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个蛋》……

4、不明飞行物

　　性别：非雄
　　种族：瓜虫（女皇）
　　ＨＰ：２２２／２２２
　　ＲＰ：０／０
　　等级：０
　　经验：０／２２２

　　其实衣行对三家儿恩怨不置可否，也不忧心遭绑定。她蹲在高台上——嗯，她认为自己是蹲着的，看向眼下一具具层叠的遗体，各种形状，各种惨烈。那些人正为激活蛋奔波忙碌。
　　旧时丢弃的封闭矿坑，经过改造，还挺清秀。好像把西瓜劈两半儿，一半儿啃全光一半儿挖穿芯，前一半儿扣回后一半儿顶上，后一半儿破烂阶梯螺旋往下。妇人布置完相应法阵，随便抓了坨西瓜瓤儿…块头可观废矿石，提指轻划，剖出平面，放稳器皿，令衣行的蛋固定此处，当成底座一同浮空在天棚下，压迫该场景氛围，镇守横跨百米黑魆魆的矿井中央。
　　入选仆从被咒术禁制拘锁了言论，遵照驱使，朝坑洞口抖落储物袋里搬运的死尸。他们包括主家，虽然感受不到某类氤氲，却发现暗灵子于高台周边消失掉，这蛋真是蒸的。唐家果然业内良心特靠谱儿。
　　瞧无偏差，妇人将后续交代给心腹长老打理，她还得表演探亲情呢。而心腹长老，似乎更为嫌恶，并不与衣行坐班，跑出去外头监工全局。

　　原来底层修士也会腐烂招蝇，中层需要降解大概如不太环保的方便袋那样，高层……以为炼化材料仅限动植矿？或许被同族磨粉壮内个啥玩意儿说不准啊咳。任何时间与地区总不缺满门心思消费唐僧肉幻想能盗其才貌的窃果贼，及爱好作呕的变态，令某条产业链贯通文明历史，人血馒头可创新万种花样儿。何况修真界本常见栗子：传承稀薄的子孙们，人跟妖皆有，去挖祖坟荣获远古洪荒尸液…呸，精华一枚，用于提纯哔格儿。
　　只因胡乱妄造杀孽影响进阶，寻仇夺宝恐留下马脚一般要毁尸灭迹，大佬们让各方势力维护管理，野生的得等它冲自己脸上砸，陪伴约定俗成的谴骂——不怕死后惨遭论斤称两挑挑拣拣，毕竟生前常态，怕活着时就给丧心病狂地惦记谋害，事关每人利益，遂风头搞大便会被搞。甄家弄到的是底层修士妖兽，而且更多普通的人与畜，在外伪造假象，勉强不引起敏感者挂心。
　　否则衣行，真计划摸索从腐烂降解速度来猜等级的经验咯。
　　如果死亡后意识再次苏醒看到的是这幅场面，或纠结无数聚团蠕动的虫子，也许会条件反射蜷缩入狭小空间并尽全力使其封闭，她现在只想把阿飘多扯六坨，前后左右上下，假装自己是一群队伍很庞大。然而那六个寄几，各执一方，突然不受控制齐刷刷将视线汇聚于中央本体。赤激。
　　话虽这样，的确有道视线投注在衣行的身上。

　　［你看得见我吗？］
　　“回、回禀前辈……晚辈只感觉…有、有一种存在，并非……并非看得见。”

　　衣行的一重视觉继承了人类光感，另一重貌似数据的领域，同步不叠加却未分离。她可清晰观察到能量的流动，包括见鬼。这不奇怪，修真者们也能。
　　都说选择修真便是断了轮回往生，仅可夺舍，或机缘巧合转化鬼修，却常常安排某大佬寻找再世为人的伴侣续前缘，还有什么帝君投胎啊，简直迷惑：莫非冲销上榜的福利？
　　不过按道理来讲，没特殊隐秘的手段，鬼是不会随随便便跑到修真者出没的地盘。这个披头散发保留死前一瞬形象的女鬼，和旁边衣衫不整那具新鲜年轻尸体一致。修士看不见她，而她，感觉得到衣行，似乎真的发自灵魂恐惧。所以衣行开口询问。
　　［你是个暗灵根。］无光华，墨汁般，能联想黑洞的色彩，在鬼体内浮荡。极少，并且逐渐散溢。与坑底发酵的部分一起，甚至多于发酵部分，混杂仿佛蒸汽的暗能量里面，袅袅娜娜貌上升，向存在又不存在的阿飘靠拢，被过滤成虚无似由其吸收，可衣行知晓这东西，是真正虚无了。同遗址中的那些一样。
　　暗能量暗物质都被她给阻截，半口没轮到蛋。她不吃它们，却通过消灭它们增长。说来很是别嘴。
　　“前辈慧眼如炬。”女鬼战战克克克克趴伏，冲高台方位不敢抬首。
　　于是衣行扭头把注意暗灵根记在小本本儿上，顺带还加了条光灵根。

　　变异灵根修士几乎全部都是单一灵根，因专科稀少，往往比单灵根受保护，却也不会被追捧，如今地位缓慢提升中。根据丢女鬼肉身下来的那几个吹嘘得知，是去偏僻乱葬岗捡尸，发现她独自修炼，等级刚刚筑基期：啃腚邪魔妖妇，人人得而诛之！嘻哈炫耀着一块带血的衣料，传阅完毕扔到女尸脸上。
　　暗灵根晋升方式，需乱葬岗烘托气氛？
　　［我大概能弄死他们。可你拘缚在此，也会一同魂飞魄散。］衣行有看见女鬼对着死仇虚空抓挠，却遭遗体所拖累，就像自己，也被范围限制。［你瞧我是一颗蛋，没法儿做更多。我跟这些不是一伙儿。］
　　为何社会主义接班人未曾来个三百章问心戏，便将夺取性命提得酱式轻松，正常？衣行说问作者。
　　作者说陪一堆造型优美的标本密封七八万年，你脚的她现在很正常？正常不正常都塔玛变态好伐。
　　女鬼猛然仰起头，双目仿佛迸发光亮：
　　“真的吗？！……感谢前辈大恩大德！晚辈只是灵根特殊，坚持了这许久，其实早该灰飞烟灭的！因为身体尚存一丝机能，暂未彻底断绝。”原来停灵三天火化对修士适用。“前、前辈，晚辈外面还留下一部分私藏，想、想尽量回报前辈！就、就在离此……”
　　［别。］衣行制止激动到慌乱的女鬼，［等你的仇人们聚全时候儿，喊我一嗓子。］
　　不管有心真无心，让落水之人拉做替身被骂愚蠢的善良者比比皆是，尤其深陷泥沼却口口声声拼死还债套牢恩人反咬对方贪的也不要太多，遗物坑人的更历历在目。她确实没收东西想法，不如这样儿吧。
　　“谢前辈！”女鬼郑重磕了个头，后很有眼色地保持安静，只监控进出格外卖力。

　　据说某国总统皮包内设置一按钮，决定核导弹发射的命令。衣行类似这般，不仅可重复操作，还能通过按压下去的程度调节打击直径。她将阿飘一丁丁丁丁丁丁点儿部分与蛋融合——非无实体穿透，瞬间以此为球心，包裹整个暗坑，好像被关进了搅拌机。
　　有的如镜片破碎飞散，有的如胶泥拉伸扭曲，有的如毕加索画作结构重组，有的全身骨头被活活抽离而皮囊未见任何切口。这些都是衣行没法掌控的，在看到女鬼惨遭波及前因心愿已了先半步消散，便把蛋丢了出去——融合的状态下她可以对蛋进行移动。
　　衣行将连接切断，受影响的区域完全崩溃了，蛋被躁乱的规则推入空间缝隙不知要漂流哪里。
　　与之融合的部分已经永远融合掉，阿飘还可以重长。如果认为她这好似给蛋充电，就错误喽，那是蛋本该有的样子。衣行存在，是莫名多了个开关儿。

　　刹那，如同秘宝现世，一段独特信号自基站迸射四面八方，令各处大佬无故一悸，瞬息现身外围，指派低阶修士前往探索。他们中大多上一刻还在遗址内进行博弈，不晓得几人偷偷顺着可能的方向，注意到地下暗河，将无数分叉口途经过的村庄载入档案，正假借近日天儿晴好宗门招个生吧，或心血来潮寻觅灵感的由头，普查筛选：万一撞着线索了呢？但眼下都没了意义。
　　综合传回的报告，留影石的景象，及摊摆面前的残存样本，缓慢蠕动的乌青脏腑，心肝肠胃血肉，各司其功能，毫无拼接痕迹，似岩石金属中自行生长般浑然天成——若现代穿越者在旁，也许脑海模糊蹦出点儿印象：异形它爹吉格尔笔下描绘的噩梦机械有机体，和后人们效仿该理念的产物——修补着剧情。
　　“此物神通诡异，不见得惧怕秘境周边流散的规则。”真实等级无从判断。
　　“你们可记得近万年前左氏蛊变？某种势力，应该不算大，也许得了部分的传承，于此逆天行事。结果吸引来了这个东西。不知是否成功，如若成功……那，究竟被它摧毁，亦或被带走……”
　　“唯有静观其变。”
　　满口黄连，甄家暗暗吞下了。

　　阿飘陪着蛋滑翔虚空。
　　她看见山川覆盖冰雪，岩浆从中流淌，金红叶片洒落枝头，七彩的花瓣竞相绽放。可惜体积略小，冷热分布太随机，地形过渡不自然，要么就信了这又是类地行星。
　　然后，蛋被吸引过去。
　　缠绕轨道，急速坠落。
　　这玩意儿，大概月亮辣么大。地球家的月亮。
　　衣行的视觉穿透表层，发现有坨幽灵样的智慧造物，静静隐藏其核心位置，占据一个半径的宽窄，长得像祖宗牌位前插的供花。就是那款两根长条竹签夹着，倒过来似去掉个点儿的虫字，以顶端为圆心，将竹签各自一百八十度翻转，对齐贴合——不是水平翻的——除中央凸起，还有一圈凸起的扁饼状供花。也像星球大战卢克妹夫驾驶，长俩突儿的千年隼号。
　　仿佛海底年久的礁岩，寄生着某种状如肉质的菌类，或许是苔藓类，串联成整片。从斑驳的缺口处能清晰分辨，这个物体拥有重复性，对称式的结构。是电子技术。
　　……既然穿都穿越了，碰到个鬼ＵＦＯ也不是太难以接受。

　　约么靠近至特定程度，填满视野的不再是黑暗虚空，而是真正的晴朗天空，似乎一瞬间完成转换。蛋于某座巨大山脉登陆，砸穿重重冰雪，滚了挺长段距离，停落于某个明亮洞窟。
　　不远外竖直蹲着两只胖企鹅。
　　衣行：［………………？］
　　其中一只，肚子下压着颗蛋。它俩看着衣行的蛋有一会儿，然后压着蛋的那只扭头看另一只。另一只扭头看它，复扭头看向衣行的蛋，随即摇摇摆摆走过来，把衣行的蛋夹在了两腿之间，并起爪子，一寸一寸挪回原位置原角度，继续蹲着。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亚子。

　　这洞窟四通八达，岔路无数，虽隐于冰川下，却如罩着层不甚清透的厚厚水晶墙，亮度伴随白昼黑夜稳定交替。阿飘勉强穿过顶层到地表，经历一截光阴始终不见天空出现日月星，只是单纯的明亮黑暗，及偶尔有暴风雪等气象变化。
　　此次，跟蛋融合，她的可活动范围又开阔辣么一丁丁丁丁丁丁点儿——融一点儿，挪一段儿，喘喘气儿长长肉，再融点儿，孩子当年发现该功能设定，就介样儿逛完了遗迹，顺便算算投入与产出的公式。至于怕不怕动静闹太大……其实她能看见瞒天大阵，明显不是复杂电路图，因为有类似文字的组合，以某种规律运转，滑轮一般，在数据视野中，三弟环绕立体声，充斥整个领域。
　　每一次融合造成的空间扭曲，都会搅碎对应的部分，然后看着撕裂处的花纹暗淡上那么几度，又重新闪烁起来，从别处均匀到能量流，将缺失单元补充再生。忽然衣行发现它的还原变慢，轨迹卡顿，本就怀疑这是隐秘阵，赶紧找了个坑儿，把蛋深埋掉再没敢动。直至彻底罢工，外界的打斗引起了地下塌方。
　　留意的事情还有一件。核心那鬼ＵＦＯ身上长的肉，似乎……往她目前所处方位，凸起了一点点？

　　果然这不是错觉，对方更侧重的应该是阿飘，伸出与整体相比较细细长长的触须。
　　即将接近，衣行故意跟蛋保持最大的横距离，那东西便冲着她生长，拐了个相当明显的弯儿。此地存在着生灵，跟前头儿内个不一样，不能乱搞破坏，而自己若与之有冲突，又不晓得将会发生什么。
　　是早死早超生呢，还是争取浪到世界的尽头？衣行略摇摆。然后出了点儿小插曲。
　　这群居住在洞窟里的企鹅搬家咯——父母要教导即将长大的小宝宝们去海边捕鱼。
　　［……］随着因长期没孵化迹象，被毛绒绒的小企鹅当球儿踢的蛋，移动的阿飘。
　　［……］肉太岁。
　　待它长到新目的，企鹅们又追赶着鱼群跑喽。如此反复五六遍整得衣行都抑郁了。

　　闹不明白，夫妇轮流两腿夹着蛋，肿么在海里游得丝毫不偏离线路。另外，该品种企鹅竟是候鸟，且相当凶猛，简直大洋霸主，摁着拦路小怪兽摩擦。没错，它们都是异兽，可修炼提升，却不存在神识即灵智未开的那种，无论长没长灵根。
　　人族中也有无灵根的，单纯炼体，统称武者，等级划分需考试评估，不是太严谨，地域间有差别，然而硬性标准设置相同。和正常的健美摔跤或柔术等区别，他们则是通过一些材料突破了普通人的界限，或天赋异禀，都得经常药浴保养挺烧钱——蛇精就搓过很多此类丹药丸子，被豢养的无灵根异兽也可用。
　　若有灵根，热爱炼体，热爱火球，热爱炼体大火球，都称为修真者，修士。

　　就像组团历练，优胜劣汰，企鹅们绕了好大一圈儿，又回归到洞窟。而衣行的蛋，则被当做了传家之宝交给独立门户的小企鹅。
　　如今那触须近在面前。
　　要么，局部与蛋融合，即便未能找到裂缝脱离此地，也争取一定的距离差，至对方完全吞噬星球。
　　要么，完全与蛋融合，自杀袭击。
　　要么，等自己被干掉，蛋解除拘束放飞本我，参见上条儿。
　　这都是最坏结局。
　　衣行将阿飘扯下部分，试探跟触须先行碰触。陪企鹅们见识了一路，同样没有发现活人身影，却散落些许未风化完的痕迹遗骸，及很多区域被挖得千疮百孔，琢磨甄家把尸坑安排的位置……该不会，这里是坠日秘境？所以这货，是秘境封闭后针对灵智生命体的清道夫？那自己……是坨神识？可她脚的阿飘的性质跟女鬼，跟扫描蛋的念，明显区别，说不清楚。
　　然后触须和小飘，互相穿透对方，无法作用。
　　［……］所以我到底瞎琢磨个球。衣行深思。

　　企鹅第二遍拉练轨迹与上回不同，完全由鱼群的规模和肥美来决定，日期差不多。第三次将收尾，阶段性停歇某座孤岛上，空间发生波动，一个修士凭空出现在企鹅群中央。两厢沉默后，他没来得及逃跑被摁在地上进行了摩擦，然后衣衫褴褛地遭驱赶出海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