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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山神大人 ...

  •   夕阳金灿的光辉落入神明的眼中之时,金身泥塑的神像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无数香火云烟,袅袅绕绕在其周围……

      李浮抬手按了按越发疏懒倦怠的眉心,甚至还有空闲抬手,熟捻地冲着从香火云烟中走出来的神明,打了声招呼。

      女相生的山神大人,踏着香火化作的云烟落脚在李浮面前,古朴庄重的青色长袍镶嵌着看不清的金色纹路与发间华丽的金饰相匹配,煌煌然巍峨如云上山峰,令人垂首伏拜。

      化身的山神大人目光肃冷地盯着李浮的心口,没有来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这是属于祂的。”

      神殿之中不知何时,只剩下李浮一人。

      “咳……。”她猝不及防被神明化身降下的神威压得轻咳一声,长长呼出一口气,微扬起下巴,生笑道:“看来山神大人也能够感受到阿。”

      山神疑惑:“也?还有谁?”

      李浮扯了一下唇角,意味不明道:“大人自己不知道吗?这里可是云川区的地界,您的属地,怎么?还是说以您现在的力量,连巫神现身都无法察觉了?”

      “原来是祂……。”山神仿佛陷入了沉思一样,良久才从回忆中惊醒,道:“如果是祂出现的话,不足为奇。”

      语气一顿,山神大人垂眸面无表情地指着李浮的心口,询问道:“这里,为什么?”

      李浮低头嗤笑,抬手覆面,从喉咙间渗出来的低声笑意逐渐变成放肆的大笑,毫无忌惮地回荡在山神殿的整座大殿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自然是您看到什么就是什么阿!”

      山神望着有些癫狂的李浮微微皱眉,香火云烟托着她往后退了两步,随即一股属于山神的磅礴神力从神殿四面八方涌入李浮体内——

      却在下一瞬间,被李浮周身溢出的金色神力所消弭,“轰!”的一声,掀起巨大的气浪,刮过整座神殿,浮起的势仿佛要荡平无量山所有的山峰。

      但当山神神力和李浮周身的金光都渐渐沉淀下来时,神殿和山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连地上一只弱小的蚂蚁都不曾惊到。

      李浮似乎是有些脱力,低着头时不时发出些低低的嗤讽:“这里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至高神的心脏啊,山神大人。”

      “至高神的心脏都来到了您的面前,难道身为跟随至高神从神域来到人间的十二神之一的您,就算是当年处于沉眠期,但现在还感受不到这颗心脏里蕴含的记忆吗?!”

      当神力弥散开来,山神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惊骇的一幕,墨青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根本听不清李浮在说些什么。

      来自至高神心脏的记忆,骤然涌入山神的神识之中——

      数以万计的人类宛若攀爬大树的蚂蚁般,拿着武器尽数涌向至高神的神像,神明显露出痛苦的神情,却难以睁开眼睛去惩罚那些肆意妄为、妄图摧毁祂的人类……

      一声声饱含怨念的祈求,通过记忆展露在山神面前,来自于心脏泄露出来的悲痛和无可奈何,刺痛着山神,她如是感同身受,眉目间露出相似的痛苦神情。

      “神啊,作为您千万年来忠诚的信徒,求您消失、求您死亡、求您离开人间,再也不要归来!”

      “无所不能的神明,请履行您与先祖的约定,在我们不需要您的时候,不要再睁开您的双眼,我以宿世之怨祈求您陷入永久的沉眠。”

      “神明在上!人间自有定数,您已经为它维持了千百年的平衡,但那并非我们所想要的,至高唯一,从来都容不下并蒂之花,我们已不愿与她们共享这个世界。”

      ……

      山神骤然睁眼,凛然冷厉的眼睛溢出深青色的神力,她咬牙切齿地发出怨恨:“贪婪!原来真的是贪婪,这才是百年之前的真相,一切都源于愚蠢人性的贪婪!”

      十二神之中除了至高神能够长久以清醒的姿态屹立世间,其他的神明都会有自己的沉眠期和苏醒期,百年之前人类绞杀神明之际,她正巧处于沉眠之期,三十年前才从沉眠中苏醒。

      山神沉痛的闭上了眼睛,那不过是一次寻常的沉眠期,她从未想过弱小的人类会生出如此贪念,竟敢围剿神明。

      可就算是她处于沉眠期,当至高神遇见危机之时,她也不该毫无所觉……思及至此,山神心中又生出一股难以置信的痛楚,她想起方才在记忆中窥见的至高神,祂似乎只是在伤心,伤心到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去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至高神将人类视作自己的孩子般对待,充满了慈爱和宽容,但被人类这般背叛和忤逆,记忆中竟然也没有丝毫惩处人类的神力出现……

      是这样吗?!

      香火云烟笼罩之下,山神的眼中滚落一颗晶莹泪珠,她无声询问道,是您吗?您抑制了我们苏醒的契机,独自去承认人类的恶意。

      那样弱小的人类,怎么可能拥有力量去弑神呢?

      是您吗?您纵容了他们,还赐予他们绞杀您的神力……

      可是,为什么阿?

      山神困惑而茫然地睁开眼睛,淡漠的神情在香火云烟的笼罩之下越发显得没有生机,恍然间站在李浮面前的神明化身又变成了神殿之中那座金身泥塑的神像。

      眼见山神即将离开,李浮轻嗤一声,心脏中的记忆她已经看过了,里面只保存了一些百年之前的片段,而更能激起眼前山神发怒的画面,却不再记忆之中。

      而她虽然算是阴差阳错回到云川区,但既然再次见到了山神,自然不会只是让她仅看那一点,还远远不足以审判不了人类恶行的画面,她要山神毫不动摇地去站在她这边,去复活百年前的至高神,哪怕会罔顾至高神的意念……

      现在的人间早已不是,百年之前神明庇护之下的人间了……

      李浮望向山神,眼中带着一丝冷眼旁观的淡漠,语气却有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诡异:“山神阁下,您难道不想要知道为何至高神的心脏会出现在我的身体之中吗?”

      缭绕在山神周身的香火云烟一瞬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她恍若神像般顿挫垂首,深青如墨的眼睛直直望向李浮,探究之意显而易见。

      鱼儿上钩了……

      李浮勾唇,缓声道:“百年之前的反叛之人,在促使至高神沉眠之后,体内属于神明曾经赐予的力量也逐渐消亡,而为了阻止体内力量的流失,他们想出来了一个办法——”话说到这,她语气忽然一顿,唇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意味不明,像是讽刺,又像是冷眼的玩味。

      当初山神苏醒,只感受到她的血脉属于百年之前为至高神代行人间的四姓之人,因其自身受困于至高神曾对十二神落下的箴言,其神明在无至高神应允的情况下不得随意离开神明属地,所以选择了自己去替她寻找至高神的踪迹。

      李浮半敛去眼中的神色,心中不无肯定的想,也许那时候山神在无法同至高神对话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至高神的处境。

      忽然之间,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沉凝如水的眼眸望向山神——

      不,不是也许,那时候的山神一定已经知道了至高神的处境。

      所以……
      选择自己,本就是为了唤醒至高神。

      李浮乌黑的瞳仁里瞧不出半分情绪,只是在山神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中,冷冷吐出一句简短的话:“分食神躯。”

      一阵冷风吹过,缭绕着山神的香火云烟忽然散去,李浮看到的依旧是面色不变的山神化身、以及平静到甚至看不出丝毫波澜的神色。

      她自嘲轻笑一声,只道是自己果然不该小瞧这些神明。不出所料,山神果然早就已经知晓这件事情了。

      而此刻,她又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与山神做约定时的事情……

      当年,兰明禾说是下山求学,不料突然恶化神智全失,待李浮和兰素真找到她时,她虽未曾踏出无量山的山界,但却一人将原本埋伏在山中等待杀死李浮的众人统统杀了个干净……

      扒皮刨骨,那数十张被蛊虫操控的人皮游荡在山林中,李浮至今记忆尤深,当初兰素真一心压制兰明禾,她废了好大功夫才将那些人皮蛊虫杀掉。

      后来,兰素真也没有办法,而她心中焦急无措,便跪在山神殿中数日未起,后终得山神指路,方才知晓兰明禾突生恶相的缘由。

      毕竟,只有神才有善恶两相,纵古观今,哪怕是力量最强的神官,也不曾听闻出现过善恶两相,人终究还是人。

      那时候的山神对她说,兰明禾本该死在被抛弃的那一夜,根本等不到兰素真将其捡回山神庙,但她另有奇遇,濒死之际得到了一缕至高神的力量汇聚在她体内,才保她活了下来。

      是以,兰明禾出现的根本不是恶相,而是死相。

      她所拥有的不是善恶相,而是生死相。死相显现,便意味着兰明禾命数将亡。

      而山神还说,因为兰明禾是在云川区受至高神的恩惠,所以此生冥冥之中会想要去到至高神所在的地方。

      但受困于生死两相,看似凡人之躯实则半神之命,一旦她想要踏出云川境,便无法承受当年至高神对于十二神落下的箴言,到时便是死相出、命将亡……

      年少时候的兰秧自然不会任由兰明禾就此丧命,但又无法阻止她非要下山,只得再求山神,而后便是她与山神的约定交易了。

      李浮将情绪从过往中抽离,长长呼出一口气,轻笑一声,拎起神案上的果酒,先是给供奉神明的杯盏中斟了满满一杯,而后尽数灌入喉咙间。

      她轻笑着:“阿婆酿的百花酒比阿禾酿的总是多了些醇厚口感,喝起来不够烈。”

      山神淡淡看向她,也未曾斥责李浮当着神明的面就敢做出如此不敬神之事,端起那杯为她倒的百花酒,垂首轻抿一口:
      “是啊,所以我一向喜欢那孩子酿的酒,一口下去仿佛吞了一万把刀,连神都不能避免,清烈又醒神。”她很喜欢,不仅可以从中感受到一抹故人的气息,也正好可以以免她再次不小心沉睡过去,忘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先前仅仅是听到关于百年前至高神的一些事情,都远不如今日切身感受到真正来自于祂记忆中的痛苦这般强烈。
      山神想,她在唤醒祂之前,再也不会沉睡了。

      李浮道:“您早就知道我方才说得那些了。”肯定的语气,她此刻甚至对此生不出一丝一毫的疑问。

      此刻的山神,也仿佛没了方才瞧见心脏记忆时的大惊失色,深青色的眼睛和上首的神像一样,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以及面上无时无刻的从容不惊,看起来高贵神圣,宽容普渡众生,不染凡尘俗情。

      但说起话来,却十分刻薄无情。

      山神淡淡撇了她一眼,道:“自三十年前苏醒,又不是专门等着你出现才有所动作,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语气一顿,山神举着酒盏轻摇慢晃,若有所思地看向李浮:“倒是你,本就不是什么宽怀的心性,以前便执念于一人,如今更是被这颗心脏影响得不轻。”

      李浮拎着酒壶往嘴里灌,这是兰明禾酿的百花醉,她一闻便闻出来了,此刻半壶酒下肚,反倒是有些冷静。

      听着山神熟悉的刻薄话语,她兀得生笑:“原来您明知至高神沉睡且被人分食,为何当初还只是告诉我,只需要唤醒神明便能够解决阿禾死相的问题,而不是告诉我神明已死,需要做得也并非唤醒而是复活。”

      毕竟,唤醒一位沉睡的神明和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去复活一位被镇压的神明,二者难度天差地别。

      山神轻笑出声:“神,怎么会死呢。所以算不上复活,自然便只能说是唤醒。”

      话说着,香火云烟突然托着山神靠近坐在地上倚靠着神案的李浮,她微微弯腰,歪着头眯眼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李浮有些丧气的脑袋:“我可没有骗你哦,小秧苗。”

      李浮冷着脸,“啪“一下将山神的手拂打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许再摸!”

      幼年时,她与兰明禾躲在后山的花林中,经常会遇见山神化身,一开始也是听从兰素真的话,尊重惶恐居多,但后来发现山神根本不像是传述那般仅仅是个高高在上的冰冷神像……

      她们那时候经常被她指挥着,来往神殿和后山为她取东西,跑得团团转,明明是她自己一挥手便能取到的东西,非要恶趣味看她们跑得满头大汗。
      后来,她们二人恍然大悟后,齐齐拒绝,山神大人最喜欢事情便是无奈叹息地去揉她们的脑袋。

      被李浮越发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山神好整以暇地直起身,只好继续解释道:“好吧,因为我算到你终会再一次回到云川区。”

      李浮一愣:“可当初我们所约定的明明是,如果我没能成功唤醒神明,而先一步回归云川区,便算我们之间的约定作废,你也不会再为阿禾压制死相。”

      “啧。”山神有些怀疑地看向李浮,16岁时脑子没长完被她糊弄一遍,怎么过了这么些年,脑子还是这么不好使呢。

      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全然不管不问……

      虽是这样想的,但比起这两个孩子,她有更重要的需要守护。

      是以,山神掩去方才的亲昵,笑意有些淡漠道:“所以,现在的你并不是在为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去唤醒至高神。”

      她将手中的酒盏轻轻放置在神案之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微微垂首再次望向面色沉重的李浮,莞尔道:“不是吗?”

      “那是,真的?!”李浮几乎能够听见牙齿颤抖的声音,那个她一直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在山神的反问之下,如今却是不得不相信。

      她尚且存有的一丝侥幸,却在下一瞬被山神仿佛寻常应承一桩小事般颔首的动作,击碎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16岁的时候,以为仅仅只是唤醒至高神,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对手是李家的人,如今看来倒也有些小题大做。

      前几日,被巫神激出过往的记忆,无论是复活还是唤醒神明,都在预计的轨道上行进,她亦不用担心些什么。

      但阿禾……

      李浮艰难地想要吐出心中的疑问,她需要山神肯定的回复,如果山神根本无法压制住阿禾的死相呢,就像是巫神化身根本无力抵抗来自至高神的力量,山神当真能够为阿禾压制至高神化身力量在阿禾身体中凝结的死相吗?

      她一字一顿道:“阿禾生死相当真是来源于至高神的力量?”

      山神不可置否:“自然是。”

      李浮再问:“你所压制的当真是阿禾的死相?”

      山神再次肯定:“自然是。”

      李浮闻声心中有一口气不上不下,她低声自问:“那为何?为何?”

      山神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如此痛苦的模样,心中叹息:“原因是什么,你不早就知道了吗?而且你一直以来也都做得很好。”

      李浮红着眼眶,难以置信道:“阿禾体内的力量源于至高神的恶相!”

      “不仅如此。”山神的眼睛,仿佛藏在雾中的山,让人瞧不清出其间含义。

      李浮抬手抚向心口,感受到胸腔之内缓慢跳动的心脏,想起自己曾经的一切,想起李家祠堂中那股冲天的怨念。

      没有记忆时的她,懒得去探究和分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只将其作为能够毁掉中央区里她所厌恶一切的一股好用的力量。

      但现在,那股力量和阿禾体内的那股力量如出一辙,她不得不去分个清楚明白。

      “还有……”
      还有什么?

      李浮沉痛的闭上了眼睛:“还有,神这百年的怨气。神怨与神之恶相融合在了一起,而庇护人类千百年的神之善相在百年前陷入了沉眠。”

      山神不知从哪里又拎出来一壶酒,自顾自地给自己斟满,轻声道:“是啊,祂的怨念和悲伤百年来一直游荡在这片大地上,而曾经受到祂庇护的人类,便是最好的养料。”

      事到如今,就连她也已经不能确定被唤醒之后的至高神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

      一时之间,山神和李浮齐齐陷入了沉默。

      良久,李浮收敛了情绪,才再次问道关于兰明禾的一些事情:“如果唤醒至高神,阿禾会像如今这样平安无事……。”

      山神沉寂了一瞬,道:“我以我的神格向你保证,你只需要去唤醒至高神,无论至高神最后会以什么样子再次苏醒,我都不会让那股怨念波及到兰明禾,甚至当你成功之时,我可以用我的半幅神格去替换她体内的力量。”

      “此言天道可认,决不反悔。”

      李浮的担心,不外乎是以恶相和怨念苏醒过来的至高神,会影响兰明禾的神智,但山神的这番话让她彻底放下了担忧。

      山神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笑着对李浮道:“我方才所答应你的,必须等到至高神苏醒之后才可以实施,并非我对你有所顾虑,而是在祂苏醒之前,我的力量进入兰明禾体内很可能会与之相抗,直接导致兰明禾命陨。

      此外,你要快一些了。我虽然能够压制兰明禾的死相,但随着这片土地上的怨念越来越多,死相获得的力量越发膨大,到时候我也不能笃定是否能够将其完全压制,是疯是死,都要看她的命数了。”

      李浮沉凝道:“我会加快唤醒至高神的动作,只是我还有一个……。”她话一顿,面上浮现一丝发苦的嘲意:“一个已经不算疑问的疑问,姑且在离开之前,再问一问您。”

      山神颔首:“问。”

      李浮饮尽壶中的酒,双目冰寒地望着门外暗沉的天空:“为何选择我,是因为我出自当初背叛神明的四大姓氏之一吗?”

      一言既出,仿佛百年的审判就此坠落,悬在额头之上的利剑在那一刻仿佛已经不再需要神明的回答,无声之中、无相之形……

      如刀闸般,落在所有身负罪孽的人身上。

      “因为一个诅咒。”
      山神只是有些怅惘地叹息。

      李浮疑惑抬眸,便听见山神继续道:“万物之始,亦是万物之终。我并不能笃定其中的渊源,但选择你,确实是你刚才所说的缘由,因为这是我所预估的未来之中最不容易出现意外的一种。”

      “当年,是神明的信任带给你们区别于凡人的力量,而祂最终也被这股力量所反噬,被你们以血封禁。如今,我所卜算到的一线天机,那唤醒神明的契机终归还是落在了祂当初信任的四姓之上。”

      李浮转着右手上的指环,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因果轮回,天道定数。“香火云烟一瞬间仿佛晨雾般笼罩着整座大殿,山神的身影逐渐隐匿在偌大的神像之中,渺渺之中传来山神最后一句话:“去吧,去做你想该做的事情,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恍惚间,李浮所在的时间空间重新与神殿外所接壤,她走出正殿的那一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寥寥无几的香客正从院中离去,谁也不曾注意到李浮曾在殿中呆了那么久,亦不曾有人注意到山神临世的神迹。

      李浮注视着远处青山,心中叹息,是时候该离开了。

      而无人注意的角落,最后一缕属于山神的香火云烟从神殿后方一角落缓缓消散。

      “咚!”

      兰明禾满脸泪水、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背篓落地发出一声浅浅的声响。

      过往所有的一切此刻仿佛都被串联了起来,为何山神和阿婆都不希望她踏出云川区半步,原来她这条命承载了这么多的缘由。

      如今还要她的秧秧拼死相护……

      那——

      兰明禾呼吸微急,扶着墙,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落。当至高神真的苏醒,山神愿意用她的半幅神格为她续命,百年风波终于结束之时,那她的秧秧呢?

      山神大人和兰秧之间的对话,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的兰秧呢?

      容纳了至高神心脏,却不知她的心脏去了何处的兰秧呢?

      届时,兰秧又能否在尘嚣皆定之际,安然无恙地回到她的身边?

      兰明禾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无一例外皆指向她不愿意接受的结局——
      她的秧秧,很可能会泯灭在神明苏醒之际。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中冷风吹得人心更凉,兰明禾的视线落在了腰间挂着的玉葫芦上。那是一只精巧非常的玉葫芦,里面不知装了什么,散发着微亮的光芒。

      兰明禾伸手紧紧攥住了这只冰凉的玉葫芦,呼吸微顿,仿佛溺水之人攥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余空出缝隙的指尖都狠狠掐入掌心。

      这原本是害怕李浮恢复记忆,可能会离开她而准备的,但现在看来秧秧已经恢复了七年前的记忆,用倒是用不到了……

      兰明禾抬眸望着越发明亮的月光,乌黑的瞳仁却映照不进半点光芒,温软柔和的眉间偏执又疯魔。

      她望月轻声道:“没关系,改进一下就好了。”她不要二人分别,独留自己一人活着的未来,这七年她已经受够了。

      蜉蝣天地间,朝生暮死也罢。

      她只要她的秧秧留在身边,二人相守相伴。

      神说,去做想该做的事情,去做想做的事情。

      这就是她该做得事,这就是她想做的事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山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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