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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重要决定 ...

  •   沉睡无梦,身体像被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宇宙,无法挣脱,无依无凭,手脚慌张寻找依靠之时,脚踝撞到了什么,脚底挨上了一片温暖。

      梁乐意在细碎声响里睁开眼睛,先看到病房素净的天花板,他傻了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挤在老岳的病床上,脑袋边就是老岳的脚。

      脚底一阵痒痒,梁乐意缩了一下脚,却被人抓住了脚踝。他半撑起身,看见老岳捏着他的脚,正坏心眼地挠他痒痒。

      “外公——”梁乐意懵懵地叫了一声,一瞬间弄不清状况,只是因为太痒不停想抽出脚,可没想到这病老头的力气还不小。

      老岳攥着他的脚一把塞进自己被窝,看着他笑得狡猾。昱木头在一边摆弄着保温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这二人的神色都太过平常轻松了,若非此刻仍身处病房里,梁乐意几乎以为昨天种种都只是一场噩梦。

      “臭小子,睡着了脚冷就往我衣服里钻啊?”老岳边吐槽,边还是把梁乐意的脚丫子焐在了腰侧。

      “您什么时候醒的?”梁乐意坐起来,一点点恢复理智,刚想再问问老岳觉得怎么样,肚子先咕噜噜抗议起来。

      “一早就醒了。”昱木头回答,一边从保温桶里倒出两碗粥,给了祖孙俩一人一碗,自己挺酷地倚在床头柜边看二人喝粥。

      “一早?”梁乐意迟疑望向窗外。窗外阳光正好,不似冬日清晨。

      “你小子真行,这么小一床也能一觉睡到大中午,也不嫌挤得慌。”老岳又揶揄他,“要不是肚子饿了,还能再睡吧?”

      梁乐意对着看上去心情还挺轻松愉快的老岳一下有些无所适从。

      本以为等老岳醒了,二人免不了要来一出相顾无言泪两行的悲情戏,可似乎只有梁乐意一人悲情,倒像是他才是拿错剧本的那个。

      老岳的昏厥是脑子里的坏东西引起的,也是因着冬天的寒意让衰老的身体更脆弱,加之准备比赛期间又辛苦。

      这次睡了个过饱,元气恢复了许多,虽然医生还不允许他出院,可老岳言行之间,总给梁乐意一种他下午就能活蹦乱跳地回家的错觉。

      午后,主治医生找梁乐意讨论治疗方案。梁乐意不清楚病史,便拉上了昱木头一道。

      主治医师表情严肃地介绍了老岳不太乐观的情况,又提到无论是手术还是保守治疗,都建议去大城市,还好心地提示了治疗费用问题。

      费用对梁少爷自然不是个问题,他便立刻提出了要转院去申城的综合医院,又开始询问手术治疗的细节。

      昱木头一直旁听着没发表意见,直到二人回病房前,他才拉住了梁乐意问:“梁儿,你有什么打算?”

      梁乐意不假思索答:“我先联系梁海光安排申城的医院,尽快办转院手续,等老岳身体再养好一些就赶紧动手术。”

      昱木头听完皱了眉,犹豫道:“我说了你别生气……我觉得,这事得先和老岳商量,得听听他自己的意见。”

      “你什么意思?”梁乐意被问住了,难道老岳还会不同意?

      没成想,梁乐意把自己的安排和老岳一说,老头儿脸一垮,直接一口回绝了他。

      “第一,我绝不会和你一起去申城,除了海源村,我哪儿也不去。第二,你别想再让人给我脑袋上开个洞。”

      老岳气呼呼说完,祖孙二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梁乐意不敢和病人吵,一气之下,夺门而出。

      昱木头接了老岳的眼色,急急跟了出去,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被梁乐意愤怒扬起的手误扇了一个巴掌。

      梁乐意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巧不巧又打在人左脸上,红印和昨晚拳头留下的印子叠在一起,更显得昱木头委屈又狼狈。

      昱木头没生气,捉住了梁乐意不老实的手,把人拽到了无人的楼梯间,也没敢撒手,像是怕再挨一次打。

      “对不起。”梁乐意敷衍地道了歉。

      昱木头耐心劝道:“梁儿,老岳年纪大了,这才没几年又要手术,他当然不愿意。何况,手术后人虚弱,要长时间卧床,老岳不喜欢那样。”

      听出昱木头居然是站在老岳一边的,梁乐意生气了,冲他喊道:“合着老岳不是你外公,你倒是会做好人!”

      “梁乐意!”昱木头细长的眉毛拧成了麻花,“我不想做好人,我想老岳过得舒服。说句不好听的,活着和体面,有时候就是不能得兼的。”

      梁乐意明白这道理,他也不是没见过全靠医疗设备支撑着最后一丝生命体征的人,换作他自己,他也不愿那样活着。

      “我或许没资格判断,可你舍得让老岳活得那么苦么?”昱木头恳切追问,“你要是狠不下心,就怪我也行,就当是我逼你这么做。”

      “我——”梁乐意沉默了很久,眼眶又红了,想了许久才问,“刚才打疼你了没?”

      昱木头趁他不备,忽地把他按在了墙上困在双臂之间,侧过左脸,学着电视剧里霸总的样子,油腻道:“你亲我一口就不疼了。”

      梁乐意被这光景逗到了,真在人脸颊上轻点一下,而后抬腿就踢在昱木头小腿上,被木头遭遇偷袭后吃痛的表情弄得忍俊不禁。

      “这就对了。”昱木头揉着小腿看他,“别苦大仇深的。老岳心里也难过,可他想尽量过得开心舒服,你该配合他才对。”

      梁乐意心里是感激的,也理解昱木头说的很对,可生病的是他的亲外公,他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他还盼着一个奇迹呢。

      二人一道回病房的路上,梁乐意忽然突兀问:“昱哥,你教我怎么照顾老岳好不好?我干活儿少,没经验。”

      ……

      老岳在医院又住了两天,实在待不住了,签了一堆文件后,强行出院回了海源村。

      也许因为回了家心情格外好,才过了两天,气色变好了许多,除了嗜睡胃口差,几乎和正常老头儿没两样。

      梁乐意变得格外勤快,成天跟在昱木头身后,学做家务,学下厨房,倒也是再也没提过去申城治疗的事情。

      转眼冬至,冬至大过年,是该隆重对待的日子。何况,这天是俞之音可能会造访海源村的日子。

      老岳和俞之音商量了许多,最后决定在冬至向梁乐意坦白真实身份。怕梁乐意太生气,坦白的重头戏安排在了晚饭后。

      梁乐意急不可耐要给老岳展示这几天密集学习的成果,自告奋勇准备了一道番薯年糕汤。番薯寓意翻走霉运,年糕取意年年高,是民俗,也是心愿。

      只是番薯和年糕下锅的顺序出了错,番薯煮化了,年糕又太硬,放糖时手抖,多倒了大半勺,吃得老岳和昱木头表情微妙。

      吃罢黑暗料理,梁乐意郑重其事给老岳和昱木头都斟了代酒的茶,而后举杯说:“我有个大事要宣布。”

      老岳和俞之音都是惊奇,明明是他们俩有大事要宣布,能把梁乐意气跑的那种大事。

      “我决定不回公司了,我要留在海源村陪老岳。”

      梁乐意语气轻松说完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和愣住的二人一一碰杯,而后仰头将满杯酒一饮而尽。

      老岳怔愣了半晌,砰一下把酒杯敲在桌上,酒水洒了一手。

      “梁乐意,又胡说!”

      “我没胡说。”梁乐意看着确实平静,“唱歌重要,可您当然比唱歌更重要。您说您有权为自己的身体做决定,那我也有权为自己的事业做决定。”

      “梁乐意——”俞之音几乎要憋不住秘密了,刚想开口就被老岳踩了一脚。

      老岳严肃问:“小意,外公问你,是不是我去申城做手术,你就回公司?”

      梁乐意摇了头:“我不是在逼您。我就是想陪着您,能陪多久是多久。这是我欠您的,也是我妈欠您的。”

      这时候提起岳乐晴,老岳的心一下子动摇了。他无法逼迫梁乐意变得狠心,换个位置,他大概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老岳长叹了一口气,勉强说:“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可得把你捆在身边久一点,久得让你烦我这个老头子为止。”

      说好的坦白,因为梁乐意自己的放弃变得没了必要。

      俞之音对这段时间的隐瞒,既无奈又愧疚,可现在坦白,会让下定决心放弃歌手事业的梁乐意陷入内心两难的煎熬,反而更加残忍。

      ……

      不再纠结于三月之约后,生活反而更从容认真。早睡晚起,看海晒太阳,学烹饪,弹吉他,唱歌给老岳听,每天都惬意无比。

      老岳对拍视频上了瘾,非要俞之音再拿着手机记录日常,说是等梁乐意烦他了,逃回申城后,他可以再拿出来看一看。

      元旦渐近,气温降得厉害,老岳又更瘦了些,前几天还每天嚷嚷着去海边散步,这下散不动了,躲在被窝里,一躲就是大半天。

      俞之音怕老人家躺久了会肌肉萎缩,每天给老岳按摩下肢,又用草药泡脚。

      梁乐意在边上看着学习按摩手法,眼睛看会了,手却没会,主动上手试了一次,手法太粗糙,差点被老岳按在床上暴揍一顿。

      俞之音看着祖孙二人发笑,提议对梁乐意进行一对一教学。

      梁乐意还没明白要怎么教学,昱木头一双大手已然按在了他后腰上,顺着他身上最大的两块肌肉一阵揉捏。

      “我我我,你你你干嘛!”梁乐意惊得原地起跳,一个箭步从床边蹿到床尾,脸憋成了猪肝色。

      老岳被梁乐意这反应逗得笑个不停,前仰后合之间,许是动作太大了,忽地一阵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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