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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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反正要暴病身亡了，我去哪又与你何干？”
褪去那份昳丽的红妆，青年看起来年龄更小一些，应该说是少年。
他确实有一副好容色，金相玉质，皓齿星眸，即便病弱之气缠绵，也不减丝毫美感，反而多了一份破碎感，让人忍不住关心爱护。
就像此刻，明明说着刺人的话，也让人生不起来气。
更何况沈朝雪的语气很平静。
至少听起来是如此。
谢重霄瞥他一眼，视线落在沈朝雪挎着的小篮子上，推测道：“上街？”
“不然呢？”
沈朝雪指了指头上的桂花，冷嘲道：“看看，你干的好事，这样我怎么出门？今日的菜还没买，我又不像某人开始修炼了，凡人可是顿顿要食五谷……”
谢重霄没说开始修炼不代表辟谷，收回施祛尘术，却还是没动静的手，沉吟道：“我帮你？”
沈朝雪眼眸微亮，又故作矜持地假作思考，这才把篮子递给谢重霄，拍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帮我买，要扁豆、甘荀、芙蕖，再买二两鸡肉，记得买嫩一点的部位……”
对面的谢重霄许久没说话。
沈朝雪递篮子的手都要酸了，疑惑地问：“你在想什么？”
谢重霄接过篮子，开口道：“还是一同去吧。”
鸡肉他知道，至于甘荀、芙蕖……
那是什么？
沈朝雪揉了揉酸酸的手臂，闻言微微睁大眼，眼底闪过期待之色，又想起什么，眸光黯淡下去，轻哼了一声，说道：“那你帮我把头上的花摘掉。”
桂花细小繁多，垂落在简约朴素的发髻之间，不显凌乱，像是别致的发饰。
谢重霄应了一声，本是执剑、微带薄茧的修长手指轻动，耐心地将细碎的浅黄小花一颗颗摘下。
鼻尖萦绕着浅淡香气，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沉疴药味，身前的少年低垂眼帘站好，此刻看着倒乖顺得不像话，宛若收起利爪的幼猫。
谢重霄似是随意问：“你本是男子，为何要做女子打扮？”
沈朝雪当然不会说是为了节约时间，在细枝末节里照搬了一部分真实的金阳城，等谢重霄摘得差不多，不在意地说道：“我素有心疾，父母听闻将我当女孩养大兴许能蒙蔽天机，多几分活路，后来习惯了，便如此保持着。”
“这件事你不是知道吗？”
沈朝雪假装狐疑地望着谢重霄。
谢重霄神色不变，说道：“但你仍是男子，这般怕是有些不妥。”
“与你何干？”
沈朝雪扯了下唇角，一瞬间又炸了毛，道：“你都要遇难了，还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左一句暴毙、右一句遇难，谢重霄再迟钝，也看出眼前的“新婚妻子”仍在生气。
“不用你了，我自己去！”手中的篮子被抢了回去，身形单薄的少年理也不理他，径自走出院子门。
沉重的步伐轻易便能看出来此人有伤病在身，应该很虚弱才是，可少年却不管不顾，走得飞快。
明明孱弱极了，似是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人，偏偏脾气大的很，世间怎会有这般的人？
若是放在与天争命的修真界，早死上无数回。
谢重霄眉峰锁起，在原地站了几息，仍是抬步，悄然无息地跟上离去的沈朝雪。
……
这个世界的食物名称和沈朝雪原来的世界不尽相同，沈家是富贵人家，他穿越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其实也就比谢重霄好一点，知道那些个菜名。
至于长相，也只知道熟之后的模样。
好在幻境里的人物都是沈朝雪辛辛苦苦捏出来的，本想找个好心肠的摊贩把菜买齐，系统在识海中提醒他：“阿雪，谢重霄在你身后跟着。”
这是在监视他？
沈朝雪改变主意，和最平常刚接触这些杂事的破产富家子一般，被坑了好几回。
那些摊贩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看起来和真实的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有些消息灵通的摊贩认出沈朝雪，会好奇地问上几句。
昨日刚成婚，怎么今日就只有新娘子一个人？
每当这时，沈朝雪便会落寞地垂下眸光，苦笑一声。
干这一行的都有点眼力劲，大家默认这就是不好的意思了，没多说什么戳人心窝子的话，目光怜悯地看着沈朝雪，感叹了几句世上还是负心汉多，还有人给他多塞了几把不值钱的野菜。
不管谢重霄怎么想，沈朝雪是“满载而归”，虽然被坑了，好歹把想吃的菜买齐。
回去时，谢重霄已经先一步到了家中。
在沈朝雪站在劈柴桩前对着斧头沉思时，谢重霄无声出现在他身后，“我来吧。”
“你会吗？”沈朝雪讶异地问。
这位剑尊会纡尊降贵地为他劈柴？
谢重霄没说话，却已经挽起了袖子，展露出结实的手臂。
不愧是常年练剑的剑尊，光是露出的地方便能看见紧实的肌肉，其中蕴藏着极大的力量感，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住斧头，轻而易举将圆木劈成均匀的两半。
只是谢重霄似乎干什么都带着杀伐之气，连简单的劈柴也像在挥剑斩下敌人的头。
“那你砍吧。”沈朝雪不由自主摸了摸脖颈，丢下一句我去洗菜，提着篮子进小厨房。
但昨日刚受了伤，本身又不好的身体奔波了半天，又在寒凉的秋日用凉水洗菜，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
没多久，厨房传来噗通一声，有人栽倒在地。
谢重霄丢了手中的斧头，眨眼之间出现在厨房，蹙眉看着晕倒的沈朝雪，弯腰将人抗在肩上。
正打算带沈朝雪回房休息，肩头慢慢醒转的少年用力拽着他背上的衣服，气恼的声音和幼猫似得细弱：“放我下来！我要做饭。”
谢重霄脚步纹丝不动，“你需要休息。”
谢重霄实在太不解风情，跟扛麻袋似得，沈朝雪脑袋朝下，大脑充血，还正好被梆-硬的肩膀顶-到腹部。
本就没吃早饭，腹中空空，这个姿势更是让他难受死了，沈朝雪似是什么也没想，拽衣服的手不知道怎么就拽到了那一头墨发，听见谢重霄倒吸一口气，沈朝雪才反应过来，语气心虚地弱了下去：“谁让你这样扛着我，这样太难受了……”
嗓音都带上哭腔了，听起来是真的难受。
谢重霄冷着脸把人放下，低头望着怀中涨红了脸的少年，心口那些微的不悦消散，用眼神警告：“难受就说，不要动手动脚。”
“明明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沈朝雪不服气地回瞪，挣扎着想下去：“我现在很饿，真的饿，你放开我，我要去做饭。”
怎么这么闹腾？
谢重霄唇线抿直，在丢下人不管和留下之间反复徘徊，想着沈朝雪终究是被他所伤，还是妥协了。
“我来，你教我。”
沈朝雪思考片刻，也退了一步，大发慈悲地点头：“也行吧。”
谢重霄搬来一张凳子，把沈朝雪安置在上面，在他的指挥下将没洗完的菜洗完，然后把米饭煮上，鸡汤煲上，再开始切菜。
头一回干这些事，谢重霄动作生疏却干脆利落，那一手刀功看得沈朝雪眼花缭乱，心中佩服。
“唔，没想到你还挺能干。”
看着摆上桌的几盘菜，看着普通，但对于新手来说很不错了。
沈朝雪别别扭扭夸了一句，拿着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谢重霄斜睨了眼少年，没说话，被寒霜覆盖的脸色却有所好转。
虽然脾气不小，还娇弱至极，至少本性还不算太坏。
念头刚晃过，对面的人就开口了。
沈朝雪吃了一口菜，神色古怪，转眼间又笑了，怂恿道：“谢重霄，这是你第一次下厨，你要不也尝尝？”
谢重霄还在练气期，修士筑基之后才能辟谷，他颔首，执起筷子吃了一点。
咸到极致的味道弥漫口腔，饶是谢重霄也不禁皱起了眉峰。
“哈。”对面的少年忍不住笑出声。
少年乐不可支地捧着脸笑看他，弯弯的眼眸里满是让人心痒的狡黠与调笑，常年苍白的面颊浮现出快乐的红晕，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谢重霄执筷的手收紧。
打不行骂也不行，谢重霄面无表情，顺着记忆，弹了沈朝雪一个脑瓜崩。
“嘶——”
沈朝雪捂住红红的脑门，不可思议地看着谢重霄：“你自己做的菜，你还打我？”
谢重霄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淡定推锅：“是你指挥。”
沈朝雪：“……”
万万没想到，人人称道的剑尊还有这样的一面。
沈朝雪哼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
一只手止住了他的动作，谢重霄说：“这些不能再吃，我们去食肆。”
“为什么不能吃？”沈朝雪咽下嘴巴里饭。
不等谢重霄开口，低着头的少年吃了一口又一口，好似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声音宛若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般轻，无端令人难过。
“这还是你第一次为我下厨……等你走了，我想吃你做的都吃不上……”
若不是谢重霄耳力好，怕是会错过这后面一句。
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抬起少年的下颌。
果然，沈朝雪在哭。
莹润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滑落脸颊，浓密纤长的睫羽如大雨中蝴蝶被淋湿的翅膀，很隐忍的哭，因为不想让他发现，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就像一只要被遗弃的可怜小猫，知道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想抛弃它的主人，又倔强高傲的不想让主人发现它的难过脆弱，于是摆出尖锐的爪子，试图告诉主人，试图欺骗自己。
【看，我没那么在乎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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