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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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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大虞国都雍阳城的玄武街店肆林立,五颜六色的商铺旗帜飘扬。熙熙攘攘的人流如织,时不时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
“哇!”卖糖人的摊位上突然冒出一个紫衣服的蓝眼睛小孩子,小贩惊讶地停下手里的活计,指着一个做好的糖人问:“小公子要不要买一个尝尝?”
蓝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糖人,小嘴撅着却不敢发表意见。
一只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取下一只糖人递给他,“想要怎么不开口?”
凤清衍眼睛亮了亮,接过糖人小声嘟囔,“秋棠姑姑不让我多吃甜的。”
“小孩子的确要少吃甜食。”戏谑的声音从头顶飘下,凤清衍手心一空,转眼间糖人就已经到了凤清钰手里。
移动荷包开阳任劳任怨地走过来付账,三位爷一人一个,他还顺便给天权捎带了一个。
“臭三哥,还我!”凤清衍气得蹦起来去抢凤清钰手里的糖人。
凤清钰仗着身量高,抓着糖人的手高高举起,任凭凤清衍怎么跳也够不着。
开阳一边注意着人.流,防止有人不长眼冲撞到太子,一边颇有兴致地看两兄弟斗嘴。
“还我!”
“不给!”
“臭三哥!”
“矮小九!”
“我不矮!”
凤清钰空着的手悬在凤清衍头顶,比划了两下,嘲讽意味十足。
内心受创的凤清衍拧着眉,眼底升起熊熊烈火。他突然凑近凤清钰,快速出手,紧紧拽着凤清钰的玉扣革带。
“松开!”凤清钰可不想当街衣冠不整,他丟不起这个人。
“还我,不然……”凤清衍仰着头,眼底浮上些许狠劲。
凤清钰求助的目光投向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主从二人,凤元宸将手里的糖人塞给已经解决了一个的开阳,给了凤清钰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缓步行至卖字画的摊位前,并不打算帮忙。
开阳拿着糖人,不放心地小声问:“殿下,不去帮忙真的不会出事吗?”
难得放松的凤元宸神态慵懒,拿起一幅字欣赏,轻笑一声,“没事,他俩打不起来,也结不成仇。”
两位爷的亲大哥都这么说了,他一个外人兼下属就不继续操心了,他只要看住人不出事就行。开阳咬起了第二个糖人,继续看热闹。
凤元宸表面上看似在细细品鉴手里的山水画,实则脑中百转千回,心怀他想。
自他重生至今,已是两月有余。每日批着只多不少的奏折,又带着小九习文练武。算起来竟无片刻空闲去将前世凤清铎谋逆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现下出宫散心,正是好时机,他可以好好捋一捋前世之事。
凤清铎背后的户部尚书与津门总督,并不能成为他轻而易举攻破皇城的依仗。作为守卫皇城利器的禁军,在父皇御驾亲征之际叛变,杀了个措手不及,才能使困于皇城东宫的自己来不及亦无法调遣临近的京城驻军。
禁军么……
凤元宸目光幽深,手指拂过画卷。
现今禁军大统领天枢在前世宫变之前便已病逝,新任“天枢”因年轻未经历练饱受争议并未正式接手禁军,而是做了临时掌管禁军的郑统领的副将。
郑统领接管禁军时,受过“无名珠”的严密调查,探得他能力尚可忠心耿耿,在朝堂上未曾站位,父皇这才放下心用他。
如今看来,要么是“无名珠”情报有误,郑统领就是凤清铎的暗线,要么是这其中有什么讯息他遗落了,禁军缺口另在他处。
想得出神的凤元宸,察觉衣袍被人扯了扯,不得不收回发散的思绪。
抢回糖人吃得津津有味的凤清衍一手握着糖人,一手扯着凤元宸的衣袖,疑惑地问:“兄长,就一幅再普通不过的山水画,值得你欣赏这么久,我喊你你都没听见。”
凤元宸指了指画上题字,“画虽普通,字却值得一鉴。”
凤清衍踮起脚来打量,画上题字笔法精妙,遒劲有力,确实比他那狗刨的字好看数倍。
保住腰带和颜面的凤清钰决定找回一点当哥哥的架势,不怀好意地建议,“大哥,不如多买几幅字让小九回去临摹。小九多看多写,指不定将来还能成一个书法大家呢。”
屋里已经放了好几幅不同大家字帖,但没有什么长进的凤清衍磨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真是谢谢三哥了……”
跟两个弟弟不在同一个话题的凤元宸心不在焉地选了几幅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字画,丢到开阳怀里。
“还真买啊。”凤清衍一想到练字的痛苦,手里的糖人都不甜了。
“字如其人,字迹显心。小九,你得多看多练。”凤元宸说着又选了一幅。
凤清衍欲哭无泪,他们不是出来放风的吗,为什么兄长这会儿跟段先生附体似的,一有机会就揪着他的丑字不放。
“兄长,我……我将来可以跟三哥一样,做武将,武将就不用计较字好不好看了吧。”
凤元宸眼眸泛起一丝笑意,随后无情地戳破他的幻想,“按大虞律法,凡书迹滥劣者,饮墨水一升。”捉住凤清衍的手腕,他轻而易举地牵着身量还没长开,此刻如霜打茄子般神情萎靡的凤清衍走离摊位。
有这条吗?凤清钰迷茫地眨了眨眼,反正他的字能看得下去,有没有这条律例对他毫无影响。
少年郎如麻的愁绪被玄武街层出不穷的把戏给吹得飘散,凤清衍兴奋地抓起一个哥哥的手,连拖带拽地往人群里凑。
看完喷火表演,人群散开。凤清衍愣愣地望着凤清钰,一时无语。
“不是大哥你失望了?你拽着我往这边挤的时候也没问我啊。”凤清钰撇了撇嘴,双臂交叠环于胸前,叹了口气。
凤清衍东张西望,不计其数的陌生面孔经过,就是没有熟悉的那张脸。
“别看了,我们跟大哥走散了。”凤清钰走近拍了拍凤清衍的肩膀,“就在边儿上等着吧,实在不行,等人少了,三哥带你走回宫。”
凤清衍锤了锤不怎么结实的大腿,有些绝望地妥协认命,“我们等兄长吧。”
两个半大的少年在巷口路边苦兮兮地等待着,而就在一街之隔的长河边,凤元宸负手而立,不见丝毫慌张。
“他们没事就行。”凤元宸松了一口气,他不过被行人撞了一下慢了半步,就眼看着凤清衍拽着凤清钰往人群里凑,如鱼入江海,瞬时不见踪迹。
开阳将一路走来买的杂七杂八的物什全丢到暗卫手里,甩了甩手,一身轻松。
“殿下放心,有暗卫跟着,不会有事的。”
太子微服出宫,安全是头等大事。开阳一早就安排了不少暗卫随行,暗卫们各司其职,又互通消息。
发现三殿下九殿下不见后,开阳立刻发出信号弹联系专门负责两人安全的暗卫前来。
凤元宸在长河边来回踱步,继续思索先前的疑惑。
纵有禁军统领相助,但禁军将士大多效忠君主,不会因统领之言就全部倒戈。只要父皇仍在皇城,禁军就不敢叛变。
三弟阵亡,父皇御驾亲征,兵围皇城……这样的手笔可不像凤清铎和他那一班谋士能策划出来的。
莫不是,另有高人指点?
真是想把不省心的弟弟都弄死啊。
可惜他们各有背景,朝堂势力错综复杂,有些势力得等他们迈入朝堂和他打擂台才会浮出台面。
他既担太子之名,就不能给父皇留一个残酷狠戾的形象。他是长兄,须得宽容仁爱。
“殿下……”开阳还算淡定地走过来。
凤元宸朝他身后望去,他的两个弟弟没有被暗卫带回,“阿钰和小九跟丢了?”
顶着凤元宸审视的目光,开阳拦住有些惊惶的暗卫,替他回话,“殿下,三殿下跟九殿下,被人掳走了。”
开阳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腕,心里恨得牙痒痒。天子脚下,京畿重地,有暗卫盯梢,还能让人掳走两位皇子,他的脸面都要挂不住了。等他抓到贼人,定要锤爆他们的头!
“看来他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凤元宸面上不见一丝担忧,若凤清衍和凤清钰真有大难,暗卫也不敢来见他了。
“是,两位殿下暂时无虞。”得到最新情报的暗卫上前单膝跪地,“兄弟们一路尾随,亲眼见他们被带进一处宅院,是……定忠侯府。”
凤元宸诧异地挑眉,“定忠侯?”
定忠侯闫令奚领着三品的官职,能力尚可。虽是王家姻亲,但在朝堂上倒不曾与他对着干。怎么突然就对阿钰和小九下手?
想到了什么的开阳咳了一声,难为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殿下,那个……听说,定忠侯的小儿子是个断袖。”
凤元宸睨了他一眼,面色阴沉,“你的意思,闫令奚的小儿子看上了阿钰跟小九?”
小九才多大?
开阳咽了咽口唾沫,“臣只是猜一下……不一定。”
“去定忠侯府看看便知,孤很好奇,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凤元宸一甩衣袖,没走几步就险些与一个疯疯癫癫冲过来的女人撞上。
开阳以为是刺客,反应极快地将女人一脚踹进河里。
凤元宸理了理衣袍,面无表情地望着在水里挣扎的女人,正要开口吩咐救人。
“扑通”一声,河面再度溅起水花。明显一路跑来的蓝衣男子,还没喘几下,纵身跳进河中,朝着女人的方向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