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涩红》叹息死灰

1、第 1 章

　　手执眉墨 淡染而行

　　叶，落满庭院，莫愁手里捧了几本诗集伫立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眼神飘渺，长长的裙拖了一地隐没在落叶之间。

　　哥哥已经走了一个月了，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一封家书都不曾传来。叶子落得更密了，被风吹的乱舞，莫愁的脸模模糊糊，愈发的不清晰。

　　丫鬟急匆匆的跑来，不甚摔了一交，上前将她扶起，丫鬟说，小姐，老爷不行了。

　　手中的诗集落了一地，往紫气轩奔去，父亲已经奄奄一息，不醒人事。娘亲趴在一旁哭的昏天暗地。几个小妾在一旁假意的摸着眼泪。

　　莫愁走上前，握住父亲粗糙的手，硬硬的手茧剌的莫愁生生的疼。这是久经沙场的一双手，撑着这个家和儿女的幸福，如今已了无生气。

　　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锦红的棉被上，一滴滴的像是渗的出血。

　　那年丹树花儿开了，莫愁十五岁，父亲和哥哥都离开了这个家。

　　莫愁将家里的妾都遣散了，只留下几个仆人和管家。和娘亲两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宅子等着哥哥回来。一过八年，错过了女孩子出嫁的年龄。

　　期间曾有不少媒人上门提亲，只是放心不下娘亲，就推了回去，每次娘都会叹息，莫愁只是淡而一笑。

　　八年后哥哥回来，脸上被岁月烙下印记，娘亲哭着打骂哥哥，哥哥不说话只是跪在父亲的灵位前。莫愁站在一旁八年后第一次流泪。

　　哥哥晚上到她房里来，摸着莫愁的头，不停说，耽误了，耽误了。莫愁给哥哥斟上自己酿了八年的桂花酒。

　　第二日，哥哥带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回了家，身后跟着城里最好的大夫，莫愁搀着娘亲跟着进了哥哥的房间。

　　娘亲问这姑娘哪来得？哥哥说路上遇见了山贼救来的。

　　莫愁端详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长长的睫毛再脸上留下阴影，额头的伤口已经凝结，暗暗的红。唇因为干燥裂了几道口子。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的支离破碎。

　　娘亲说待姑娘醒后，让哥哥速送回家，免得她家人牵挂，就回房了。莫愁跟着娘亲，临了忍不住又望了一眼床上的人。

　　两日后，女子醒来，却忘了之前的记忆。娘亲感叹这姑娘可怜，就让她留了下来，反正园子那么空。将她安排在东边的椅香阁，与莫愁相邻而居。

　　哥哥给她取名，慕蓝。

　　慕蓝每天只是呆在椅香阁，翻翻书籍，弹弹琴。娘亲说着孩子的气质不像一般人家的姑娘，让哥哥写了寻人启事，贴在城里的大街小巷。

　　莫愁在房里时常听到慕蓝的琴声，总是诉不完的愁，听的心里惆怅满怀。哥哥，也总爱往慕蓝的房里跑。也只有在此时，慕蓝的脸上才会偶尔的露出笑容。

　　府里的下人私下里议论，莫府少爷的好事将近了。莫愁偶尔听见，只是在心里轻轻划出几道痕迹。

　　寻人的事，让哥哥就这么搁了下来。

　　莫愁看的出，哥哥对慕蓝有情。

　　一日，莫愁抱着一罗厚厚的旧书，路过椅香阁，被石子拌了一跤。书散了一地，莫愁揉着摔疼了的膝盖，一本本的捡着书，慕蓝恰好看见，上前去帮忙。

　　这是自慕蓝进府那天后，莫愁第一次离她那么近。不知为何，羞红了脸。说了声谢谢，就飞似的逃了去。

　　翌日，慕蓝拎着食盒去了莫愁的筠情楼。

　　莫愁见了慕蓝吓了一跳，慕蓝浅笑吟吟，从食盒里拿出一碟还冒着热气的点心，道：“一直都不知道姐姐，巧不是昨个儿遇见。今天特地来拜见，还望姐姐原谅妹妹的不是。”

　　“哪里的话，到是我的不是，妹妹受伤修养的那段日子，一直没去看过你。”

　　两个人客套了几句，莫愁的心跳的似乎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慕蓝，总是这个样子。

　　“姐姐也喜欢李商隐？”慕蓝看着莫愁房里的书问道。脸上满是遇到知己的兴奋。

　　“尤爱《锦瑟》”莫愁嫣然一笑，其实也就只知道这首而已。

　　慕蓝眼波辗转，清晰模糊。口中呢喃：

　　锦瑟无端五十铉 一铉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慕蓝似有心事？”莫愁的心，莫明的疼。

　　“怎么会，该忘的都忘了，想记得恐怕也是记不得了。”一瞬而逝的忧伤，晃过慕蓝的脸，晃疼莫愁的眼。

　　抚着一排排积满尘垢的书，慕蓝道：“可以来姐姐这里看书吗？”

　　“当然。”想也不想的答应。

　　此后，慕蓝就常常来莫愁这里，手中总是带着一盒冒着热气的点心，莫愁本是不食甜味，只是慕蓝的却怎么也拒绝不了。每每吃过总是难受上几个时辰，却甘之如饴。

　　那年，丹树花儿又开。

　　仲秋刚过，娘亲说，莫府喜事将近，说这话时，眼角眉梢都落了喜气。

　　哥哥揽着慕蓝，两手相握，黑白分明，刺疼了莫愁的眼，眼泪在心里，笑容在脸上落下悲伤气息。

　　哥哥成亲那天，莫府四处张灯结彩，莫愁为慕蓝梳妆，根根青丝滑过掌心，滑出几道红色的痕。

　　慕蓝看着铜镜中娇好的面容，不停的问着莫愁，是否好看，脸上尽是新嫁娘的娇态。

　　宾客满堂，四处欢歌笑语。

　　莫愁满身却只是寂寞，容不尽，知道这样的感情不对，却挽不回自己已经沦陷的心。今夜，她是莫家唯一伤心的人。

　　翌日，莫愁在院中煮茶，视线所及之处，闯进那抹熟悉的身影，手提红木食盒，乌长青丝盘做妇人髻。不小心，沸水烫红了手。

　　“嫂嫂。”硬生生的从喉中挤出两个字。

　　“还是妹妹来得亲，叫嫂嫂怪别扭的。”慕蓝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

　　莫愁接过食盒，却被慕蓝脖子上深深浅浅的痕又芍伤了眼，拧疼了心。

　　见莫愁盯着自己不语，慕蓝恍然想起，立刻羞红了脸，道：“让姐姐见笑了。”

　　“哪里，是我失礼了。”莫愁别过脸，羞恼自己的失态。

　　慕蓝自个儿进了房，抽了一本旧的泛黄的诗集。

　　莫愁打开食盒，没有预料之中的甜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碗漂着淡淡梅香的梅花粥。

　　“听莫郎说，姐姐不喜甜食，吃过便腹中难受。不过，偏爱梅花煮粥，也不知对不对姐姐的口味。”慕蓝见莫愁一脸疑惑，边走边解释。

　　“妹妹有心了。”浅尝一口，梅香绕齿缠留，淡染唇舌。

　　慕蓝上前握住莫愁的手，道：“姐姐不喜甜食，直说便是，何苦让自己难受来着。”

　　“无妨的，妹妹的手艺甚好，禁不住，惹了嘴搀。”被握住的手，隐隐的疼，却贪图慕蓝掌心的温度。

　　一句话，哄的慕蓝展开笑颜，映着庭院里的金桃娘，染红了莫愁的眼。

　　世间情 了得几生轮回 望的前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