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Only Love》兰菊

3、第 3 章

　　祭祀结束五天后，我才又再见到维纳斯，——毕竟彼此都太忙了。然而她仍是很有活力的样子，看不出一丝疲惫。
　　知道她工作繁忙的程度，对她惊人的精力不能不佩服。
　　却也心疼。
　　“你不用勉强自己来。”
　　“没那种事，是我自己想来。”，看不见她的表情，维纳斯趴在我胸口上低语：“……希望能够就这样待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想。”
　　后半句低得几乎听不见。
　　抚弄着她美丽的金色发丝，有种安心而满足的感觉涌上，唇边不自觉的泛起笑意。指间发丝如丝如缎的质感，让我有舍不得松开的想法。

　　是太劳累还是怎么了，从祭祀结束后，意识就不时出现接近晕眩的状态——看上去有点像是无目的的发呆。不只是我，积达、拿拉达、赛西达也都是这样。
　　今天一大早又来了。也许是看不过去了，不由分说的，王子把我们统统轰回去：“工作是很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今天、现在，你们给我好好休息。”
　　——也许真的太累了。
　　倒在床上，闭上双眼，意识却清楚起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我想起了三年多前的那场内战、黄金帝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内战。最近的一切，都让我联想到那场战争。

　　三年多前，西方领土的贵族之首维拉伯爵经过长期细致的准备，突然起兵叛变，意图夺取帝位。被他忠心耿耿的表相欺骗，雅雷史安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维拉伯爵的军队迅速占领了半个帝国的疆土。
　　那个时候，安迪美奥王子刚刚掌握了他现在手中的这支军队。作为黄金帝国的第一继承人、未来的国王，必须经得起风浪。应该也是要让他接受磨练，国王把他送上了战场，身为安迪美奥王子直属部下的我们自然也要随行。
　　那是第一次亲身体验战争的残酷！
　　战争进行了大半年后，战场形势才开始有了变化，然而战局仍旧僵持不下。
　　为了尽早结束战争，国王向银·千年的女王请求派兵支援，——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倩尼迪女王派出了她的军队，协同作战并进行战后重建。战争形势开始一面倒，最终是我们这方取得了胜利，维拉伯爵及其他主犯也被处以极刑。

　　现在的情况和当时的战前形势很相似，同样的利用了人民作为舆论工具制造声势和背景。
　　希望是我们想多了……
　　但这次会比那次来得更严重也说不定。
　　总觉得，那些事情背后有个很大、很大的阴谋…。
　　假使那个没有实体的不知名的生物真的来到了地球，那个巨石圈及上空的黑云就是它造成的、是它到来的证据，它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在哪里？
　　又是谁在操纵人们？

　　月亮上的银·千年王国，全称是银色千年王国，那是一个由女性统治着的世界。银色千年王国的中心美莉亚姆就在月球——和地球最近的星体。那里有着高度发达的科技，它的疆土几乎就是整个太阳系。而它的创建者，唯一知道的是，也是一位女性。
　　银色千年王国统治下的每颗行星都有一位行星公主，她们以星星的名字——也是众神的名字为名，受到所属星球的保护。
　　这就是在月公主倩尼迪到雅雷史安、我遇上维纳斯前所知道的。
　　从知道它的那个时候起，对那个王国、对那颗无敌的星球，我并不是很喜欢，原因自己也不太了解。——和维纳斯没有任何关系的，现在也仍是如此。我喜欢维纳斯，却不等于喜欢那个星球。
　　只是，似乎也说不上很讨厌，仅仅是不喜欢而已。
　　在那场战争之前，我们与银·千年的人并没有任何较直接的接触。银·千年的女王、公主、行星公主们从没离开过那座名为“银色月宫”的宫殿。

　　“是很相衬，但我至今仍有点不能相信你们真是了恋人。”
　　“明明差了那么多……”
　　“私下怎样我们是不清楚，但每次走近都听到你们在谈公事，哪有人像你们这样的？”两个工作狂！
　　……这三个人！当初一个劲起哄，除了倩尼迪公主，就数他们最“热心”，现在，一人一瓢冷水泼过来。
　　但也不过是不能理解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我懒得答理。

　　早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而他们也不是第一个说这样的话的人。走在宫里，类似的私语声不时钻进耳内，——终日待在宫中无所事事的宫女和侍卫都无聊得很。
　　然而无法否认，维纳斯和我个性差异之大。
　　一个热情，一个冷淡。一个活泼好动，一个寡言沉静。一个身边向来受人围绕，一个周围总是冷冷清清……。忘了是谁说过，我在艳阳高照的炎夏仍能让人感到冷意，维纳斯却相反，她在冰封雪盖的寒冬依然令人觉得温暖。
　　两个人看起来完全天南地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但若真是这样，我们大概也不可能处在一起吧？
　　不了解一般情侣相处是什么样的，但我和维纳斯碰在一起，的确讨论公事多于其它。——性格使然，我们无法完全沉溺于感情之中。

　　那个月夜，她听从我的要求留下，在我的居所待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我醒来时，却发现臂弯里空空如也——她不知何时已悄悄离开，没有惊扰到我。我向来易醒。
　　若不是略有些凌乱的枕被上还带有余温，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淡淡的香气，我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窗外，天色微青，太阳还没出来，天空点缀着零星的几颗星星，明亮的金星在东方的天空闪烁着光芒。

　　难以掌握在手中的不确定感，这是我这段时期不安的源头之一吗？

　　然而即使发生了那么多令人不安的事，雅雷史安看起来还是一如往常。
　　天空依然澄蓝、和风依然轻拂、树木依然青绿、繁花依然娇艳……，人民也依然和乐，真的，看着没有任何不同。

　　北方的巨石圈在扩张，它上空的黑云也在扩张。石头，像是有生命一样，在悄悄向外蔓延。隔一个月后，我们四人再度来到石柱那里，惊愕地发现那儿已经成为一片巨石平原。石柱间有石头相叠，像在砌墙——这里在这期间根本没人来过！
　　寒风在空旷的大地上呼啸，产生了一种刺骨的寒意。这里仍是乌云闭日、不见阳光。
　　“一进到巨石地带就感到气温骤降，怎么这里比极地更冷？明明一点冰雪都没有！”
　　“而且似乎位于巨石地带中央的这里特别冷。”
　　“还有这些石墙，绝对有问题！”
　　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挡住了视线，我伸手拨开：“……地下到底有什么？”

　　心底的乌云也在随之增大，脑海中曾经那么明确的未来也变得模糊而难以抓摸——不管对地球，还是对我们自己。
　　帝国的未来会怎样？这个星球的未来会怎样？和这两者比起来，那么微小的我们的未来又将是怎样？
　　一切突然没了底。
　　那个被遗忘了很久的禁忌也在心里渐渐浮现，并清晰起来。王子和公主能冲破它得到幸福吗？我们呢？
　　然而公主倒是没什么改变，仍是每天一脸幸福地来到雅雷史安和王子约会。地球北方的变异似乎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梦幻银水晶？你们问来做什么？”
　　坐在王子书房的窗前，天真的公主撑着脸颊，一脸疑惑，没发现面前三个家伙听到这话神情大亮。王子刚被国王召到大殿上，书房里只有我们五人。
　　“公主，你知道？”，积达一脸兴奋，方才的颓丧消失无踪。
　　“那是什么？什么样的？”，赛西达精神一掁。
　　“你知道它在那儿吗？”，拿拉达追问。
　　我站在另一边，正倚着柱子翻看文件。
　　连珠炮似的发问，明显把小公主给吓一了跳，她眼里的疑惑更深了：“知道是知道……，可是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赛西达和拿拉达犹豫着要不要说，积达打着哈哈：“这……，没什么要紧的原因，你就不用理会了，只是那个到底是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公主卯上了。
　　“也没什么，只是听说这个东西，好奇而已，对吧？古舒达。”赛西达决定顺着积达的意思，搪塞过去。
　　“嗯……。”含糊地应着，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已经问过维纳斯了。只是连这位向来不甚认真的公主都这么谨慎，心里对自己的猜测更肯定了几分。
　　“求求你，公主，请别再吊我们胃口了吧？”拿拉达装可怜应和。
　　“……”，银发及地的公主微拧起眉，怀疑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扫视。过了好久，才像是勉强相信了。
　　“说也可以，只是你们可不要让别人知道。”难得也到她一脸严肃，反面更令人好奇。但她说的别人包不包括安迪美奥王子呢？
　　待我们作出保证，她才说：“梦幻银水晶……，是我们银色美莉亚姆王室代代相传的秘宝，是拥有美丽光辉和强大力量的圣石。”
　　像是平地一声雷，我们全呆住了，一时间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银·千年的圣石、王室代代相传的秘宝，竟是如此重要的东西！比我想像中来得更重要。莫怪那天无论怎么问，维纳斯都不肯说了。
　　一句一直认为荒谬的传言撞进脑海：只要得到梦幻银水晶，就能站在太阳系的顶端，成为太阳系的统治者。
　　银·千年广阔的领土、倩尼迪女王深不可测的强大力量……，莫非，那是真的？
　　食指点着唇，公主极为困惑的喃语：“梦幻银水晶连我都没见过，即便是月亮上也没多少人知道，怎么就传到地球上来了？虽然我隐约听过几年前母后曾派人到地球来，但那些人都不在知道的范围里，应当只有银·千年的王族才知道的啊……”
　　沉浸在思绪中的五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另一边的窗外，有一道拖着长长波浪黑发的身影一闪而过，而那人虽然行色匆匆，但脚步声又轻又小，几乎听不见。

　　夜半的雅雷史安，繁星闪烁，四下静寂，然而王宫依旧灯火通明。位于宫殿西北方的神殿旁的树海里，隐约有人在交谈，音量被刻意压低。若仔细分辨，在暗夜的树影中，能勉强认出几个高大挺拔的身形。他们或靠或立，面对神殿，像在监视、又像在警戒着什么。
　　“积达，你确定？”
　　“绝对肯定。”
　　“也许是个饵？确实神殿是最大的嫌疑目标，由于无法进行搜查，一直没能查出什么。虽然是昨天你带玛尔斯来这附近时的意外收获，但会不会太顺利了点？”
　　“从祭祀结束后，黄金帝国是越来越奇怪了。不说巨石圈和黑云，按理说应该早已平息的流言传得还更厉害了，还牵涉到银·千年。现在连宫里也受了影响，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主人他……”
　　“治安持续恶化，连气候都变怪了。现在本该是最热的时候，却凉爽得像中秋时节。”
　　“不只是这样，有没有发觉，无论宫里宫外，这一阵子人们的样子都怪怪的？没有生气、面容苍白、两眼无神，围绕在他们身上的气氛也……”
　　“……”
　　一阵静默，随后，
　　“行动吧？”
　　“好。”
　　“ＯＫ。”
　　“走吧。”
　　浓密的枝叶间闪过四道色彩各异的光芒，然后转瞬即逝。而方才谈话的那些男子，已是无影无踪了。原来站着的地方像是根本就没人来过一样。
　　而在神殿四周巡行守卫的士兵们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似是什么也没察觉。

　　对神殿起疑，是在祭祀结束后、再次怀疑贝尔开始的。
　　祭祀结束后再见到维纳斯的那天，在行宫的走廊偶然看到贝尔。她就像以前下属所回复的那样，一个人静静的躲在我们平常的视线死角，或用柱子或用树木作掩护的偷偷的看着王子和公主。
　　但即使她躲在柱子的阴影里，我还是看见了，贝尔复杂的神色。脸上带着浓浓的悲伤，眼里却充满妒恨、自卑、不甘和……野心！？
　　心下一惊，我拧起眉。而身侧的维纳斯丝毫不掩饰她的不悦，抱着我的手臂，冷冷地、有点嫌恶地看着贝尔。
　　似是察觉了什么，贝尔猛地转过头来。
　　看到我时，她仅是微愣了一下，但当她注意到维纳斯时，反应立刻变得强烈：瞳孔收缩，面色骤变。
　　“你又在干这种事？”，维纳斯开口了。
　　一个字也没说，这次连瞪人都免了，贝尔马上转身匆匆离去。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维纳斯看着贝尔走远的背影：“总觉得她好像在算计着些什么。”
　　我沉默，维纳斯是对的：贝尔的眼里透出危险的味道。
　　刚才那一瞬间，我确实感应到了，阴谋，的气息……
　　难道！？
　　宫中神殿的主祭女巫，贝尔……？

　　从次元空间出来，眼前呈现另一番景象。
　　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景色，洞窟似的宫廷式走廊，长而曲折的阶梯石道，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生物。除我们四人外，连个人影都找不着。整个空间在昏暗的光线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这里是刚才站立处的正下方。
　　“走廊的一头通往神殿的某个房间，另一头向北方延伸。”，积达说着昨日所见。
　　“我们往北看看。”，拿拉达一手触上石壁：“前面，离这里不太远的地方像有岔道。”
　　“雅雷史安没有古代遗迹，而且王宫及其周围都没有地下设施的规划，这些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造的？”赛西达疑惑地说，走近一根柱子：“……好像是新建的？”
　　继续向前，不知走了多远，绕了几个弯，眼前突然变得宽广。
　　一个空旷的广场，没有任何装饰物或是其它东西，但是相当整洁。在中央，有一座庞大又幽暗阴森的城堡。
　　原来这就是拿拉达所说岔道的交叉点。
　　“地下竟这样的建筑！！”，积达低呼。
　　“我们走到哪了？”，蹲身闭目，指尖按住地面：“这里是……”
　　这里的上方是……
　　看到了，到处是胡乱堆叠的大小不一的石块，宛如石头的坟场，看不见任何的动物或植物。四周，环绕着的巨大的东西是……石柱？狂风在呼啸，天空黑压压一片。
　　睁开眼，我脱口而出：“巨石圈的正下方！？”
　　四人同时面色大变，面面相觑，这段日子的异常似是有了解答，却又似是添了更多疑团。
　　感到方才通过的石道似有动静，瞥见拿拉达嘴巴动了动像要说话，我一把捂着他的嘴把他们拖到另一条石道的阴影里躲起来。
　　“唔、唔唔，唔~~~~~~”，抓住我的手臂，拿拉达使劲挣扎。
　　“古……”
　　我对迷惑不解的三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安静，有人来了。”
　　声音在逐渐增大，很轻的脚步声中还夹着衣物的摩擦声。
　　听声音估计，一个人……，女人！？
　　脚步声在我们的屏息静气中渐近、抵达、然后经过。
　　在极窄的视角内，离出入口最近的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黑长卷发，黑色衣服，还有头上那个额饰……
　　那人是……！
　　“古舒达？”，赛西达凑过头来低声询问。
　　“咚”
　　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掉落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一块石头经过脚边滚出老远，最后跌落在广场上，引起回音。
　　我们面色大变。
　　这里的石头不易脱落，是他们哪个不小心把它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