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breeze。”艾伦伤感地说。 “两个。”李易华抱着睡熟了的波琳娜。“孩子不属于战争。我希望她能快点离开这儿,越快越好。” “怕她受伤?” “不只是。这地方——核辐射太重了,我们都是成年人,还好一些,但是波琳娜只是个孩子,过量的辐射很可能会使她患上不应该的疾病。”李易华注视着孩子的卷发:“也许西蒙斯也一样,患上血液方面的疾病,或者癌症,痛苦地死去。——我希望波琳娜可以平安。” “哦,见鬼的,还不如一枪打死我算了。” “嘘,在这个魔鬼出没的地方不要轻易许愿。” 门被撞开了,两个持枪的士兵冲了进来。——人手太少,李易华和艾伦并没有再分散。他们被堵在阁楼上。一个士兵大声说:“先生,你们可以放下武器了。” 艾伦伸手去掏枪,动作快如闪电。但随着两声枪栓响动,他僵在了那里。而李易华却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玩意儿,形状如同灯泡。他慢慢抬起手来,微笑道:“两位先生,请你们退出这里,退到一百米开外,谢谢合作。” 两名士兵惊恐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一步一步后退。李易华礼貌地补充道:“动作轻一点,我们这里有孩子。顺便带上门,别让别人进来。” “哦,真他妈的管用。”艾伦注视着他们退却,大笑起来。 “嘘,你吵到波琳娜了。”李易华把‘风暴’揣回怀中。然后他们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从头顶压迫下来。一架军用直升机——这是他们揣测的,因为他们完全看不见——从头顶缓慢地降落下来。李易华猛然反省,扯了一把艾伦:“快走!他们要用桨翼把阁楼掀了——”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下二楼。巨大的声响持续不断地传来,强风从各个窗口灌入,屋子摇摇欲坠,跟着眼前一片明亮,阳光直跌下来,夹着劈里啪啦的声音,阁楼顶脱离了屋子,在巨大的直升机螺旋桨里绞成木片。跟着就是子弹疯狂地从头顶倾泻而下,艾伦俯下身子去抱住了膝,跪倒在地板上。他扳动了肩式□□,但却没有击中直升机,只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沉闷爆炸。艾伦被巨大的反冲压在地板上,他大声喊着:“李!风暴,风……” “不!我们有孩子!” 艾伦没有听到他的话,子弹贯穿了他的胸口,血在地板上洇染开来。直升机扫射不到死角的李易华,转了一个圈飞走了。李易华抱着波琳娜,用生硬的俄语安慰道:“好了,不怕。” 外面有英语的喊话声,李易华听出是要他下去。他微微笑着,抱起波琳娜走下几处断裂的梯级下到楼外面,外面是无数对准他的枪口,士兵的胸口都缝着美国国旗。 毕竟是世界霸主。他笑容讥讽,看向四周。一名军官迎了上来,看肩章是上校。他伸出手:“如果你投降,你将不被作为战俘处理,你将回到你的国家,像你前几天的同伴一样——我们已经多次加以劝告,把控制权交给我们。” 李易华抬起眼睛,纯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这是是‘不可接近之极’。” “是的,但你们的抗拒毫无用处,跟我们走吧。” 李易华慢慢伸出左手,那里面躺着一枚“风暴”。上校眉头一皱,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枪栓声。而李易华只是把它在手指间转动着。“上校,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叫我布鲁斯。” “好,布鲁斯先生,这孩子与我们,与‘不可接近之极’都毫无关联,她只是新西伯利亚的居民。但是你们——或者日本人,不重要了——杀死了她的母亲。她的父亲是高加索人,除此之外我们对她一无所知包括她的名字。我们叫她波琳娜,她是无辜的,带走她,如果可能的话请将她交还给她的父亲。” 上校迟疑片刻,伸出了手。李易华做了一个给予的动作。“请带她去医院,确保她没有因这里的核辐射落下什么疾病。” “我会的。”上校抱着小女孩儿说,后者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挣动起来,一只手臂伸向李易华。李易华退后了一步,他不抱着孩子时,就显出了左肩膀上一处枪伤,那是直升机上的轻机枪留下的,正在渗着血。上校惊异地说:“噢,你受伤了。” 李易华笑起来,低头注视着伤口,他的右手缓慢地压在腰间的警用手枪上,拔出。 “放下武器,这对你我都好。” 李易华不做声。上校注视着这黑眸的英秀男子,努力地用生涩的中文道:“先生,你将会被送回中国……” “不,”李易华用一个干净的中文字打断了他,然后用极为流利的英文高声说“我的同伴在长达一年的时间内陆续埋骨此地,我将是最后一个。我们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战,过去,现在和将来。” “‘不可接近之极’只能由军方来掌控,而不是你们。” “是的——那么和平将由谁来掌控呢?你们,他们,都只是以武力为目的。你们成批地生产这些魔鬼,却并不顾及后果。你们掠夺,你们破坏,你们屠杀,你们用高科技来获取核能量,但是高科技只用做杀戮。前俄罗斯在这里埋下大量的弹头,却不肯告知居民这里有辐射,多少年来这里有成批的人无辜死去。现在你们要来获取这些武器,用军事的手段得到然后用于军事。从核武器的公约被打破之后这个世界已经陷入了混乱,而你们还要雪上加霜。” “先生,这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 “是的,但是依照国际规定,任何人不得以‘服从上级命令’为理由为自己在战争中所犯下的罪行开脱!” “我们不是战犯!” “但你们打破了和平。”李易华用审判的口吻说。他的眼光从鼻尖下劈式地注视对方:“我们无力阻止这一切,但所幸我们毕竟不必目睹。” 上校警惕地望向他手中的气体炸弹,只要那只修长的手指按下,气体炸药就会被引爆,其威力可以粉碎一切。李易华摇了摇头,略带戏谑地说:“我不会——波琳娜还在这儿呢。带她走。” “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李易华只是向人群外面一摆头,上校回首示意抱走波琳娜,小女孩大哭起来。“李!”她徒劳地拼命向李易华伸出一只娇嫩的小手:“李!李……” 李易华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用俄语低声道:“小白桦——再见!”他偏头问道:“现在什么时候?” “下午四点五十五分,先生。” “是时候了。”李易华微笑道:“二零八七年十一月七日下午四时五十五分,不,是五时正——记住这个时候吧。‘不可接近之极’落入美利坚合众国手中。或许你们将战胜日本,成为独一无二的世界霸主,又或许,你们将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引发无数的流血。但无论哪一种,你们都将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放出无法收回的魔鬼。这些核弹终将用于屠杀,而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在你们头顶。”他举头望向天空,苍蓝色的天空深邃广阔。“用剑者死于剑。” 在周围军人的注视下,李易华将‘风暴’抛向天空。他压根就无意于使用这种武器,那除了徒劳的伤亡外只会带来严重的核污染。但这个动作仍然引起了身周的一片骚动,无数目光中,他提起自己的警用手枪,回手勾腕,压住自己的眉心。 远处的大钟敲动了下午五时的声响,清越苍冷的钟声中,李易华闭上眼,仿佛看到了许久之前,那个黑发黑眸,张开双臂站在阁楼顶上的美丽女孩。她的笑容如此清澈,超越了俄罗斯的天空。 感受微风吧,Feel the breeze。 “林。”这个字在温暖的唇齿间以中文吐出,声音幽幽地微笑着。 第五声钟声终于敲响,悠长的回声中,一声枪鸣清脆响亮,打破了新西伯利亚宁谧的下午。鲜血猝厉飞溅,年轻的身躯缓缓仆倒,唇角犹然挂着最后的微笑。 是谁在天空唱着歌,无边的苍蓝中,仿佛有声音在回响。 We feel the breeze,we feel silence. Nobody die in the war,nobody cry in the night. When the moon through the blue sky, We sing our song, Like the bree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