感觉身体像冬眠了几年一般伸展不开,浑身酸软疲乏。
“快把衣服披上!别又着凉了。”燕宛见我身着单衣,战战兢兢地跑过来给我披上袄子。我见她一副杯弓蛇影的样子,说道,“那天他又没骂你,你急什么!”“还说呢!没骂就已经把舜英姐给吓成那样了!连舜华都出了一身的汗!”
“有那么吓人吗?”
“你自然是不怕——大人那么疼你!”她嘟着嘴。
“他之前不疼我,我也不怕啊。”我顶嘴道。
“燕宛,你快别和小姐争了。她啊,现在是仗着大人来欺负我们呢。”舜英笑着撩起帘子,端起水盆走进来。
我赶忙用水冲了冲脸,却洗不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小姐快看,外面的雪停了。”燕宛趴在窗口,用手拨弄着窗台厚厚的雪花。
我走到门口一看,果真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我们出去堆雪人吧!”我兴奋提议道。
“堆雪人?那是什么?好玩吗?”燕宛一听立马来劲了。
“不管是什么都不行,你忘了大人说的话吗?小姐身子太弱了,不能出门。”舜英数落燕宛,却是对着我说。
我皱着眉,“我快憋死啦!”看着舜英一脸不可动摇的模样,我只得折衷,“不然我在屋内看着你们堆?”
“好啊好啊!”燕宛跳起来!
舜英笑了同意了,“好吧。”
“小姐先说说怎么堆啊!”燕宛扑腾一下跳到我身边。
我眼珠一转,大笑着说,“这还不容易!我们就堆一个大人的样子!”
“哇——”
说干便干,我在屋内当军师,燕宛舜英在屋外当建筑工人。不出半个时辰,就堆好了一个巨大的身子,再是手臂,再是脖子,再是他的脸,他的头发——完工时候,我歪着脑袋,看着院子里的“白起”,总觉得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呢?
哦!眼睛!堆出来的雪人哪有真人的气魄呢!
我突然灵机一转,对屋外叫道,“燕宛!你去摘一支梅花过来!”
“好啊!小姐要赏花吗?”她垫着脚尖想从树下折断一支,却扑通扑通地有些够不着。
看着她那模样,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舜英,你快帮帮她。”
“人太矮了就是没辙。”舜英无奈笑道。燕宛一跺脚,“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小姐也不高啊!”
舜英眼神向我抛来,“配大人就够了。”
我脸一红,嗔道,“呸,叫你乱说!”说着便从窗台抓了把雪,朝舜英扔去——
手上一阵透心凉。
舜英尖笑着躲开,再折下了那只腊梅,在窗外问道,“小姐拿这干嘛?”
“你插在大人的头上。”我笑翻了腰。
“小姐好狠的心啊!”燕宛不禁咂舌。
舜英一愣,也是大笑着,将那支长长的梅花插了上去.
魁梧的“白起"头上便有了一簇艳丽的红梅。
我看着风中那似乎略带怒气的雪人,心猛地一跳,竟慢慢在脸上泛开一阵红来。
“在干嘛呢!这么高兴。”白起雄浑的声音从走廊上响起。
我吓得一抖,看向屋外大踏步进来的他,笑着将自己摔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