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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团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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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琅执行力很强,迅速将在徐璎身边侍奉的宫女调走,一批职位空下来。
被莫名调走的宫女心惊胆战,怀疑是自己哪里漏了马脚的缘故,和其他几个眼线一碰头,顿时明了,果真暴露无误,女皇在拔钉子呢。
但随着陆续有人被调离,直至清空,宫女们不由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徐琅挑选好第一批人,把名录送到徐璎案前。
徐璎简单翻了翻,看见有个划了名字的,不由感到奇怪,她猜测极有可能是这孙婉芸身份有问题。
想到这里,徐璎的漫不经心顿消,挺直腰坐起来,继续往后认真地看了几行,边看边道:“四姐做事我是放心的,不过为何划去这个叫孙婉芸的人?”
徐琅解释道:“我原本抽选二十余人,可在最后核查时,我发现这孙婉芸竟是营妓,便将其划掉了。”
“营妓?”徐璎倾身,从如山的奏折里抽出幽州刺史递上来的那本名录。
半晌后,徐璎在名录里找到孙婉芸的名字,她父亲官位不高,但得上一任宰相孟寂重用,孟寂变法失败,他受到牵连,男丁流放西南,女眷充入营中为妓,在发配途中孙婉芸的母亲和姐妹病死,唯孙婉芸一人抵达幽州军营。
“她是孙益的女儿,从前跟随孟相的那批人如今竟落到这步田地。”徐璎忍不住感叹。
孟寂变法算不上大错,唯一错的是他看错了先帝,变法需要皇帝的支持,如果皇帝的态度飘摇不定,再好的变法政策也无法贯彻。
徐琅惊异:“孟相的人?”
孟寂可是个传奇人物,寒门出身,连中三元,年仅三十便凭着丰厚的政绩挤入中枢,然而他的前半生有多闪耀,后面就有多悲惨。
先是小人攻讦,一贬再贬,孟寂没有陷入挫败无力,反而奋起平匪寇,顺利归朝,并且更得先帝赏识,于是孟寂提出八项变法,涵盖民生各领域,可惜变法遭到激烈反对,不了了之。
而孟寂越挫越勇,没有放弃,在几年后完善了先前所提的政策,再次提出变法。
这回的变法涉及范围更广,震荡朝堂,孟寂的妻儿被绑走残忍杀害,他自己也为变法付出了性命。
人走茶凉,孟寂的出现如掷石子入湖,泛起轻微的涟漪后,最终归于平静。
本以为变法距离她们很遥远,倏地接触到当年历事者的后人,才惊觉原来不过十几载,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异感升起。
徐璎道:“朝堂争斗,罪本不该及她,让她过来吧,博个善待孟相旧人之名也好。”
徐琅沉吟半刻,接受徐璎的安排。
“还有那个舍身相救的宫人,放在哪里合适?”
放在身边,她是长安的眼线;若直接调离,又恐有忘恩负义之嫌。
徐璎沉思,现在她身边都不定人了,这个宫女确实是个麻烦事,为她破例也可以,只是没必要。
“她的伤势如何?”
徐琅答道:“还好,太医去看过了,所幸没有伤及内腑,好生静养月余便能恢复。”
“那先让她好好养伤,伤好以后让她过来见我,我对她另有安排。”徐璎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一个好去处,暂且先跟徐琅卖个关子。
徐琅颔首称是,出门去公布轮岗事宜。
这变化震惊众人,从未听过什么叫轮岗,纷纷新奇地望着徐琅,徐琅向宫女们一一解释,在庭中支起木架,把第一批轮岗人员的名字贴在上面,据徐璎所说,这叫公示。
除徐琅会在公布时念一遍名字,宫女中有识字的也会被推选出来帮忙看名字。
跟徐璎出来的大部分宫女背景多少都掺点不明成分,不少还是专业的高级细作,优秀的高素质人才,抚琴吹箫、吟诗作画通通不在话下,看名字则可以称得上大材小用。
孙婉芸挽着袖子挥斧头劈柴,不远处有两个宫女匆匆走过,孙婉芸听她们议论:“赵姐姐正在念名字,快走,不能迟了……”
孙婉芸放下斧头,好奇地向那两个宫女的方向迈了两步,正待迈出第三步,迎面走来个挑水的女子,也是营妓出身,她停住脚步,对孙婉芸道:“不必前去了,与我们无关,我们能在这里干这些粗活,已是顶了天的恩赐,伺候陛下可轮不上我们这些低贱之人。”
“伺候陛下?”孙婉芸吃惊地睁大眼睛,但念及自己的身份,很快失落便覆过喜悦,眼光不由暗了暗。
她从营中出来才发现自己太天真,她根本没有机会离开这方小天地,也见不到皇帝。
孙婉芸叹口气,重新振作,“罢了,在这里也好,只要不用回去,就是劈一辈子柴我也愿意。”
在场所有人垂下脑袋,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仍旧抑不住羡慕,羡慕那些宫女做任何事比她们这些人更加容易。
孙婉芸怅然,忽闻门外有人高喊:“孙婉芸何在?”
“我就是孙婉芸,敢问有何要事?”孙婉芸按捺心中惊疑,走上前去。
“你被选入此次轮岗,收拾收拾包袱,跟我走吧。”
孙婉芸瞪圆眼睛,杂乱的小庭院里发出短促的小声惊呼。
*
坦木湖整顿军队,不顾王庭发出的归降之令,领兵向幽州发起进攻。
夜色深沉,坦木湖预备夜袭,士兵整齐有序地在黑暗里穿行。
斥候回来禀告:“特勤,前方地势易于设伏,恐小心前进。”
坦木湖不以为然,“晋军不堪一击,除非夏承烈回来,否则晋军绝对无法抵挡我们的铁骑。”
夏承烈这个时候还在王庭那边,赶不回来,坦木湖一拉缰绳,骏马咻咻地迈开蹄子快跑。
军队来到高地前,不多时,坦木湖军队的尾巴也跨进高地的可攻范围,坦木湖抓着缰绳观察四周,一旦有不对,他可以迅速策马逃走。
今夜无风,静谧如水,空气里只有噔噔马蹄声,马的喷气声,衣服摩擦声,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并无异样。
坦木湖笑自己怎么也像延节那般畏手畏脚,就算晋军敢埋伏,他也能把晋军打得落花流水。
“加快速度。”坦木湖高声下令。
话音刚落,箭镞穿透冷气飞射而出,擦过坦木湖的肩膀,箭风将坦木湖狠推一下,坦木湖险些摔下马去。
又因为坦木湖的命令,骑兵夹紧马腹,驭马快行,谁知下一刻地面就拉起了绊马索,骑兵不设防,在此起彼伏的嘶鸣中摔落在地。
“特勤,有埋伏!”
坦木湖骂道:“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飞下,黑夜里难以视物,坦木湖凭着经验用刀挡住一支乱矢,作出取舍:“撤退,撤退——”
坦木湖赶紧调转马头,缰绳几近勒断,马痛苦地鸣叫,马蹄飞跃。
箭矢搅乱了士兵的队形,坦木湖也顾不上他们,穿过空隙往回逃。
谁承想,火光在北狄军队的末尾亮起,坦木湖迎面撞上一把红缨枪,他当下抬刀,抵住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锵——
昏黄的光芒下,夏承烈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他直视坦木湖,冷声道:“北狄可汗已签归降文书,特勤这是要领兵去哪啊?”
坦木湖呆呆地张开嘴,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特勤这话说得奇怪,平定北狄,自然是班师回朝。”
坦木湖心头猛跳,这么快的速度,除非夏承烈一擒到他父汗就往回赶,才能正好在这里将他包围。
可即便如此,夏承烈也太快了,中途歇息半刻可能就会错过。
这个时候,坦木湖突然想起从前对夏承烈的评价——神出鬼没小战神。
原来传言不假,他真的能做到这么快。
事已至此,坦木湖只能拼死一搏,他恶狠狠瞪着夏承烈,举起刀,“既如此,我们今日便决一死战,我坦木湖绝不做俘虏。”
坦木湖灌注全力朝夏承烈砍去,夏承烈举枪还击,二人正打得酣畅淋漓,一把长刀刺来,唰地穿入坦木湖后肩。
长刀被拉回,血哗哗从窟窿眼涌出,坦木湖痛呼一声,摔下马,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夏承烈:“卑鄙小人,不讲武德,竟然偷袭!”
夏承烈看清刺刀之人,敛去惊讶,一本正经地沉声回复坦木湖:“彼此彼此,特勤过奖了。”
他坦木湖自己就准备偷袭晋军,如今反被偷袭而已,没道理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大兄,特勤首级可以升多少级?能否把他的头让给我呀!”牛六第一回上战场就捞到个特勤,激动万分。
坦木湖痛得龇牙,一听那无名小卒跃跃欲试取他首级换军功,顿时恨得牙痒痒,输给夏承烈就算了,这捡漏的算什么东西。
再看夏承烈,他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让给那人。
坦木湖慌了,他若真死在一介小卒手里,一世英名就要尽毁,传回北狄岂不要被笑死!
“我投降,我投降,晋朝不能杀俘虏。”坦木湖立刻丢刀举手。
反正他父汗都投降了,他跟着父汗投降而已,这样看上去,还是他父汗更丢人,关注他的人就会少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