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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幕 ...

  •   5【杨汉周是大吊眼】

      清晨六点。
      林稚坐在沙发上抱头痛哭,“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为什么!”
      “又来了……”对这一幕场景见怪不怪的唐维,一边慢腾腾地给自己上药包扎,一边慢腾腾地说。
      客厅里一片狼藉,勉强完好的只有墙侧的沙发。昨天晚上的恶斗,把好好一个客厅弄成了台风过境一般,这下倒好,原本只有外表像鬼屋的独栋别墅,自此后内外如一,全部都像闹过鬼了。
      而那三个作为俘虏被五花大绑的大男人,瑟缩在远离林稚的墙角,瑟瑟发抖中。

      林稚抱头痛悔自己的暴力倾向之后,终于痛定思痛,过来接手帮唐维包扎。青的红的发黑的鞭痕印在他身上,前胸后背都是,有的肿胀成凸起的一道,有的直接破皮见血,好像凹凹凸凸的印记在他身上交织出一件网状衣。
      唐维是林稚难得的朋友,两个人就是猪八戒穿针线,对上眼了。
      他被卷入一起麻烦中,不想拖累和他关系很好的朋友,从他熟悉的城市跑到钦北来找林稚。这个自小就是铁三区街头霸王的男人,为了和那位关系很好的朋友一起生活,将自己从道上洗白,至今已有好几年了。
      原先慕唐维之名一直追随着他的弟兄们,认为唐维背叛了他们,自那之后不但不与他往来,甚至还时不时地去找他麻烦。据说这几年都被他屡屡施展手段化险为夷,不知道是什么样难缠的人,才能把他弄得浑身上下无处不伤。

      “你不想拖累你那位朋友,却带着三条‘尾巴’跑来找我,为什么男人们都对我那么无情啊。”林稚哀伤地感叹道,白天到了,她又想起昨天发生在车库中的对话,她喜欢的张敬修要求她保持距离。
      唐维被她幽怨的语气吓了一跳,“不会吧,谁又对你怎么了?”
      林稚委屈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和我去上班还是在这里待着?”
      唐维看了一眼那三个瑟瑟发抖的大男人,自己也瑟缩了一下,干笑道:“我怕遇上意外,还是和你在一起吧。”
      他实在无法确定危机是否已经过去,除了林稚和王熙,他没有能够依靠的朋友。以前称兄道弟的朋友们都认为被他所背叛,而王熙,他又不想给他惹麻烦上身。
      “无法想象小林稚一本正经上班的景象,我要好好欣赏欣赏。”唐维笑嘻嘻地说。
      他如果知道林稚面临一个电影摄制派遣合约的话,一定会加上一句:“难以想象一手挥舞平底锅,一手挥舞拖把的女人,会怎么拍打戏。”

      林稚整装待发,深蓝色的套装裙和白色的短袖衬衣穿在身上,显得乖巧可爱。不过墙角的几个大男人经过昨天的事情后,再也不会把这个女人与诸如乖巧可爱之类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了。
      唐维打开门,像是一个贤妻良母送走白领丈夫一样,站在门口跟她挥手再见,还说道:“午休时我去找你一起上班哦!”
      林稚对此差点发飙呕血,“不要跟我装白痴!赶快把客厅打扫干净!”

      ******

      这一天开始,谣言在古城大厦里风风火火地传了开来。
      “事务部新人不自量力要攀张董高枝!”
      “收发员停车场内堵截董事长,名模车内作壁上观!”
      “麻雀女欲变凤凰,被张董当面拒绝泪涟涟……”
      等诸如此类的评说,成为公司内繁忙工作之外的减压调剂。

      事情的发端是,某长舌员工看到张董的车在停车场里被林稚堵截,双方还进行了一段不甚愉快的谈话,林稚满面哀求,张董铁口铁心,最后张董转身就走,留下林稚在寒风中目送其开车离去……
      所谓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原先只是缩在事务部一角,安安静静接收信件,一天两次上楼送达的林稚,转瞬之间成为公司内的风云人物。

      史大当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她塞在我们部里,还能闹出这种绯闻……”(喂喂,绯闻不是这种类型的吧,大叔!)
      电工王道:“能耐啊能耐!”
      “张董没有出来澄清吗?”
      “这种芝麻绿豆有必要澄清吗?”
      “看来事务部要卷入一场人民战争中了。”史大当再叹气,作大叔状地双手端起茶杯,慢慢地啜了一小口,舒服地仰头吐热气。
      “其实她呆这里挺好的,虽然比较娘,但是收发信件做得很利索。”史大当不舍地说,他双目炯炯地看着墙上挂的“根性”标语。
      “部长,小林本来就是女的好不,比较娘是很正常的。”

      作为事件中心人,林稚虽然迟钝,最终还是发现了处境的异常。
      先说她的工作性质,因为是信件收发,所以她比行政班的工作人员要早到一个小时分派早上送到的报纸。
      大家都开始上班后,就由她推着小推车,一层层地送报纸。
      九点到十点间还好,留言尚未传开。

      十点以后,风波渐渐来了。
      当着面的窃窃私语还好说,先是几个闲着无聊躲在饮水区谈话的职员,在与林稚至今的距离,咬耳朵说悄悄话。这是货真价实的悄悄话,故意不想让林稚听见,却一个劲儿地拿眼光望她身上抽,想要激起她的好奇心。
      林稚摸摸自己的耳朵,推着小车子转身走了,留下几个不甘心被无视的女人。可是有啥可好奇的呢?她都听得很清楚。

      不久之后,另一层之上,谈话变成了能让其他人听得见的音量。
      “不能让她得逞。”
      “她是什么人啊,怎么可以让她用这种抱大腿的方式向上爬……”
      “就算要往上也要看实力,一个送报纸的会什么,能拉客户吗?会审合同吗?”

      林稚抓抓脑袋,发现今天出现了指责她报纸没送齐的人。她每天都有做登记,不过本子都在事务部里了,因为报纸齐全,一般不会再拿过来和各部门一一核对。
      不会是自己人品出了问题,连数数都能数错吧。
      她想起史大当喝茶时的感叹,其实史大当喝茶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感叹,并不是针对任何人。
      老史说,古城大厦一个小小的社会,很黑很邪恶,坐在楼上的金领白领们,平时把咱事务部的蓝领当做平等的兄弟姐妹,但真当有什么事情,比如说咱蓝领们妄图打破封锁做出向上爬的举动,那么他们就会露出尖锐的獠牙,森森的血盆大口,像狗一样啊呜一口。说到底,那群人骨子里还是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不能容人超越。
      到最后,连厚道的林稚都在小声嘀咕,敬修哥是怎么回事,他公司里的人很变态啊,说的话让她一点都听不懂。抱大腿什么的,她没有做过这个动作啊,而且她很喜欢窝在事务部角落分报纸信件的工作,为什么要到这种亮堂堂的地方拉客户、审合同,她们脑袋不正常了吧。

      ******

      杨汉周,身形伟岸,黑发白肤极度分明,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大都会愣神,那黑如鸦羽的头发,白似透玉的肤色,会在观者的眼中留下浓重的水墨色影像,久久不能褪去。
      拥有如此出色的外表,可以让他在如今的造星时代如鱼得水,更何况还有深厚的家世背景。
      但是他的眼神永远迷离。

      如果有人在杨汉周面前说他是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那么他就会面无表情地直视这位仁兄or大姐。
      如果是在某场某某社会名流举办的晚宴上遭受到关于诸如外貌、三围、品位之类的恭维,那么他就会很绅士的,一手抱怀,一手持杯,面无表情地直视这位仁兄or大姐。
      如果是在片场遭受到来自艺人、主摄像、副摄像、录音、灯光、助理、场记关于他分镜把握、演绎定位等等的赞美,那么他就会一手摇晃大蒲扇,一手抓挠沙滩裤下不知哪里的蚊子包,面无表情地直视这位仁兄or大姐。

      这个面无表情成为了他的招牌。
      更有甚者,他随时随地都能够摆出的面无表情的表情,为他积累出一双大吊眼。
      于是,黑发、白肤、大吊眼,成为了杨汉周的代名词。

      这日的行程一样安排得很紧,助理为他在拍摄一部电影和一部OVA电视剧之间挤出了空挡,到古城公司商洽。
      汽车驶进院内,司机眼尖地发现古城大厦的外部氛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楼顶不知道在干什么,挤了一群人。
      杨汉周的大吊眼抬了一抬,然后命司机停车,自己开门走下来。

      高有二十六层的现代化办公大楼,两道庆祝某某节日的条幅从顶上直垂下来。楼外布满了黑幕色的玻璃,光滑的镜面像是平静的湖水,映出悠然的蓝天白云。
      杨汉周抬起手,慢慢地脱下白手套,洁白纤细的手指地夹住镜架,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
      一切动作显得那么舒适协调,蓝天白云不过是映衬他的背景色,极黑的发和极白的肤夺走了周遭背景的光彩,让人观看之下就会忘记——大热天的,为毛要戴手套!

      楼顶上还垂了一台吊架,有个女人正在上面要清洁洗刷玻璃幕墙的样子,然而却又不像。吊架摇摇晃晃的,那个人死死扒在钢缆上,而楼顶挤着的人在向吊架上的人大声嚷嚷。
      杨汉周正观看,助理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将一块摔得较为残破的手机递给他,“张董在六楼会议室等我们。”
      杨汉周不置可否,再看了一会儿,接过手机道:“你现在在六楼?”
      他和张敬修以前有过某些交情,说话习惯了直来直往。

      电话那边的张敬修明显一愣,“是的。”
      “难怪闹这么大的动静你都不知道。”
      “什么事?”张敬修像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你老板桌上头有人要闹跳楼,下楼直走出大厅,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你最好问问保安是什么回事。”
      “跳楼,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一直以为闹跳楼的阿三阿四在你们公司不会出现呢。”杨汉周慢吞吞说完,就挂断电话。

      ******

      大楼顶上,被称为要“跳楼”的人,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阿三阿四阿猫阿狗,而是林稚。
      她今天的精神状态陷入了就职以来的低谷。在张墨生老爷的精心教养下,她是个按时作息的乖宝宝,可是昨天夜里和唐维这个大男人瞎搞胡搞了一个晚上,刚上班时还觉得精神亢奋,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亢奋渐渐退潮,变成了一片恍惚的空白。
      尤其是今天还要面对甚嚣尘上的流言,大大消磨了林稚的耐心。

      半个小时前,她接到业务部的强硬要求,去擦干净事务部外面的玻璃,理由是今天有几个大客户要过来洽谈,而玻璃外积尘太多,影响公司形象。
      楼顶上有清洁玻璃幕墙专用的吊车,擦玻璃的事情本来是由专人负责,应该提前一天联系,但是业务部说客户提前来了,而且对方是很挑细节的老头子,于是要求事务部立刻派员。
      林稚左看看右看看,史大当不知道去了哪里,部里面除了她就空空如也,大家不是去维修什么就是去更换什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谁知道这台本来应该方便操作的大家伙会中途短路!
      林稚举着擦窗拖布,在业务部的玻璃窗外挥舞,做出种种夸张姿势,直到终于有人发现她的被困。
      夏日的太阳特别毒,将近中午,白得刺骨的阳光从正头顶上直射下来。
      积累了一个夜晚的疲惫,还有听到流言时的无奈,对精神的消耗比想象中要大。更有那白色的,灼烧着皮肤的,让人无处可逃的光亮。进不得退不去,到处都是死路。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
      没多久,她就没有力气了。

      不知不觉,事务部的、业务部的、财务部的……各个部门都有人跑上楼顶看个究竟,连楼下都慢慢聚集了人在观看。

      史大当等人闻讯赶到楼顶救援,林稚已经只能软软地扒在钢缆上,被吊在十四十五楼之间,上不得下不去,像一只因为刚出生所以四肢无力的小猴子。那样子看上去就是被吓得脚都软了。
      史大当和电工王面面相觑,她既然有惧高症,怎么敢往清洗架子上爬。

      电工王长得形容猥琐还很显老,但是心地特别善,他平日里喜欢唠唠嗑,抽抽烟,之外就是调戏一下部里难得一见的小姑娘,看到林稚脑袋都快埋进自己手臂里完了,急道:“你这笨娃儿,别往下看,越看越害怕的。”
      林稚没有抬起头。
      “林稚,别往下看。”史大当冲她喊。

      “林稚抬头看着我!”
      一个声音在电工王和史大当旁边炸响。
      两人回头一看,张敬修居然挤到了他们旁边的天台边沿,冲着林稚喊话。

      是很熟悉很亲切的声音。
      林稚恍恍惚惚睁开眼,抬头往上看,张敬修半个人都出现在天台外沿。
      他的背后是刺人的阳光——林稚摇摇地晃了一下,差点把自己松出吊架外面。
      “林稚!”张敬修自己都没发觉语气里有多么惶急。

      林稚又低下头,紧紧闭上眼。
      张敬修和她隔着十多层楼,已有人打电话要求消防队派云梯过来救人,他抓住天台边沿,慢慢地和林稚说话,要她不要慌乱,在吊架上随便找个地方躺下,躺下就好。

      这个声音让人很安心。
      林稚很小的时候,很怕打雷。在电闪雷鸣时躲入张敬修的怀里,和他共享一个被窝,虽然久远得连记忆都模糊不清,却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后来小林稚变得不再害怕黑暗,深夜里的雷鸣闪电再也不能让她发抖。
      那个时候还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子,林稚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就不怕黑了。但是她从来不会因为日正当空而躲进张敬修的阴影里,她知道自己很奇怪很异常,她不喜欢自己的异常被张敬修知道。
      应该要和所有人一样,应该怕黑,应该怕阴暗,不应该畏惧灿烂日光,不应该害怕亮得人眼花的聚光灯。
      林稚应该学会适应的正常人的生活,就算只是表面上的适应也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雷霆圆舞】
    “长得矮真没前途啊,找工作到处碰壁。”初中同学聚会的时候,一位身高只有一米五五的女同学惨痛地总结自己找工作的经历。
    李丹就站在她旁边,端着盘子等着拿水果。两人站在一起,那个女同学还不到她的下巴。
    意识到自己受到了周围若干女同学的瞩目,并且是饱含了羡慕的瞩目,李丹面露痛苦之色,惨痛地道:“你们知道什么,长得高了,永远都只能演配角。”

    回顾李丹悲剧的一生,永远都和“高”这个字脱不了干系。
    其实李丹并不算特别高,只不过是一米七八,这个身高放到模特队伍里,只能算是个“小荷才露尖尖角”。
    如果她能够安分守己地去做一个模特,或许对她、对别人、对所有曾经和她配过对的男人们都有莫大的好处。

    可惜李丹在五岁那一年,被妈妈带去看了一场芭蕾舞剧场演出。
    暗红色的帷幕里,有巨大的皇宫穹顶,从穹顶直垂吊着的黄铜水晶宫灯。皇后手捧着闪烁圣光的长剑,黑色的恶魔在王子耳边呜咽……
    “好像在做梦一样!”李丹的妈妈赞叹着,小声地说。
    五岁,梦想与期冀刚刚萌芽的时光,一件小小的事情会在脑海里烙下深深的刻印。她想要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

    辛辛苦苦培养女儿十八年,终于考上了口碑不错的艺术学院,唯一出了差错的就是李丹脑内丘□□组织过于兴奋,生长激素刷刷刷地冒,硬是把一个可爱的小青芽,灌溉成一个比父母都还高出大半个头的小枞树。
    李父李母仰望着自己的巨人型女儿,泪流满面道:“求你换个职业吧,你的老师说,在国内根本没有能够与你搭档的舞者啊!”“能够”两字加了重音。

    开朗型巨人李丹说:“我还是跳下去试试看,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可以和我搭档的人了!”
    身高不是问题,体重不是压力,年龄不是距离,不过是比普通女人高上那么区区一个头半个头,怎么可能挡住她追求梦想的脚步。
    十八岁的李丹像一棵郁郁葱葱的小树,纤细优美,充满了活泼的力量,对自己的未来满是期待,——当然了,这是一棵十分高的小树。

    某次学校举办的芭蕾舞公演,低难度编舞的学院版《天鹅湖》,事先有一次竞演角色的试演会。
    她报名试演第二女主角,黑天鹅奥迪尔,但是,和以往任何一次单科期末考试一样,没有男舞者愿意和她搭档。

    最后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位。
    居然是被誉为最出色学员的莫连。

    莫连和李丹同岁,因为父母都是艺校的老师,很早就对自己的未来有了规划,虽然与李丹同年,却是高了她两个年级的学长。以前考试时,和李丹同年级的男学员都无法胜任搭档的任务,所以每逢期末考试,都由老师出面请他从高年级过来,和李丹搭档双人舞。
    莫连半年前出国进行短期培训,也是好久没见过李丹了,这次刚一照面,他就愣在她面前。
    年轻英俊的明日之星眨眨黑亮亮的大眼睛,卷卷翘翘的睫毛疑惑地上下扇动。

    半天后,他憋出了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李丹非常高兴,觉得这是自己难得的好运气,本来以为这次没戏了,没想到唯一能与她配舞的莫连居然在。

    下一句,莫连犹豫地说:“你又长高了。”
    “……”李丹不自在地笑笑。
    “长高了很多。”
    “……”
    “我无能为力……”莫连最后说,“我想我没办法举起你……”
    一瞬间,她怀疑莫连的潜台词是:“我是来陪练的,不是来举重的。”
    李丹泪。她双目含泪,目送最后一位能够与她搭档的学长远远离去,他的背影在她的成长历程中投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丹的身高终于在这一年里定格,悲剧性的一米七八,体重五十五公斤,比矮小瘦弱的同期女学生们,至少多出二三十斤。

    身高:178cm——很高
    体重:55kg——很瘦
    性别:女
    职业:芭蕾舞者
    ——难以被举起,世界性的巨大惨剧!

    其实论独舞,李丹是不可多得的技术型,老师也都认为,如果不是身高硬件对她的发展前途作出了险恶的限制,那么她也将会和莫连一样,前途不可限量。
    只可惜,李丹是“重量级”的明日之星。

    不知不觉里,所有男同学对李丹避之唯恐不及。就算追逐着梦想始终不言放弃的李丹,努力将自己的脂肪水平维持在百分之十,对于她的搭档来说,要完成一个双人舞大托举,依旧是极为考验腰力、膂力、爆发力及耐力的事情。
    当然还有更加重要却不被宣诸于口的原因。
    男性芭蕾舞者本来就很难找出长得高的,一米七五基本是极限。
    而芭蕾舞之所以被誉为足尖的艺术,就是因为女舞者在舞剧中,大部分时间要以足尖着地的姿态完成。
    绝大多数男人本身就比李丹矮,再加上这一踮足,配在一起根本就不能看了,大大伤害了男性们的自尊心与自信心,等同于向台下观众宣称——丫这男人根本就是二等残废!
    不知不觉,李丹多了个称号,男人公敌……

    于是,毕业后被签入一家芭蕾舞剧团的李丹,其悲催运势依旧无法改变。
    就算她能够完美掌握四星难度的天鹅湖三十二周挥鞭旋、堂吉诃德三十四周花式挥鞭旋、甚至有时候能够跳出梦幻级的不落地后环六周,然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担任过一次女主角。
    即使扮演身材高挑的超级配角大天鹅,由于王子同志在第一幕第二场中,要把她“举重若轻”地举起,然后“举重若轻”地放下,所以李丹还是会遭受来自男人的抱怨:“这真是比跳《舞姬》还要艰难的任务啊。”
    天地良心,这真的只是一个直直举起然后直直放下的简单动作,尽管需要“举重若轻”……

    直到二十五岁,她的演出曲目依旧是独舞、独舞、独舞……永远找不到愿意和她配舞的男人。
    李丹,一个年轻的舞者,拥有华丽梦幻般的舞蹈技艺,高挑的身材、修长优美的手臂和双腿,但她的名字已经与“万年独舞配角”划上了等号。

    五岁时埋在心中的梦想,因为身高的意外而无法实现,李丹可以成为一流水平的独舞舞者,一流水平的配角,但是她再没有机会去饰演心目中那道看不见的王座,傲慢华丽的黑色天鹅,被恶魔养大的美丽女儿。
    一事无成的李丹,万年大配李丹,男人公敌李丹,在一次坠车意外中身亡。
    追悼会上,一位十分不厚道的男同志在签字本上留言:“回顾她的一生,似乎一直都在折磨她周围的男人,转而折磨她自己,这样的循环之中度过。”
    这件意外事故在当地报纸社会版上只用掉小小的豆腐块版面进行了很不专业的报道,题为“某某舞剧团知名配角坠车身亡”,此后就消逝于历史长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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