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爱鸣|一念起 彼岸殊途》旷野蔷薇

5、第 5 章

　　“专门给我的？”
　　“恩。”

　　空空的手心攥得死紧，激动却依旧让我隐隐发颤，竭力克制着忙不迭地点了头。然而不过顷刻之间，又似觉察到哪里不太对劲儿。“专门”，两个字定义的行为会不会显得过于亲密了点？唯恐酿出误会，急忙解释，“不，不是，大家都有。”

　　话音刚落，不禁又感到后悔。这个说法根本好不到哪里去，反倒像是要刻意拉开距离，显得过分生疏。为了挽救弥补，我结结巴巴地再二解释，“啊，也…不对，这个…真是专门给你留…留的。”

　　深陷紧张造成的混乱窘迫间，一声轻笑从头顶上方传来，我抬起头狐疑地望过去，只来得及瞧见一抹未完全淡去的嘴角笑意。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季朗那样明朗的笑，快得转瞬即逝。可那刻，不知为何，我的心间漫出许许多多欣喜，从肌体内里蔓延向眉间眼窝。

　　“就是给你的。”
　　悬浮了一晚的忐忑情绪，终于此时得到抚慰，双向愉悦的氛围，也让我也生出勇敢无畏的坦然来。“但是也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收。”

　　“为什么会想要送我？”
　　季朗低沉的声线，透着往日少有的熨帖温度，听得人从耳朵酥到指尖。

　　“我觉关系比较好的人都送了嘛！”
　　“哦，比较好吗？”

　　季朗有意拖延的声音，再度扯紧了我的神经，“是哪种好呢？”

　　“啊……”

　　一时间，我竟分辨不出他是蓄意调侃，或是真心发问，只是隐约感觉言语里含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既羞且慌地语塞了。

　　不过，兴许是今夜的欢庆氛围也感染到了季朗吧！他心情难得格外不错，只是略微停顿片刻并未纠缠紧逼，轻松就饶过了我。

　　“行了，走吧！再晚学校大门就要上锁了。”
　　“好，好。”

　　慌慌张张地背起书包，却险些被压得趔趄。原本高中课本资料就足够笨重，又塞了不少礼物进去，更是死沉。沉甸甸地压在肩膀上，着实受罪。我才背着出了教学楼，就感觉肩膀有些不堪重负。为了减轻压力，只好频繁地用手调节肩带。

　　季朗走在我身侧，几次斜睨后，终究没看过去，一言不发地伸手将书包从我肩上卸下，背到自己一侧的肩膀上。

　　“我替你背会儿。”
　　“啊，不用，也没那么沉，我自己可以。”

　　“霸道”的举动，令我讶异极了。然而终归是不习惯给别人添麻烦，尽管肩膀松快了，内心却局促不安。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便还欲将书包从他的手中拽回来。

　　季朗不理会也没松手，任由我拉扯着，自顾自地大步往前走。几次三番夺取失败后，周围人好奇的注视反而越来越多，经受不住的我选择放弃了。

　　“那，谢谢你了！”
　　“恩。”

　　一路上，我悄悄偷觑了季朗好几回。只见“得逞”后的他，眉目舒展、面容线条和缓，似乎满意得很。慢慢地，我感受到久违的和谐在我们二人间萦绕，于是也逐渐松弛了身心，坦然享受着与他相伴的时光。

　　临分开时，季朗才将书包递还给我。随后，他又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巧克力，是今天学校里互送频率最高、也最受欢迎的那种。

　　“这些给你，算是回礼。”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季朗很潇洒地跨上自行车径直离开了。而我站在自家大门外，身上依旧是死沉的背包，手心却多了那些巧克力。

　　轻轻拨动了下，花花绿绿地巧克力里，竟然还有颗纸叠的小星星。按耐不住好奇，及一丝丝微妙的激动，我当场便将它拆开了。

　　——我喜欢你
　　入目便是这四个字，看得我的呼吸一窒，心脏砰砰狂跳。

　　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晚上，甚至连第二天的早自习，也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恍恍惚惚、左等右盼，终于熬到吃早饭的休息时间。我在去食堂的半路上截到了季朗，他和许多人聚在一起，指间尚夹着刚刚点燃的烟。

　　“季朗，我有点儿事情找你。”

　　他身边的那些人，大都一副混世魔王的模样。当着他们说话，我尤其的不自在，声音也几乎低不可闻。好在，季朗确实听清楚了。

　　他静静地跟在身后，我沉默地在前领着路。直到彻底脱离了那群炙热玩味的视线，我才停下步子回身，然而也不敢直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团揉捏得发皱的纸条，递给了季朗。

　　被我一系列举动搞得莫名的季朗，不知所以地接了过去。看清第一行字迹后，起伏的胸膛似乎僵了一瞬，随即重重地将目光投向我。

　　而我，却偏着头躲开他的视线，闷声解释，“昨天那些巧克力里面有颗小星星。我拆开后，才知道是……，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愣了一瞬，季朗再度看回纸条，才将全部内容完整收入眼中。

　　——我喜欢你
　　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五班苏依然

　　这回，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了口，“没事，应该是昨天不小心混到里面去的。”

　　“恩。”

　　简单地应了声后，我就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觉得浑身都是尴尬，毕竟无意间偷看了别人的告白。

　　站在对面的季朗，对此表现得倒是不太在意。大力粗暴地揉了揉那团纸，又胡乱地撕扯了几下，就随手丢到一旁的花丛里。
　　“看到也没什么，别往心里去。”
　　“恩。”

　　事情说明白了，心里的重担便去了大半。但另一件事却还是令我如鲠在喉，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那些巧克力，也是别人送你的吗？”

　　季朗似是懊恼地拧着眉心，额间竖起的褶皱深深，盯了花丛看了好一会儿，才抿紧唇线低声道，“不全是。”

　　听到这个答案，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欣慰。只觉得，昨夜那一通胡乱猜想，得到了并不彻底的释怀。口袋里放着的那些巧克力，也犹如抢占了别人心意一般地棘手。拥有它们的我，此刻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让它们物归原主，得其所用。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巧克力，怎么办？”
　　“你……”

　　季朗突然浮起的躁意，惊到了我，剩下的话全都给憋了回去，讷讷地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巧克力是我当回礼送你的。难道就因为混进去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打算全部退回来？”

　　显而易见的不耐及冷淡，复又出现在季朗的脸上，让我有种凭白辜负、搞砸事情的惶恐内疚。“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苍白的解释，半点没有宽慰到季朗，反而令他耐心丧尽。

　　“嫌膈应就丢了。”

　　然后，季朗离开了，很不爽地离开了。而我一个人呆立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黯然地返回教室。经过五班时，还按耐不下好奇地透过窗户寻到那个倩影。真是很不错的一个女孩，听说还是班花啊！

　　这件事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看到苏依然、或听到五班，都会联想到这场“乌龙”，也会升起浓浓的惆怅，压在心头无法纾解，久久地盘桓。

　　为什么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喜欢季朗而已啊？

　　如今想来，怪只怪那时候的我，对于感情太过懵懂。甄别不清自己心意，总是生出无解的烦恼。等到懂的时候，烦恼顿消，却只剩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