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Farewell》言寺音

2、The Girl

　　地窖里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
　　他在黑暗里蹙起眉，随即挥了挥魔杖，仿佛有人在壁炉里面燃了一把火，一瞬间阴冷的地窖透出温暖的气息，盈盈光亮照得地窖通明。
　　平和的光景只持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一声响破天彻的尖叫声如利剑一般刺入空气里。
　　“啊啊啊啊……”

　　曾经战斗训练出来的反应能力让他没有迟疑，迅速朝着尖叫的方向飞速奔去。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怀抱着自己坐在角落里，在看到来者后，又是一声惊叫，同时伴随着喃喃自语：“你已经死了！死了……”突然又想什么似的摇摇头，“不，你不是他，你带人来抓我是不是！”
　　她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猛然站起身，褐色的头发胡乱不请地纠缠在一起，“你不要以为你能得逞，我会告诉那些人你是共犯！你和我一起埋了他……而且你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家伙……”
　　少女神经质地咬手指甲，“对，我可以提供吐真剂，我能制作出来，然后他们也会把你抓去……哈哈……你别以为你的计谋得逞……”
　　火光在声音的震动里忽明忽暗，映照的他面孔影影绰绰，这本该是一副让人惧怕的诡异画面，但不知为什么，少年明绿的眼睛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她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还时不时地咬着手指甲。
　　“我没有带人来抓你。”科尔肖恩缓缓开口，眼睛没有离开还在微微颤抖的少女，“也不会把你交给艾琳或是什么人。”
　　少女在听到“艾琳”的时候，身子幅度很大地抖了抖。“为什么……”半晌她开口问，却把手指咬得更凶，“因为你是共犯吗？”
　　“……一部分。”
　　少女紧贴着墙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安心，她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立刻像看到什么不祥之物一般别过眼，“你和他很像。”
　　不等科尔回应，又突然自己接口，“也很不像。”
　　科尔像听到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真是矛盾。”
　　少女又看了一眼，这次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比之前都要长。
　　“他是个恶棍，只要在家一定会过来打我。骂我是野种，玷污了肖恩家的名声。说他在霍格沃兹被人嘲笑都是因为我的存在，还说他爸爸不应该收留我，因为我自己的母亲是个无可救药的麻瓜。”
　　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如倾巢而出的海水，收不回来，“他发现我在偷偷学习魔药，就打我打得更厉害，他说他一定要学会不可饶恕咒，然后来折磨我。我一想到这个夏天，等他回来，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说不定这次还有了不可饶恕咒，我就难以忍受。我……熬了一瓶剧毒魔药，然后等着他回来。他每次打我打得累了，就会喝上几口茶，我在他来之前，就在茶里面把这瓶魔药全部倒进去了。”
　　少女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突然爆发地哭了出来，“他只花，花了几秒钟就抽搐着死了。我害怕极了……我一定会被处死的……不，在被处死之前，会被艾琳打死的……我，我只能偷偷拖着他的尸体到院子里埋掉，但是……我，我……”她说到这里停住了，一双睁圆了的眼睛惊恐地注视着科尔。这双属于十四岁女孩的眼睛，没有同龄人的明亮与开朗，因为折磨和被关押的遭遇而显得混沌与神经质。
　　科尔平静地接话：“看到我躺在你们家院子里，而且我的脸和你杀死的堂哥科尔肖恩几乎如出一辙。”
　　少女又发出一阵短促尖锐的叫声。
　　她手指尖利地指着他，喉咙“咕噜”翻滚，明显在压下自己的恐惧，“你……你到底是谁。”
　　科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随手挥动魔杖，变出沙发、毯子、热气腾腾的茶和一块蛋糕。
　　“我很高兴我们把有些话说清了，那么很多事情或许会好办很多。不过在说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兴趣过来陪我过一下生日？”
　　少女僵在墙角，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转变话题弄得不知所措，“可是……呃……”她急促而断断续续地说，“科尔……我是说……他的生日在三月二日……”
　　眼前的少年挑了挑眉毛， “我认为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你堂哥科尔肖恩。所以我的生日不是三月二日，而是七月三十一日。”

　　洛里•肖恩仔细打量着这个和他恶棍堂哥有着相似面容的少年。
　　明明很像，但确确实实是两个人。
　　科尔肖恩总是盛满情感，愤怒也好，激动也罢，她总能在他眼睛里读出各种感情。但这个人没有，同样是绿色的眼睛，他更像一潭死水，比死灰还要冷。
　　也许更像沼泽也说不定。表面平静，但你若一失足踏进去，他便会让你越陷越深，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这个人在过他的生日，吃他的生日蛋糕，但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喜悦，只是尽义务般地这么做着。
　　“你……为什么要帮我……”洛里颤巍巍地开口，在看到少年转过来面无表情的神色后，心里一阵慌乱，忍不住又开始咬指甲，“我……其实杀人……明明……罪不可恕……或者说……”
　　她棕色的眼睛疯狂地在眼眶里串动着，“你……你也杀了人！所以……哈哈……其实你也是凶手，所以这次能帮我……”
　　洛里的声音尖得如同一把锥子，“你是凶手……杀人凶手……不得好死……”
　　面前的少年唯一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他把手中吃完的餐盘放下，看着发狂的女孩，“有很多人因为我而死，也许从这一方面来说，我确实是杀人凶手。不过……”他露出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容，“我的确亲手杀过一个人。”
　　洛里屏住呼吸，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也许下一秒他会扑过来杀了她，因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帮她一起埋掉她杀的人，他自己也杀过人。或许死掉会轻松一点，她不就这么期望的么，死了的话什么都不用再管，不用被关押和虐待，或许还能见到已经死去的母亲。

　　“人们习惯把杀人当做罪无可恕的事情。”少年说，火光打在他脸上，将十五岁少年的面容一下衬得苍老很多，“但这个世界上有比杀人更罪恶的事情。侮辱、轻视、虐待，这些针对的都非□□而是灵魂。□□上的杀戮只是瞬间，但灵魂上的杀戮却可以成为长久的孽障。”
　　“你的确杀了科尔肖恩，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他杀戮你的灵魂，已经很多年了吧。”
　　洛里停止了咬指压，手里的盘子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摔了下去，跌至粉碎。她怀抱自己，身边的世界不再一片黑暗，有了火光和温暖，有了一个人陪伴。
　　少年仿佛突然对壁炉产生了兴趣，闲庭信步般地走过去，左敲右打地仔细研究着。
　　眼泪流出来的时候，她咬紧牙齿，不让哭声泄露。
　　这是十四年来，洛里•肖恩第一次觉得获得了救赎。

　　从这个不是科尔•肖恩的十五岁少年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