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开学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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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入睡时，我好像做了梦。
梦里的具体情节是什么，我不记得了。
但我可以确信——梦里的时间线是昨天晚上，也就是开学日的前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对我算是一个相当难忘的夜晚：
大概在18:30，我骑着脚踏车从游泳馆回到家。
刚走进大门，就看到承太郎要出门。
“哟！承太郎！你要出去吗？”
“嗯。”
“去哪？”
他停下来，侧着脸看着我。
“不需要你知道。”
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傲。
“别惹事受伤啊，我听到很多不良总会在晚上打群架呢……”
“这个就不用操心了。”
他说完就走。
“诶！你不吃饭吗？”
“吃过了！”
我当时叹了一口气，正要进屋时……
“小雨。”
我回头一看，他还没走。
“什么事，承太郎？”
“你是去游泳了吗？”
我点了点头示意，“怎么了？”
“下回把头吹干了再回来，感冒了我可不喜欢。”
“……”
我回到屋里，按习惯先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再去吃饭。
荷莉阿姨总是喜欢一脸笑容地看着我，尽管我也快17了……
“长得好快啊~转眼就6年了。我们家离人也已经是一个健气十足的少年了……”
离人……这个日本名字是我自己亲手写出的，可我每次听这个几个星期前才有的名字，很是膈应。这个名字在开学前，只有公安部门、荷莉阿姨和空条叔叔知道。
我尤记得改名时内心有多复杂……
“呸！你知道你原来的中国名字可是爸妈反复斟酌才取的吗？作为一个中国人取个日本名？！忘祖归宗、不孝的狗东西！”
“你都已经来了日本这么多年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荷莉阿姨都给自己起名叫空条圣子了，你就不行？”
唉！内心就是这么复杂……
“离人君~我今天做的鸡翅怎么样？”
“啊？啊！很好吃！你居然做了可乐鸡？不可思议。”
“是吧！我这是从一本书上学到的，叫《台湾妈妈必学的100道家常菜》，来庆祝你考入承太郎上的中学~”
“是吗？”
我想起荷莉阿姨说的这些时，我当时的心情其实是……很悲伤的。
一方面是因为没能考入想考进的江户高等学校；另一方面是想起来……我离开台湾也有6年了啊……
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我不能扫荷莉阿姨的兴致，于是转移了话题。
“对了，圣子阿姨。承太郎今天早早吃了饭出去……是去干什么？”
“他说是去见朋友去他家玩游戏，还说会很晚回家不要等他。”
“什么朋友？”我警惕了一下。
“没说，他说是最近认识的。”
“喂喂喂，你不怕他是招惹到别人，跟他们打架吗？”
“这个不用担心，承太郎是不会出事的~对了，承太郎很喜欢这个鸡翅哟~你的这几个还是我专门留的~”
“是……是吗？谢谢了！”
我吃完了后就回到了房间，边用随身听听着《Hotel California》——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边看自己还没有看完的小说。
不知不觉，就到了21:30了。
我看了两个多小时的小说……
承太郎还没有回来……
我偷偷看了看荷莉阿姨的动静，她在整理我们明天开学要穿的衣服。
我的自然是一个普通的深黑色校服和一顶帽子；承太郎的不良校服下摆太长，荷莉阿姨每次烫衣服总是把它放到最后烫；她还顺便给那串大金链子打了蜡……
于是我去看《加菲猫》，看到了22:30。
我就跟荷莉阿姨早早的打了招呼，说是去“睡觉”了。
大概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快凌晨的时候，我就披着个外衣起床。
我先去看承太郎的房间，并没有人……
再偷偷到荷莉阿姨的房间，听到微微鼾声就知道，她已经睡着了而且累坏了。
当时我就慌神了——他人呢！？
就在我收拾好东西，走向门口准备出门的时候……
“滴滴滴——”
腰上的BB机响了，是承太郎的来电。
我小心抬起家里玄关处的电话，向接线员接通了电话……
“睡着吗？”
“没有，你在哪？怎么一喘一喘的？”
“到门外左转的第一个电话亭来，一个人。”
“不要带什么东西吗？”
“不要……”
“承太郎，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废话！快点过来！”
“OK！”
我穿上鞋，小心翼翼地离开房子，跑到了电话亭……
看到我从未见过的场景——
承太郎依偎在那个电话亭外，眼神扑朔迷离，似醒非醒着；他喘着粗气，一只手捂着腰腹，另一只手自然垂着；他的脸、嘴唇、脖子、防风夹克上都是血渍；裤子上也满是各种血渍与被撕开的破洞，腿上伤口都露出来了。
“承……承太郎？”
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这是……”
“出去跟别人飙车，摔伤了。”
“飙车？！”我当时极其震惊，承太郎竟然会参加飙车？他现在是想当暴走族吗？！
“那……有没有伤到骨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都是皮外伤。”
“那你叫我出来做什么？我可不是医生，你是要我抬你回去吗？”
他没有说话，眼神像一只受伤的大猫——倔得要死，却又有一种微微恳求。
“所以你才叫我一个人过来，而不把荷莉阿姨叫来？”
我开始意识到他的心思，就过去小心地抬起他。
承太郎一个195的壮汉并不是很重，所以他这个人摊在我身上我也不会感到太吃力。
而且万幸的是看起来……没有伤到骨头……
我们快要到正门时，承太郎突然命令：
“去后门！”
“啊？”
“那离我们的房间更近……”
“……行吧！”
我们小心翼翼地从后门进屋，然后我们俩悄悄地进入我自己的房间。
我让承太郎躺在床上安置好后，再偷偷看看荷莉阿姨的动静。
确认她还在熟睡后，就偷偷到休养间拿着医药箱回到房间。
我拿起了剪刀，先问他：
“你这些衣服都已经废了，你不介意我……”
他没有多言，只是摆手示意。
我按看过的电影里面医生给伤者做紧急手术那样：小心翼翼但很敏捷的……把他的脏衣服破裤子剪开，只留下一条大裤衩……
看看——头部左前侧磕破皮流血，但还好不是重伤，不会留疤的；脸上有几个小伤口，但已经结痂了；口腔内部有点出血，可能会有口腔溃疡的风险；颈部有被什么东西强行勒住的痕迹，但没有造成致命伤害（当时以为是头盔勒出的……）
接着是手臂、背部和腰腹部——有多处大块淤青，但都是皮下淤血，肋骨明显没有断裂；腿部的话相当离谱——裤子都成了破布了，却只有左腿的膝盖有明显的擦伤，并且已经破皮流血。
这这这……你管这叫飙车的伤？？？
现在回想起来真想骂自己是猪脑子！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飙车摔下来的案例我在报纸看过……基本都是非死即残，粉碎性骨折都是大难不死了，但无论怎样就是起都起不来。承太郎这种……是他不死之身还是他飙车还没有我骑脚踏车快？
但我当时没管那么多，先给他额头和膝盖的伤口擦上医用酒精与红药水，再给他身上的淤青擦上药油（我在新加坡买的，今天晚上也用了）；顺便把他身上的血渍都用酒精给擦干净。
好了，现在他满身“酒”味了。
其实当时看到他这些伤时，我还真不是感到很触目惊心，甚至觉得第二天又是个没事的正常人。
因为大概从国中二年纪开始吧……他不仅发育生猛，身体素质也相当惊人。我记得有次是运动会吧，他明明在比赛的过程中摔伤骨折了，严重到……医生给的X光片和判定结果都是至少一个月后才可以拆石膏。结果呢……他不到两个星期骨头完全恢复正常！医生检查了好多次——都是完全痊愈！我尤记得那位医生那天当场怀疑自我的神情。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跟着他一起思考呢……
“谢谢了。”
我抬头望向他，他眼中有着一丝欣喜。
“谢什么谢，下回你别再飙车了，哪天把自己玩出事了我可不会流泪的。”
“你就这么放心我这个不良不会再有第二次？”
“我之所以很放心，是因为你的自愈能力是出奇厉害。你要玩死自己我也不拦着你，但你自己就要thinking twice一下了！”
“呀嘞呀嘞，你比婆娘还要鸡婆。”他边说边自己强行起身。
“你现在还不能乱动！至少要躺半个小时才可以起来！”
“我才不想在你这张小床上多躺一会呢……”
“这是命令！”
“你又不是医生。”
“你……”
我一边压着他的肩膀和胸，一边小心不要弄伤了他；他则为了起来，抓着我的手借力。
就这样反复拉扯下，他一个用力加上我踩到地上的破布……
嘭~~~
我的脸……摔在了……承太郎的肚子上……
我依稀记得我好像还停留了整整五秒钟，然后就被他抓着头发，跟他对视上了。
“反射弧不能这么迟钝啊，大夫！”
他用一个不好惹的眼神看着我，搞得像是我把他伤成这样的……
“请↗你↘……躺在床上半个小时，可↗以↘吗↗？”
我特意用了敬语，恭维地像个进城当服务员的卑微乡下仔。但有耳朵的人都听的出来，我的敬语语调很不自然，阴阳怪气的。
而这种极其做作的语调正是承太郎的雷点之一。
“切——”
他发出这种信号说明我踩雷成功了。
我不怂。因为我知道即便这样他也拿我没办法，换做是别人早就不客气了。可我呢，毕竟也是跟他共处了6年的人，他除了脸色发黑也别无他法。
“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吧！现在才1:00不到，我又不困。”
当然要学会点到为止，我也不喜欢得寸进尺。
承太郎不想躺着也有原因——我的床只有2米长，他睡不下的。
所以我把我的凳子铺上坐垫后，把他的脚放上去。
然后再去收拾一下残骸……
“
“那你明天开学怎么办？”
“嗯？”
“我在这躺着，你就不能睡觉了。”
“我说了，我不困。而且你在这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了，到点我就会送你回房。”
“要不然！”我起身凑到他旁边，“你跟我复盘一下……你飙车的全过程？”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反而用一种看智障的小眼神看着我。
“不说就算了……”
我走了……哎还没走呢。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飙车的？”
“用得着你管吗？”
“如果是很远的地方，你肯定是有人接你过来的！不然的话肯定是很近的地方，但我饭后看了看地图……我们周边最适合飙车的空地也有3点……3.4km远，所以排除。”
“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如果是有人送你过来的话，你想知道是谁并且……感谢他/她。”
承太郎看我的眼神明显松弛了一些，但语气还是不客气的：“切，把这点心思用在学习上吧！你也是……没考上江户高等学校还不继续努力，天天游泳骑车。”
md真会说话……直捅痛处……
“是是是，我的不良学长……”
“谁是你学长？你哪……”
对吼！承太郎当时是家里面唯一一个不知道我高中去向的人。
“啧！你考入高中后我天天叫你们班的班长花岛学长，人家有你这样发牢骚吗？”
“呀嘞呀嘞……半个小时这么慢吗？”
“呀嘞呀嘞……我快被你弄得头大了！”
其实……当时跟他这么拌嘴，我也开始犯困了。本来就游了一个下午就很累了，要不是因为他，我早就睡得死死的……
终于半个小时到了，我把他抬起来，他居然……在我的床上睡下了！
气死我了当时！我毫不客气地抽出他的（或者是我的）枕头，让他醒来。
“回你房间去。”
“哼~我好不容易睡下……打扰别人的睡眠可不是礼貌行为。”
“你前脚嫌弃我的床，后脚又关心我的睡眠，现在你赖着不走了是吧？”
“现在我习惯了你这张床，你又不困……”
啧啧啧……看来是逼我动真格了……”
“起！来！”
当时我一把“公主抱”抱起了他！
“干什么？铁咩！”
“小点声！你想惊醒荷莉阿姨吗？”
承太郎瞬间安静下来，但脸色异常难看。
接着他双手捂着脸后仰，宛如一个娇羞的汉子……
这应该不是承太郎第一次被公主抱，但绝对是不良少年承太郎的第一次！
哎！谁叫他这个大个子却那么轻，而且我游泳骑车得来的肌肉也不是白长的！
我把他送到了房间，“一条龙”服务地送到他的床上后，他就直接把被子拽过来，盖住自己蒙着头。
“哟哟哟！害羞了？”
我边说边凑过去掀开他的被子。
“滚回去睡觉！”
掀被子没成功。
“那你也别蒙着头睡觉啊！你这样会缺氧的！”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那个张着青春痘的脸……”
“是是是，哈哈！”
回想起来，我好久没看到承太郎这么害臊过了嘿嘿嘿。
我大概揣摩了一下他的脸庞在哪里，就隔着被子亲了他的额头。
“Good Night ！！！”
我迅速离开了他的房间，然后……拖着已经开始意识到疲惫的身体，把房间收拾干净。
他的破布、被他污染的床单和地板……
对了，我想到他那一句青春痘还吓得赶紧看了下镜子，确实是有几个青春痘……
但我实在是困死了，没有处理，脱下衣服后倒头睡。
然后……去迎接第二天的开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开学前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