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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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一百两罚银
苏有林陪坐在桌子另一边，试探着问：“满叔，您说的喜事是……”
满叔：“我家掌柜说你是个重情义的，不该凭白遭受这番无妄之灾，他特意帮你在唐大管事面前说了好话，大管事他老人家已经发话了，让你明天就去码头粮仓上工。”
苏有林脸上神情一变再变，由一脸愕然变为难以置信，再由难以置信变为双眼放光，目光炯炯静待下文。
谁知满叔却在此处刹住话头，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喝起茶水来。
苏有林满脸胀红，心头跟猫抓似的，几度想要催促，又几度强行压下。
满叔看够了苏二郎想问又不好问的着急模样，终于哈哈大笑，用手指指着他，笑骂道：“你这小子忒没趣，你就跟我说说好话，央求我几句让我把话讲清楚，不行么？”
站在苏有林身后的张秀连忙出手去推自家男人。
苏有林干笑：“满叔您老就别跟我卖关子了，我到粮仓是去扛活还是去做学徒？”
满叔啧啧两声，放下茶碗：“扛活用得着大管事发话？还有就二郎你这年纪，谁家会收你做学徒？你小子运气好啊，大管事发话，让你直接做个二等伙计！”
“二等伙计！”苏二郎惊呼。
“对，就是二等伙计，”满叔边说边伸出两根指头，比了一个“八”字，“工钱每月600钱，加上年节银子一年该有八两银。每年还有冬夏两身衣服，还包朝夕两顿饭食，每月还可以歇息一天，你就说我该不该羡慕？”
二等伙计，一年八两工钱两身衣服，还包朝食和夕食……
天上砸下来好大一个饼子！
至此，张秀彻底懵圈，完全忘了柴禾和骡子。
……
张秀满脑子都是八两银子，她活到二十多岁只去过一次县城，见识有限。
相比张秀，苏有林就要强太多了，他深知月钱衣食尚在其次，单只一个二等伙计的身份，便足以让半个茅家镇心生嫉妒。
码头粮仓是米粱帮的产业，这便要从米粱帮说起。
米粱帮号称米粱河上第一大帮，势力遍布米粱河沿岸数十个县，米粱河最后流入邻郡的米粱湖。米粱帮的总舵便在米粱湖边的米粱城，至少在这米粱河流域，米粱帮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便是朝廷也要礼让三分。
人人都道米粱帮人多势众，但要加入米粱帮，真心不容易，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有三条途径：
其一，进入米粱帮开设的“弟子堂”修习武技，练出劲力成为准武者便可加入米粱帮。一般来说，一百个武徒当中，总有十数个资质上佳的能够练出劲力。剩余九十来个练不出劲力的，只要通过米粱帮的入帮考核，也有加入的机会。
其二，为米粱帮做出重大贡献，也能破格加入米粱帮。
其三，为米粱帮做事，并做到管事一职，也是可以加入米粱帮的。
由此可见，米粱帮门坎不低，要么成为准武者，要么升任管事，普通人只有这两条路。而所谓“人多势众”，不过是无知乡民的以讹传讹，他们眼中的米粱帮帮众，很多人仅仅只是在“为米粱帮做事”而已。
这些人也可以看作是米粱帮的外围人员，他们也是分作三六九等的，武徒不提，他们有武技在身，哪怕成不了武者准武者，也是要被另眼相看的。何况他们还可以参加入帮考核，虽说这个考核比较有弹性，其中的门道不足为外人道。
单说“为米粱帮做事”的这群人，最差一等自然是码头的脚夫苦力，工钱看似不错，但有活没活但看船多船少，也就比一般的短工略略强上一些。
然后便是各家店铺的学徒，只包食宿没有工钱，几乎就是做白工。
学徒做满四年，一切顺利的话，出师成为三等伙计，三年后便可以升任二等伙计，再三年，就是一等伙计，再往上升，自然就是管事了。
从学徒到管事，看似只要十三四年，好像也不太难。
实际却是，辛辛苦苦做满六年学徒，仍有一多半出不了师，出不了师，便做不成伙计。伙计升级更加困难，很多三等伙计做上十年也升不到二等，二等升一等也是如此。
至于升任管事，那个完全不在一众伙计的考虑当中，帮中拿恁多管事做什么？等到年节时候大家一起欢欢喜喜分银子吗？
所以，苏有林能够跳过学徒和三等伙计，直接成为二等伙计，最少省下十年时间，堪称天降大运，满叔说羡慕，一点都没夸张。
更加重要的是，虽然入不了帮会拿不到帮里的年节分红，但好歹也是米粱帮的人，在这茅家镇……不，就算是在整个江安县，也不会有哪个泼皮无赖胆敢欺负到他家头上！
经过今日之事，苏有林深知这一点远比八两银子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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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苏有林家的大惊大喜，却说茅家镇上，米粱帮的后院柴房，也有一人心急如焚，这人便是人贩子苏牙人。
米粱帮不是衙门，没有牢房，唐兴尧审理完毕便将他扔进柴房，不闻不问了。
说是柴房，其实就是院墙边上一个四面漏风的大草棚子，此时的苏牙人早已不复早上的光鲜，他披头散发满身脏污，白净的脸上还有两道乌青，住这大草棚子倒是没有丝毫违和感。
苏牙人在柴禾棚里转圈，一筹莫展，哪怕身上没有绑绳，哪怕柴房没有门，哪怕旁边就是后院小门，好似只要抬抬腿迈过去便能重获自由，他却只敢在这棚子里转来转去，跟只困兽一样。
这就是故意要晾着他了，唐兴尧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从他身上多榨出几两银子。
苏牙人对此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别看他是官牙，三教九流认识不少人，但对上米粱帮，还是只有当鱼肉的份，谁叫他运气不好，被抓了现形呢。
——还大管事，大管事不也跟我一样下作，我呸！
苏牙人在心里一连“呸”了十七八九回，面上自是半分不敢显露，如此又在柴房转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一个帮众打从棚外经过。
苏牙人当即笑出牙花子，快步迎将上去：“这位大兄弟，留步，请留步。”
这帮众三十许人，听到叫喊停下脚步，转过身，眉头一挑：“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苏牙人啊，你是有什么事吗？”
苏牙人点头哈腰：“大兄弟，我就是想要请教一下，敢问帮里打算怎么发落我？”
帮众眼睛一瞪脖子一昂，说翻脸就翻脸：“把话说清楚了，谁跟你是’帮里’？帮里也是你能说的吗？”
苏牙人连忙自抽右脸：“是，是，小人说错了话，小人就是想问一下，大管事有没有发话？”
帮众上上下下扫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老实待着，我去帮你问一下。”
苏牙人还能咋办，老实待着呗。
他倒是不想老实，可他敢吗？
他在江安有家有业，可不想抛家弃业流落江湖。
如此一等，又是小半个时辰，终于，一个中年男人施施然走入院子。
苏牙人“嗖”的一下蹿到来人跟前，一脸殷切：“刘管事，大管事终于发话了吗？”
这人他认识，叫刘正兴，是本地大户刘家的子弟，虽说不熟，好歹不是全然陌生，也算一个好兆头。
刘正兴阴阳怪气：“苏顺啊，你可是长进了啊，都敢来我们茅家镇偷拐孩子了。”
苏牙人尴尬笑：“我那不是……那不是……一念之差嘛。”
刘管事似笑非笑：“这个一念之差，今天我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来了。”
苏牙人躬下腰，笑的愈发谦卑：“我那是利令智昏，利令智昏，犯了糊涂，还请您老高抬贵手……”
刘正兴跟这位苏牙人也仅只相识而已，既不想卖他面子，也不想搁这儿浪费时间，当即摇起右手打断他：“停，停，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手没那么贵重，高抬不起来。这是大管事发了话，让你家里拿出百两保银，今天的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苏牙人大惊失色，当即一矮身，干净利落跪到地上，抱住刘管事大腿直呼救命：“刘管事您救救我，恳请您老一定要救救我，我哪来的百两银子？真有恁多银子，我都买房买地了，还拐什么孩子？”
刘管事任由他抱住自己大腿，垂下头淡漠看他：“苏顺，你当我们米粱帮查不出你的家底吗？你家里可是有三十亩上好田地，县城里还有一处宅子一处店铺，你拿不出百两银子？”
苏牙人急忙辩解：“刘管事，我那算什么店铺，县里好地段的铺子没有三百两哪里拿的下来？我那店铺年初才入手，总共也只花了82两银子。只听这价钱，您老就知道那地方该有多偏了，这事您老一打听就清楚，我是万万不敢说谎的。还有家里的宅子和一半田地，那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想我苏顺辛辛苦苦二十年，也不过置下十亩田地外加一个小铺子，刘管事，一百两银子不是我不给，实在是拿不出来啊刘管事……还请您老明鉴……”
说到后来，苏牙人干脆放开刘管事，直接改磕头了。
……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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