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的冰山忠犬》城烟

5、第 5 章

　　被迫现身，汤玉快步上前，感受到寒梅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实在有些毛骨悚然。

　　这是杀过人的目光，手下亡魂怕是要成百上千，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方才那是什么？瞳孔变色的同时，竟然连动作体能都大幅强化，那么近的扫射，这人竟可以躲开。

　　汤玉知道她吃软不吃硬，硬着头皮，尽量温声安抚：“他们是商场的警卫，轻易杀死会惹祸上身，我知道你不怕，但谁也不想被成群的鬣狗缠上不是？”

　　寒梅静静看着她，一声没吭。

　　这让汤玉有些尴尬，一个人唱戏，怎么演下去？

　　她咬咬唇，大着胆子抓住枪口，从佣兵的脑袋上移开。

　　擅自行动引起寒梅不满，本就冰冷的目光变得越发凛冽，像是坚硬冰刺，恨不得刺穿胸膛。

　　汤玉不敢看她，低头只当不知道，见佣兵吓破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人我会带走，你朋友受了伤，回去吧。”

　　佣兵连滚带爬地起来，扶起胸口受伤的同僚，背起昏倒的另一位撒丫子就跑，生怕慢一点小命不保。

　　“你可真是乐于助人。”

　　汤玉听到寒梅的讥讽，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转过来装糊涂：“嗯哼，我很善良的，你不用谢我。”

　　寒梅懒得理她，捡回碎成几块的木板，嫌弃地在地上拼好，然后一屁股重新坐了回去，摆明了不肯走。

　　汤玉狗皮膏药一样凑过去，问：“你在卖东西？”

　　寒梅讥笑：“不识字？”

　　汤玉：……

　　实话说，要不是汤玉打不过她，一定上去给她一巴掌。这么欠打的人，还是头一次遇到。

　　干笑两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当然认识，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别说这里禁止摆摊，就算让你摆，你也卖不出去。”

　　这一句说到寒梅心里，她来地海城五天，在城内摆了四天摊，就为换点钱，买个通讯器，结果到现在都卖不出去。试过各种办法，从城西摆到城东，不管谁看到都避之不及，很邪门。

　　今天来到商场，本以为能好转，谁知道买家没有，麻烦倒是一堆。

　　干粮早就吃完，到现在已经两天没吃饭。

　　肚子饿得发痛，寒梅本不想搭理这个弄坏自己探测器的怨种，但可惜，她是地海城中唯一愿意跟自己说话的人。

　　闭眼挣扎，过一会儿，寒梅收回一身戾气，瞳孔由红转黑，惜字如金：“办法。”

　　语气要多不情愿有多不情愿。

　　汤玉一愣，反应过来这人在跟自己求助，心底的不满慢慢消除。尤其看到寒梅拧眉抿唇的挣扎表情，竟然莫名的有趣。

　　她蹲下来，拿起一枚电弧手/雷：“帝国政权崩溃，各地战火纷飞，卖军火的确来钱快，但你的手/雷都是上等的军用货，价格昂贵，普通人买不起，军阀佣兵又因数量太少看不上。与其卖这个，还不如把你手里的步/枪摆出来，作为精良先进的主武器，我相信这里有不少佣兵愿意破费。”

　　寒梅没想到她在打步/枪的主意，想都不想就反驳：“不可能。”

　　汤玉只是试探一下，对这个答案不出所料，悄悄打量，发现这人手腕上空无一物，随口问：“你卖手/雷是为了通讯器？”

　　寒梅冷哼一声：“不然？你弄坏我的探测器，我连网络都连不上。”

　　她出来时没带现金，通讯器和探测器一坏，彻底失去联网通讯的手段，一分钱都取不出来。现在的狼狈，某种意义上有汤玉几分功劳。

　　汤玉放下心来，果然现在的寒梅还没跟上头联系，这样绝佳的机会可不多见，一定要把握住。

　　“先前郊狼跟你说过，我曾经做过一些研究，什么都会一点，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把通讯器和探测器修好，报酬嘛……就拿这颗手/雷怎么样？”

　　语气故作轻松，谁也不知心里的忐忑。

　　只要能对探测器动手脚，她的谎言就能继续下去，不止如此，还可以反过来窃取幕后之人的信息。

　　彼岸花，成立于五十年前的神秘组织，后来成为帝都研究院的掌控者。

　　恩典神匙就是在他们的策划下研制成功，它只有一个作用，开启真理之塔，牺牲绝大部人，为某些高高在上的家伙铸造乐园。

　　这项计划随着十五年前汤玉和尹名诚院长的逃窜暂时中止，如今寒梅出现，说明已经重新启动。

　　汤玉没什么欲求，也并不善良，只是一个迷途知返的恶人，不想再看到生命大量死去。

　　寒梅并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愿意帮忙，自然不会拒绝，拿起另一颗电弧手/雷，一并塞到汤玉手中：“送你。”

　　汤玉微顿，弯起眉毛，嘴唇扬起，脸两侧有浅浅的酒窝：“谢谢。”

　　为降低他人敌意，表达友好，她经常会笑，但那些刻意装出的伪物，自然比不上真心愉悦。

　　寒梅看怔住，过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别开视线，声音跟脸色一样不自然：“别误会，只是不想欠人情。”

　　汤玉点头：“我们这算是暂时握手言和？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有四颗手/雷吗，炸我用一颗，应该剩下三枚才对。怎么只有这两个，难不成是卖出去？”

　　寒梅轻咳一声，含糊其辞：“没卖，扔南海工厂了。”

　　不用说，肯定不是当成礼物送给人家。

　　汤玉想起警戒线那位士官的暴脾气，再对比寒梅的臭脸，毫不怀疑两人会爆发冲突。

　　*

　　寒梅初来乍到那日，通讯器出故障，一气之下连同耳麦一起扔在酒馆，这么多天过去早就不在原地。

　　汤玉试着在门口的垃圾箱内翻找，果不其然从一堆烟灰纸盒中找到。

　　寒梅见她翻垃圾还这么开心，有些嫌弃：“只修探测器就行，至于这个……扔掉也无妨。”

　　汤玉却不允：“那怎么行，这通讯器不论外观还是配置都比一般的商货强，应该是特别定制，多好看，跟你的这套紧身衣挺配的。”

　　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只是想窃听里面的加密频道。

　　寒梅纠正：“这是防护服，战衣。”

　　“好好好，你说是就是。”

　　见她不信，寒梅表情垮下去，还想证明，但没等开口，那人就已经转移话题。

　　“没有钱，你这几天住哪？”

　　“……那边。”

　　汤玉顺着寒梅指得地方看去，在酒馆对面的房檐下看到几块纸板搭成的小窝。

　　一块盖在路边遮掩黑雪，一块铺在地上避免着凉，最后一块表面粘着破布，看起来极其抽象。

　　汤玉一时没认出来，根据破布上的痕迹认真分析，才勉强认出是取暖用的“棉被”，一时间心情复杂。

　　“你就睡在这里？”

　　“没钱。”

　　“吃饭呢？”

　　“饿着。”

　　简洁利落的四个字，背后却蕴含无数辛酸。

　　汤玉相当佩服寒梅，真亏她能活到现在。

　　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进酒吧，“老板，来一碗面。”

　　酒吧主卖酒水，饭菜种类其实很少，但地海城关系错综复杂，汤玉跟其他门店的人不熟，有些不放心，所以这几日都在这边吃。

　　后厨上次被汤玉塞不少钱，见到是她点餐，多下不少面条。

　　寒梅两天没吃饭，饿得头晕眼花，闻到油水的香气，肚子咕噜咕噜不听使唤地叫，吞口水，但没吃。

　　“我没钱，只能等通讯器修好还你。”

　　汤玉捧着脸，笑眯眯地看她，“我请客，放心吃吧，不够还有。”

　　这回寒梅没再逞强，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常年执行任务，吃饭时间往往十万火急，速度很快，加量的大碗面条连带着汤汁不一会儿就全部下肚。

　　“好吃吗？”

　　“一般，面条里的合成剂味道太重。”

　　“这里资源匮乏，稍微忍耐一下，我家里有一些正儿八经的蔬菜，晚上给你做。”

　　汤玉看她明显没吃饱，端着碗又去后厨一趟，走得太急，都没听到寒梅那声谢谢。

　　“师傅，这里有肉吗？”

　　“有是有，不过都是合成的，小姐应该不会喜欢。前几天进货时买了一些鸡蛋，好东西，不过这世道你也知道，估计要这个价。”

　　厨子擦擦额头的汗水，竖起一根指头。

　　一百块一个，这价格比爆破弹都贵。

　　汤玉转给厨子一千块，“帮我炒一盘，再来一碗面。”

　　厨子眉开眼笑地拿起菜铲：“好嘞，里面油烟大，小姐在外面坐着就好，一会儿我给您送上桌。”

　　过一会儿，一碗面和一盘炒蛋被端到桌上。

　　寒梅没想到这里还有鸡蛋，再吃时胃口大涨，囫囵吞枣，速度比第一次还快，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

　　“终于不再板着脸。”汤玉支着一边脸，突然发现寒梅似乎也没那么凶，像是狮子偶尔也会收回利爪。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面对这人的调笑，寒梅并未计较，擦擦嘴问：“接下来去哪？”

　　“你吃饱了？”

　　“还行，配上炒蛋，起码不饿。这人情我记得，后面还。”

　　汤玉笑开花，心说这人看着冰冷无情，没想到对恩情这么看重。穿上披风，看一眼屋外：“回我的研究所吧，地方挺大，你这段时间就住在那里。外头雪很大，你披风呢？”

　　“我用这个就行。”寒梅说着，战衣表面的能量条亮起，一个圆形光罩稳稳地将自己盖住，密不透风。可惜没神气多久，能量条就力不从心地开始闪烁，很快就彻底熄灭，连带着防护罩也消失。

　　寒梅尴尬不已：“没补充能量。”

　　汤玉试探着掀起披风一角：“要不……咱们共用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