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观霁

1、第 1 章

　　微风里带着一点海水特有的味道。这儿少有人来，他就站在路边，隔着一片礁石去看海。
　　天很黑，楚诃看不清什么。他往前走，踩上了礁石。深色的礁石在黑暗里成了一团团模糊的轮廓。楚诃伸出脚探了探，然后跨到了另一块石头上。他没有目的的走，想踩在哪块礁石上就往过去挪。
　　就这么走了一会。他停下来，在一块稍平整的礁石上脱下了鞋袜，俯身把稍长的裤腿向上挽起一点。这块石头离海边已经很近，海水涌上来，再退下去，撞在石头上迸溅开来，水珠洒在楚诃的衣服和裤子上，他没有动。
　　从前，有一个人会陪他来看海，可是他找不到那个人了。他们曾一同踩过沙滩，一起爬过礁石，还一起捡过贝壳，拍过照。
　　初秋的风吹过，楚诃略宽大的衬衣鼓起来，衣角翻卷。他穿的单薄，沾了水的衣服在秋夜的风里有些凉。楚诃打了个寒噤，清醒过来。
　　捡过的贝壳他找不到了，拍过的照片他也没有了，他只剩下回忆，孤零零的活在这人世间。他告诉别人这些不是臆想，可是没有人会去信。
　　谁会信呢？他们都认为他疯了。
　　楚诃继续往前走，他从礁石上下来，踩在了粗糙的沙地上。冰凉的潮水漫过了他的脚踝，挽上去的裤腿滑落下来，被水浸湿。浪潮又退下去，湿淋淋的裤子贴在楚诃的膝盖上，分外的不好受。楚诃仍由他滑落下来，慢慢挪着步子往前，再次踏进冰凉的海浪里。
　　他就这么慢慢的走。脚底踩上了什么，被硌的很疼。大概是贝壳之类，但他并不想去看一看。冰凉的海水没过了他的膝盖，楚诃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小，散在秋日的风里。
　　“顾容与，我和他们说我喜欢你，他们不信。”
　　“顾容与，他们说我疯了。”
　　“顾容与，你会想起来楚诃么？”
　　一句又一句，楚诃知道顾容与听不到。可他还要说。
　　“可是我真的见到你了，还喜欢上你了。”
　　“我还见到了那么多人，是我写不出来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只是我进不去了。”
　　“我找不到你了，顾容与。”
　　泪滴划过脸颊，楚诃没有抹去它，海水漫到了他的腰。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天边泛起一丝晨光，天要亮了。楚诃在浪里稳住自己，坚持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俯下身，拼命朝海里游去。水下的石头蹭过楚诃的身体，他毫不在意。他像是飘在海里的叶，被浪带着飘荡。
　　模糊间，楚诃似乎看见那个人的身影，他皱着眉，伸出了手，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弄成了这般狼狈模样。楚诃想张口，但水涌入口中，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楚诃伸出手去，想抓住那幻影。可又不敢触碰，那片虚无，他怕一碰就碎了，那就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顾容与，你来接我了吗？你带我走吧，我不是神经病，我不要去精神病院。”
　　“……带我去看海吧，我们去吹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