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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高危实验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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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发生了什么,他的精神力恢复得好快。”
626一觉睡到上午,检查了玦的身体后,十分惊讶的对荆榕说,“稳定值已经到了54%,我本来预计他还要一个星期精神稳定的。”
荆榕说:“他看起来就是恢复力很强的人。”
626说:“也是。SSS级别的人,体力和意志本身也异于常人。”
黎明到来之前,玦已经睡沉了,睡梦中,只剩下清浅舒缓的呼吸声。
荆榕自他睡着之后,就不再出声,只是一个人翻看那本百科全书,一直到天明。
626则继续呆在电台里。
626和荆榕的口味不一致,荆榕着迷生物、地理和自然历史,而626更热爱军事和人文历史。
一人一统在哨所里各自做着感兴趣的事,中途荆榕起身做了一顿饭,将加热的罐头放进锅里,和土豆一起煮成汤。
荆榕正在搅动汤汁时,626忽然说:“莱恩斯找到了。”
荆榕眉毛扬了扬,等着626接下来的情报。
626同时听着好几个电台的频率,说道:“医疗队找得很慢,当时莱恩斯太急于求成,和他带领的裁决者队伍发生了脱节,他一个人太过靠近玦的精神力领域,带的又是很极端的武器,武器自爆时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没能得到很及时的救治……精神力等级,可能很难达到从前的水平了。”626说。
荆榕听完,注意力却在另外的地方:“他拿是什么武器?”
626沉默了一下:“毒雾枪和精神力针,都是裁决者的惯用武器。”
荆榕看着跳动的火焰,没有发表别的意见。
“他们的人有可能会来找你。”626说,“消息已经传遍全城,军部和很多将军都按捺不住,准备来打探情况。”
“现在高危实验体在你手里,你的身份也遭到公开,他们都在猜测,下一个王储会是你。”
荆榕对这些事的关心程度并不如手里的土豆:“知道了。”
汤锅咕噜咕噜冒着泡,火焰跳动的声音细不可闻。
*
玦在深深浅浅的睡梦里,听见了一些喧闹嘈杂的声音。
有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嘈杂不清的人的声音,其中有老者也有年轻人。
这些人情绪激动,又或是满含期待,在絮絮诉说着什么。
“您现在的声望很高……只要……不是难事,整个军部都会听您行事。”
“如果能交出高危实验体……更上一层楼,连王储的位置都会是您的……对,正是这个意思。”
人声很乱,寒风撞在哨所的瞭望塔上,发出呜呜的响声,吵得让人精神紧绷。
让世界安静下来的是一个声音,一个玦在睡梦中已十分熟悉的声音。
那道声音淡而有力:“我没有这个打算。”
风雪的声音好像都在这道声音里被放缓。
“我留下高危实验体,完全是出于我的私人原因。”
这句话说出之后,外面的世界彻底陷入了寂静。
后边的事情,玦就没有再听见了。
风雪的声音被关在门外,室内的寂静重新稳定。
玦睁开眼。
有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并没有睡去。
和昨天醒来时一样,哨所堡垒里不知昼夜,只有篝火徐徐燃烧跳动着。
空气中弥漫的咖啡香气被另一种让人充满食欲的香气所替代,排风扇被调整至最小的档位。
荆榕仍然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不远不近。
只是裁决者的姿态比平时更加放松和随意,眼睛闭着,正在沉睡。
那本厚厚的百科全书被翻开朝下,搭在膝盖上,手还放在书脊上。那是一双非常修长的手,肤色偏白。如果没有亲眼见到,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只手里握着如何翻涌凛冽的力量。
“醒了?”
荆榕睁开眼,从打盹中醒来,又看见那双静谧的蓝眼睛。
玦今天已经可以简短地发出一些音节,尽管嗓音仍然沙哑不清,带着血腥味:“嗯。”
荆榕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看了一下玦的情况,问他:“饿不饿?”
今天玦可以进食一些流食,他煮了一些罐头和土豆汤,给他留了一点。
玦点点头,没有任何推诿。
荆榕于是去盛汤。火上的汤太烫,他去门外抓了把雪,简单将汤锅底放在雪上进行降温。
等他回来时,他发现玦已经靠自己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他低着头,微微喘着气。
荆榕将冷却得温度适宜的汤递过去。
玦伸出手,但还没碰到汤碗,手就已经抖得非常剧烈。
荆榕在床边坐下,看他一眼后,拿起勺子递到他嘴边,声音很稳:“吃慢一点。”
玦已经饿得狠了,他凑过来,几乎是狼吞虎咽喝掉了这一勺汤,气息紊乱。
荆榕等待了一下,隔上片刻,才重新喂新的一口。
一碗汤喂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直到玦自己低哑着声音说:“好了。”荆榕才将勺子和碗放下。
等到荆榕把碗放下回来后,玦看着他,慢慢地说:“我想洗澡。”
荆榕刚端起咖啡杯,停顿两秒后,说:“好。”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荆榕打开他的箱子,从里边翻了翻,拿出一瓶喷剂递给他:“药用型防水喷雾,喷在伤口上,洗澡时就不会感染了。”
“罐子里有一些蒸馏的热水,我去给你拿毛巾。”
荆榕的动作很简短利落,透出一种刻入记忆的训练有素。他的背影高而劲瘦,身上每一根凛冽的线条显示着:这个人和玦一样,也曾在战场上经历风霜。
但玦的记忆里没有裁决者11号,他没有在战场上见过他,他的手下也从未遇到过这个编号。
玦慢慢地披上他的外套,吃力而缓慢地侧身,用手支撑起自己。
荆榕拖来了一个朴素的木盆,将几条干净的毛巾挂在了他床边。
昨晚这一切,荆榕看向他的眼睛,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玦点点头,没有出声。
荆榕于是也点点头,侧身坐在了沙发边,拿起那本没看完的百科全书,没有离开。
这个哨所本身就很小,不过一个守卫厅和一个休息室,荆榕明显仍然打算守着他。
玦看了他一眼,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他并不是忸怩矫情的人,出生入死许多次,连生死都可以抛却,更不用说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解衣沐浴了。
让他迟疑一瞬的是荆榕本人。
这个黑发黑眸的青年和他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尽管他只是侧对他坐在那里,安静地看书,却让玦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来自心底的轻微的心悸,让他十分陌生。
玦只停顿了一瞬,就接着往下解去。
他的斗篷已经被脱了下来,里衬为了方便处理伤口,沾血和黏连的部分已经被剪去,基本只剩下一件支离破碎的单衣。
玦坐在床边,将毛巾沾了水,缓缓地往身上擦洗。
热气熏在伤口上,疼痛让他的神智变得清晰。
干涸的凝血融化在水中,将水染成淡红色,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房间里安静得只有水声。
忽而,玦擦拭到锁骨处,指尖一空。
意识到什么东西消失了之后,几乎只有一瞬间,玦将荆榕死死地按倒在了沙发上。
荆榕被按得整个人直接往后仰,手里的咖啡杯和书却都稳稳地没有打翻。
他凝视着眼前这双湛静谧的、深远湛蓝的眼睛,身体也没有任何紧绷,他摸索着将咖啡杯轻轻地放在了沙发边的窗台上。
玦的嘴唇苍白如纸,眼底的怒意与狠劲儿十分清晰,只有身体还在因为疼痛发抖。
“我的样本,还给我。”
玦全身上下只披着一件他的外套,红发沾了水,湿润地垂落下来。
荆榕注视着他,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他的头发上,那是冰原深空的颜色,落日熔金与流霞的颜色。当它们染上怒意,就变得更加生动鲜活。
这是两种差点消失的颜色,一个险些灰飞烟灭的名字。
一些即将被历史尘封的意志,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敞开。
“在我这里。”
荆榕被他压在身下,抬起指尖,捻住那一缕垂落的红发,眼底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的声音出人意料地了软下来,仿佛在哄一只受伤的狼:“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