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善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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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的圆木堆在一人一鸟的合力下全部劈成了大小适合的木柴，被加隆一摞叠一摞的，无比规整的放在里房的角落。
叶桑看了会儿，转过头指着累起的木柴堆对加隆说道，“你的强迫症还没好啊？”
“没办法。”加隆耸了耸翅膀，“我们人工智能是这样的。”
因为劈柴是体力活，比起其他两个任务叶桑要的钱多了点——这对那位年轻的母亲而言明显是比不小的金额，所以在检查完数量无误后她就让两人在屋里稍等，自己去藏钱的地方取钱。
可能是因为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原因吧，她的动作并不快。叶桑在灶台旁找到了杯子，给自己舀了杯水，然后靠着泥糊的土墙和加隆交流自己在村里的发现。
“原来如此。”加隆落在屋内扎起一捆的干草上，对东溪村的村民而言这些干草就是他们的床垫，“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远比‘都市’里的复杂，人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从众心理泛滥。”
“在这个世界我们毫无疑问是异类，看来以后要低调行事了。至少‘魔法师’这个头衔是不能用了。”
叶桑点了点头。然后表情放空了一会儿。
似是思考了许久，她开口了。
“加隆。你的话，果然更喜欢‘都市’的那种氛围吗？”
“是。”加隆歪了歪脑袋，“都市的行事风格明显更为效率，不会产生无意义的内耗。”
“但是我倒是更喜欢这里——虽然这么说冒犯了你，但我总觉得‘都市’的人们活的就像是人工智能一样，人不应该是这样冰冷的。”
“你想说比起都市，这里反而更为正确吗？”
“不。我觉得无论是哪边，都错了。”
加隆的CPU宕机了。
数学、物理、经济、乃至于艺术，自人工智能诞生以来他们以快于人类亿倍的速度成长，最终几乎在所有的领域超越了他们的创造者。除了一个领域，“哲学”。
加隆想起了小时候的叶桑。黑发年幼的女孩每次吃饱饭就会在床上一躺，问他一些类似于“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的哲学问题。
他当然回答不出。所以都是上网查些模棱两可的回答，生硬的回给叶桑。
叶桑肉眼可见的不满意。
然后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也不问了。
大概是因为她理解了，他们拥有的只是由底层逻辑组成的“心灵”，和人类那如假包换的真货性能上差了不止一点点。
但是，虽然他不知道少女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
加隆——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叶桑”这个人类本身。
这一点无论何时何地皆不会改变，所以他对着因为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世界，陷入迷茫的少女立下誓言。
“不管如何。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叶桑露出笑靥，右手握拳伸向了他。
“好兄弟，一辈子！”
“哼！”
加隆挥动翅膀和她击掌。
一人一鸟没有再继续聊下去，因为出门取钱的女人已经回来，从外屋传来了木门打开的吱呀声。
加隆飞回了叶桑肩上，闭上嘴装作一只普通的鸟。而叶桑也整理好了情绪，没什么感情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人。
“十分感谢……魔法师大人。”
女人一手托着背后的婴儿，另一只伸了过来，在叶桑摊开的手掌中落下几枚晶核。
叶桑瞥了一眼晶核里的数字，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比我们约定的多了十啊。”
“嗯……”女人小声的嗫喏着，似乎在说一件见不得光的事，“因为我还有一件，无论如何都想委托您的事。”
叶桑没有马上应下，十块魔核，至少在这个村子里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她看向女人的眼睛，而对方这次虽然害怕，却强忍着没有躲开她的目光。
“……魔法师大人。我是被家里卖到这里来的！”
女人颤抖着双唇，跟叶桑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她原本住在东之枢纽卡利洛厄，父亲是行商之子，母亲是饭店的洗碗工，一家人生活虽然称得上清贫，但至少比现在好上不多。
然而她那个人渣父亲却跟着往来的水手学会了赌博，不过短短几年就把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败了个精光，还在外面借了高利贷。
母亲带着当时年仅十四的她出逃，然而却被父亲和他那帮子狐朋狗友抓了回来。他们当着她的面惨无人道的凌虐着她的母亲——女人的惨叫，还有那些男人身上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酒气至今徘徊在她的噩梦里，折磨着她。
她那宛若破布一块的母亲被水手们带走了。而她则因为年轻被父亲留了下来，最后卖给了人贩.子。
“我的父亲——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男人叫洛尔·杰克森。他在卡利洛厄有一处父母留下的房产，所有应该不会离开卡利洛厄才是。”
“魔法师大人，我听到了，我在门口听到了您和伊丝林的对话！这个村子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当初我被卖来这里的时候我也向他们求助过，结果呢？福泽·多尔加那个畜生甚至乘机强.奸了我！”
“可怜的罗塔莉，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所有人指认为女巫！”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全然不顾背后已有转醒迹象的婴儿，“您是位善良的魔法师，请求您，请求您将施舍于罗塔莉的那份善心，也施舍于我吧！”
“杀了洛尔·杰克森那个混蛋！不，请让他生不如死！”
呜哇——！！！！
尖锐的婴儿的啼哭声，突兀的打断了女人滔滔不绝的话语。
她狰狞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空洞，眼里因仇恨而泛起的红光也无声的熄灭。
似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亦或是早已被设置好了程序的机器人。她熟练又机械的将背上的婴儿调转过来，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一边晃动着双臂。
有一说一，哄孩子入睡这般温情的动作被她面无表情的做着，反而更恐怖了。
加隆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神分裂的人类，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而从小到大生活在都市里的叶桑则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
“那个男人有什么外貌特征吗？”
“……”
女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转过头，呆滞的看着叶桑。
“这个委托我接下了，虽然可能花较长的时间，但我会满足你的愿望杀了你的父亲。”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加隆听到叶桑无比平静的杀人宣言再次瞪大了眼睛，转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然而面色平淡的少女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全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代价就这十块晶核吧。不过事先说清楚，我离开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也不愿冒着留下痕迹的风险写信通知你。”
“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完成——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当你的人渣父亲已经死了吧。”
女人没有回话。她只是久久的看着叶桑，然后笑了。
麻木与释然同时在她饱经沧桑的脸上流露，她似是得到了解脱，却也像是落入了深渊。
将女人给的酬金放回口袋。叶桑带着加隆离开屋子。
对方并没有出门来送他们。从屋里飘荡过来似有似无的歌声，她似乎还在照顾着孩子。
十块晶核买罪魁祸首的性命，而不是逃出这个村子。
已经太晚了，她的一切都被腐蚀的干干净净，无论是未来还是身体。
三个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加上刚刚新接的第四个任务的酬金，叶桑这波卖命净赚二十六个魔核。
她对这个世界的金钱并无概念，东溪村也没有商店，所以也不知道这二十六块的购买力如何。
但有一件事她还是能明白的——接这种小打小闹的活儿成不了大器，还是要尽快前往卡利洛厄，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发财的机会。
太阳已经西坠，天空也被染成漂亮的赤色。下午还能看到两三个人影的村子此时完全没有了动静，只有那盘旋升起的袅袅炊烟预示着还有人生活在这里。
而黑发黑眼的少女正低着头静静的走着，无比认真的思考怎样才能发财，直到有人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才回过了神。
叶桑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罗塔莉。
她站在村子中心的水井旁，纤细的双手提着水桶，身上披着那件叶桑见过的蓑衣。
看着她这幅模样的叶桑恍然想起了早上相遇时的场景。想来罗塔莉当时是想汲水的，只不过被她和加隆一吓，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
叶桑对她挥了挥手算是回礼。原本想走过去帮她把水运回家里，却被加隆用翅膀拍了下后脑勺阻止了。
立在叶桑肩上的加隆瞳孔像是摄像机的镜头般，来回收缩了一下。随后他挪动着身子靠近叶桑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你现在的身份是‘魔法师’，这个世界毫无疑问的强者，最顶端的一员。”
“虽然附近没人，但我看到有三家人家正透过窗户，往你这边瞧。”
“在这里你的一举一动都被过分关注着。不要过分展露你的善良和喜爱——会给你和她都带来麻烦。”
“……”
叶桑没有回话。
只是在朝罗塔莉简单的挥手致意后，转过头面色平静的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善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