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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北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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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如何是好?”徐琅只想到做了皇帝便万事如意,谁知道这群臣子竟阳奉阴违,霎时间怒忧交加,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徐璎心中早有乾坤,不慌不忙从袖口取出一折奏章,递给徐琅看,“四姐瞧瞧它,我们的转机在这里。”
徐琅疑惑,接过奏折,打开一看,上写北狄骚扰边境百姓,哭诉百姓遭灾,损失惨重,人心惶惶,请求外出击敌。
北狄年年如此,追击也是年年请示,徐琅不参与政事都知道,这折子倒也不是真奔着上阵厮杀去的,只是提醒皇帝拨银子,不过这银子最终进入谁的口袋就不得而知了。
这折子例行差事,没有出奇之处,徐琅怕自己粗心遗漏,又挨字细看几遍,琢磨半晌,仍旧瞧不出端倪,便抬起眼来问徐璎:“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徐璎故意卖关子,暂不回答,转而提起另一桩不太相干的事:“幽州西北连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其腹部又平原辽阔,兼宜农耕畜牧,四姐以为迁都幽州如何?”
虽不知这二者之间有何联系,但徐琅还是思虑过后,认真答道:“幽州地僻偏远,冬时天寒地冻,乃流放之地,多有罪臣熬受不住,冻死幽州,陛下若要北迁幽州,朝中大臣定然不允。”
“既然这些臣子不听君令,那就换掉好了。”徐璎轻轻飘出一句,语气傲然,不以为意,她取回奏折,肃声道:“北狄屡次犯我边境,挑衅天威,朕便要亲征北狄,震慑天下!”
“陛下是想借北征迁都?”徐琅看清徐璎眼底的笑意,立刻反应过来,然问题也随之而来,徐琅担忧道:“可陛下大权旁落,只怕遣不了将军,调不动兵。”
“这个不必担心,我已找到父皇藏于寝宫的王师兵符,带他们前往幽州便足够了,其他的只待幽州势成,即可慢慢收回。”
皇帝刚即位,根基还不稳就跑到边境打仗,无论从哪种角度看都是不靠谱的决定。
然徐琅略略想了想,妹妹自幼便有主意,此次更是运筹帷幄得来皇位,定都幽州必然有她深意,毅然表态支持。
姐妹二人达成共识,说动就动。
徐琅夫家是不求上进的勋爵旁支,落寞几十年了,徐琅支持徐璎登位的消息一传回,他们便递书夫妻兴趣不和,请求和离。
徐璎问了徐琅意见爽快批准,划了几个园子给徐琅做公主府,没了夫家掣肘,徐琅办起事来更加快捷。
首先是奴仆,要仔细验看出身,凡是眼线徐琅都做了标记,把背景清白的单独拎出,预备带走,但徐璎看了一眼名单就让徐琅换掉大部分人。
徐琅不解,徐璎解释道:“敌明我暗易于掌控,带着这些眼线能叫宰相他们放松警惕,而且清理了这些,还会再来那些,源源不绝,就莫要浪费气力了。”
笑话,这些眼线每一个都是送她回家的预备役,最好趁她不备,捅她个穿心透,徐璎才不舍得放过。
其次是种子布匹,调遣粮食费时费力,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前期厚着脸皮往全国各地要,倚仗运粮支应一段时间,后期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厨娘医士,徐璎无法一一过目,全交给徐琅处理。
徐璎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朝中大臣,尚书右仆射年事已高,不理杂事,他的学生章余是实际主事人,尚书左仆射刘绪总领诸务。
在刘绪看来,徐璎终究是女子,眼界窄浅,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天,他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宗室,挑选合格的君主,对徐璎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章余三十来岁,资质太浅,虽然有老师帮衬,但刘绪在上头压着,使他一直被排挤,处于尴尬地位,徐璎登基激发了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
他知道徐璎现在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状态,但他并不急着出手,反而乐见其成,徐璎越是困窘,对他便越是有利。
朝中官员各怀心思,统一没有理会毫无威胁的徐璎,以至于徐璎下旨北征,连夜离开国都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平凡的夜晚,许多官员从梦乡被叫醒,听说皇帝跑了个个睁大眼睛,睡意顿消,披了外袍就往外宰相刘绪家跑。
刘绪得知,怒骂:“女人,女人,不安本分,误我晋国!”
刘绪骂完立刻派人出城堵截徐璎,本想留她一命,却不料她做下这般没规没矩的荒唐事,显出本性。
此女举止无状,绝不能留。
刘绪决定把她抓回来软禁,待他在宗室里选定君主便杀了。
长安城里的人再怎么暴跳如雷,徐璎也已经离开,她是轻装出行,奴仆也是先前选好的那些人,人数不多。
提前预料了刘绪会派人前来抓捕,徐璎没有用车驾,所有人都是负重奔跑,她还专门领着人往深山老林里钻,系统的资料库没有掉链子,她兑换的地图十分靠谱。
官兵追捕首先前往官道,发现没有任何痕迹才转而往山林里搜,然而这个时候徐璎已经甩他们几十里了。
章余还算坐得住,徐璎带走的人里有他安插的眼线,他立刻传消息过去,务必要保护好徐璎的安全。
徐璎带着一支千人队伍赶赴幽州,说起来,能顺利指挥王师,还得感谢她那早登极乐的父皇,若不是他的防备,特意打散各军编成一支只听令于天子的王师,她可能还真离不开长安。
甩开追兵一大截后,徐璎停下来休整军队,逃跑这段时日,徐璎与众人的吃睡没有差别(主要是没有奢侈的条件),赢得了些许将士的好感,徐璎要讲话,士兵们迅速列队。
也不知道是不是军中膳食不行,看起来似乎都营养不良,个个骨瘦如柴,跑了这些天,灰头土脸,显得更为狼狈。
徐璎暗自叹息,清清嗓子,开口道:“多日疾行,定然都疲乏了,原地休息就好,我只说几句话。”
士兵们第一回收到让他们坐着听话的命令,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统领。
统领胡子拉碴似野人,徐璎发令,他便执行徐璎的命令,大刀往土里一插,两腿分开,一屁股坐在冷硬扎人的青草上。
见统领都坐下了,士兵们犹豫片刻,也跟着坐下,不过他们腿并得紧紧的,规规矩矩。
所有人都端正坐好,徐璎也方便地偷个懒,盘腿坐在前头,开始她的会议:“诸位都清楚你们是天子之师,可天子与天子之间亦有不同,我是承受天命而得位,你们作为我的兵士自当有更高要求,稍后我会让淮阳长公主将一些我的规矩细细讲于你们听。”
“我要告知你们的是,凡击杀狄人者皆有赏,以军功累计,特别优异者可封侯拜相。若不幸牺牲,我亦会安置好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孩子无论男女皆可免费入学堂,科举亦优先择取。此次北征,我希望你们打出王师的气势,打出王师的风采,让王师之名震慑四海八荒,你们能做到吗?”
队伍里有曾经跟随大将征战沙场的老兵,也有贵族逃避入编用银钱使其顶替的小兵。无论怎样,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出身,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从来没想过孩子也能念书。
徐璎的话顿时让不少人的眼神热切起来,原先灰蒙蒙的眼睛忽地闪亮,迥然有神,涌出昂扬向上的力量,源源不断。
雄厚的声音震动天地,惊起飞鸟:“能,能,能——”
徐璎满意地点点头,别看士兵现在斗志昂扬,她的大招可在后面,也就是她让徐琅一会儿要说的那些规矩。
她把除统领外所有的官职都重新编制了一番,并且规定将士平等,士兵可以越级直接向徐璎上报,还制定了一大堆规矩,尤其特别强调不准狎妓,违者杖毙不论。
而且徐璎许诺的封侯拜相、免费入学,在她还没有彻底掌控权力之前都是空头支票。
两相比较下来,肯定有人不满,是做逃兵,还是勇敢哗变,徐璎都拭目以待,反正前者不亏,后者最好,亡国的要义就是折腾。
果然,徐琅讲完规矩后,人群嗡嗡然,不少小头目气得跳起来,他们家里有点小钱,但没什么本事,便买个好听的名头混日子,平日里他们仗着官高一级作威作福,早习惯于高人一等的舒坦日子,徐璎直接把他们的优越地位抹杀,他们自然对徐璎不会有好脸。
“果然娘们当家就是不行,不是值得卖命的人,听闻西边的鲁将军对待下属很是大方,与其跟着啥也不懂的娘们白白送命,不如今夜我们就逃去西边投奔鲁将军!”一个小头目撺掇。
另外几个小头目纷纷响应,其他人显然有些犹豫,于他们而言,徐璎给的诱惑太大了,而且将士平等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再也不用受小头目的欺压。
小兵牛六今年初入王师做炊家子,年纪小,还不满十六岁,家里穷,一吊铜钱就让他心甘情愿地顶了别人的名字从军,什么都不懂,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幸好被小头目围殴时,路过的统领解救了他,他便厚着脸皮拜统领做大兄,深知跟在统领身边就不会被欺负。
小头目们要跑他懂得,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些同村伙伴也准备逃跑,他去问,伙伴们的眼睛都出奇地一致往下斜了斜,露出莫名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跟他说:“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总之,为了你以后的快活着想,跟兄长们走就对了。”
牛六懵懵懂懂,干脆走到统领帐前,准备询问统领,可帐中竟然无人,牛六心头一震,暗想:“大兄莫不是这会子就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