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向她求救》姜漾

5、二零一六

　　陈寻拎着两个袋子上楼。

　　地上的两个人还没醒。睡得歪七竖八，张程还把手搭在了李辰的脖子上。

　　把张程的那个袋子放在床头柜上。

　　陈寻拎着自己的袋子准备冲洗个澡。

　　李辰房间里的卫生间很小，不方便，但陈寻更不想下楼去。

　　万一李之下楼，碰到了会很尴尬。

　　他拿着那个白色塑料袋进了浴室。准备换一身衣服再顺手把身上的脏衣服洗洗。

　　其实有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他没带内衣。

　　准备洗完澡下午借李辰的电瓶车回家一趟，取几件衣服顺便再把作业都带过来。

　　想也知道李辰不可能三五天就放他回家。

　　翻开那个袋子，发现里面是两个白色体恤，两条黑色裤子，但裤子里好像还卷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陈寻好奇的抖开。

　　两团东西掉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却打锤子砸墙一样敲着他的脑子，脑仁嗡嗡的响。

　　像李之常看的那个小品，只是这次没有人说小锤五十，大锤八十。

　　也没有李之和张程搅成一团的嬉笑声。

　　他抖着手去捡。

　　是两条灰色的平角内裤。还没有剪标牌。

　　陈寻将内裤捏在手里，手掌攥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

　　半响，才翻来内裤看了一下尺码，L码两个字狠狠地扎进他眼里。

　　又翻来衬衫和长裤，却是M码的。

　　根本不知道李之是怎么走进男士内衣店买这两条内裤的。

　　别人有没有笑话她？她又是打着为谁买的名头去购置的？给弟弟买？给爸爸买？好像那种都不太正常。

　　心里划出来一个答案，或许她的回答是给男朋友买的。

　　她娇俏的声音仿佛传过来，正娇娇的和服务员说“我给我男朋友买的呀！”

　　脸慢慢变红。呼吸也变得有点急促。

　　拳头收紧又放松，他没顾及洗澡，走到外面的床头边。

　　去拉开那只属于张程的蓝色塑料袋。

　　硬质塑料袋翻动起来会有很大的声音，他这次没想轻手轻脚，于是噪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张程。

　　张程递过来个不耐烦的眼神。

　　陈寻看向他，眼神里透着股狠劲，似乎想打他一顿。

　　张程打了个激灵，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被那个眼神吓到，一下子清醒了。

　　袋子里只有两套蓝色沙滩裤套装，没有发现内裤。

　　陈寻还不放心，又把沙滩服的透明塑料套装也拆开，这次清楚了，没有藏着男士内裤。

　　陈寻放下心来。

　　一旁的张程还在呆愣楞的看着他。

　　陈寻看着他，冷淡的的说了句“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你继续睡，等吃午饭的时候我叫你们。”

　　张程怀疑刚才他的眼神是错觉，说不定是自己没带眼镜，或者睡蒙了吓自己，于是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嘟囔着骂陈寻，又睡过去了。

　　陈寻没管那两套被拆开的沙滩服了，又拐回浴室准备洗澡。

　　等淋了个凉水澡，又洗了洗头发，他发现李辰的洗发水居然是草莓味的，心知这绝对是李之购买的，无奈的勾唇笑了笑。

　　从头换到了尾，连内衣也换了。

　　陈寻拿着那些脏衣服下楼，准备手洗一下。

　　毕竟擅自用她家洗衣机不太好，而且会惊醒楼上补觉的李之。

　　找了半天没找到盆子，陈寻纠结了一番，到底没用那个粉色小兔子脸盆。

　　只好又把衣服送回了浴室的脏衣篮里，准备等李辰醒了再找他借盆。

　　陈寻又转头回去看书，李辰的书对他而言真的是小儿科，已经没兴趣再读，找了半天，才从书架上找到了一本《时间的阵脚》。

　　这是一本西班牙小说，讲的是一个裁缝姑娘，在新婚前夕被卷入了政治斗争，做起来间谍的故事。

　　电脑就在一旁，但陈寻却老老实实的打开了这本纸质悬疑小说来读。

　　读了有三十章，听到隔壁有动静，陈寻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十分。

　　李之起来做午饭了。

　　陈寻找了一张白纸夹在三十章那页里，就当做了个书签。准备下楼帮李之做午饭。

　　他先下楼，烧了一点白开水，等着李之下楼就能喝到温开水了。

　　家里有饮水机，但李之偏偏爱喝白开水。她又贪凉，喜欢在里面加冰块。

　　陈寻没给她加冰块，心想她等会儿肯定会不高兴，但也不准备顺着她。

　　没看到人往厨房里来，但听到了洗衣房的声音。

　　洗衣机已经嗡嗡的制动了。

　　陈寻想她可能在洗她自己的衣服。

　　但李之去了李辰的房间，拿走了衣篮里的他的脏衣服。

　　陈寻还不知道。

　　陈寻见她来厨房，乖乖喊了一声“姐姐”

　　李之看起来睡得不错，脸红扑扑的，透露着健康的粉色。整个人也挺开心。

　　见他穿着自己新买的衣服，李之挺高兴，顺口问了一嘴“衣服合身么？”

　　李之是在问外衣，陈寻穿着挺帅，更显得挺拔英俊。

　　但陈寻脑子里却浮现了那两条灰色大号平角内裤。

　　他低下了头，小声的回了一句“合适的，谢谢姐姐。”

　　李之满意的哼着歌去备菜。没看见小少年通红的耳垂。

　　等备好菜，一只冷白修长的少年人的手伸到她面前，手里还握着她的黄色玻璃吸管大肚子杯，杯子里装满了水。

　　李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还是温水，她不想再喝了，准备放在台子上。等回头加点冰块再喝。

　　却听到陈寻的声音“姐姐，早上喝温开水对身体好。”

　　李之瞪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那杯水喝了底朝天。又将空杯子塞到他手里。

　　陈寻用流动水冲了冲杯子，又放到橱柜里去了。

　　陈寻帮李之洗碗，刷锅，李辰家还没有购置洗碗机，李之最讨厌的就是刷锅洗碗这两样活计。

　　偏偏她一顿饭做下来恨不得占了所有的锅碗瓢盆。

　　陈寻任劳任怨的给她打下手。看着她白嫩的手指，甚至想把自己的零花钱和存款都拿出来给她买个洗碗机好了。

　　中午吃的大盘鸡。

　　在艰难的叫了楼上的二人组下床吃饭后，李之对着一脸开心啃着鸡腿的张程说“小程，我给你买了新衣服，看到没有？你喜不喜欢？如果尺码不对或者不喜欢就告诉我，明天我去给你换。”

　　张程模模糊糊想起了床头柜上的蓝色塑料袋里装着的衣服。

　　早上看到陈寻翻了，他还以为是陈寻的。

　　现在想起来那撕的破破烂烂的包装袋，简直怒不可遏。

　　可是正在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能提不高兴的事，于是他一边笑着跟李之说“谢谢姐，哎，不得不说姐你真是好眼光，那两套衣服我喜欢的不得了，回头我就穿下来给姐瞅瞅，也让你们也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英俊潇洒。”

　　说完得意的看了李辰和陈寻一眼，尤其狠狠瞪了一眼陈寻，心里腹诽:妈的，早上偷偷翻我衣服，肯定是嫉妒！又想着可能陈寻也喜欢沙滩服。毕竟今年很流行嘛，等会分他一身好了，又黏糊糊的靠近李之夸她如何如何有眼光，审美也好。

　　陈寻觉得张程像一只让人厌烦的乱吼乱吠的哈巴狗。

　　偏偏哈巴狗很讨李之喜欢。

　　此刻正摸着他的头发夸他乖。

　　就连一旁的李辰都看不下去，直呼张程不要再恶心他，求求了。
　　陈寻乖乖的在刷碗。

　　李辰和张程早就跑到楼上玩游戏去了。

　　李之在擦桌子。

　　看着他乖乖洗碗的样子，李之忍不住逗他，“陈寻？”

　　陈寻听见她的声音。伸手把手龙头关上。水流打到碗上的声音太大了。会掩盖住她的声音。

　　陈寻回过头，睁着那双漆黑瞳孔的眼睛，好奇的答了一句“嗯？”

　　李之把抹布递给他。

　　陈寻伸手接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正想着抽回，却被李之握住了，脏兮兮的抹布还在两人手间。

　　陈寻平日里挺爱干净，但此时也不觉得那个嫩黄色的抹布脏了，只觉得手有点抖。

　　很快李之放开他的手，问道“我忘了问你，内衣合适么？”

　　陈寻颤抖着手，拿着那个抹布放到水池边，准备洗完碗筷再洗它。听到李之的问话，只小声的回答了个“嗯。”算是回应了。

　　他手还在抖，像得了帕金森，心里想着或许李之真的藏了个发电器，电流出口就是她的手指。

　　平时伪装的好，只是放出点微弱的电流，让人觉得酥酥麻麻而已，今天因为有直接触碰，她直接放了大招。

　　强大电流击得他颤抖。活像个癌症晚期病人。更像个吸毒后发疯病的瘾君子。

　　李之笑嘻嘻的说了句“那就好。”就蹦着跳着上楼了。

　　陈寻洗完碗，又用干布都擦了一遍才放进了碗橱里。

　　然后才腾出手去洗抹布。

　　抹布上面有一些油渍，是李辰和张程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夹菜落到了桌面上，李之直接去擦染上的。

　　陈寻找到了洗洁精，按压了以下泵头，挤出一点草莓味的固体来，轻轻的放到了抹布上开始揉洗。

　　洗完后挂在了厨房碗壁上。

　　他想着卧室小浴室里的脏衣服，准备趁着手已经打湿了，干脆洗洗。

　　于是上楼找衣服。

　　脏衣篮李的衣服不见了。

　　陈寻走出浴室问李辰“阿辰，你今天洗衣服了么？”

　　李辰的眼睛还黏在电脑屏幕上，闻言也没放在心上，懒洋洋的答道“没啊！我连澡都没洗呢。”

　　一旁的张程还起哄“陈寻，你是不是喜欢姐给我买的这两身沙滩服？喂，别说兄弟不仗义，来，喜欢哪身你自己挑？”

　　又补充道“但是下次可别都给我撕开了，多不礼貌啊！”

　　陈寻冷冷的拒绝了张程，觉得他不识好歹，姐姐给买的衣服也能随便送人么？

　　而且他得品味陈寻实在不敢恭维。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陈寻心里知道了答案，这个家里会来浴室里拿衣服且正在洗衣服的就是李之。

　　陈寻觉得李之可能搞错了，错认成了李辰的衣服，可很快否认了，因为李辰没穿黑裤白体恤，而且脏衣篮里还搁着李辰和张程昨天洗澡后脱下来的脏衣服。

　　偏偏只拿了自己的。

　　陈寻没时间去纠结李之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楼下的洗衣机停了。

　　陈寻赶紧下楼，准备自己晾衣服，李之给他洗已经突破他的心里羞耻阈值了。可不能再让她帮忙晾。

　　楼下的李之已经正在晾衣服了，她把所有的干净衣服都放在了那个兔子吃草莓的脸盆里。

　　又端到了走廊底下。

　　那里有一根晾衣绳，全家的衣服都晾在那里。

　　陈寻靠近她，发现她正在晾一件内衣。男士的。

　　是他的黑色平角内裤。

　　陈寻惊吓的后退两步，愣了一下，准备自己接过来晾。

　　李之没递给他，反而用两只手指提起了那条内裤，轻轻的在陈寻眼前晃了晃，轻声问“你喜欢这个颜色啊？”

　　又扯开后腰标牌那里去看尺码，有个小小的L，李之笑了笑“尺码倒是买对了。”

　　陈寻抓住那条内裤，从她手里扯过来，又去拿晾衣架。

　　李之见他脸通红，又抢着晾衣服，耸了耸肩“你喜欢的话，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哈。”

　　说完提着裙角上楼睡午觉去了。

　　陈寻握紧了手掌，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任劳任怨的晾衣服。

　　晾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整盆的衣服都是他和李之的，没有别人的。

　　她还混洗，外套和内衣一起洗。

　　到这一步陈寻都能忍耐。

　　直到晾了她的热裤和吊带后，盆底还放着她的粉色印草莓内裤和草绿色蕾丝胸罩。

　　陈寻呆愣了有十分钟。

　　手抖的去给她晾内衣。

　　还没用衣架撑起来，他蹙了蹙眉，拿起她的内衣和粉红兔子盆走去了厨房。

　　花了十分钟烧了一大盆的开水，把两件小衣服放到盆里泡了十分钟，又去洗衣房取了洗衣液，狠狠地又洗了一遍。

　　没脱水，嫌洗衣机不干净。

　　这次手比上次稳，把两件衣服晾好了，陈寻摸了摸额头上被中午的烈日晒出来的汗，准备回去继续看《时间的针脚》。

　　或许书籍能让他怦怦跳的心重新变得平和。

　　他大概知道李之的心意，但是他把她当做姐姐，而且她的态度太模糊了，总是猎人逗弄猎物一样，戏耍着人玩儿。

　　他不知道她对他的兴趣能保持多久，以他对她性格的研究，觉的她不会坚持很久。

　　冲动型人格，见一样，爱一样，爱一样，丢一样。

　　他不会做那个被丢弃掉的一方。

　　同样，他也不喜欢做猎物，他更偏爱猎人的角色。

　　从第三十章开始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午睡的关系，这次他的效率显然不是很好，就连一旁的李辰都看出他状态不好。

　　以为他学习上遇到了难题，劝道“阿寻，看不下去就歇会儿，睡个午觉再看嘛，说不定到时候状态好，一下子就想出来了。”

　　陈寻点点头，准备采取李辰的建议，他现在脑子有点糊，确实不太适合思考和李之下一步的关系该如何发展，是维持现在的状态，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进入甜蜜的漩涡，然后再被人狠狠甩掉。

　　被人再次抛弃的滋味恐怕他接受不了。

　　他摇摇头，准备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去午睡好了。

　　整个人趴在李辰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二楼小卧室里的女孩子可猜不透他那八百个心眼子，此时正香甜的睡着午觉。

　　或许又再想着什么坏主意去捉弄人，嘴角还挂着小狐狸一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