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第49章 ...
-
皇宫迎来今日第一抹晨曦,当差的是出了名受大公公和太子殿下喜爱的承公公,据说日后必定能成大宦官。
不过这话也只是小太监们藏在一些见不得人的地方私下说说,光天化日可不敢做此等要掉脑袋之事。
承公公今年二十有一,是个年轻的小公公,身上没什么钱子儿,但就是藏人的手段高明,宫内的护卫和太监们对他都有三分敬畏——他们都听过那些对他的预言,没人敢得罪未来的大宦官。
没有钱子儿自然要想法子赚,于是每每他当值,总有许多想进宫私会谁谁的人端着金银财宝来找他。
毕竟是未来要当大宦官的人物,人家虽然缺钱,但办事也是有原则的。会武带刀,欲行不轨之人不帮;没名没姓没正当理由之人不帮;钱不够的不帮。
且每次当值只能帮一人,否则大批量陌生人入宫,被发现的概率太大,他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当沐启良将那成筐的银子搬到承公公私宅时,就预订了这个唯一的名额。
于是摆在二人面前的,是两张易容用的面具,和两身宫人的衣服。
唐朝朝看着穿着太监服的沐启良笑弯了腰,并打趣道:“你这身量和样貌,放在宫中,定是个被宠幸的太监。”
“滚蛋!”沐启良骂了一句,脸上立刻滚烫起来。
才给宋胜甲喂过药的江锦刚好赶过来看热闹,一进门就“哇”地喊道:“徒儿这身,衬得你更阴柔了些。”
沐启良便慌忙脱了衣服,兔子受惊一般夺门而出,留下一个满脸疑惑的小师父,和一个憋笑憋得难受的夫人。
唐朝朝好笑道:“你知道那是什么衣服吗?”
江锦看着沐启良离去的方向:“知道啊,我随师父去皇宫时在门外见到过,那里的公公都穿这个,而且各个都生得衣服阴柔模样。但是比起来,还是我这徒儿生得最好看。”
“那是自然。”唐朝朝看着江锦小小的身影笑个不停。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提醒一下这位小神医,某些人接近她的身份,可能不止是想做她的徒弟这么简单。
沐启良的确生的好看,比起一般粗糙男子来小巧精致许多,那张脸也是天公造物,若是不仔细分辨,或许有些男子见到也会心生别趣。他又不似慕饮秋一般成日舞刀弄枪,一副好皮囊没有因为后天的原因被遮掩,反而即便是将死,也都好生保护着。
江锦今年快过十七,沐启良也二十出头,正是最好搭配的年纪。
不过唐朝朝连自己的感情还理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也没什么本事插手,就这般顺其自然,只要不出意外,总是能长成一个好果子的。
第二日两人便提前到达与承公公的交接地点,随着他来到宫人队伍中等候。
神医提着药箱从马车上下来,承公公便几步上前要去搀扶,又见这位老者身强力壮,一点不需要他搀扶的样子,立马收了蠢蠢欲动的手,做了个揖,笑面相迎。
引着神医进了宫门后,细声道:“阿云,阿锦,好生引路,不得怠慢了神医。”
装扮成原先阿云和阿锦的唐朝朝两人各自行礼上前,便就这般悄无声息跟着神医进了后宫,期间没有人发觉什么异常。
但唐朝朝总觉得跟在自己身边的沐启良有些不大对劲,却又说服不了自己,只能一路心中纠结着,再一抬头,就已经到了长康宫了。唐朝朝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沐启良有些不对劲。按理说沐启良虽然知道的不少,但也是第一次进宫,怎么可能这般熟悉宫中的路。
唐朝朝全程都是跟着“沐启良”的脚步在走,一直到了这长康宫才察觉到他们甚至一点圈子都没绕,甚至还走了几处小路,比她第一次跟着宫女来时还要快上一些。
因为易容,唐朝朝无法确定这个古怪的沐启良究竟被何人多替代,但是这个人的身量和体型,倒是与慕饮秋差不多。他们两个人的个子和胖瘦其实都差不多,常人若是不仔细分辨,不看面相多是难以区分。但慕饮秋身上有一种旁人难有的硬朗气质,而沐启良因为生病太久,看着总觉的病怏怏,只要稍微用心感受一下,便能感觉到二人很大的不同来。
可是这么说也无法说通,毕竟慕饮秋也不常入皇宫,后宫更是不可能来过,又怎么能这般熟悉后宫路线?
以免打草惊蛇,唐朝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而是与那假的沐启良一并退到神医身后,跟着他进了长康宫。
此时白长娇正在屋内修养,她的病情反复,有时身子好一些会出来院子透透气,却从不离开长康宫半步。有时病情加重,便只能卧床休息。而宫里又拜神医前来,定然也是因为白长娇的病情又严重了。
等到他们进屋后,唐朝朝看见了躺在病榻上,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白长娇。与她第一次见时相比,还要瘦弱一些,身上那股骄傲之气也所剩不多。在生老病死面前,人总是显得太过脆弱。
白长娇在汀兰搀扶下坐起身,朝着屋内两个宫人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那两个与唐朝朝他们身材差不多的太监和宫女应声离去。白长娇毕竟是慕饮秋之母,慕饮秋如今在朝野之中都有很大的影响,有的人怀疑他已经叛变,有的则担心他来阻碍自己上位的计划,两边都不太待见。白长娇自然也就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
即便她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关心,也依然无法阻止有些人对她实际心思的揣测。身在官场就是这样,无论是已经因为阴谋陷害而与世长辞的慕钟山,还是如今成为旁人眼中钉的慕饮秋,都让白长娇无法逃脱没有自由的生活。
皇帝将她接来宫中,不仅仅是为了方便给她治病,也是为了牵制慕饮秋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还有一层,便是保护她不被有心之人加害。至少在皇宫里,虽然盯着她的眼睛不会少,但也没有人敢在宫内行凶。
白长娇先是看了一眼那假的沐启良,随后才将目光移向唐朝朝。
神医并没有明说自己会把唐朝朝带来,但是显然,白长娇是将她认出来了。她笑得惨然,嘴角勾起,挤压出许多深浅不一的纹路,使还年纪不大的她看着像是已入暮年。
她挥了挥手,示意唐朝朝走进些:“别怕,屋里隔音很好。”
所以这位婆母第一次与她见面时突然变得那般严厉,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吗?唐朝朝这般想着,听话地上前,恭敬地唤了声“夫人”。
她与慕饮秋虽然感情比起以往更好了些,但毕竟签了和离书,再叫白长娇婆母便有些不妥。
白长娇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站在后方的沐启良,随后很快又接受了这个叫法,微微点了点头后说:“这些日子,没受什么委屈吧?”
她说这话时,目光总是时不时地放在那有些不对劲的沐启良身上。看过去是像是在拷完,回到唐朝朝身上时就又柔和下来。
看着白长娇如今的表现,唐朝朝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白长娇那一次对她教训的一番话,真的只是为了不引人怀疑而已。结合曾经那些经历想起来,倒也觉得那番警告颇有深意,能够教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做母亲的,必定也是一个有大智慧之人。
“你们在外面的那些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但所知有限。你跟着小秋一路走到如今定然不易,我身为他的娘亲,在此替小子多谢了。”白长娇在汀兰的搀扶下费力站起,对着唐朝朝一个小辈屈膝行礼。
唐朝朝赶忙将人扶起坐了回去,回了一个深礼后惶恐道:“小女一界商女,怎受得了夫人如此大礼?”
白长娇慈爱地看着她,轻声道:“你自然受得了,如果她还活着,你现在应当是个公主,虽然不如皇女尊贵,但我一个妇人之礼,还是受得住的。况且你因小秋受了这般多苦,原本也该是我们慕家欠下的债,一礼尚不够偿还。”
“民女……民女并不觉得苦,若不是因为这场飞来横祸,或许民女与将军的缘分便断了,哪里还有如今这同行一遭的境遇。夫人不嫌弃民女身份低微,容貌不佳又不学无术,已经令民女心生欢喜了。”
白长娇不满地摇头,皱眉轻声训道:“总是你真只是一普通的百姓,样貌才情不算顶尖,也不应如此妄自菲薄。小秋与我说过,他心中一半都被你填满,便足够证明你是个顶好的姑娘。况且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没有人能对任何人是好是坏盖棺定论。”
唐朝朝一愣,心口突然突突地跳了起来。她转头看向站在后方,始终一句话未说的那个沐启良。
白长娇说,慕饮秋与她说过自己对唐朝朝的感情。便是说明,慕饮秋其实并非没有来过后宫。所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总觉得熟悉,却又不敢妄下结论的那个人。
慕饮秋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低了下头,微扬嘴角,朝她温和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