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和我》同人：摄政王和我》玄黎

8、第 8 章

　　（八）
　　时间不知不觉从暮春到了盛夏，七月的蝉鸣愈发聒噪，宫人们开始每天举着长长的竹竿黏树上的蝉。与之对应的，朝廷上争议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龙傲天出征半月，没有一份捷报传回，接到的战报依然是关于叛军攻占了几座城池，掠夺了几块土地。对龙傲天不满的声音逐渐占据了主流。那些天，刘波每天忧心忡忡，却还要强打起精神，应对朝臣的攻势。
　　“摄政王狂妄自大，在阵前立下军令状，言说一月必传捷报，三月必克强敌，如今半月有余，非但寸功未立，连大军都失了消息……”文臣中有人睥睨朝堂，慷慨激昂，唾沫横飞。“我呸！”武将行列中一人暴喝出声，吓得那人停了口，他昂首斜睨，不无鄙视，“你个文臣懂什么用兵之道！《孙子》《孙膑》《吴子》《六韬》，你看过哪本？读过哪章！”刘波坐在高位，心里暗暗赞许：骂得好！多骂几句！
　　当然，这也不过是苦中作乐。半个多月，龙傲天一个消息也没传回来，他倒不会忧心战局，毕竟龙傲天的威名可是他实打实一仗仗打出来的，看那些武将对他这个毛头小子的态度就知道了。他忧心的只是他到底有没有照顾好自己。犹记得临行前，俊秀青年金盔金甲，如天神降世，威风凛凛地骑马赶来。到他跟前利落地甩镫下马，接过他递上的壮行酒一饮而尽。“陛下，少则三月，多则半年，等臣给您打下一个太平江山！”
　　他笑得越温柔，刘波心中越酸涩。当龙傲天重新上马，一骑当先，率领大军绝尘而去时，他眼眶微湿，几欲落下泪来。
　　就在朝堂上弹劾龙傲天的人越来越多时，他出征近一个月，终于传回了第一份战报，同时也是大大的捷报：龙傲天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重创叛军主力，一举收回两座城池。随后几月，捷报如雪片般纷至沓来。到了七月，叛军被打得溃不成军，主帅被擒。龙傲天下令一支队伍追击叛军残部，自己则率领御林军押送主帅，很快就要回京了。
　　刘波以为，这下，那些朝臣可以安生下来了，谁知，又有人站了出来。
　　“摄政王势大，如今又是立下天大的功劳，功高盖主，陛下不可不防。”有老臣言辞恳切地跪在他面前，白发苍苍的头颅叩在坚硬的青石地砖上，抬起头，额上一片通红。
　　他能无视嫉妒者的诋毁，却不能让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寒心。刘波无言地挥手让人退下，内心叹息：不熟悉龙傲天的人只会当他冷若冰霜、专横霸道。只有跟他熟悉了，才会了解他的外冷内热，一腔热血甘为知己抛洒。可他不能为他辩解：姑且不提别人能不能理解他对他的绝对信赖，单是他对他的这份偏重就足够让很多人忌惮了。
　　他不想他受到伤害，却也不能直言袒护。刘波辗转反侧，想求得一个两全的办法，终不可得。
　　在他左右为难、难以抉择的时候，龙傲天已经班师回朝。
　　刘波暂时让自己放下烦恼，立刻召见了风尘仆仆的龙傲天，谁知他见到自己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不是为自己请功，而是——
　　“臣要乞骸骨，请陛下恩准。”
　　“龙傲天，说什么傻话！你年纪轻轻的，乞什么骸骨！”刘波又惊又怒，从座位上站起，想要把他拉起来。
　　“臣早年战场厮杀，早落得一身病痛，如今陛下已有圣君之相，臣无愧当日老丞相所托，请陛下恩准臣乞骸骨，辞官还乡。”
　　“龙傲天，你……”
　　“请陛下恩准！”高傲的人重重叩下头去，坚硬的石砖似乎传来闷响，将刘波的心也敲疼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如藤蔓般缠绕得人心里发闷。
　　好半天，刘波涩涩的声音响起：“你……都知道了？”他抬起眼睛，看到额头也是一片通红的龙傲天清澈的眼神：“陛下，微臣只愿陛下安康顺遂，谁挡了陛下的路，微臣定为陛下清除。”是的，哪怕那个挡路的人是他自己也一样。
　　又是半晌沉默，两人一跪一站，对望之间，一眼千年。刘波有了决定，向龙傲天伸出手：“朕……允卿所奏。傲天，你就看着朕把这天下治得国泰民安，河清海晏吧！”

　　辽东大地，春天总是来得很迟，中原早已是暮春时节，这里的河水才刚刚解封。十年的辽东苦寒，并未改变龙傲天的白皙，只是皮肤变得粗糙起来，脸上棱角渐渐鲜明，更加坚毅的下巴让他蓄了多年的短髯遮盖住了。今天天气很好，他坐在刚刚冒出草芽的岸边，抛下鱼线，静静垂钓。
　　十年时间，他并不因远离朝堂而失去朝廷的消息，武将集团唯他马首是瞻，虽然不情愿他离开，但还是发誓会对刘波忠心，且时时给他传来信息。而刘波，他的少爷，如他所许诺的，真正将国家治理成了一个太平盛世，成为人人称颂的圣君。
　　——少爷不愧是少爷，只是，不能陪在他身边，还是很遗憾啊……
　　“干啥尼？”龙傲天以为自己幻听了，河边静谧，唯有清风拂面，怎么会听到少爷的声音？他茫然回首，却在身后看到了青布长衫的刘波！“陛、陛下？！！”龙傲天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从杌子上跌下来，但他很快明白这是真实的，急忙起身欲行大礼，却被刘波一把拦住：“我现在也是一介布衣，你我行平辈之礼就好。”
　　“陛、呃……”龙傲天慌得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只见刘波调皮地眨眨眼：“‘少爷’叫起来是不大合适了，你就叫我‘刘兄’吧，如何？”
　　“少……”龙傲天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悟，他欣喜地抓住刘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小一些：“您……想起来了？”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颤抖，但刘波听出来了，眼睛也有些微红，他点点头，拍着龙傲天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了，傲天。”这句话让龙傲天彻底绷不住了，37岁的男人，像个孩子似的流下泪来，泪珠颗颗闪亮，扑簌簌地从眼睛里滚落出来，流过他阳刚坚毅的面孔，却显得可怜、可爱。“我资道~我资道~”刘波拿出那种温柔至极的语气，轻柔地安抚着眼睛湿漉漉的猛犬，“今后，我陪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