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慕千年》starry

7、第 7 章

　　第七章
　　昨天一晚璃天也没睡好，老是在作着光怪陆离的梦。有时候他梦到自己初见许负的情景，可接下去许负的脸变模糊了。到了再能看清楚的时候，却已变成一灵的脸。整晚的梦都是诸如此类的，两张毫不相似的面孔竟在不住地变换……到了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经过一灵的房间时，璃天看见她的房门仍然紧闭，与是便向蛛雾问道：“一灵她还没起来吗？”
　　“应该没有，我今天从起床到现在也没见过她的人影。”
　　“奇怪，就算再累她也该起来了吧。”璃天用手托着下巴。“蛛雾，你去看看她怎么样，有没有事？”昨天和片羽说完话后璃天就困惑到现在，心里乱得很。要他现在和一灵接触，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敢不敢看着她的脸说话。唯有让蛛雾暂且代劳一下吧。
　　但蛛雾把门都快敲烂了，房间里还是没有应门。这下璃天已觉得不妥，他当下推门进到房中。只见人去楼空，连一灵的黑猫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一灵呢？”璃天紧张得不得了，一把捉住蛛雾的手问道。
　　看见璃天这副紧张的表情，蛛雾也一下子慌了神：“我不知道呀。昨天傍晚我是亲眼见她进了房，关上门的……难道……她已经走了？”
　　“好端端的，一灵为什么要走？”璃天的手握得更紧了。
　　蛛雾吃痛，却又不敢挣开璃天的手。昨天傍晚发生了这样的事，一灵即使要离开他们也无可厚非。但昨天傍晚的那幕戏又是片羽自编自导的，他该怎么开口对璃天说呢。
　　绕是蛛雾没亲口说出实情，但他的眼睛老是往片羽脸上看。再加上，到现在为止片羽就出奇地安静，脸上甚至有种奸计得逞的愉悦。
　　两者加在一块，当下璃天便猜到个中大概了！
　　定是昨日他与片羽的对话全让一灵听到，所以她才会又羞又愤，连夜离开这里。难怪啊！难怪昨天说至中途片羽忽然语气一转。原来她是故意逼他说些伤害一灵的话，目的就是为了赶一灵走！
　　璃天一步一步逼近片羽，两眼狠狠地盯着片羽，象是快喷出火来：“了不起呐，片羽。不愧是仙狐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连我，你也敢给我下套！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哥！”
　　片羽也不甘示弱，她直视璃天双眸，一点认错的意思也没有：“我怎敢不当啊。谁不知道我的哥哥最是多情，左一个许负又一个苏一灵的。没准迟早我这个妹妹的位置也要让人。”
　　璃天听言，差点为之气结：“你要生气就冲我来，干嘛老是欺负一灵！她又有什么错！”
　　片羽睥了他一眼：“一灵！一灵！你口里除了会念这两个字以外还会说什么！你这个老是爱上人类的笨蛋，真是把我们仙狐族的脸都丢光了！”
　　“你——”璃天一手指着片羽的脸，指尖不住地颤动。最后他重重地拂下手来，决定暂时不和片羽计较。现在找出一灵的下落比较重要！
　　“一灵有没有说过她想离开这里？”璃天转过头来向蛛雾问道。
　　“没有啊。昨天晚上她说过的话简直少得可以数出来。”
　　“那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她想去什么地方？”人失踪了，怎么说也总有点线索可寻啊。
　　“也没有。不过……”蛛雾侧头回想起昨天傍晚的情景，“不过昨天当一灵听到你说她的能力不足时，她的样子就变得十分沮丧。整个人就象掉了魂似的……难道！”
　　璃天和蛛雾同时浑身一振，异口同声说道：“难道一灵跑到许负的山洞去了？！”
　　此事非同小可，一灵的巫力尚未成熟。若然她凭一时之气硬闯结界，生命必有危险！
　　“我要去找她！”璃天丢下话，转身便想冲出门去。临走前他霍地定住在片羽跟前。他从未试过如此地讨厌这个妹妹——
　　“要是你再想搞什么花样对付一灵——就算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的话重重地砸在片羽的心上，竟使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山林间一条白色的身影飞窜着，璃天忘命地向洞穴出狂奔，心头不住地怦怦直跳。
　　恐怕一灵已被他昨天的失言伤害得遍体鳞伤了吧。不然的话，一个女孩子又怎么会半夜三更走出家门深入山林。是他的错！错在他对一灵的欺骗，错在他不顾一灵的感受，更错在他对自己心意的不坦白！
　　就算他再不愿意面对事实，是到如今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一灵对他而言有着极特别的意义。他想保护她，给她飘泊无依的生命一份安稳于依靠。他想拥抱她，看到她在自己怀中展开无忧无虑的笑颜。
　　这些感受是他从未在许负身上产生过的。许负的完美使他只能从旁默默的跟随她，即使和她靠得再近，她也仍像天空上闪耀的星宿，令人景仰——但遥不可及。
　　他不是对许负忘情！
　　只不过……情不自禁地对一灵动情而已……
　　赶至洞口附近，不见人影，但见四周的野草焦黑一片。璃天心里更是紧张，他走近洞口一看，经发现洞口的障壁已经完全消失。
　　一灵已经能破除许负的结界？那她会不会在山洞里面呢？
　　璃天不及细想，当下便直往洞穴内冲去。洞内漆黑一片，又甚为狭窄，璃天就算想再快到达也只能扶着洞壁缓缓前进。幸好这种状况为时不久，走了约一射之地后，他便见到有一圆拱形的天然石门。穿过了石门，便是山洞的尽头。这尽头比外面来得要宽，但也不过斗室大小。
　　原来这山洞的里里外外都是由许负残余的力量支撑的。如今所有的力量已回归一灵，洞里的一切自然都恢复本来面目，而璃天也就无缘得见洞内的诸般异像了。
　　洞内昏暗异常，过了好久璃天才隐约见到洞穴正中，有一人影直挺挺地坐在地上，而那人的脚旁更是有一只猫倒在地上。
　　那不是一灵还能是谁！
　　璃天飞似地扑了过去，从正面一把捉住一灵的双肩狂喊道：
　　“一灵！我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吧！其实我——”璃天的声音嘎然而止了，因为他忽然察觉到一灵的异常……
　　她对璃天的出现全无反应，对他的话也置若罔闻。她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却找不到任何的焦点。面前的一灵仿佛是被抽去灵魂的躯壳，不会听，不会看，不会动，不会笑……原本生动可爱的脸已经找不出一丝生气，剩下的只有让人心惊的木然……
　　“这不可能……”璃天用手触摸着一灵的脸，但一灵还是没有反应。璃天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连声音也沙哑起来：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一灵！醒醒啊！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会害怕的呀！我真的在害怕呀！”见一灵对他不理不睬的，璃天一时激动竟扳着她的肩，用力地摇晃起来。
　　“一灵！一灵！你说话啊！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是在生我的气吗？”璃天还在摇晃着一灵的身体，忽然间被随后赶到的蛛雾捉住了他的手：
　　“璃天！快住手！一灵快被你摇散了！”蛛雾大声一喝，果真起到震慑的效果。璃天停了下来，失神地望着蛛雾。
　　刚才在洞口就已经听到璃天失常的叫声，不料进到洞后才发现璃天竟慌乱至此。可想而知一灵的情况有多严重。蛛雾细细地检查了一灵的脉搏，但觉脉像平稳不似有生命危险。身上也只是有些轻微的烫伤和擦伤，于是便向璃天劝道：
　　“璃天，一灵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能她只是一时耗尽灵力，所以才会神志不清而已。我们先把她带回家中细细调养，看看情形会否好转吧。”
　　蛛雾的话合情合理，璃天听了也不由得镇静了几分 。于是他横抱起一灵，也不顾蛛雾有没跟上，径自便向洞口走去。
　　蛛雾看着璃天的背影默默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害得多少人为它不知所措啊！正想出洞，却发现躺在地上的黑猫并没有死，只是昏了过去而已。蛛雾俯身捡起黑猫，一并带回家中……
　　蛛雾估计还是过分乐观了些。一连数日，一灵的情况也不见好转。身体的轻伤已差不多痊愈，然而她的神志却仍旧没有恢复过来的迹象。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毫无知觉，不眠不休地也没见她合眼。璃天每日都在尽心尽力地照料着一灵。有空的时候他就守在一灵床边，口里不住地低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遍又一遍。
　　在山洞里他没发现什么许负的谶言，一条也没有。本来所谓的线索只是他们的猜测，有或没有都是未知之数。但奇怪的是，那山洞没里有什么也没有啊！许负从前明明是把预言放在那个山洞里的。既然那山洞空一物，许负又何必费煞苦心在洞外布置结界？为什么一灵在破解结界后又会变得痴痴呆呆呢？
　　一灵，快点醒来吧！所有的错因他而起，因此就算是求你了！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负上责任……

　　是谁？是谁在用如此深情的语气在说话？温柔的，如诉如泣的，让人忍不住心酸。这，大概是小天的声音吧。但为何会在她的耳边响起？
　　搞错了，该听到这些话的人是许负才对。
　　“很高兴你能见到我……来自未来的我。”许负的声音骤然在黑暗中响起。
　　“不……我不是！”一灵的声音虚弱地抵抗着，却怎么也抵挡不住另一把的声音。
　　“不要怀疑，能有缘破解洞口结界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你——未来的另一个我。”
　　“不会的，我是一灵，苏一灵啊。”
　　“接受关于我的一切回忆与力量吧！用这些力量去保护更多你想保护的人——”许负的声音变得无限巨大，简直如雷贯耳。一灵拼命喊叫着，想否认许负的话。但无论她再怎么叫，许负的声音还是把她的声音淹没掉。一灵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喊声。
　　铺天盖地的全是许负，那她自己呢？她自己又可以在哪里？
　　一灵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举目四望，熟悉的门窗以及屋内散发的气味让她知道——她又回来了，回到这个家。刚才的幻象以及之前所发生的事渐渐串成一条线索，把一灵又绑回到现实中来。
　　两部分灵魂的相遇让她的元神产生了混沌，从而失去了意识。在一灵失去意识的期间，两种思想交织着。不是斗争性的吞并，却是两者间的溶合。
　　她的确就是许负的转生——
　　在力量溶合后，一灵终于明白到这一点。不是错觉，而是全身上下蓬勃汹涌而出的力量，引发起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一但有过这种巫力便很难忘记这份充盈感。
　　许负生前所有的记忆已经完全装载尽她的脑中。所以说许负的以往成了她的一部分，许负的思想也成为她的一部分。
　　但是——她还是苏一灵！而不是许负，也不会变成许负！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讽刺哪，所有人都以为许负的再现是复活，没想到她的意思竟是转生。并且一直说要帮忙找许负的她，居然正是许负的转生！
　　苏一灵就是苏一灵，她既没有许负的美貌，也没有许负冷然的气质。人家是惊天动地的绝世完人，自己呢？说难听点，一场意外就可以死好几个她这款的人。
　　所以许负将不复存在了，天上人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许负。小天，可怜的小天，你又将何去何从呢？
　　她不能留在这里！若是让小天知道他深爱的人永远也不能出现的话，那他将会多伤心啊！只要她离开小天，小天就可以怀抱着希望，继续想象他的恋人终有一天出现在他面前。
　　她必须离开流钟！现在就离开！

　　“片羽！你给我出来！”刚刚才端粥进一灵房间的璃天一下子却冲出来，杀气腾腾的，手里还揪着一张纸。
　　蛛雾吓了一大跳，见状忙打斜地里插过身来，巧妙地挡在璃天和片羽之间：“发生什么事了？璃天，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这些日子以来，璃天和片羽之间已经如同陌路。同一屋檐下，见了面却连招呼也不打。今天璃天一开口便是吵架的阵势，更是使二人之间的对峙进一步升温。
　　“不要问我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吧！”说着璃天啪地一声，把手上的纸甩到桌面上。
　　蛛雾满面狐疑地拿起纸来一看，随即念道：“对不起小天，帮不上忙，所以我要离开这里了——一灵字 。”
　　“什么一灵醒过来了！怎么突然一声不响就走了呢？”蛛雾失声道。
　　“片羽！是不是你对一灵又说了难听的话，所以她才会走的！”璃天进一步逼问片羽。
　　看到璃天这种态度，片羽也火了。自从上次哥哥发怒以后，她就一直忍耐着。因为虽然机会渺茫，但实际上她仍很希望哥哥能主动跟她和好。所以即使在他带苏一灵回来时，她对哥哥的所作所为也睁一只眼闭一之眼的。可是到如今呢？苏一灵自个儿走了，哥哥却来疑心逼问于她。到底她的委曲求全有何价值！
　　“她自己要走就走，与我何干！其实她早就该走了，找不到许负，却还要人服侍她多日。她算什么，不就是个长不大又没用处可言的笨小孩嘛！她要是消失了更好！”
　　啪地一下——
　　片羽娇艳的脸上立即多了五道红印。
　　“哥……你竟然打我。”片羽的表情充满了不可置信，她望着璃天，头脑一片空白。
　　看着片羽那泓然欲哭的双眸内载满难以名状的委屈，任凭谁看了也要于心不忍。但璃天不是旁人，他对片羽的忍耐已臻极限。他背过身去，一字一句有如寒炳利仞重重地插在片羽心中：
　　“我曾经说过，要是你再欺负一灵，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从这一刻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的妹妹！我也不想要这种恶毒的妹妹！”
　　璃天走了，他要去追回一灵。蛛雾也走开了，他是被片羽赶走的。
　　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哥哥的语气比天山上万年不化的寒冰还要冷。不过没关系，她不会被冻伤的。不是因为她对哥哥还有着火般炽热的感情。恰好相反，冰一样的话语插中了她的心，所以她的心只有和冰雪同化，甚至比冰更冷——
　　这样受伤的心才可以不须疼痛。
　　她的世界已经弥漫着狂风白雪。以冰为墙的城堡里，只有她一人孤独地舞动着……
　　挪动起沉重的脚步，片羽慢慢地走进自己的房中。苏一灵带来的黑猫就躺在她的床上养伤。这几天正是片羽照顾着这只高傲冷漠的猫。片羽走近床边，缓缓蹲下，竟向那黑猫说话了：
　　“请起来吧，裂枭大人。”
　　那黑猫抖动着两耳，睥了片羽一眼：“呵，终于还是让你这女娃给看穿了。”黑猫果真口吐人言，情形霎时间变得诡异起来……
　　片羽神经质地自失一笑，幸运之神还是没舍她而去哪。其实苏一灵出事后，她也有到许负的山洞一看。正因如此她才会发觉到洞口残余的灵力——除了苏一灵的灵力外还存着另一股微弱的灵气。
　　看来苏一灵之所以能破解许负的结界，全是因为有贵人相助。此后她便开始疑心起苏一灵的黑猫。为了印证，她更是主动照料这只黑猫。灵异的妖力，素黑的躯体，不知从哪来却跟在苏一灵身边……这一切会不会都在暗示着，苏一灵收养的小小，就是两千年前被许负封印的裂枭呢？
　　果然，这一局她是押中了。
　　“裂枭大人，真是难为你了。被封印后只能保持以猫的形态过活吗？要不要我帮你一把——解开封印呢？”
　　裂枭也不见有多大反应，依然冷冷淡淡的口吻说道：“解开我的封印对你有什么好处？”
　　“很多事情不一定有原有才会去做。解开封印后我只希望你可以毁掉流钟上的所有物体，包括这座沨焚山。”片羽面不改容的说着。这个地方束缚了她和哥哥两千多年了，要是一切都消失，或许哥哥才会把目光放回她身上。呵，多自欺。一面说着不再对哥哥有情，一面却还是想着他。
　　裂枭不发一言，它那灼灼生辉的双目审视着片羽的脸庞。久久，它才吐出一句话：
　　“如你所愿。”它的声音象是从地狱深渊冒出来一般。

　　苏一灵站在码头上，她打算坐船南下。就算她再不喜欢坐船，她也还是得用这种方法离开，因为方便。
　　她来的时候也是坐船而来。空荡荡的心，去哪也不会留下感情。现在她要走了，心里却装满了人，一向鲜于付出的感情也被洒在这片土地上。
　　正负相抵，今天的船也许正因如此才不会被她沉重的心情拉沉。
　　忽然一灵看见一个她此生最不想见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插着。他来了！他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不要让自己再见他一面！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一灵扭头就往船上跑去，可正因为匆匆忙忙再加上一灵身材细小。在踏进甲板的一刹那，一灵一脚踏空，竟被人挤了下去。眼看她就要掉落水中，璃天见状飞身纵越，穿过层层人墙一把就抱住差点落水的一灵。身手灵敏得让在场的人群一致鼓掌。
　　“放开我。”一灵见璃天在众人面前仍是揽着自己的肩膀，顿感羞涩，低叫起来。
　　“不放！放开了你就又要走开了！”璃天的语气固执得像头牛，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放开我吧，我真的不能不走。”她几乎在哀求了。想起璃天已叫她心绪大乱，现在璃天就在她面前，还和她有如此亲昵的动作。她真的快晕倒了！
　　“你为什么要走？就因为你没找到许负的下落？我不介意啊！”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灵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只要我一天留在这里，我的心就不能平静。这种生活实在太痛苦了！因为我毫无办法地爱上了我不该爱的人……那个人正是你呀，小天！”她总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但璃天的表情却是一片木然。一灵合上双眼，算了吧，这种反应她早在预料之中，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一灵自己对自己说道。
　　正因为一灵合上了双眼，所以那个热情十足的拥抱才会差点让一灵喘不过气来：“傻瓜，这个理由我不接受！你喜欢我就更应该留在我身边才对啊！”
　　“但要是我留在这里，你就永远也见不到许负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才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你呀总是胆小怕事，却有老是替自己惹麻烦，既正直又热心。真不知道这是你的优点还是缺点。所以就算你再怎么喜欢我，一旦有了许负的消息，你还是会告诉我的。我就是爱上你这矛盾的性格！”璃天有些傻乎乎地笑着，得知一灵喜欢的人是他时，心里幸福的泡泡就不断冒出。
　　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试问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但一灵的心思却和璃天大不一样。她无奈地推开璃天，让自己和他可以稍微保持一点距离：“我说的话是真的，没骗你。因为许负就是我——”
　　璃天一下子糊涂了，他只能呆呆地重复着：“你说……你是许负？”
　　“不，我是说许负就是我。”
　　“这有什么不一样？”他还是搞不清楚。
　　一灵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还不明白吗？其实我就是许负的转生。在山洞里我就知道了一切，而且我还承继了许负的剩余力量以及前生的记忆。所以许负是我，但我更主要是苏一灵，不是许负！许负的完美，许负的特质我一样也没有。我已不能还给你一个记忆中的许负了啊——”
　　“那你更没有离开的理由才对，为什么还要走！”
　　一灵的头摇得更厉害了：“就因为我有许负的记忆！我知道当年的许负并非不爱你，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所以她才不能回应你对她的感情，你和她之间根本不是单恋的关系！我实在无法忍受当你知道我是许负的转生时，眼睛虽在看我，但眼神却穿透我，只看见我灵魂中的另一个女人！
　　所以只要我离开，你的希望就不会破灭，你还可以带着幻想等待那个你深爱了千年的女人……”
　　璃天没有立即反驳一灵的话。她真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傻瓜！难道她没听清楚自己的表白吗？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托起一灵的头，逼她与她对视：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两遍！我喜欢你！因为你是那个胆小怕事，然而又偏偏正直热心的矛盾的小不点！不是因为你叫苏一灵，更不是因为你灵魂中的许负！”
　　璃天的表情认真而危险，好像她再不相信他便要剖心明志一样。一灵心动了，忍不住破涕为笑道：“你真的没骗我？”倒回头一想，小天的确又好像是在她说出真相之前就表明自己喜欢她的。可尽管如此，一灵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璃天见状也笑了，他用他的额头顶着一灵的：“我永远也不会再骗你了！我发誓！”
　　两颗追逐不休的心终于连结在一起。终于正视的心意一但尽表，那种感觉竟是这般畅快淋漓。两人甜蜜地依偎在一块，两千多年的等待，换取这瞬间的幸福——也是值得啊！
　　璃天一时动情，正想凑上去轻问一灵的红唇……突然爆发的一声轰然巨响却惊扰了二人的亲昵时光。从沨焚山上传来的爆炸声，霎时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茫然的恐慌中！
　　“山上发生什么事了？”一灵不安地向山的方向望去，却看不见任何异状。
　　“糟！片羽和蛛雾还在山上啊！”
　　“还有小小，我居然把它给忘了！”
　　二人对望了一眼，用不着多说，他们双双便往沨焚山赶去了。及至山脚，一灵和璃天就已经看见山顶之上，一直黑色的巨兽傲然屹立。
　　是裂枭！被许负封印了的黑麒麟又出现了！
　　再怎么掩饰，心中的恐慌也还是掩饰不了的，更何况他们根本用不着掩饰。一灵一下子就躲到璃天的怀里簌簌发抖，但璃天也好不了一灵多少。二人就这样静立地注视着裂枭，该怎样做心里却是全无半点主意。
　　威武凛然锐不可当的裂枭根本没注意到山脚下一灵的踪影。从封印中解放出来的它，力量虽未及全盛时期。但若只是毁掉这小小的流钟倒还绰绰有余。它仰天咆哮一声，天空上立即风起云涌！就像漩涡一样，满天墨云全都凝聚到裂枭上空。自漩涡中心放射出道道撕裂天空的闪电。电光漫延至天空的每个方向，形成一长绵密的电网。落雷伴随着闪电降落在流钟上，激起火海一片。整个城市已经乱成一团，流钟居民的惊叫声几乎令整个大地都要震动了。
　　被烈火焚烧后的焦臭味，发自人们口中的痛苦哀鸣……每一样都在强烈地刺激着一灵的神经。裂枭要毁掉这个和平安详的小城市了！
　　除了因为许负对裂枭的背叛外，一灵再也找不出裂枭此举的第二个原因了。姑且不论前世的血缘关系，但说今生她所有重要的朋友全都生活在这片大地之上。她们每一个人都全心全意地照顾她，每一张亲切的脸曾为她笑为她哭。光是这份沉重的情债就足以令她一定要去保护大家！
　　小天的怀抱真的好有安全感哦，没想到自己能享受的却只有片刻而已。一灵抬起头注视璃天那棱角分明的俊脸，无比温柔而坚定地冲着他笑了：“小天，我要去阻止裂枭。”
　　璃天不可置信地望着一灵，失声道：“你疯了！你已经得到许负的力量，裂枭只要一见到你就可以知道你是许负的转生！你这一去就跟送死没什么分别了！”
　　“但可以令裂枭住手的也只有我一人，不是吗？没错，现在我们的确可以选择一走了之，亡命天涯。但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又会怎样？她们曾经是对我那么的好，我怎能见死不救呢？
　　虽然我不是什么圣人，可倘若要我自私地偷生，我办不到。”一灵离开了小天的怀抱，往后退了几步。
　　“可是要让裂枭住手这根本不可能！你打算怎么做？难道……”璃天忽然想到什么，他更为紧张，竟忍不住一把捉住一灵的手不放。“不要！你不要和许负一样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它！”他才刚知道一灵喜欢他，又怎么可以在转眼间让自己心爱的人去和别人玉石俱焚！
　　璃天握得很用力，用力得让一灵都觉得疼痛了。但她忍耐着，就算是痛她也要忍着呵。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感受小天对她的紧张了……
　　“小天，这么多年来我在人群中都是以‘弱者’的身份过活。不敢出风头，也不敢展露自己的想法，更不用说巫女的能力……我总是认为只有甘愿当一个弱者，才会有人愿意为我出头，才会靠过来照顾我。
　　但是认识到若仪姐她们我才知道，我是错的。别人的照顾不是因为她们喜欢逞强，而是因为她们发自内心地喜欢我。所以尽管大家也不是强人，可她们仍愿意分出自己的力量照顾我。
　　我受人照顾是够多了，怎么说现在也是该我来照顾大家的时候了。”忍着心上的痛，一灵留下了一个有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许负留给我的最后记忆里曾这样说道：不要害怕自己的力量！因为你的力量可以保护到更多你非常重视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去见裂枭。再这样下去不但流钟上的人们，就连你也会难逃一劫啊！”
　　真不敢相信！一灵的眼神……不同的眼睛却有着相同的坚毅！一灵虽然只是一灵，但同一个灵魂始终有着不变的本质。
　　就趁璃天失神的空当，一灵咬咬牙，恨下心来甩开璃天的手。她转身就向山顶飞奔——
　　“一灵！”璃天正欲追上前，忽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在璃天还没搞清怎么回事时，一股巨大的外力就把他推到数米开外的地方。
　　璃天被推跌在地上后，山上的巨石便隆隆滚落，扬起无数沙尘令眼睛也睁不开来。当璃天勉强可以睁开眼时，只见自己刚才所站之处竟落下数块硕大嶙峋的岩石，真玄哪，要是让这等大石砸个正着，就算他是猫怪也会九条性命一起了结。
　　正在暗自庆幸之际，璃天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看身影竟是——片羽！原来刚才时片羽救了他一命！
　　“片羽！片羽！你怎么样了？”璃天冲过去托起片羽的头部。着手处马上就感受到一片湿热粘连，用不着多看也知道那是片羽的血，而且是大量地在出血！
　　他得救了，片羽却被落下的大石砸中后脑。颅骨碎裂，要不是片羽并非普通人类，早就当场毙命了。纵是如此，她的生命还是在不断地流失——
　　片羽的嘴唇不住翕动，发出微乎其微的声音。璃天把耳凑到片羽的唇边，只听片羽断断续续地说着：“哥哥……你没事就好了……”
　　“没事，我没事……”他的声音一阵哽咽，片羽就快死了，挂心的却仍是他。
　　“哥哥你快……快走吧。这个地方就要毁灭了。原谅我……可以吗？苏一灵不是我赶走的，不要生我的气，让我一辈子做你的……妹妹，行不？”
　　“当然！我是你哥啊！无论努做错什么事，我也会原谅你的。”虽然不知道片羽要他原谅她什么，但是到如今璃天的泪哪里还能止得住，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纷纷落到片羽的脸上。
　　身体因痛苦而抽动着，而片羽却在极度疼痛中挤出一丝恍惚的微笑：“好舒服哦……哥哥的泪……好温暖呢。”
　　“别说那么多傻话了，你不会有事！我不让你有事！”璃天难过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就要说！”片羽的身体又是一阵抽搐，口里吐出更多的鲜血。“糟了……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把我这副惨相记在脑里……我要你心目中的片羽一直都是……漂漂亮亮的……
　　哥——不要哭了，我这条命谁也拿不走……因为它是……只属于你的，我就是死……也只为你而死……我的小天哥哥——”片羽的声音渐渐熄没。
　　渐冷的身体沉睡于璃天的臂弯中，永远地，带着一个若有若无地甜笑。
　　“她死了——”不知何时，蛛雾站到了璃天的身旁。他看到了全幕，他一直远远地跟在片羽身边默默地看着她。但片羽去救璃天时，他却赶不及救回片羽，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拦不住，也救不了。
　　片羽临终对璃天的告别，他也看在眼里。但感情的世界太细小，片羽的世界里没有他。于是他便是挤也挤不进去，只能静静地看着她永远地离开。
　　“蛛雾，片羽就拜托你了。”璃天轻轻把片羽的遗体放下，擦掉已经模糊了视线的泪水。虽然片羽嘱咐他离开，但为了一灵他不能走！唉，他似乎永远也做不了一个好哥哥。
　　“要去找一灵吗？她已经上山了，就算此时找到她，恐怕也让裂枭……”
　　“不！她不会死的！要死就大家一起死！我不要再苦苦地等待一个人了！”璃天的语气十分强硬。刚才已经有一个他生命中重要的人倒下了，自问他不能再忍受任何失去至爱的伤痛！
　　蛛雾顿了顿，对着璃天重重地点一点头，庄严地道：“请小心！”
　　璃天也同样地点头还礼。他已经了无牵挂，剩下的便只有那个让他又爱又很的小傻瓜——
　　蛛雾横抱起片羽的尸体，心下一阵感慨。默默地看着她出现；默默地守在她身边；默默地爱着她；最后默默地伴着她走下生命的最后一步……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别了，片羽——
　　蛛雾抬起脚步，走向未知的未来，自此之后再也寻不着他的踪迹。或许没有了羁绊，所以他才得以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吧……
　　璃天在天地行将毁灭的混乱中，终于赶及山顶。只见一灵平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而黑麒麟裂枭正俯视着她。
　　难道蛛雾的猜测真的一语成谶？！
　　“裂枭！我跟你拼了！你给我离一灵远点！”他血红着双眼，想也不想便向裂枭冲去。去他的万年老妖怪！他才不管两者间的实力差距！
　　裂枭见璃天来势汹汹，一时之间也只好跳开数尺。但璃天仍不罢休，他的目的就是要为一灵报仇！怒气攻心，璃天举起拳头又再向裂枭冲去。璃天的拳法虽不算高明，但在盛怒之下出拳却是虎虎生威，锐不可当。拳头想暴雨一样向着裂枭头部捶去。
　　奇怪的是裂枭居然毫不反击，只是一味地闪避。璃天已是倾尽全力，但他却显得游刃有余。
　　“住手！我不想跟你打。”裂枭冷冷说道，看得出它并无心伤害璃天。
　　可璃天却不领情，继续手脚并用地进攻：“你不想打也得打！你杀了一灵！我要替她报仇！”
　　裂枭眉头一皱，尾巴出其不意地就扫倒了璃天：“无知小儿！一灵不过睡着而已，你自己看清楚了！”
　　咋闻喜讯，璃天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一个挺身跳起来便向一灵奔去，一探鼻息果然是呼吸平稳：“你……你为什么没对一灵动手？难道你没察觉出……”璃天自觉失言，立时噤口不语。
　　“一灵的前世正是许负。”谁知裂枭却把话接上了。“小子，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其实早在一灵踏足流钟的那一刻，我便知道她的底细。所以我才会跟在她身边，目的就是为了伺机杀了她。”
　　“那你怎么会没动手？”
　　裂枭停住，目光落在了一灵身上：“因为这个女孩她给我起名为‘小小’。”
　　它就是那只黑猫？璃天两眼瞪得比牛眼还大，说什么他也不相信竟和着怪物一起住了那么久。
　　“许负小时候就叫我小小。千年一瞬，谁料到转生后的许负，不，是苏一灵才对——她也是用着同样稚气的声音叫我小小。所以我当时决定暂不杀她。”
　　“但许负封印了你两千多年，你就这么容易放过一灵？”璃天又再问道，眼里的戒备又多起几分。
　　“怎么可能——”裂枭盯着璃天，一动不动的，“这么容易消失的就不叫恨了！那天晚上为什么我会跟着一灵去那山洞，为的就是盯紧她！尤其今天当我看见一灵上山来阻止我时，我真是恨不得杀了她！
　　这个人老是为了别的人类而忤逆我！前世是这样，今生也是这样！
　　可一灵毕竟和许负不同。这个傻孩子来到我面前也没想过要和我动手。她一开口就哭了起来，双腿打颤却又不逃跑。她明明很怕我，但她还是顶住头皮为村民求情，甚至劝我吃了她解恨——只要我不再伤害人类。
　　对着这样的傻瓜，我又怎么恨得起来……”
　　虽然裂枭浑身素黑，所以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但从裂枭的语气中，璃天还是可以听得出它对一灵有着父亲般的宠溺。
　　一灵嘤咛了一声，看来即将清醒。
　　裂枭于是道：“是时候要走了，我就是不想让一灵看着我离开，所以才让她睡一下。小子，好好照顾一灵。两千年，你也长大了，应该够格照顾她吧。”想当年他还是个小孩子，根本不够看。现在看他对一灵那么紧张，总算是有点男子气概了。裂枭深深地再看了一灵一眼后，腾云驾雾，向墨云深处飞去，最后消失无踪。
　　它与许负之间的孽缘，选择这种方式结束——于它，于许负，又或者于一灵，都有好处……
　　璃天默默地看着裂枭消失的方向，裂枭心里所想的他未必都明白，但他却知道裂枭其实也并不如像想中的冷血。又或者是冷血的裂枭，最终也还是被一灵那纯真的灵魂打动吧。不过这只万年老妖怪还是很可恶，吓了他一大跳的，他刚才还真的以为一灵已经被它……
　　“小天？”怀中的一灵幽幽转醒，“你怎么在这？小小呢？”裂枭就是小小，一灵已经知道了。虽然不想相信这是事实，但联合前生的记忆不难推测到黑猫小小的真正身份。
　　“它走了。”璃天淡淡地陈述着事实，在浩劫之后竟有这样的结局实在有点不真实。
　　一灵低下头说道：“是这样啊——我想，小小到最后还是没能原谅我，不然的话它就不用走了……”
　　璃天扳过一灵的身体，让她正视自己：“不要转牛角尖，依我看来，裂枭它恨不了你。对它来说你就像是它长不大的女儿，无论是何时空。但它要走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裂枭不是人类，更不是一般的妖兽。要它和人类一起生活，只会让它不自由。”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接受不了。难道精灵就不能和人类共处吗？难道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纳下我吗？流钟已经毁了，我也没脸留在这片土地上。而你，小天你又能陪我多久呢？会不会有一天你也像裂枭一样离开我呢？小天，我到底还剩下什么？我不要再孤零零一个人了……”
　　一灵的眼泪划落，一串一串的怎么也止不住。璃天轻轻的托起一灵的头，吻去她所有的泪水。
　　“不要哭了……你不会孤零零的。我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一起去找大家都可以过上幸福安稳生活的地方。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在你的身边待上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直到永远……不要哭了，相信我，好吗？”璃天的语气温柔得像三月的春风。
　　一灵泪眼迷朦地看着璃天，他的眼睛是那么的黑，眼神是那么地肯定。望着这双眼睛仿佛就看见了未来——
　　她不是许负，所以她不知道世界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但只要有着双眼睛一直陪伴再她身边，也许他们的梦想终有一天能实现！
　　缔结了两千年的情缘从这一刻开始谱出了新的恋曲。在勇敢地爱与坚持的前提下，无论任何情况都一定能找到各自的幸福——
　　祝福这两颗漂泊的心结合在一起，愿守候的爱情能结出最甜美的果实！